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封·阿庭豪森男爵的贵族府邸。

〔一个哥特式大厅,装饰着盾形纹章和头盔。男爵,一位八十五岁的老人,身材颀长,气宇轩昂,拄着一根拐杖,上面有只羊角,身穿皮制紧身短衣。库阿尼,还有六名长工站在他身边,手拿耙和镰刀。乌尔里希·封·鲁登茨身穿骑士服装,走了进来。

鲁登茨:

我来了,伯父,——您有什么吩咐?

阿庭豪森:

请让我按照我们家古老的风尚

和我的长工们一起共饮早晨的酒浆。

(他从一个杯子里喝了一口,然后这杯子传了一圈)

平素我总是自己在林中田间,

亲眼观看他们辛勤劳作,

就像在战斗中我的战旗,指挥他们战斗。

现在我无所作为,只能扮演田庄管事。

温暖的阳光若不前来造访,

我也无法到山上去寻找太阳。

就这样我活动的圈子越来越窄,

渐渐进入最后一圈也最为狭窄,

一切生机到此停息全都终止,

我现在只是我的影子,不久只剩下名字。

库阿尼(拿着酒杯对鲁登茨说):

我把它传给您,老爷。

(鲁登茨犹豫着,不知自己是否该去接酒杯)

快喝吧!同杯喝酒,

同心同德!

阿庭豪森:

走吧,孩子们,歇工之时,

我们也来谈论国家大事。

(长工们下)

〔阿庭豪森和鲁登茨。

阿庭豪森:

我看你全身披挂,全副武装,

是要到阿尔特多尔夫城堡去造访?

鲁登茨:

是的,伯父,我不能再迟迟不去——

阿庭豪森(坐下):

你难道这样匆忙?你这年轻人

时间抓得这样紧,

非得在你老伯父身上节省?

鲁登茨:

我发现,您并不需要我陪您,

我在这幢房子里只是个陌生人。

阿庭豪森(用眼睛把他打量了半天):

不错,可惜正是这样。可惜故乡

对你已成异国他乡!乌利[31]!乌利!

我已认不得你。你身穿华丽绸衣,

头戴孔雀翎毛[32],一脸傲气,

肩上披着紫红色的大氅,

向乡亲投去轻视的目光,

他们亲切的问候,你羞于答理。

鲁登茨:

乡亲该受的尊敬,我乐于给予,

乡亲自取的权利,我拒绝承认。

阿庭豪森:

全国都处于国王的淫威之下,

每个善良的人都忧心如焚,

畏惧我们忍受的暴君的暴力,

民众普遍的痛苦万分,

就你一人毫不动心,——

大家看见你背离自己的乡亲,

和祖国的敌人一起厮混,嘲笑

我们的苦难,追逐轻佻的欢乐,

争取君王的恩宠,与此同时

你的祖国却身受鞭笞血流不止。

鲁登茨:

祖国身处困境——可是什么原因,我的伯父?

是谁把祖国推进苦难深处?

只消轻松愉快地说一句话,

就可立即摆脱我们身受的重压,

赢得一位仁慈宽大的皇帝。

该死的是有些人蒙住民众的眼睛,

使得他们拼命抵抗真正的幸运。

为了自身的利益,这些人阻止

林间地区向奥地利效忠宣誓,

而周边州区却都已宣誓完毕。

坐在贵族席上和贵族一起,

对他们该有多好——可是他们

只奉皇帝为主人,其余一概不认。

阿庭豪森:

竟叫我听这番言论,而且出自你的嘴巴!

鲁登茨:

是您要我说的,请让我把话说完,

——伯父,您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

您不是还有更高的志向,

不只是在这里当个旗手或者村长,

和这些牧羊人一起来管理事务?

怎么样?归顺国王派来的大人,

参加他那显赫辉煌的阵营,

不是比充当您自己长工的贵族首长

充当农民的法官更为荣耀,更为风光?

阿庭豪森:

唉,乌利!乌利!我听出来了,

这充满诱惑的声音!它攫住了

你张开的耳朵,毒害了你的心。

鲁登茨:

是的,我并不隐瞒这点——这些陌生人

骂我们是农民贵族,他们的嘲笑

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灵,我受不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贵族青年

都聚集在哈布斯堡的旗下增添荣光,

而我则蛰伏在祖传的产业上

终日闲居无所事事,

在平凡的日常工作中虚度青春消磨时日——

在别的地方壮举伟业一再出现,

山峦那边荣耀的世界正显示灿烂光华——

而在我的厅堂里头盔和盾牌均已锈迹斑斑,

战斗号角发出的勇敢号音已经咽哑,

邀人参加竞技比武的传令官的呼号,

不再传进这幽静的山谷,

我在这里只听见牛群羊群的铃铛,

把沉闷单调的声响一再重复。

阿庭豪森:

你这目迷神眩的小子,被虚荣的光辉诱惑!

你竟蔑视这生你养你的乡土!

为你父祖古老虔诚的风习感到羞辱!

