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查理一世 [1] 被斩首的那一天,就在太阳落山之前,下议院通过了这样一项法案:任何人不得声称威尔士亲王 [2] 或其他什么人为英格兰国王,否则一律以叛国罪论处。不久之后,下议院又提出解散上议院,因为它既没用又危险。此外,上一代国王的雕塑也应从皇家交易所 [3] 和其他公共场所清理出去。他们首先抓捕了一些越狱的保皇派,又在王宫庭院 [4] 中斩首了汉密尔顿公爵 [5] 、霍兰伯爵 [6] 和卡佩尔男爵 [7] (他们都死得非常英勇),随后他们便指派了一个国家议会来管理英格兰。该议会共由四十一名成员组成,其中仅有五人为贵族;布拉德肖 [8] 被推举为主席。下议院也重新接收了一些曾反对处死国王的人;这么一来,议员总数就达到了一百五十上下。

然而,下议院依旧面对着一支有着四万士兵的军队,要掌控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国王被处决之前,军队指派了一些军官向国会抗议,不过如今一些平民士兵也把抗议视为己任。本该前往爱尔兰的部队反抗了;伦敦城中的一队骑兵夺走他们自己的军旗,拒不服从命令。为此下议院枪决了这些造反活动的罪魁祸首,可也无济于事:他的同伴和人民公开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伴随着鼓点,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们带着蘸血的迷迭香 [9] 花环将死者一路送到墓地。奥利弗 [10] 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处理这种特殊情况的人,于是他于午夜时分冲进索尔兹伯里附近的伯福德小镇——当时叛乱的士兵正藏在那里。克伦威尔堵住他们的去路,俘虏了四百余人,又通过军事法庭枪决了一部分。很快,士兵们就意识到奥利弗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可是所有人的共识了。于是叛乱就这么结束了。

但苏格兰国会还没尝过奥利弗的厉害,所以当他们得知国王已被处决的消息之后,他们立刻宣称威尔士亲王为查理二世,唯一的条件是他保证尊重神圣盟约 [11] 。当时查理和蒙特罗斯侯爵 [12] 都身在海外;同他父亲一样,查理只能通过侯爵才有希望和苏格兰政府委员保持联系。不过很快查理的希望就打了水漂:带着数百名从德国召集来的流亡者,蒙特罗斯在苏格兰登陆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人民非但没有对他一呼百应,反而纷纷丢下他逃命去了。他很快就沦为了阶下囚,被押送至爱丁堡。在那里,在受尽凌辱之后,他被押进囚车;他的官员们则两人一排走在他前面。根据国会的决议,他将被吊死在高达三十英尺的绞刑架上,然后,根据古老野蛮习俗,他死后头颅将被挑在枪尖放在爱丁堡示众,四肢则被送到其他地方。对此侯爵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皇家命令之下进行的,如今他唯一的希望是他有足够多的“四肢”能被送往所有的基督教地区,这样世人就知道他有多么忠诚了。他盛装来到绞刑架下,然后英勇地死去了,享年仅三十八岁。然而,还不等侯爵完全断气,查理就急忙抛弃了这位忠臣,宣称自己从未给他任何为他起兵的命令。斯图尔特家族的堕落被查理表现得多么淋漓尽致啊!

国会任命奥利弗指挥爱尔兰的军队。于是克伦威尔报复爱尔兰那场血腥叛乱的机会到了,他把这个国家搅得鸡犬不宁,尤其是在围攻德罗赫达的时候。当克伦威尔发现至少有一千名居民躲在大教堂中避难时,他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他的士兵——也就是“克伦威尔的铁骑队” [13] ——将他们杀了个精光。这些人中间不乏修士和教士,对此奥利弗在送回英格兰的报告中粗暴地写道,他们都遭到“当头一棒”,就跟其他人下场一样。

然而,查理这时却返回了苏格兰,前来忍受神圣联盟成员无聊的生活和周日冗长枯燥的布道。为此,国会紧急召回令人生畏的奥利弗,让他惩罚扶持了王子的苏格兰人。克伦威尔将自己的女婿艾尔顿留在爱尔兰接替自己(后来他死在了那里);艾尔顿尽责地追随岳父的步伐,驯服了这个国家,让它服服帖帖地跪在国会脚下。最终,他们通过了一项议案整治爱尔兰,宽宏大量地饶恕了所有的平民,但所有与造反相关、杀过新教教徒或拒绝放下武器的人都被排除在外。很多爱尔兰人都背井离乡,来到海外为其他天主教统治者效力,于是大片土地都因其主人过去的罪行而被没收,国会转手又将它们赐给在战争初期曾借钱给国会的人们。这些都是相当极端的手段,但如果奥利弗·克伦威尔继续留在爱尔兰为所欲为的话,他一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但是,就像我先前说的,国会希望奥利弗去苏格兰。所以,才刚一回家,奥利弗就被任命为英格兰联邦的最高指挥官,三天后他就率领一万六千名士兵北上讨伐苏格兰人。那时苏格兰人非常警觉(您可能发现,他们现在亦是如此);他们深知,对于战争他们的军队可不像铁骑队那么轻车熟路,所以如果直接应战,他们必将被一败涂地。因此他们说:“如果我们老老实实守在爱丁堡城内的壕沟里,然后叫所有农民抛下田地不再耕种,铁骑队就会挨饿,然后不得不撤兵回去。”这无疑是一条锦囊妙计;然而,鉴于苏格兰教士总喜欢在那些他们本一无所知的领域里乱插一脚,并用冗长的布道催促士兵们出来战斗,苏格兰士兵偏执地相信自己必须站出来迎战。于是,在一个不幸的日子里,这些士兵走出安全的领地。奥利弗立刻带兵扑了上去;他杀了三千人,俘虏了一万。

