一八五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戏剧界一般都知道,一位名叫亨利·陶德的富有的制砖商兼“尘土”承包商最近提出,愿向皇家普通戏剧基金会捐赠五公顷土地。在与查尔斯·基恩和其他主要演员协商,并征求了作为基金会理事之一的狄更斯的意见后,大家同意,这项捐赠将用来建设一所取名为“戏剧学院”的核心部分——这种学院是专为退休男女演员设置的全新机构。根据狄更斯的建议,大家决定在一家主要剧院举行一次公众会议。基恩则答应在公主剧院举行这次会议,当时该剧院正在上演《威尼斯商人》,而他在剧中也承担了角色。

会议举行那天,公主剧院据说是“像最吸引人的复活节夜晚那样拥挤”。基恩主持了会议,他解释了举行会议的原因。威廉·卡伦福德宣读了一份临时委员会关于戏剧学院的建设大纲的报告。报告获得通过后,主席又作了第二次发言。

随后是狄更斯讲话。他对第一次决议进行了礼节性的祝酒并得到了人们的热烈回应。然后他说:

女士们,先生们,我想我也许可以冒昧地预先就一个令人愉快的情况向你们表示祝贺,这就是,即将递交给你们的这个提案的发起人及其附议人也许都不准备说多少话。通过你们听到的那个报告的宣读,通过主席刚才所作的全面发言,今晚在这里开会的原因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几乎不需要作什么进一步的说明了。但是,由于这个决议是这项慷慨的捐赠以及为使用该项捐赠而采取的行动所必需的,而我又有幸是这第一个决议的发起人,我想我将仅仅说一下最重要的问题。我冒昧地说,虽然基恩先生在许多委员会有过杰出的成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介入过一个比临时委员会更令人羡慕的组织——这个组织令人羡慕地把艺术家的广阔胸怀、人文精神和绅士风度(叫好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种融合体现在今天人们对戏剧职业的忠诚以及对这项事业的勇敢倡导之中,而基恩先生正好是这项事业兴旺发达的标志。(喝彩声)

女士们,先生们,我受托所呈递的决议案是:

本会议采纳临时委员会的报告,愉快接受并诚挚感谢报告所提及的五公顷土地的捐赠。

我相信,我们大家都同意接受并感谢这项捐赠,而且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项慷慨的捐赠在每个热爱戏剧的人的心中只会唤起一种感情。(叫好声)那些受惠于戏剧而得以从工作的世界中轻松地解脱的人们如此容易地将戏剧遗忘,每天晚上连戏剧专家们都必须将他们身上的丝织品、天鹅绒制品以及精美的戏剧服装更换成现时这种丑陋的外套和背心,就像我们现在有幸或者说不幸地穿在身上、展示在你们面前的这种服饰一样。(喝彩声和笑声)因此,当我们确实遇到如这位捐赠人所具有的那样一种如此周到、如此慷慨的天性时,当我们确实发现,在现实生活中,在喜爱戏剧的人们为生活的奔波中有这样一种关心时——这种兴趣是如此自然、如此无拘无束——我们只能接受这种关心并对此表示钦佩。除了“接受神的恩赐”,尽量好好利用这项捐赠之外,我们实在再无别的责任可尽。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这样说,用这种最有意义的方式来使用这项捐赠,这本身就表达了我们最诚挚的感谢。

与此有关的是,刚才基恩先生发言时,我不禁想到:我们现在还在这里聚会,可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却将在一两个小时内成为一笔狡诈残忍的交易的牺牲品。我知道,虽然我此刻还能不湿脚地站在这块土地上,可是再过几个小时,威尼斯大运河将带着与其在意大利威尼斯同样美丽的风光流过这里。我还知道,所谓“怜悯的特性”问题会由来自帕多瓦大学的一位有学问的博士向威尼斯评议会作精彩的陈述。陈述的内容则正是我们正在加以扩展的慈善与同情的界限问题。这一点使我想到,今天现实中的契约与今晚理想中的契约是何等的不同——此刻是全部的慷慨,全部的自我克制,对小肚鸡肠的嫉妒和毫无价值的分歧的全部遗忘以及为大众利益的全部联合行动;彼时却是全部的自私自利,全部的怨恨,全部的残忍,全部的报复,全部的恶意。此刻一切都好;彼时,也就是再过三四个转瞬即逝的小时,有一个契约将要被人破坏;而此刻,也将有一个契约要开始生效并将从此造福后代。(大声喝彩)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契约在这位慷慨的捐赠人与长期以来经常像一盘散沙的艺术界成员们之间的实施,需要请你们做证人。请证明,所有“在契约中规定的条款”都符合自由精神,而一切吝啬、谋取自身利益、不公正、不公平的条文,无论掩饰得多么巧妙,也不可能在契约中出现。现在请允许我提出我刚才已经有幸读给诸位听过的提案。(长时间大声喝彩)

狄更斯的动议得到了一些人的附议,提案获得一致通过。查尔斯·基恩、韦伯斯特、狄更斯和萨克雷被推选为理事。接着又有一些人讲了话。

尽管狄更斯说了很多赞美临时委员会的话,不久在陶德先生和临时委员会之间还是发生了争执。双方无法就捐赠人希望制定的一些非常合理的条例达成一致意见。狄更斯是那个由百余人组成的委员会的成员,因而陶德有一回提议说,这件事应交给狄更斯作决断。不过,这个提议丝毫没有触动狄更斯,于是在一八五九年十二月十二日的一次公众会议上,这个提议被否决了。狄更斯没有卷入此事,但后来据说他告诉过马克·莱蒙,“有两件事他感到特别后悔,其中一件就是他对陶德先生所做的事”295。又据说他将陶德写进了小说《我们共同的朋友》,即小说中那位名叫波芬先生的善良的清洁工。

一八六四年,人们曾试图在戏剧学院增加一个分院以扩大学院的活动范围,但这项计划在一八七七年以彻底失败而告终。此后公众的支持减少了,而退休的演员们则同那些艺术行会的年金领取人一样,不愿居住到伦敦以外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