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先生:

在二月号《中学生》第五十二卷上读了茅盾先生的“再答罗睺先生”,我特写这一封信来结束这次的讨论。

茅盾先生在这次的回答里,却并没有回答我,更没有和我讨论;只疯狗似的在那儿乱叫。

(一)关于荷马史诗“产生”的年代,我曾说明茅盾先生指定是纪元前十一世纪,并曾说明这学说不能成立。他这次却这样回答:“但究竟我是不是那样指定过呢?这里我不多说了,读过《中学生》九月号的人会给一个答复的。”这个年代的讨论就这样交与读者罢了。

(二)茅盾先生说:“在特罗亚战争那时候,希腊人还没有文字。”又说:“也许已经有点非常简陋的文字,但完全不能派(作)用场。”据他的意思,这两节话完全不自相矛盾,这也只好让读者去解释。不过我曾说起希腊字母是纪元前九世纪才从裴尼基人那儿借来的,所以在纪元前第十二世纪特罗亚战争时,希腊人不会有什么文字的。

(三)我认定茅盾先生所讨论的不是“最初口头的形式”,而是“杰作”的产生,(那末,史诗的产生,不应推到那样早。)这回他却不承认这意思;到底是不是我冤枉了他,只好让读者去细查。

(四)茅盾先生认为特罗亚战争那时候,Tiryns和Mycenae两城是希腊人的了,且说:“所以亚加绵农依然是希腊人。”这大胆的断论有不有证实?这也只好让读者去考证。

(五)茅盾先生说:“他(罗某)这矛盾的证据就在他此次第二文的第二项论到所谓《希腊黑暗时代》那一段里。读者倘若把我第一次的辩驳文跟罗先生此次第二文细细对看,大概也看得出的,恕我不再费辞。”这自然得让读者细细去对看。不过我想凡是读过一点古代史的中学同学,都知道希腊前面有一个“黑暗时期”;只可惜我们的学者偏偏不……知道。

(六)我绝不是什么专家。承茅盾先生荐了我四本书十分感激。我想回荐他四十本至四百本书,请他细细读后再替我们讲学,少有几处错误,少出几个笑话。

(七)我问他怎样知道“浴盆”一名是从伊琴语转来的,他回答:“我这话是抄来的。”这算不算回答,让读者去回……答吧。

(八)茅盾先生说:“只是古代人还用‘泥片书本’的时候,竟不是直接刻上去,而是间接印上去,真有点叫人想不通。”理论是理论,事实是事实:克里底的泥片(不是书本)我认为确是印上去的,这不能因为茅盾先生的理论起了变化;不信,读者可以前去看看。

(九)茅盾先生听不出我说我国近几年来古典空气很浓厚原是讽刺的意思。譬如一个作家庆祝他成名的三部曲,只到了张三李四,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报上却说他门前车马如云,全世界的文人都到齐了。这是不是夸大的讽刺,得让读者去忖想。

(十)关于希腊戏剧的讨论,我们不妨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吵闹。但我可以先告诉茅盾先生,希腊人看戏要出钱;不出钱的戏一年看不见一次。

编辑先生,真白费了你的篇幅。你对于一条疯狗,有什么……办法?敬祝

笔健

罗睺

二十四年二月十日长安

编者白

一、罗睺茅盾两先生,关于讨论荷马史诗希腊演剧等问题,编者以为凡属讨论,引用错了的改正,批评错了的也认错,自然是件很好的事情,因此一连登载了两篇罗睺先生的文章。但到近来两方面嫌讨论不清,讽刺不足,还大骂另外一人作“疯狗”时,两人文章既然都不是在告给读者“疯狗”一名辞的用法,这讨论似乎也就应当结束了。编者意茅盾先生的文章,原只是写给中学生看的,譬如说到希腊看戏不花钱这类小事,罗睺先生若果不担心中国中学生因此就只想看不花钱的戏,给茅盾先生私人一个信提提,也就得了,此后不用再说顶好。茅盾先生若觉得罗睺先生的批评是“挑眼儿”,下次中学生还要有什么复信时,对于文气上如并不关紧要,编者以为就不妨把“疯狗”两个字去掉。因为从读者观点说来,明白是非是多数人需要的,互谥“疯狗”对读者却并无多大兴味。

二、一三九本刊有蔡尚恳先生《钟惺谭元春与佛学关系》

一文,第二点说明上有“佛化”二字,系“比佛”误排,特为更正。

发稿人某甲

(载《大公报·文艺副刊》第141期,1935年3月3日。“编者白”为《大公报》编辑为本文所写的编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