为了感谢和笼络苏格兰国会,查理签署了一份由他们提供的声明,与自己的父母划清界线,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极其虔诚的王子——对他来说,神圣盟约就像生命一样宝贵。然而上述内容没有一句实话:没过多久,他就骑着马加入到一些高地弟兄当中;这些人整日挥舞着短剑和阔剑,着实令人厌倦。虽然他还是被神圣盟约的人追上并给劝了回来,但这个被称为“开端”的尝试的确给他带来一些好处:至少那些人不再像以前一样,整日用冗长枯燥的布道来烦他了。

一六五一年一月一日,苏格兰人民在斯昆 [14] 镇上为查理加了冕。随后,查理立刻率领两万士兵前往斯特灵。我敢说,他那时候一定踌躇满志,因为令人畏惧的奥利弗那会儿刚好患了疟疾。然而奥利弗却在第一时间跳下病床投身到工作之中,最终竟得以包抄了整支保皇派军队,彻底切断了他们与苏格兰的联系。于是查理别无选择,只能前往英格兰。他带兵南下至伍斯特,被市长和一些乡绅贵族公开宣称为查理二世。但这称号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为露面的保皇派寥寥无几;而且就在同一天,还有两个人因为支持他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伦敦塔山上丢了脑袋。奥利弗紧随其后,快马加鞭也来到了伍斯特。在那里他和他的铁骑队与查理的军队大战一场 [15] ,苏格兰人大败,保皇派军队被彻底摧毁。不过苏格兰人相当英勇善战,奥利弗花了五个小时才获胜。

在伍斯特战役之后,查理便踏上了漫长的流亡旅途。不过这件事竟在很久之后还为他带来了好处,因为在不少大度的英格兰人民心中,他因此带上了一层浪漫主义色彩;他们对查理抱以他本不应得的好感。他趁夜逃到斯塔福德郡一个天主教女士家里避难,身边只有不超过六十名追随者。在那里,为了进一步确保他安全,那六十个人也离开了他。他剪掉长发,把手和脸染成棕色,好像常年日晒造成的那样,然后穿上乡下劳工的衣服。早晨,他手持斧头,在几个伐木工的陪伴下来到郊外。这五人中间,其中四个人是兄弟,另一个是他们的妹夫。这些好心人帮查理在树下铺了一张床(因为天气很差),其中一人的妻子还带食物给他吃。那四兄弟的老母亲也赶到林子里,跪在他面前,感谢上帝让她的儿子有了救了国王的殊荣。晚上,他离开森林来到坐落在塞文河畔的一栋房子里,他企图通过那里前往威尔士。然而那里却到处都是士兵,桥梁和船只也都被严加看管起来。所以,在干草棚里盖着干草度过一段时间之后,查理在凯尔利斯上校 [16] 的陪伴下走了出来。这个凯尔利斯是一位天主教贵族,就是他在那个地方接应国王,并陪他一同在一棵繁茂的老橡树上面,像鸟一样躲了整整一天。国王的运气不错,因为那时正值九月,树叶还未开始脱落;士兵们就在树下骑马巡逻,而且随着他们走来走去,附近的树林中还不断传来击打、搜索树丛的声音。

在这之后,他长途跋涉,直到双脚都磨出厚厚一层茧子。在一栋遭到骑兵搜索的房子里藏了一整天之后,他又和威尔莫特勋爵 [17] ——他的另一个好友——来到一个名为本特利的地方。那儿有个被称作莱恩小姐的新教女士,她获得准许,可以骑马通过守卫去看望一个家住在布里斯托尔附近的亲戚。查理伪装成仆人,骑马走在这位年轻的小姐前面,一路来到一位约翰·温特爵士的宅子里。威尔莫特勋爵则非常高调,像个普通乡绅一样赶着猎犬来到这里。不巧的是,约翰·温特爵士的管家曾在里士满宫供职,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查理,但此人忠心耿耿,并未走漏风声。鉴于那里没有能够送查理出海的船只,他又作为莱恩小姐的仆人来到了另一栋位于多塞特郡舍伯恩附近城市特伦特的房子里。这时莱恩小姐和一直陪伴她左右的堂兄拉塞尔斯先生便回家了。我希望莱恩小姐会嫁给这位堂兄,因为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一位善良勇敢的女孩。如我是那个堂兄,我一定会爱上莱恩小姐的。

当查理失去了莱恩小姐做掩护之后,他在特伦特找到了庇护所。他们在莱姆 [18] 雇了一艘船,船主同意带这两位绅士前往法兰西。就在这一天晚上,国王假装成另一位年轻小姐的仆人,骑马来到查茅斯的一个小酒馆。那里有个船长愿意带他出海。然而船长的妻子担心丈夫惹祸上身,就把他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航。他们只得来到布里德波特,当查理进入一家旅店时,他发现院子里全是寻找他的士兵;他们正在醉醺醺地谈论着国王。查理很镇定,他像个真正的仆人一样领着马匹穿过庭院,边走边说:“让开,大兵,给我们点空过去!”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半醉的马夫;那人揉了揉眼睛对她说道:“奇怪,我曾给埃克塞特的波特先生做仆人。我怎么觉得我肯定在那儿见过你,小伙子?”他当然见过,因为查理曾住在那里。对此国王机智地回答道:“啊,我确实在他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我现在没时间聊天。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他回到特伦特藏了几天。然后他就逃到索尔兹伯里附近的希尔,又在一个守寡的夫人家里躲了五天,直到萨塞克斯郡肖勒姆的一个运煤船船长同意护送一位“绅士”前往法兰西。在十月十五日这天晚上,在两位上校和一个商人的陪伴下,国王策马来到布赖顿(当时还只是一个小渔村);他想在上船之前请船长好好吃一顿。然而,那里很多人都认出了国王,包括船长、旅店老板和老板娘。在他离开之前,老板来到他椅子后面亲吻他的手,说他希望有生一日能成为一个领主,而他的妻子则变成领主夫人;听到这话查理笑了。这时候他们已经饱餐了一顿,还喝了不少酒、抽了不少烟——在这两件事上,国王可是个行家。最后船长向国王保证他一定会忠于他——这他的确也做到了。按照他们商定的结果,船长先假装前往迪尔,然后查理再对水手们假称自己是一个逃避债主的负债绅士,请求水手帮他劝服船长将他送到法兰西海岸。鉴于国王演技很好,而且还给了水手们二十先令请他们喝酒,水手们便向船长求情,让他答应了这位可敬的绅士。船长假装妥协,于是国王便毫发无伤地到了诺曼底。

