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在印度洋阿琪娜岛上的阿斯图尔夫被洛姬斯蒂拉解救后返回西方。他的坐骑拉比卡诺如此轻盈,简直是踏雪无痕,所到之处,既不在沙子上留下足印,也不会折断一根小草:这是一匹没有重量的马,是风与火的爱情结晶。它无形的蹄子下伸展出一张由人物和历史故事装饰而成的奢华地图,将马可波罗的旅途奇遇、有关十六世纪重大发现的预言、古典作家传给下一代的新作品以及科特斯远征军的回声汇集在此处。
在阿斯图尔夫的眼中,世界试图在同一张地图中拓展人类所有的想像空间:每个地名都能使人回想起壮丽的自然景观、名胜古迹、民族服饰、古代神话中的众神以及童话中的妖魔和仙女。埃及属于希罗多德和《圣经》,以及那些见过孟菲斯金字塔的朝圣者的编年史,在开罗苏丹的宫殿里住着一万五千名马穆鲁克雇佣兵;在那里还可以找到伏尔甘打制的,用来捉住维纳斯和玛尔斯的钢网,这张保存在卡诺波的阿努比神庙里的钢网,如今落入一个巨人手中,他用它俘获长途跋涉者,并将他们生吞活吃。
旅行队信任沙漠,不知沙子中藏着钢网,突然间,男人、少女、马匹和骆驼被举到空中的网眼里,四周回响着巨人的狂笑声。卡里格兰特(妖怪的名字)的城堡位于尼罗河边,那里到处飘扬着人骨做成的旗帜;剥下的人皮平铺着,装饰着城垛和窗台;干燥的骷髅头作为战利品挂在门前,残肢断腿刺痛人眼。卡里格兰特将装满倒霉蛋的钢网拖回家,倒霉蛋们就像小鸟一样一个个被剔掉骨头,他把骨头吐到沙漠里,最后吸掉他们的脑髓,一边吸嘴唇还一边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时一名骑士靠近:卡里格兰特隐蔽在芦苇丛中;过一会儿马蹄就会踩到埋在沙子里的钢网,触动机关。然而这名骑士是阿斯图尔夫:拉比卡诺的脚步如此轻盈,如蜻蜓点水一般。卡里格兰特从芦苇丛里跳出来,追赶他;就在那时,阿斯图尔夫想起洛姬斯蒂拉送给他的礼物:一把魔号,它的声音如此可怕,听过的人都会被吓疯。现在可以尝试一下了:巨人吓得四处逃窜,慌乱间居然落入了自己设置的陷阱。他挣扎了好一会儿:钢网将他锁在里面,裹成了一团。阿斯图尔夫将用皮带牵着他走,让他给自己做粗活;就这样他继续沿着尼罗河行进。
阿斯图尔夫骑着世间仅有的神驹,
沿着图拉真运河行进[135]。
它如此轻盈地奔跑跳跃,
沙子上留不下足印。
草地雪原亦是如此,
海水沾不湿它的蹄尖。
它迈开蹄子,加快速度,
有如疾风,恰似飞箭闪电。
神驹曾是阿加利亚的坐骑,
这宝物是风与火的结晶。
它不吃干草和草料,
只汲取纯净空气中的养分,
名字唤做拉比卡诺。
神驹跟着公爵同行,
来到尼罗河与图拉真运河的交汇口,
远远看见一条船向他们快速划来。
船尾坐着一位隐士,
一把银髯胸前飘洒。
船上的他朝圣骑士招手:
“我的孩子,(他远远地呼唤他)
如果你不憎恨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不想命丧眼前,
请随我一同到对岸,
这条路只会把你带向阴间。
前方大约六英里处,
有一个血淋淋的房屋,
里面住着可怕的巨人,
身高八尺,形容如柱,
无论骑马或徒步,
别指望活着逃出。
有的被割喉,有的被剥皮,
很多被大卸八块,活活吞入肚腹。
他的意图残忍可怕,
带来欢乐的是那张做工精致的钢网,
钢网挂在离房顶不远的地方,
在微小的沙粒下隐藏。
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明白,
