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五月一日《光明日报》上读到林岗同志写的《西洋文学在中国近代的最早译作》一文,颇感兴趣。文中说:“道光二十年(1840年)《广东报》刊出了署名蒙昧先生著、门人懒惰生编译的《意拾喻言》(即《伊索寓言》)。这是中国近代翻译西洋文学的开端。”这个说法似乎把时间推迟了二百多年。
笔者曾在《世界古代史论丛》第一集(北京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年)上发表《荷马问题及其他》一文,文中说:“伊索寓言在明代,有利马窦的翻译。1625年(明代天启五年)又有法国耶稣会会士金尼阁口授、张赓笔传的20余则伊索寓言,取名《况义》,据说曾在西安刻印。此书国内有三种抄本。最好的抄本现存巴黎国家图书馆。我们曾托人自该图书馆弄到缩微照片。”
现抄录《况义》数则,以飨读者。
大鸦和狐狸
乌栖枝啄肉。狐欲夺肉。诡谀乌曰。人言黑如乌。乃濯濯如雪。是堪为百鸟王。但未闻声如何。乌大喜。嗐然而鸣。肉下坠。狐遂得肉。
义曰。人面谀己,必有以也。匪受其谀。实受其愚。
衔肉的狗
一犬噬肉而跑。缘木梁渡河。下顾水中肉影。又复云肉也。急贪属。啖口不能噤。而噬者倏坠河。上群儿为之拍掌大笑。
义曰。其欲逐逐。丧所怀来。庞也可使忘影哉。
寡妇和母鸡
昔有嫠妇。家养母鸡。酷瘦也。但日日卵生不辍。嫠妇意此鸡瘦。然且日生一卵。令得壮。必复倍生无疑。遂厚养之。已而果肥。然自是不复生一矣。嫠妇叹曰。费食废卵。而败我鸡哉。
义曰。贫穷之善日生。富豢之人绝其德。
狮子、狼和狐狸
狮子为百兽王。一日病。百兽来候安。独狐未至。狼遂献谗曰。我辈皆来,狐独否。诚欺王。狐适至闻之。遂进问。狮子大怒。诘后至者何。狐曰。大王疾。百兽徒来一候安。于大王疾曷瘳。小狐则遍走。求良方。顷幸得。即趋前,何敢后。狮子更大喜。询何药也。曰。当用生剥狼皮。乘热被大王体。立愈矣。狮子便搏狼。如法用之。
义曰。谗人之言。甫脱于口。剥肤之惨。旋罗躬。可畏哉。
译文翔实、精练、生动,似胜过当今多种译文。
各则寓言的小标题是笔者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