如今爱尔兰已经安稳了下来,奥利弗在苏格兰也安插了很多士兵和堡垒,也平定了那个地区。所以只要战争只在海外进行,国会就能顺顺利利地维持下去。唯一的麻烦就是荷兰;一六五一年春天,荷兰海军元帅范·特龙普 [19] 率领了一支舰队来到唐斯 [20] ,并向勇敢的英格兰元帅布莱克 [21] (他也驻守在唐斯,但手下船只数量仅为特隆普的一半)发出挑战。然而布莱克集中起全部舷侧炮,用猛烈炮火逼得特龙普不得不降旗认输。到了秋天,特龙普又带了七十艘船过来,再次向布莱克发起了挑战 [22] ;这时候布莱克依旧驻扎在唐斯,依旧只有特龙普的一半兵力。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然而当布莱克发现自己实在寡不敌众的时候,他趁夜悄悄撤退了。对此范·特龙普很是自豪;他将一把大扫帚 [23] 挂在桅杆上作为他将英格兰人“扫”出大海的标志,然后在北岬和怀特岛之间四处航行,吹嘘自己的赫赫战功。然后在三个月之后,布莱克就迫使特龙普放下了扫帚和骄傲,因为布莱克在其他两名勇敢的指挥官——迪安和蒙克——的帮助下,再次与特龙普激战了整整三天,俘获了二十三艘荷兰战舰 [24] 。特龙普的扫帚散成几块,他悻悻而归。

但事情才刚平息下来,军队就向国会抱怨,一方面说他们治国不力,一方面暗示军队自己会做得更好。如今奥利弗已下定决心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首脑,不然就什么都不做,于是他决定支持军队。他将一些军官和他的议员朋友召集到他在怀特宫的住宅里,商议如何摆脱国会;如今它的统治时间已经和上一代国王专制统治的时间一样长了。他们最终决定,奥利弗将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衣灰裤前往议院,但身后却跟着一队士兵。他将士兵留在休息室里,独自一人进入议院坐下。不久之后,他站起来发言,说上帝已经厌倦了国会,然后他跺了跺脚说道:“你们不再是议员了。带他们进来!带他们进来!”听到这个信号,士兵们蜂拥而至,闯了进来。“这是欺诈!”议会成员亨利·文爵士喊道。“亨利·文爵士,”克伦威尔回答道,“哦,亨利·文爵士!愿上帝把我亨利·文爵士手中解救出来!”然后他指着议会成员一个接一个的说,这是个醉鬼、那是个浪荡子、这个是骗子,云云。随后他又将议院议长赶下座位,让士兵清理整个会场;桌子上的权杖本是议会聚集的标志,这会儿却被克伦威尔说成“小丑的手杖”,并叫士兵“把它清出去!”当这些命令全部被执行之后,他悄无声息地锁上门,把钥匙放在口袋里,重新回到怀特宫。他的朋友依旧聚集在那儿;奥利弗告诉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这项史无前例的事件之后,他们成立了新的国家议会,并按照自己的方式组建了一个新的议会。作为新国会的开端,奥利弗亲自发表了一通演说,把这个时刻描绘成一个人间天堂的开始。在这次的议席上坐着一个非常有名的皮革商人,他的名字很奇特,叫普利兹·高德·贝尔伯恩斯(每个名字对应的是分别是赞美、上帝和基本;这个新国会便因他得名而被称作“基本国会”或“贝尔伯恩斯国会”,尽管它更常见的名字是“小国会”。然而,由于奥利弗很快就发现这个国会并不打算将他推上首席,这就不再是“人间天堂的开始”了;奥利弗说自己已经对它忍无可忍,所以他又通过相似的手法推翻了这个国会。这时由军官组成的国会则决定应该由奥利弗做王国首脑,头衔则是联邦国护国公。

于是,一六五三年十二月十六日,大队人马聚集在奥利弗的门前。在法官、市长、市议员和英格兰其他一些大人物的簇拥下,奥利弗身着黑色天鹅绒外衣,脚踏一双大靴子,乘坐马车来到威斯敏斯特宫。在那儿,他在大法官法庭上公开接受了护国公一职。人们向他宣誓,象征城市的剑和印也被交到他手上,一同交付给他的还有一些通常在这种场合下交给国王和女王的东西。待奥利弗将这些东西交还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是护国公了。一些铁骑队的人对此大加渲染,说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部分

接受了护国公一职,奥利弗·克伦威尔(也被人们叫做“老诺尔” [25] )收到一份被称为“政府约法” [26] 的文件并通过它召集起了国会。国会共包括四百到五百名成员,但保皇派和天主教教徒都被排除在外。克伦威尔还保证说,如果得不到国会同意,它就不会被解散——至少在国会成立五个月之内是这样。

当这批议员碰面时,奥利弗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演说,非常明智地教导他们应该如何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美好。为了压制某些强势的议员,他要求他们签署一份文件,发誓决不夺取国家或军队首脑的权力——这也是政府约法所禁止的事情。然后他就解散了国会,叫他们回去工作。奥利弗自己也带着他以往的热诚和决心投身到工作之中;这次他需要处理一些疯疯癫癫的说教者,因为他们在布道中过火地宣称奥利弗是恶棍和暴君。奥利弗查封一些礼拜堂里,还把一些人送进了监狱。