有朝一日,你将满含热泪

怀念这羊铃的旋律和这父亲般的山岭,

在情绪恶劣心情倨傲之际

你曾表示憎恶这种铃声,

你在异国他乡听到它的旋律,

会勾起你痛苦的乡愁,攫住你的心灵。

啊,这思念祖国的冲动强劲无比!

那陌生虚伪的世界并非你安居之地,

在那倨傲的皇帝宫廷里

你尽管心怀忠贞,却始终是个异己!

那个世界要求的是另类的美德,

不是你在这山谷里赢得的那些。

——你去吧,把你那自由的灵魂出卖,

把土地当作采邑,去做君王的奴才,

而你原来可以,在你祖传的自由土地上,

自己当家作主,自己当个君王。

唉!乌利,乌利!留在你的乡亲身边吧!

别到阿尔特多尔夫去——啊,别离开他们,

别抛弃你祖国神圣的事业!

——我是我们系脉最后一人,

我的姓氏随我而终。那里挂着的头盔和盾,

它们将和我一起葬入坟茔。

难道要我在咽气之前

想到你只等着我闭上双眼,

以便从奥地利人那里接过我的庄园,

当作国王新赐的采邑,

而我这高贵的庄园则得自于上帝。

鲁登茨:

我们抵御国王,纯属徒劳,

全世界都属于他;他用暴力

征服了一系列国家,在我们身边

组成了一个锁链,难道我们固执己见,

执意顶撞,孤军奋战,硬去打断这条铁链?

市场和法庭都属于他,

通商大道也为他所有,甚至穿过

高特哈德山口[33]的驮马也得向他纳税,

他的疆土织成一张罗网,

我们被团团围住密得泼不进水。

——帝国会来保护我们?它能自己

保护自己,抗拒奥地利日益增长的势力?

上帝要是不帮我们,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帮助。

倘若他们在财源匮乏,战乱纷纭之时,

把逃到鹰旗底下[34]乞求庇护的一些城市

全都抵押出去,出卖给帝国,

那么凭着皇帝的谕旨又能给人什么?

——不,伯父,在这党争激烈的艰难岁月,

投靠坚强有力的首领以防不虞,

这是在做善事,是明智的谨慎之举。

皇帝的皇冠不时易主,

它不会记住臣下忠君报国的功勋,

可是为强大的世袭君王建功立业,

这叫做为未来播撒种子。

阿庭豪森:

你竟这样聪明?

你的父祖为了自由这弥足珍贵的宝石——

毁家流血,英勇抗争,你想比

你高贵的父祖更有眼力,看得更清?

——你乘船到琉森去问一问,

各州身上如何沉重地压着奥地利的暴政!

他们将来清点我们有多少牛羊,

把我们的阿尔卑斯山仔细丈量,

在我们自由的森林

囚禁我们的走兽飞禽[35],

在我们的桥上门前设置他们的栅门,

利用我们的贫穷他们购置土地,

用我们的鲜血支付他们的战争——

不,如果我们须要付出鲜血,

那应该是为了我们自己,——

自由的代价不会高昂得超过奴役!

鲁登茨:

我们是个牧羊人

的民族,怎么对抗阿尔布莱希特[36]的军队!

阿庭豪森:

你认识一下这个牧羊人的民族,孩子!

我了解他们,我在战斗中率领过他们,

我看见他们在法文茨战役[37]中骁勇战斗。

现在这些敌人要来给我们套上枷锁,

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忍受压迫!

啊,感觉,你这人属于哪一族!

不要为了虚假的光辉和灿烂的光华,

抛去你自身的价值,这真正的明珠——

去充当一个自由民族的首领,

他们出于爱情都会向你奉献整个身心——

他们为你出生入死,对你忠心耿耿,

这才是你的骄傲,你该为这种贵族而自豪——

你要拉紧这种天生的纽带,

要和祖国,和亲爱的祖国紧密相连,

用你全部心灵和祖国紧紧拥抱。

这是你力量的强大无比的根源,

在那陌生的世界里你独自一人,

是根摇摆的芦苇,一遇风暴定会断掉。

啊,来吧,你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我们,

设法和我们哪怕只待一天——只待今天,

别到阿尔特多尔夫去——你听见吗?今天别去,

就这一天和你的亲人待在一起!

(他握住鲁登茨的手)

鲁登茨:

我已说过要去——让我去吧——我心有所系。

阿庭豪森(放下他的手,严肃地):

你心有所系——是啊,不幸的人!

并不是因为发过誓言,有所允诺,

而是系于爱情的绳索!

(鲁登茨转过头去)

——你尽情掩饰吧。是那位小姐

贝尔塔·封·布鲁奈克吸引你

前往主人城堡,迫使你为皇帝效劳。

你想背离祖国从而赢得

这位骑士小姐——你别自欺欺人!

他们为了勾引你,让你看这新娘,

并不是因为你清白无辜而把她当作奖赏。

鲁登茨:

我听够了,您多保重。(下)

阿庭豪森:

疯狂的少年,站住!——他走了!

我没能把他留住,没能挽救此人——

沃芬希森就是这样背离了他的祖国

——另外一些人将步他的后尘,

外国的魅力将吸引年轻人离去,

争先恐后地越过我们的崇山峻岭。

——啊,不幸的时光,外国势力

侵入了这幸福幽静的山谷,

破坏我们虔诚淳厚的民风习俗!