如此细致微妙的手段,
加之巨人的喊叫声,
朝圣者常因惊吓落网。
他狂笑着将网中缠绕的人,
拖入自己的屋檐之下,
骑士少女也无法幸免,
全不在乎你的功绩身价。
吃掉他们的肉,
吸干他们的鲜血和脑髓。
将骨头丢在沙漠里,
用人皮装点他恐怖的家。
走另一条路吧,听我的话,
孩子,它可以把你带到安全的海边。”
“神父,谢谢您的意见,”
无畏的骑士回答,
“如果关乎荣耀我不会畏惧危险,
我在乎它胜过自己的生命。
让我过去吧,无需多言,
我会径直杀向巨人的巢穴。
逃走可以免我一死,
却使我蒙上不光彩的阴影。
全身而退比死亡更可恶,
无非是赔上一条性命,
但如果上帝庇佑,
他死了,我还活着。
就可以为一千人扫平障碍,
让他们安心上路,这也是危险的最好回应。
我冒着单个人的生命危险,
却保证了无数人的安全。”
“祝你平安,孩子,
愿上帝派大天使米迦勒下界
助你一臂之力,将你的希望成全。”
谦逊的隐士祝福道。
阿斯图尔夫沿着尼罗河向前,
将希望寄托在魔号,而不是宝剑上。
尼罗河和沼泽间的沙堤上,
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挡住了去路。
没有人类的痕迹,
也没有商人的惠顾。
四周固定着经过这里的
不幸人们裸露的肢体和头颅,
没有城垛,更没有窗户,
看不见可以悬挂尸体的地方。
就像高山上的别墅或城堡,
猎人为了提防危险,
将粗厚的毛皮、可怕的爪子,
和狗熊巨大的头颅钉在门前。
同样,残忍的巨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英勇,
将最值得夸耀的战利品展览。
无数失踪的人,只剩下骨头,
每个骨头缝里都流着鲜红的人血。
卡里格兰特就站在门前,
他就是那个无情冷酷的怪物。
他用死人装饰住所,
地上铺着金色或绛红的布。
看见公爵出现,
他禁不住喜笑颜开。
已经整整两个月,马上就三个月,
这条路上没有一个骑士到来。
他急忙来到阴暗的沼泽地,
那里长满绿色的芦苇,
试图跑上一大圈,
突然出现在圣骑士后边。
他将钢网埋在沙子下面,
企图把他赶入网眼,
就像捉其他朝圣者那样,
将骑士拖入邪恶的运命里面。
他看见圣骑士骑马过来,
丝毫没有怀疑地拉住缰绳。
为了免于落入设好的圈套,
就像那个好心的老人预言的那样。
他开始求助号角,
吹响它就达到往日的奇效。
听到这个可怕的声音,
惊慌的巨人吓得转身就逃。
阿斯图尔夫一边吹号,一边留神观望,
是否触动机关,弹出钢网。
恶棍逃走,从心里和眼里一并消失,
转眼不知了去向。
惊恐过度,慌不择路,
巨人竟然中了自己的埋伏。
掉进网中,钢网弹出,
只见他躺倒在地,浑身困住。
阿斯图尔夫确认大家伙已经落网,
于是策马飞奔上前,
跳下马来,手提宝剑,
要为死去的上千魂灵报仇。
但想到杀死一个毫无招架之功的人,
非英雄所为,会被人说成卑鄙无耻。
于是为了让他丝毫不能动弹,
捆住了他的手脚和脖子。
火神伏尔甘用极细的钢丝,
精心织成了这张网。
即使企图挣脱最弱的网眼,
也是徒劳和妄想。
就是这张网曾经捆住
爱神维纳斯和战神玛尔斯的肩膀。
他完全是出于嫉妒,
目的只在将二人捉奸在床。
墨丘利从铁匠伏尔甘手中
偷走了那张钢网,
想要抓住美丽的克洛里斯[136]。
克洛里斯跟在曙光女神身后飞翔,
太阳升起的时候,
用衣角拾起散落的百合、紫罗兰和玫瑰。
墨丘利等待林中仙女很久,
终于有一天,将她捕入网内。