在那个年代,不管是在英格兰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没有一个人能像奥利弗·克伦威尔那样把这个国家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尽管他采用铁腕手段,而且还在保皇派身上加了很重的税收(不过这是在他们计划谋害他之后),他的统治还算英明并且符合那个时代的所需。托他的福,英格兰在国外也受到极大的敬重;我甚至希望日后那些在国王和女王的名义下治理国家的大人们能向奥利弗·克伦威尔学习一下。他将勇敢的布莱克元帅派到地中海,让托斯卡纳公爵付了六万英镑,作为他伤害不列颠子民和掠夺英格兰商人的惩罚。然后他又将元帅及其舰队派到阿尔及尔 [27] 、突尼斯和的黎波里,营救所有被当地海盗俘获的英格兰船只和英格兰人。这些累累战果很快让全世界都清楚地认识到,如今英格兰的统治者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不管在哪儿,他都不允许英格兰的名字遭受到一丁点侮辱或轻慢。

这还不是奥利弗的全部海外功绩。他派了一支舰队出海与荷兰人作战。各有一百艘船,两支舰队在北岬附近的英吉利海峡当中相遇了 [28] ,激战了整整一天。迪安战死了,但与他指挥同一艘船的蒙克用外套遮住他的尸体,以防水手们发现他的死亡而降低士气。不过水手们的士气的确没有降低。英格兰军舰的舷侧炮火如此猛烈,吓得荷兰人落荒而逃。令人畏惧的范·特龙普干脆朝逃兵开炮,却也无济于事。不久之后,两军在荷兰海岸附近再次相遇 [29] 。在那儿,勇敢的范·特龙普被一枪射穿胸膛,荷兰人只得妥协;双方讲和了。

不仅如此,奥利弗还决定不再忍受西班牙顽固蛮横的态度;这个国家不但将南美洲的金银占为己有,并把这个地区内所有其他国家的船只当作海盗处理,还把英格兰人民投进宗教审判所 [30] 的恐怖监狱。所以,奥利弗干脆告诉西班牙大使,英格兰船只应当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英格兰商人也不能被投入那种地下监牢被西班牙的教士们寻开心。对此西班牙大使回答说,盛产金银的国家和宗教审判所对西班牙国王来说如双眼一般宝贵,所以他哪个都不会放弃的。既然这样,奥利弗说,那么他只能直接毁掉这两只眼睛了。

于是,在佩恩和维纳布尔斯 [31] 的指挥下,另一支舰队被派往伊斯帕尼奥拉岛 [32] ,不料却被西班牙占了上风。结果,在半路上拿下牙买加之后,舰队就只能打道回府了。这让奥利弗非常恼火,因为这两个指挥官没做到勇敢的布莱克元帅本可以做到的事情,于是他一气之下把他们关进了监狱。然后他就同西班牙宣了战,并与法兰西签订了条约;双方的签约的结果是,法兰西不再为国王和他弟弟约克公爵提供庇护了。之后奥利弗又派了一支舰队,不过这次是在布莱克元帅的统领下。他先给葡萄牙国王上了一课,然后又与一支西班牙舰队陷入激战,最终击沉了四艘战船,并缴获两艘船,船内装满了价值二百万英镑的金银 [33] 。这些金光闪闪的战利品被装在马车里,从朴茨茅斯一路运送到伦敦;一路上,附近城镇的居民们纷纷跑出家门,夹道欢呼。取得这场胜利之后,勇敢的布莱克元帅又航至圣克鲁斯港,意在堵截来自墨西哥的西班牙珍宝舰队 [34] 。不出所料,他在那里找到了目标:珍宝舰队一共有十支船,另有七艘船为其护航;此外那儿还有一座城堡和四座炮台,猛烈的炮火全部集中射向布莱克的舰队。但布莱克视大炮为玩具枪、炙热的铁球为雪球。他突破重围闯入海港,那里的船只要么被他捕获,要么被他付之一炬。然后他将英格兰战旗高挂在桅杆上,凯旋而归。然而这是这位伟大将领的最后一战。长期的出航和征战耗尽了他的生命,当他的船在人们热烈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朴茨茅斯港口时,他死了,最终被厚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不过他并没能够在那里安息多久 [35] 。

当这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奥利弗发现卢塞恩河谷 [36] 的瓦尔多教徒 [37] 遭到天主教势力的迫害,有些人甚至因信仰而被残忍地处死。于是他即刻通知这些势力,说这些都是信奉新教的英格兰不能容忍的行为。很快他就把警告付诸于行动;在他的保护之下,瓦尔多教徒得以安安稳稳地、继续用他们无害的方式敬拜上帝。

最后,在与法兰西联合对抗西班牙的战斗中,奥利弗的英格兰军队立下赫赫战功,以至于当他们共同攻下敦刻尔克之后,法兰西国王 [38] 亲自将它拱手让给英格兰人,以表彰他们的英勇和强大 [39] 。

在狂热的宗教主义者(他们自称“第五王朝主义者” [40] )和失望的共和党人之中,也不乏夺取害奥利弗性命的密谋家。奥利弗所面对的局面实际上非常艰难,因为保皇派总是愿意联合任何一方以对抗他。“海对面的国王”(人们这样称呼查理)应该不介意与什么人合谋谋害他的性命,尽管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奥利弗可以接受这样一位女婿的话,他倒会很乐意迎娶奥利弗的一个女儿。此外,军队中还有一个叫做萨克斯比的上校,他曾经强力支持奥利弗,但现在却反对他并在这段时期内给他造成不少麻烦。他辗转于对奥利弗不满的英格兰人和西班牙人之间,为查理传话——在被法兰西抛弃之后,查理也转而与西班牙结盟。这个人最终死在监狱里,但在此之前,保皇派和共和党人策划了不少危险的阴谋,他们甚至在一个星期天晚上揭竿而起,冲进了索尔兹伯里城。他们抓住所有第二天将要参加立法会议的法官,如果不是一些态度温和的成员反对的话,他们就把法官们悉数绞死了。奥利弗强硬且有效地镇压了这次反叛,就像他粉碎其他那些阴谋时做的一样。但是作为主谋之一的威尔莫特却成功逃过一劫;此人就是那个曾协助查理逃脱的威尔莫特勋爵,不过此时已经变成了罗切斯特伯爵。奥利弗在四处都有眼线,他的敌人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能掌控如此规模的消息来源。那时曾存在过一个名叫“死结”的组织,其六名成员均为查理最亲近且最隐秘的心腹。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组织里,一位理查德·威尔斯爵士 [41] 竟向奥利弗通风报信,详细汇报组织内发生的一切;为此奥利弗每年给他两百英镑作为奖赏。

