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长久地、长久地闻着你的头发的芳香,把我的面孔整个地埋在你的头发里面,像一个口渴的人把头伸到泉水里,同时用我的像香手帕一样的手摇晃你的头发,以便把无数回忆抖到空中。
如果你能知道我在你的头发里看到的一切!感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我的灵魂神游在芳香上面,就像别人的灵魂神游在音乐上面一样。
你的头发蕴藏着一个完整的梦,充满了船帆和桅杆的梦;它也包藏着大海,海上的季风把我带到那些迷人的地方,那里的太空显得更蓝更深,那里的大气充满果实、树叶和人类肌肤的香味。
在你的头发的大洋里,我恍惚看到一个海港,那里充满忧郁的歌声,麇集着一切种族的强壮男子,在那飘荡着永远的暑气的广大天空里漂着很多显得结构复杂而精致的各式各样的船舶。
抚摸着你的头发,我又想起一段长时间的郁闷的心情,在一只美丽的海船的房舱里,在海港的轻微的横摇之中,在一些花瓶和凉水壶之间,坐在长沙发上感到的那种郁闷。[1]
在你的头发的炽烈的火炉里,我闻到混有鸦片和糖味的烟草气味;在你的头发的黑夜里,我看到辽阔的热带蓝天闪闪发光;在你的头发的长满绒毛的岸边,我沉醉在柏油、麝香和椰子油的混杂的气味之中。
让我长久地咬住你的又粗又黑的发辫。当我咬住你那富有弹性的难以理顺的头发时,我就觉得好像是在吞噬着回忆。
[*]一八五七年八月二十四日最初发表在《现在》上。在一八六一年十一月一日的《幻想派评论》上发表时题名《头发》。在一八六二年九月二十四日的《新闻报》上第三次发表时,改用现在这个标题,并加副题《异邦诗篇》。跟《恶之花》集中《异国的清香》和歌咏让娜·迪瓦尔头发的《头发》一诗类似。
[1]回忆一八四一年乘船去毛里求斯岛的航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