就在埃塞俄比亚的大河入海处[137],
仙女在飞行中被捉到。
此后的几个世纪,
钢网供在卡诺波的阿努比神庙[138]。
三千年后,卡里格兰特将神物移走。
邪恶的大盗带走了钢网,
烧毁了城池,
洗劫了神庙。
他把钢网固定在沙地下方,
为的是捕捉路过的旅人。
只要稍稍一碰机关,
头脚和脖子就被捆死。
阿斯图尔夫抽出一根细丝,
将恶棍的双手反绑。
胳膊和前胸也同样捆住,
无法解脱,命他站起。
后来,解开他身上的绳结,
他变得比小姑娘还要温顺。
阿斯图尔夫带他走过城市、乡镇和农村,
锉刀和锤子怎能制造出
如此美丽精妙的作品。
钢网和锁链负累加身,
他像一只驮兽跟得紧紧。
胜利凯旋将成群的观众吸引。
头盔和盾牌也背在他身上,
就像扈从跟随主人出行。
无论走到哪里,朝圣者都雀跃欢腾,
他们终于可以安心地前行。
阿斯图尔夫走了很久,
看到孟菲斯的陵墓就在不远。
孟菲斯有著名的金字塔[139],
人口众多的开罗城就在对面[140]。
所有人都跑来观看,
他们奔走相告。
这个人这么小,
怎么可能降服那个巨人?
阿斯图尔夫几乎无法向前,
人们从四面拥挤过来,
连连称奇,啧啧赞叹,
都对这个勇士表示钦羡。
当时的开罗城
并没有现在所说的那么大,
一万八千个大街区,
也承载不住人口的重压。
房子即使有三层,
仍有无数的人睡在街边。
而苏丹居住的大城堡,
绝顶美丽,极尽奢华。
全部一万五千名仆从
都是从基督教叛逃的马穆鲁克雇佣兵[141]。
他们拖家带口,持枪牵马,
会聚在同一屋檐下。
阿斯图尔夫想看尼罗河如何倾泻,
壮观地在咸咸的达米埃塔入海,
他听说,无论谁从那里过,
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捉拿。
尼罗河三角洲上有一座高塔,鳄鱼在塔的四周游来游去,塔里住着强盗奥利罗。奥利罗的特别之处在于他的所向无敌:如果你砍掉他一只胳膊,他会狂笑着,捡起来,接回去;如果砍掉他一只脚,他也会重新安上,就像丢了一只鞋;如果一只耳朵飞了出去,他会跳起来接住,就像捉到一只蝴蝶,然后把它放回原处;如果砍下他的头,丢进尼罗河里,他会纵身跃入水中,从河底将其捞起。
一对孪生兄弟,格里夫内和阿奎兰特,共同对抗奥利罗,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不知将其肢解切碎了多少次,而每次奥利罗的肢体都会像炼金术士木桶里的水银珠那样重新接合在一起。
两兄弟是查理曼大帝麾下十二勇士之一的奥利维罗的儿子,他们在幼年时被两位仙女劫走,其中一位仙女一袭白衣,另一位一袭黑衣。为了阻拦他们上战场,仙女派他们去和强盗奥利罗决斗,她们相信这样可以再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除了那把魔号,阿斯图尔夫还有一本魔法书,书的目录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查找起来很方便。他翻开书:M……N……O……海怪……麦粒肿……奥利罗,找到了!“拔掉他头上的一根毛发,必死。”就这么一句话!奥利罗的头发非常浓密,从眉毛一直连到后颈。阿斯图尔夫与他决斗,首先,他试图把他的脑袋与上半身分离。对奥利罗来说,这也是个玩笑,但是没眼睛看不见,只能在尘土中摸索寻找,想要拾起头就要多花费一点时间。阿斯图尔夫比他身手敏捷:捡起那颗血淋淋的头,抓着头发,飞奔而去。