军人出身的迈尔斯·辛达尔科姆则是另一位企图谋害护国公的阴谋家。他和一个叫赛西尔的人买通奥利弗的一个贴身护卫,叫他在奥利弗外出的时候通知他们,好让他们能在一扇窗户里射杀他。然而,不知是因为奥利弗太谨慎还是他运气太好,他们从来没找到能够瞄准他的机会。对这项计划失望之后,他们干脆带着一篮子易燃物混进怀特宫的礼拜堂,点上一根缓燃引线,计划在六个小时之后引爆炸药,然后他们就趁着火焰和混乱刺杀奥利弗。但是那个被买通的护卫出卖了他们,于是他们最终被捕。不久之后,迈尔斯就在被判死刑之前死在了监狱里(也许是自杀了)。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密谋者,他们或被奥利弗砍了脑袋,或被吊死了,但更多的都被发配到西印度 [42] 沦为奴隶。尽管在维持英格兰法律方面奥利弗非常严酷,但他却也公正无私。一个葡萄牙贵族——葡萄牙大使的兄弟——把一个伦敦居民误认成一个曾与他起过争执的人,然后将他杀死了。奥利弗让他在一个由英格兰人和外国人共同组成的陪审团面前接受审判;最终,不顾伦敦所有的大使的恳请,他还是执行了死刑。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奥尔登堡公爵本是奥利弗的一个朋友,却差点做了一件比所有的密谋者全加起来还能让保皇派高兴的事情,只因他送给奥利弗六匹拉车的骏马。一天,奥利弗乘着这六匹马拉的马车进入海德公园,和他的秘书及其他一些朋友在树下进餐。晚餐后,兴致勃勃的奥利弗突发奇想要亲自驾车送朋友们回家,于是他按照传统骑上最前面的骏马。但由于他鞭策马匹过于频繁,六匹骏马狂奔起来,将这个左驭马者 [43] 掀倒在地。奥利弗撞上马车车辕,他的衣服挂在了马具上,手枪掉出来走了火,险些射中主人。他被马车拖着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他的脚挣脱了靴子,然后他滑进宽大的马车车底,安全地落在了地上,并没受太糟的伤。车内的先生们仅仅受了点擦伤而已,这让所有派别的不满人士都感到非常失望。

至于克伦威尔护国公任期内剩下的历史,就得细数他所组织的国会了。他一点也不喜欢第一个国会,所以等五个月一过他就解散了它。第二个国会倒是更和他意,他希望能够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从这个国会上得到国王的头衔。这个算盘他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了,但到底是因为他认为这会使习惯于这个称号的英格兰人民变得更顺从,还是因为他就是想当国王并让自己的后代继承这个称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不管在英格兰还是全世界,他已经到达了权力的顶峰,我不认为他会在乎区区一个名分。然而,下议院将一份名为“卑微的请求和建议”的请愿书呈到奥利弗面前,恳切地请求他接受这至高的头衔并指认一个即位者。如果不是军队强烈反对,奥利弗定会同意当国王。结果他忍住了,仅仅同意了请愿书中其他一些请求。同时,威斯敏斯特大厅中又上演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好戏:下议院议长不但郑重其事地为奥利弗披上绣着一圈貂皮的紫色外袍,授予他一本装订精美的圣经,还把一根黄金权杖交到他手中。当他再一次召集国会的时候,他组织了一个由六十名成员组成的上议院,因为那份请愿书赋予了他这样的权力。但是由于那个国会也没能让他完全满意,而且不肯着手处理国家事务,奥利弗干脆在一天早晨带着六名护卫跳上马车,再次强行解散了国会 [44] 。我希望日后的国会会将此视为一个警告,这样他们就能避免冗长的演讲,而是多干些实事。

一六五八年八月,奥利弗·克伦威尔最宠爱的女儿伊丽莎白·克莱波尔(她刚刚失去了最小的儿子)重病不起,这让深爱着她的奥利弗痛苦至极。他的另一个女儿嫁给了法尔肯伯格勋爵,还有一个嫁给了沃里克伯爵的孙子;此外,他还让他的儿子理查德 [45] 进入上议院。总之作为一个慈父和好丈夫,他对所有的子女都非常和蔼可亲,但他最爱的却是伊丽莎白。他前往汉普顿探望她,在她去世前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榻旁边。尽管他所信奉的宗教非常严酷阴郁,但他本人的性格却常常十分开朗。在家中,他热爱音乐,每周都设宴款待所有军衔在上校以上的军官,而且始终维持着家中的安稳和睦。他鼓励博学多才的人,并喜欢让这些有才之士伴其左右,弥尔顿 [46] 就是其中一位。尽管贵族阶级的衣着和处世方式与他大相径庭,但奥利弗对他们依旧和气相待。为了提醒他们他庞大的信息网,他有时会在他们前来做客时开玩笑地说,他知道他们上次为“海对面的国王”的健康干杯的地点,他建议他们下次做得低调一点。但是他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的时代,他不得不承受国家大事的压力,还时不时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他忍受着痛风和疟疾的折磨,当爱女去世时,他终于被打垮了,而且没再恢复过来。八月二十四日,他告诉医师们,上帝曾保证过不让他死于这些疾病,所以他一定会康复的。但这不过是他病中的幻想而已:在九月三日——也就是被他称为“幸运日”的、伟大的伍斯特战役纪念日的这一天,他死了,享年六十岁。在最后的日子里,他曾陷入了幻觉,并毫无知觉地躺了几个小时,但据说人们听到他曾在去世的前一天轻诵了一段优美的祈祷词。整个国家都陷入哀悼。如果您想了解奥利弗·克伦威尔的真正功绩和他对这个国家所做的实际贡献,您只对比一下他执政时期的英格兰和查理二世统治下的英格兰就可以了。

