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现在,阿格西劳斯正统率着他的增援部队匆匆从亚细亚赶回。当大军行抵安菲波里斯(1)时,德基里达斯捎话给他,说这期间拉栖代梦人已经取得了胜利,本方仅损失八人,而敌方的损失则不计其数。同时,他也提到,拉栖代梦人的同盟者中阵亡者的人数也不少。
[2]阿格西劳斯问道:“德基里达斯啊,那些派军队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城邦,如果让他们尽快获悉这胜利的消息,是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呢?”德基里达斯回答说:“如果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那肯定会备受鼓舞的。”阿格西劳斯又说:“我想没有别人比你更适合去通报战况,因为你亲历了这次战役。”德基里达斯乐于听到这句话,因为他向来爱好旅行,便回答道:“既然你这么吩咐,我愿奉命行事。”阿格西劳斯说:“还有一件事,我命令你去传达,如果目前的战事顺利的话,我们将按照以前所说的,重返亚细亚。”于是,德基里达斯立即启程前往赫勒斯滂地区。(2)
[3]阿格西劳斯率军穿过马其顿,进入色萨利。这时,波奥提亚人的同盟者——拉里萨人、克兰浓人、斯科图萨人、法萨鲁斯人,以及除了那些被放逐到异地的所有色萨利人,都一直尾随在他后面,不断地滋扰他。
[4]有一段时间,他行军的阵型呈空心四方形,有半数的骑兵在前,而另一半断后。但当色萨利人攻击他的后排骑兵以拖延他的军队行进时,他便把除自己私人卫队以外的所有前排骑兵都派去增援后方。(3)
[5]当两军摆好阵型,开始交战时,色萨利人考虑到骑兵在与重装步兵交战中并不占上风,于是策马掉头,缓缓撤退。
[6]而那些希腊人,也小心翼翼地跟着撤退了。阿格西劳斯觉察到敌方每一侧都有防守空虚之处,于是派遣他自己的那些精锐骑兵前往追击,吩咐他们要全力追杀敌人,并传令给其他士兵,要求他们也这么做,不能再给色萨利人反扑的机会。
[7]当色萨利人看到敌军出其不意地朝他们冲杀过来的时候,有些人逃跑了,有些人则掉过头来抵抗,而这其中又有些人拉着马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就成了俘虏。
[8]但是,有一位名叫波里卡姆斯的法萨鲁斯的骑兵长官,手持宝剑,转身应战,与身边的骑兵一并阵亡。这时,色萨利人一方开始四散溃逃。有些人被杀,有些人被俘。无论如何,他们一直逃到那萨吉昂山附近才停下脚步。
[9]那天,阿格西劳斯在普拉斯和达那萨吉昂之间的地方,竖立了一座胜利纪念碑,至今还保留在战场上。他为这场胜利而感到无比自豪,因为这是他亲自组织起来的骑兵,打败了那些以精于骑术而自豪的民族。翌日,他穿越弗提亚(4)的阿凯亚山地,继续行军;接下来途经的都是对他们比较友好的部族,甚至到了波奥提亚边境也是如此。
[10]当他即将进入波奥提亚境内时,太阳看起来好像是新月形的。(5)这时,他获悉拉栖代梦人在海战中已经被击败,海军将领佩山德被杀。(6)人们向他讲述了此次战役的具体经过。
[11]当时,(7)双方舰队在克尼多斯附近展开激战。波斯人法那巴佐斯统率腓尼基舰队,科浓所部希腊舰队位列其前方。(8)
[12]佩山德手下的舰船明显少于科浓所率领的希腊舰队,但是他排列好阵型后仍向敌方发起攻击,居于左翼的同盟者的舰队随即不战而逃,而他自己则在驶近对方后,被敌舰驱逐到岸边,他乘坐的战舰也被敌舰给撞坏了。被驱逐到岸边的其他人皆弃船而逃,拼命奔向克尼多斯,而他则在自己舰船上孤力搏杀,直至战死。
[13]阿格西劳斯听到这些,顿时黯然神伤,但当他想到他麾下大部分军队是那种可以同喜而不能同忧(9)之人时,他就有意改变了说法。他告诉他们,信使带来消息说,虽然佩山德战死了,但他们在海战中取得了胜利。
[14]说完之后,他为得到这个“好消息”而向神奉献了牺牲,并将祭品分发给了许多人。结果,在一次与敌人的小规模交锋中,阿格西劳斯的军队因受拉栖代梦海军“获胜”消息的鼓舞而取得了胜利。
[15]现在,那些集结起来共同对抗阿格西劳斯的军队包括:波奥提亚人、雅典人、阿尔戈斯人、科林斯人、埃尼安尼人、优波亚人以及奥彭提亚和奥佐里亚两地的罗克里斯人。(10)而在阿格西劳斯一方,则有穿过科林斯的那些拉栖代梦人的一个团,(11)有奥科门努斯人的半个团,以及跟随他远征的那些来自拉栖代梦的获释黑劳士。除了这些,赫里庇达斯那边还率领着一些外邦人军团。此外,还包括小亚细亚希腊诸邦的军队,以及他途经欧罗巴诸城市时征募的所有军队,再加上近邻奥科门努斯和佛基斯派给他的重装步兵。至于轻盾兵,阿格西劳斯一方的数量要远远超过对方,而双方骑兵的数量大致相等。
[16]这就是双方的兵力状况。现在,我要描述一下当时的战争场景,以证明此战在我们这个时代是无与伦比的。双方在科罗尼亚平原上展开激战,阿格西劳斯一方从凯斐索斯方向掩杀过来,而那些跟随底比斯人的一方则从赫里孔山那边冲杀迎击。阿格西劳斯居于本方的右翼,奥科门努斯人则位于左翼。在敌军方面,底比斯人自己居于右翼,而阿尔戈斯人则位于左翼。