奥利罗盲目地拍打着土地,意识到自己被耍弄,于是重新上马,开始追赶阿斯图尔夫。他大声喊道:“等等!不算数!”然而呐喊声留在胸腔内,因为没有嘴,声音无法释放。
阿斯图尔夫跑到尼罗河边一个僻静之处,坐下来,把砍掉的头放在膝盖上,开始一根一根拔头发,就像一片片剥落雏菊的花瓣。这么一把长长的、浓密的、满是油脂和皮屑的头发。还应该做点别的。于是,阿斯图尔夫拔出锋利的宝剑,捏住奥利罗的鼻子,固定他的脑袋,拿宝剑当剃刀,剃光了他的头发,更确切地说是剥下了他的头皮。那根致命的头发一定和其他头发一起在刀刃下断掉了:事实上,他的头就像破布一样变白,眼睛歪斜,颌骨张开,头颅干瘪。无头的奥利罗,正在骑马追赶,突然一阵强震,浑身颤抖,伸开双臂,滚落马下。
尼罗河入海口的岸边有一座塔,
塔里住着一个强壮的大盗。
从此地一直到开罗,
每个路人都被他抢劫打扰,
无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想要夺去他的性命都是徒劳,
他的身上有千千万万道伤痕,
但想要他的命没人做得到。
只要砍断他的生命线,
这样他就不能活。
阿斯图尔夫启程前往达米埃塔,
想要会会奥利罗[142]。
途经尼罗河的入海口,
岸边耸立一座高塔。
塔里住着一个魔鬼的灵魂,
精灵和仙女是他的爸妈。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恶斗,
奥利罗对抗两名血气方刚的骑士。
奥利罗单枪匹马,
那两人努力坚持。
他们的武器威名远驰,
他们是奥利维罗的两个儿子:
黑骑士叫做阿奎兰特,
格里夫内是那个白骑士。
他看到巫师奥利罗
在战斗中形势非常有利。
他随身带着一条鳄鱼,
找到这种东西只能在这里。
鳄鱼生活在岸边或水里,
它的食物是人类的尸体。
那些可怜粗心的徒步旅客,
或不幸的海员死无葬身之地。
那只被两兄弟杀死的鳄鱼[143]
躺在港口旁的沙地。
因此不能怪罪奥利罗,
他知道早晚有一人将发起凶猛攻击。
多次被肢解,仍然没有死去,
即使肢解,也无法将他杀死。
因为他的手或脚仿佛蜡质,
砍断了也能接回去。
格里夫内和阿奎兰特轮番上阵,
这个砍断他的脑袋,那个剖开他的前胸。
他一直嘲笑他们没有得逞,
两个被嘲笑的勇士怒气冲冲。
有谁见过水银从天而降,
炼金术士的水银散成破碎的颗粒,
再重新聚为一体。
听到我的故事,就会想起当时的情景。
如果头被砍断,奥利罗会下马不停摸索,
捏住鼻子或头发将头提起,
不知用什么钉子固定在脖窝。
格里夫内有时伸长手臂,
将他的头丢进河里。
这样总该没办法了吧,
然而奥利罗鱼游潜底
而后安然无恙浮出水面。
两个美丽的女人穿着得体,
一个素黑,另一个洁白。
她们是这场争斗的起因,
在一旁静观争斗的成败。
她们是仁慈的仙女,
将奥利维罗的儿子抚育。
之前从两只巨鸟的利爪下[144]
夺回两个年纪尚幼的兄弟。
从此他们离开吉斯蒙达,
远离了自己的国家。
不用我在此镴嗦,
这个故事已经传遍天下。
尽管作者混淆了父亲[145],
(我不知为何)张冠李戴。
现在两个年轻人投入战斗,
两个仙女为双方暗自祈祷。
尽管幸运群岛上艳阳高照[146],
这里的白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夜晚,
阴影遮住了所有视线。
在月亮游移难辨的光影下,
奥利罗返回他的城堡里面。
黑白仙女乐于推迟棘手的战斗,
直到新一轮太阳搅动地平线。
阿斯图尔夫看到他们的旗帜,