他早就将儿子理查德立为继承人,所以理查德便成为新的护国公。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先在斯特兰德街的萨默塞特宫为奥利弗举行了一场超乎寻常的追悼会,让人们前来瞻仰吊孝他的遗容;我认为其奢华程度简直不合常理,因为所有对已逝之人追加的虚假荣耀都是不可理喻的。理查德是个和蔼的乡绅,可他没有继承他父亲那些伟大的才干和天赋;在那个党派相争的动荡年代,他并不适合这个职位,他的任期仅仅维持了一年半;在这短时间内,军队领袖和国会争吵不休,军队内部也纷争不断。人民越发不满,他们的生活里充斥着冗长的布道,却没有什么机会放松;他们开始寻求改变。最终,蒙克将军最终全面掌控了军队,他紧接着开始了一个秘密计划,打算把国王请回来;这个计划他恐怕从奥利弗去世的时候就开始酝酿了。当然他并不敢公开行动,但在下议院中(他是代表德文郡的议员之一),他却大力支持某个约翰·格林维尔爵士的议案。此人先前与查理有秘密来往,他将一封国王写自布雷达的信件带给议院。经过无数密谋和反密谋、重召长期议会 [47] 的一些成员、解散长期议会、保皇派匆匆忙忙的起兵之后,大部分人都对此感到十分疲倦,而且自从伟大的奥利弗死后,这个国家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大家只得同意迎回查理·斯图尔特。一些胸怀远见又比较正直的议员说,单纯从那封来自布雷达的信件看来,查理并没有实际承诺会好好治理国家,所以他最好能在返回之前就宣誓会为自己的国家尽忠尽责。这个提议最有真知灼见,可蒙克却说,等他来了一切就变好了,反正他也不可能转眼即到。

结果,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如果另一个斯图尔特愿意“放下身份”统治他们的话,这个国家一定会变得繁荣美好起来;为此人们举行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他们鸣枪示意、点燃篝火、敲钟庆贺,还纷纷把帽子抛到天上。上千人在街道上公开为国王的健康举杯,每个人都兴奋不已。联邦国的国徽被扔到一边,王室标志被高高举起;公款被拿了出来,五万英镑给国王,一万英镑给他弟弟约克公爵,另有五千则流进了另一个弟弟格洛斯特公爵的口袋里。所有教堂中都传出为这些斯图尔特大人们祈祷的声音。为了邀请国王早日回国,官员们被遣到荷兰(荷兰人也突然意识到查理是个大人物,所以也对他热爱有加);蒙克和肯特郡的一些贵族则来到多佛尔,跪在刚刚登陆的国王面前。查理亲吻拥抱了蒙克,并邀请他与他和弟弟们共乘一辆马车。一六六零年五月二十九日(查理的生日),马车在民众的欢呼声中驶入伦敦。国王先在布莱克希思 [48] 检阅了军队,然后,在参加了无数在帐篷中举行的豪华晚宴、看到无数房子上悬挂着的织锦和旗子之后,他便前往怀特宫,簇拥在他身边的是欣喜若狂的人们、盛装的贵族和绅士、城市商会、民兵、鼓手、伟大的伦敦市长和庄重的市议员。进入怀特宫时,他特别为复辟一事开了句玩笑,说没能早点来真是对不起大家,因为每个人都说告诉他,长久以来他们一直真心真意地期盼他能早日归来。

[1] 英格兰的查理一世(Charles I of England,1600-1649),1624年起继任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联合王国国王,与议会矛升温后于1649年被判处死刑,是唯一一个通过法定程序被处死的英格兰君王。(译注)

[2] 即日后的英格兰的查理二世(Charles II of England,1630-1685),当他父亲查理一世于1649年在怀特宫被处死之后,苏格兰议会立查理二世为国王,却遭到英格兰议会反对。1651年,克伦威尔在伍斯特战役中击败查理二世的部队,查理便逃亡欧洲开始了流亡生涯,直到1660年才返回英格兰并被拥立为王。(译注)

[3] 皇家交易所(Royal Exchange),位于伦敦中心的商业中心,成立于1568年。1571年,伊丽莎白一世赐予它皇家头衔并允许在那里贩卖酒精制品。(译注)

[4] 王宫庭院(Palace Yard),这里实际指的是老王宫庭院(Old Palace Yard),位于威斯敏斯特宫和威斯敏斯特教堂之间,是一个著名的行刑地点,再次受刑的罪犯包括“火药阴谋”(gunpowder plot)的参与者和普雷斯顿战役(Battle of Preston,1648年8月17日至19日)的重要参与者。新王宫庭院(New Palace Yard)则坐落在议会大厦和议会广场之间,也为行刑地点,误将二者混淆。(译注)

[5] 即詹姆斯·汉密尔顿(James Hamilton,1606-1649),第一代汉密尔顿公爵,苏格兰贵族、重要的政治军事领袖,在普雷斯顿战役中指挥保皇派和苏格兰军队,战败后被处死。(译注)

[6] 即亨利·里奇(Henry Rich,1590-1649),第一代霍兰伯爵,英格兰贵族和军事领袖,在圣尼茨战役(Battle of St Neots,1648年7月10日)战败后被捕,后经审判后以叛国罪之名处死。(译注)