[17]这时,敌对双方军队逐步接近,其间两军阵线曾经一度死一般的寂静,但当他们相距约1斯塔狄亚时,底比斯人在一片喊杀声中冲向敌阵。而当两军相距还有约3普列特隆(12)时,赫里庇达斯手下的军队以及伊奥尼亚人、埃奥利斯人、赫勒斯滂人,从阿格西劳斯的方阵中冲出来,一起参加战斗。他们一直冲到长矛射杀范围之内,迫使他们对面的敌人仓皇溃逃。至于阿尔戈斯人,他们还没等到阿格西劳斯的军队发动攻击,就已经向赫里孔山方向逃走了。
[18]于是,一些雇佣兵给阿格西劳斯戴上了胜利的花环。这时,有人向他禀报,说底比斯人已经突破奥科门努斯人防线,并且截获了他们的辎重队。得知这一情况,阿格西劳斯立即转换阵型,引军前去与底比斯人作战。而那些底比斯人,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同盟者已经逃往赫里孔山时,也希望自己能够突围,加入本方的友军当中去。于是他们集中兵力,拼死向前冲杀。
[19]这时候,没有人会质疑阿格西劳斯的勇气,至少他肯定未选择最安全的策略。因为他本可以让那些试图突围的敌人先过去,然后再从后面追杀他们。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从正面迎击,打垮了一批又一批底比斯人。双方盾牌对着盾牌,互相厮杀,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所杀。最后,有一些底比斯人成功突围,逃到赫里孔山脚下,但有很多人在途中被杀死。
[20]阿格西劳斯获胜已经不成问题,而他自己也挂了彩,被抬到方阵中。这时,有几名骑兵纵马过来向他禀报,大约有80名全副武装的敌军士兵,躲藏在雅典娜神庙里寻求庇护,询问他该如何处置。阿格西劳斯此时虽然浑身多处挂彩,但依然没有忘记对神祇的义务,他发布命令,要求他们允许那些人离开神庙,到自己愿意去的任何地方,并保证信守诺言。这时候,天色已晚,他们吃过晚餐,然后躺下歇息了。
[21]翌日清晨,阿格西劳斯命令一位名叫吉利斯的波列玛克负责集合队伍,排好队形,竖立一座胜利纪念碑;所有人都必须头戴花环,以表示对神祇(13)的敬意;而所有吹笛者也都必须吹奏笛子。他们都奉命行事。然而,底比斯人派使者前来,请求休战,以安葬死者。于是,双方达成休战协议。阿格西劳斯前往德尔斐,向神奉献了十分之一的战利品,数额不少于100塔连特。(14)而吉利斯则率军撤退至佛基斯,又从那里侵入罗克里斯。
[22]那一天,士兵们基本上一直在乡间抢掠便携的财产和必需品。直到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他们才收兵。由于拉栖代梦人在队伍后头压阵,罗克里斯人在他们身后,朝他们投掷石块和标枪。拉栖代梦人转过身来,追击敌人,杀死了其中的一些人。于是,罗克里斯人不再尾随他们,而是从右侧的高地上朝他们投掷武器。
[23]于是,拉栖代梦人又去追击他们,一直追到山坡上面。但这时天色渐渐黑下来,他们停止了追击,开始后撤,有些人因地势险峻,有些人则因不辨路途而失足摔死,还有些人被敌人投掷的武器射杀。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波列玛克的吉利斯和他的同僚佩列斯都被杀死。在总共约18名斯巴达人中,有些人被敌人掷出的石头砸死,一些则被投出的标枪击伤。若不是那些正在军营中进晚餐的士兵前去搭救的话,他们恐怕无一幸免。(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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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爱琴海北岸、斯特里梦河畔的战略重镇,公元前439年雅典人哈格浓等率军创建。
(2) 色诺芬:《希腊史》,IV. 8. 3。
(3) 参阅修昔底德:V. 72;希罗多德:VI. 56,VIII. 124。
(4) 色萨利南部一地区。
(5) 公元前394年8月14日,发生日偏食。这使得我们可以确定这次战役发生的确切时间。
(6) 克尼多斯海战,受雇于波斯的前雅典将军科浓大败斯巴达海军。色诺芬:《希腊史》,III. 4. 29。
(7) 公元前394年。
(8) 色诺芬:《希腊史》,II. 1. 29。在法那巴佐斯的影响下,科浓曾被委任为波斯的海军将领。他的舰队之所以被称为“希腊”舰队,就是因为人员是由希腊的雇佣兵和志愿者配备而成的。
(9) 特别是那些志愿者(参阅色诺芬:《希腊史》,IV. 2. 4)。
(10) 色诺芬:《希腊史》,IV. 2. 17。
(11) 参阅色诺芬:《斯巴达政制》,XIII. 4。
(12) 约合60米。
(13) 多利斯人的阿波罗神。
(14) 这意味着战利品总数超过1000塔连特。
(15) 公元前3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