以及强勇有力的一面,
早就认出了他们二位,
于是立即谦恭地上前。
他们也认出拉着巨人的是豹男爵,
(公爵在宫廷内曾被这样称呼)[147]。
于是热情地与他寒暄,
丝毫没有情感的疏远。
为了让勇士们休息,
女人们把他们带到不远处的宫殿。
手持火把的侍从和少女
在半路将他们迎接。
跳下马背,放下武器,有专人照料,
在美丽的花园里
已经准备好了晚宴,
在清澈宜人的喷泉前。
他们用一根更粗的铁链
将巨人绑在绿草坪上的一颗橡树前。
这颗老树年代久远,
怎么摇也摇不断。
有十个仆人看管他,
以防他晚上松绑把人伤。
如果粗心大意自以为安全,
不设看守就是这个下场。
丰富奢侈的食物
只是很小的乐趣,
大部分时间专注于谈论奥利罗
和那些令人惊愕的奇迹。
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
他们把他的头和胳膊砍去,
他却拾起来重新接回,
然后投入更激烈的搏击。
阿斯图尔夫在他的书中读过
(书中教授了破除魔法的秘方):
除非找到那根致命的头发[148],
不能把他的灵魂拽出胸膛。
如果将那根头发拔掉或砍断,
奥利罗就会随之命丧。
书上是这么讲的,
但这么浓密的毛发上哪儿去找呢?
公爵仿佛赢得了胜利,
手里已经握着棕榈。
他希望用不了几个回合,
就可以取下巫师的灵魂和首级。
因此他向年轻的兄弟提议,
将任务独自完成。
他会杀死奥利罗,
如果两兄弟赞成。
他们当然愿意把任务交给他,
尽管认为他的辛劳都是枉然。
新的曙光已经升上天空,
奥利罗从他的墙上跳到平原[149]。
公爵和奥利罗展开一场激战,
奥利罗手拿狼牙棒,公爵紧握宝剑,
阿斯图尔夫的宝剑如雨落下,
盼望一下子将他的灵魂从肉体移迁。
有时手和狼牙棒一同砍下,
有时左膀或右臂落地。
即使斜劈开胸甲,
即使把他切成碎片,
奥利罗总是可以从地上拾起四肢,
重又安然无恙。
即便已经被大卸八块,
依旧可以在瞬间恢复原样。
阿斯图尔夫终于飞起一剑,
刺中他的肩膀和下颚之间。
脑袋和头盔滚落平原,
奥利罗下马稍显迟缓。
公爵已将血淋淋的人头提在手心,
顷刻间重又飞身上马。
无头的奥利罗奔到尼罗河边,
大盗就此无法将他的宝物找还。
那个傻瓜一阵茫然,
还在尘土中寻找自己的脑袋;
骏马已经带着他的头奔向树林。
明白后立即跳上马背,
试图追上阿斯图尔夫。
他本想大喊:
“等一等,回来,回来!”
但他的嘴已经不在。
令奥利罗欣慰的是,
公爵并没有夺走他的脚后跟。
他放开缰绳一路狂奔,
拉比卡诺跑起来风驰电掣。
一大片空间留在后身,
阿斯图尔夫拿着奥利罗的头,
从脖颈到睫毛,急忙翻找
让奥利罗免得一死的那根头发。
如此繁多,无可计数,
所有的头发都一样长一样鬈。
阿斯图尔夫该作何选择
才能让邪恶的大盗无法生还。
最好全部剃掉一根不留,
可既没有剃刀,也没有剪刀。
于是他只能拿起宝剑,
暂且当剃刀使使。
抓住奥利罗的鼻子,
将他的脑袋固定。
从前到后全部刮净,
无意中找到那根致命的头发。
奥利罗的脸色苍白狰狞,
两眼上翻,垂死挣扎,痛苦得不行。
追在后面的无头身体坠下马鞍,
抽搐几下终于丢了性命。
公爵手提奥利罗的头颅,
回到仙女和骑士的住处。
指着躺在远处的尸首,
向他们出示死亡的证据。
尽管两兄弟表面客气,
却不知见到公爵是否愿意。
因为是他阻挡了两个人的胜利,
恐怕他们满心都是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