[7] 即亚瑟·卡佩尔(Arthur Capel,1608-1649),第一代哈德汉姆的卡佩尔男爵,1940至1941年间为下议院议员,后被加封为男爵。在英格兰内战中他支持保皇派,因而被议会处死。(译注)

[8] 即约翰·布拉德肖(John Bradshaw,1602-1659),英格兰法官,负责审判查理一世,后任英格兰联邦政府的第一任主席。(译注)

[9] 在欧洲文化当中,迷迭香(rosemary)具有纪念、缅怀的意义,主要用于婚礼、葬礼和战争纪念日等活动。在葬礼中,将迷迭香扔进坟墓是一种吊念死者的表现。(译注)

[10] 即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1599-1658),英格兰政治和军事领袖,曾任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联邦的护国公。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克伦威尔于17世纪30年代皈依清教,成为一个严格的清教徒,并在英格兰内战中支持代表议会党派的“圆颅党”。他是查理一世的死刑签署人之一,后被推选为英格兰联邦国护国公。英格兰君主复辟之后,克伦威尔的尸体被掘出、用铁链绑住,并被砍头;其头颅被挑在长枪尖上,放置在威斯敏斯特宫示众直至1685年。后来克伦威尔的头颅一直辗转于各类私人收藏家和博物馆手中,直到1960年才被重新安葬。(译注)

[11] 神圣盟约(solemn League and Covenant)又叫国民誓约(National Covenant),是1643年苏格兰和英格兰议员为维护长老会(新教的一个分支)制所签订的盟约。在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三国之争中(Wars of the Three Kingdoms,1639-1651),很多苏格兰人加入“长老会”并拒绝主教和罗马天主教的监督制进入苏格兰,但由于该组织在是否该给国王参与教会事务的权力的问题上产生分歧,它继而被分成两个派别:“抗议会”(Protesters)和“决议派”。(译注)

[12] 即詹姆斯·格雷厄姆(James Graham,1612-1650),第一代蒙特罗斯侯爵,苏格兰贵族,曾为神圣盟约的一员,却在英格兰内战中转而支持查理一世。(译注)

[13] 克伦威尔的铁骑队(Cromwells’Ironside),议会派的骑兵,于17十七世纪由克伦威尔组建于英格兰内战之中。它的名字“铁骑”来自克伦威尔自己的一个外号。(译注)

[14] 斯昆(Scone),苏格兰历史上最知名的城镇,古苏格兰王国最初的几百年内的实际首都,当时是重要的政治和宗教中心。斯昆修道院(Scone Abbey),是苏格兰王国最重要的宗教机构,王国君主加冕的圣地。开国君王肯尼思一世当年在此加冕时就座的大岩石被称为“斯昆石”或者“命运之石”,是直到今天为止英国君主加冕时必需的圣物。(译注)

[15] 即伍斯特战役(Battle of Worcester)发生于1651年9月3日,是英格兰内战的最后一场战役。在这场战斗中,奥利佛·克伦威尔和“圆颅党”击败了查理二世的保皇派军队。(译注)

[16] 即威廉·凯尔利斯上校(William Careless,或卡洛斯,Carlos,卒于1689年),英格兰内战中一位保皇派军官,因陪伴查理二世躲藏在一棵橡树上而出名(那棵树后被称为“皇家橡树”,Royal Oak)。后来查理下令他将名字改为“卡洛斯”,即查理的西班牙语变体。(译注)

[17] 即亨利·威尔莫特(Henry Wilmot,1612-1658),第一代罗切斯特伯爵,英格兰内战中的保皇派骑兵,在伍斯特战役后一直陪伴着查理二世,后于1652年被封为罗切斯特伯爵。(译注)

[18] 即莱姆里杰斯(Lyme Regis),位于英格兰多塞特西部,坐落在莱姆海湾内。(译注)

[19] 即马尔滕·特龙普(Maarten Tromp,1598-1653),荷兰海军元帅,曾于1639年在唐斯战役(Battle of the Downs,1639年10月21日)打败西班牙海军,彻底瓦解了西班牙强大的海军力量。后在第一次盎格鲁-丹麦战争(1652年至1654年间)带领荷兰海军参与了古德温沙洲战役(Battle of Goodwin Sands,1652年5月29日)、邓杰内斯角战役(Battle of Dungeness,1652年12月10日)、波特兰战役(Battle of Portland,1653年2月28日至3月2日)、加伯德战役(Battle of the Gabbard,1653年6月12日至13日)和斯海弗宁恩战役(Battle of Scheveningen,1653年8月8日至10日)。他最终于斯海弗宁恩战役中战死。(译注)

[20] 唐斯(the Downs),位于北海南部的海域,靠近英吉利海峡和英格兰肯特东部海岸。虽原文中使用“唐斯”,但这次战役指的是发生于1652年5月29日的古德温沙洲战役(Battle of Goodwin Sands),也称多佛尔战役(Battle of Dover),勿与发生于1639年、西班牙-丹麦战争中的唐斯战役(Battle of the Downs)所混淆。(译注)

[21] 即罗伯特·布莱克(Robert Blake,1598-1657),联邦时期最优秀的英格兰军事将领之一,被誉为17世纪最著名的英格兰海军元帅之一。1649年起任英格兰联邦海军将军(General at Sea),实际上在议会军队中并无海军元帅(Admiral)一职,但海军将军的职责中也包括元帅的职责,所以布莱克一般被称为“元帅”。他率领英格兰舰队参与了英格兰内战、第一次盎格鲁-丹麦战争、突尼斯州之战和英格兰-西班牙战争。(译注)

[22] 即邓杰内斯角战役(Battle of Dungeness),发生于1652年12月10日。(译注)

[23] 在海军当中,在军舰桅杆顶端或潜艇潜望镜处悬挂一把扫帚是“大捷”(Clean Sweep)的标志。据说该习俗追溯到17世纪50年代,由荷兰海军元帅特龙普率先兴起。(译注)

[24] 即波特兰战役(Battle of Portland),发生于1653年2月28日至3月2日。实际上这场战争中并无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荷兰与英格兰双方均宣称自己获胜;直到加伯德战役(Battle of the Gabbard,1653年6月12日至13日)和斯海弗宁恩战役(Battle of Scheveningen,1653年8月8日至10日)之后,英格兰海军才确立了自己在英吉利海峡中的绝对地位。(译注)

[25] “诺尔”(noll)在英式英语中有“头”或“头顶”的意思。(译注)

[26] 政府约法(Instrument of Government),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联邦国宪法,由约翰·兰伯特将军(John Lambert,1619-1684)起草于1653年,是英语国家第一部成文宪法。(译注)

[27] 阿尔及尔(Algiers),阿尔及利亚首都,北非国家,靠地中海沿岸。当时这个地区,以及下文的突尼斯和的黎波里等地区是土耳其海盗(也称柏柏里海盗)的主要据点。(译注)

[28] 即加伯德战役(Battle of the Gabbard),发生于1653年6月12日至13日。(译注)

[29] 即斯海弗宁恩战役(Battle of Scheveningen),1653年8月8日至10日,荷兰海军元帅特龙普在该战役中阵亡。(译注)

[30] 宗教审判所(Holy Inquisition),13至19世纪天主教会侦察和审判异教徒的机构,旨在镇压一切反教会、反封建的异端,以及有异端思想或同情异端的人。(译注)

[31] 即威廉·佩恩(William Penn,1621-1670)和罗伯特·维纳布尔斯(Robert Venables,约1613-1687),其中佩恩为当时的英格兰海军将军,维纳布尔斯任联合指挥官,二人于1654年一同前往加勒比海域抵御西班牙军队。失败后两人于1655年被克伦威尔关进伦敦塔。(译注)

[32] 伊斯帕尼奥拉岛(Hispaniola),加勒比海中的第二大岛屿,现分别属于海地和多明尼加共和国,是哥伦布在南美洲所建立的第一个欧洲殖民地。(译注)

[33] 即加的斯战役(Battle of Cádiz),发生于1656年9月19日,以英格兰取胜并缴获两艘舰船为终,给西班牙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两百万英镑。(译注)

[34] 即圣克鲁斯-德特内里费战役(Battle of Santa Cruz de Tenerife),发生于1658年4月20日,英格兰海军在罗伯特·布莱克的率领下袭击了已进入圣克鲁斯港的一支西班牙珍宝舰队。(译注)

[35] 这里指的是1661年,在查理二世的命令之下,罗伯特·布莱克的尸骨被掘出并被重新葬在一座位于威斯敏斯特教堂侧翼的圣玛格利特教堂的公共坟墓内。(译注)

[36] 卢塞恩(Lucerne),位于现今瑞士中北部,为德语地区。(译注)

[37] 瓦尔多教(Vaudois),也称作瓦勒度教派(Waldensians),于12世纪后期发源于法国里昂,后传入意大利、瑞士和德国等地,是基督教的一支,但在教义上接近新教,因此被罗马天主教教廷视为异端。(译注)

[38] 即法兰西的路易十四(Louis XIV of France,1638-1715),也被称作太阳王(le Roi-Soleil),自1643年起统治法兰西,其统治长达72年有余,是欧洲主要国家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君主。(译注)

[39] 事实上,根据1657年两国签订的《巴黎条约》(Treaty of Paris),英格兰和法兰西将联合对抗佛兰德的西班牙力量,攻打敦刻尔克(Dunkirk)、格拉沃利讷(Gravelines)和马尔蒂克(Mardyck)城堡。根据条约,战后敦刻尔克和马尔蒂克归英格兰所有。(译注)

[40] “第五王朝主义者”(Fifth Monarchy Men或Fifth Monarchists)活跃于1649至1660年间,其成员是一群持与主流宗教信仰不同的基督教信徒。他们相信,根据《旧约》中的《但以理书》,四个人间王朝(巴比伦、波斯、马其顿和罗马)已经过去,耶稣基督的王朝即将来临。此外,他们认为公元1666年与圣经中的野兽数目666相对应,而耶稣将在这一年返回,与他的圣人们一起统治这个世界一千年。第五王朝主义者相信自己便是耶稣的圣人。(译注)

[41] 理查德·威尔斯(Richard Wills,1614-1690),英格兰内战中的保皇派军官,后在英格兰联邦期间成为议会的双重间谍。(译注)

[42] 这里指的其实是加勒比海域的一些岛屿,而非当今印度西部。(译注)

[43] 左驭马者(postilion)是马车的驾驭者。由于马匹通常被训练成习惯骑手从左边上马,所以按照习俗左驭马者会骑在最左边的马匹上,并因此而得名。(译注)

[44] 这里指的是保护国第二议会(second Protectorate Parliament),组建于1656年9月。在第二次集会中,组建上议院一事激怒了下议院中的共和党人,由于担心叛乱及保皇派阴谋,克伦威尔于1658年4月解散了该议会。(译注)

[45] 理查德·克伦威尔(Richard Cromwell,1626-1712),奥利弗·克伦威尔的第三子,于1658年9月至1659年5月为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联邦国护国公,辞职后返回家乡度过余生。(译注)

[46] 即约翰·弥尔顿(1608-1674),英格兰学者、诗人,其代表作有《失乐园》。(译注)

[47] 长期议会(Long Parliament),由查理一世组建于1640年11月,后于1648年在英格兰内战中被议会组织的新模范军(New Model Army)肃清。直到克伦威尔死后,乔治·蒙克将军(George Monck,1608-1670)才允许长期议会成员返回席位,以协助查理复辟,成功后长期议会再次被解散。(译注)

[48] 布莱克希思(Blackheath),位于伦敦东南部城郊的一个区域。(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