——新事物挟着伟力涌来,旧事物,

有价值的事物离去,另外的时代来临,

想法迥异的一代人正在兴起!

我在这里干什么?和我同生共事的人,

都已纷纷葬入泥土。

我的时代已经埋在地下;

不必和新时代共存的人真是幸福!

(下)

第二场

〔一片草地,四周环绕着高耸的山岩和茂密的森林。

〔山岩上是装着扶手的小道,也有阶梯,以后可以看见众乡民沿着石级下来。舞台深处是一个湖,湖上起先可以看见有轮月华。远远望去是巍峨的高山,山后挺立着更高的雪山。舞台上时值深夜,只有湖面和雪白的冰川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麦尔希塔尔,鲍姆嘎尔腾,文克里特,迈尔·萨尔能,布尔克哈特·比赫尔,阿诺尔特·泽瓦,克劳斯·弗律,以及其他四个乡亲,大家都全副武装。

麦尔希塔尔(还在幕后):

山路已经通行,请你们紧跟着我,

我认得这座山岩和上面的小十字架,

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这里就是吕特利。

(拿着防风灯上场)

文克里特:

听!

泽瓦:

空无一人。

迈尔:

还没有乡亲来到,

我们这些下林人到得最早。

麦尔希塔尔:

夜有多深了?

鲍姆嘎尔腾:

塞利斯堡[38]

守灯塔的人刚报了两点。

〔远处传来钟声。

迈尔:

别做声!听!

比赫尔:

林间教堂的晚祷钟声

从瑞茨传来,清朗明净。

弗律:

空气纯净,声音传得悠远。

麦尔希塔尔:

去几个人,把树枝点燃,

有人走来,火焰就熊熊燃起。

(两个乡亲走去)

泽瓦:

真是个优美的月夜。

宁静的湖水宛如一面明镜。

比赫尔:

他们划船过来非常顺利。

文克里特(指着湖面):

哈,你们瞧!

往那边瞧!你们没看见什么?

迈尔:

什么呀?——哈,真的!

夜里的彩虹!

麦尔希塔尔:

这彩虹是由月光造成。

弗律:

这是一个罕见的奇妙征象!

许多人活在世上从没见过。

泽瓦:

这是双重彩虹,你们瞧,上面有道浅色的彩虹。

鲍姆嘎尔腾:

刚才有条小船在下面划开。

麦尔希塔尔:

这是施陶法赫驾着小船。

这个老实人不会让我们久等。

(他和鲍姆嘎尔腾一同向岸边走去)

迈尔:

乌里人耽搁的时间最长。

比赫尔:

他们得绕个大圈翻山过来,

骗过总督的探子。

〔与此同时,两个乡亲在广场当中生起一堆火。

麦尔希塔尔(在岸边):

那儿是谁?口令!

施陶法赫(从下面):

本地的朋友。

〔大家都往下走,向来人迎了过去。从小船上走下施陶法赫,伊特尔·雷丁,墙上的汉斯,院子里的约尔克,康拉德·洪恩,铁匠乌尔里希,约斯特·魏勒,还有另外三个乡亲,

同样全副武装。

大家(呼喊):

欢迎!

〔其他人留在低处,互致问候,麦尔希塔尔和施陶法赫走到前面。

麦尔希塔尔:

啊,施陶法赫先生!我看见他了,

他却不可能再看见我!

我的手摸着他的眼睛,

从他那太阳已经熄灭的眼里,

我汲取了灼热如火的复仇之情。

施陶法赫:

请不要说复仇,不为旧恨报仇,

我们要对付的是眼前的灾祸。

——现在请说,您在下林州成绩如何,

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有什么收获,

乡亲们有什么想法,您自己

如何挣脱奸人的绳索。

麦尔希塔尔:

穿过苏累南[39]可怕的山岗,

越过辽阔荒凉的冰原,

只有兀鹰在上面哑声乱叫——

我走到阿尔卑斯山的牧场,

乌里和恩格尔堡来的牧羊人,

在那里互相招呼,共同放牧,

我用冰川岩隙中渗出的清泉止渴,

这迸涌而出的乳汁汩汩流淌,

住宿在孤独的牧人茅屋之中,

既是我自己的主人也是客人,

直到后来我才住进亲切好客的友人家中。

——最近发生的骇人暴行

已经传遍这些山谷里的各村,

我不论走到哪里,敲哪家的房门,

我身遭的不幸都使人肃然起敬。

我发现这些耿直的居民

对恣意肆虐的新政权都义愤填膺;

因为,就像他们的阿尔卑斯山

不断地滋养同样的芳草,

他们的泉水以同样的方式流淌,

甚至云彩和风儿也始终按照同样风向飞翔,

这里古老的风习亘古不变,

从祖辈一直传到儿孙,

生活中久已习惯同样的步调

大胆的变异更新他们不能容忍。

——他们向我伸出坚毅刚强的手,

从墙上取下锈迹斑斑的刀剑,

我一提到您和瓦尔特·费尔斯特的姓名,

——山里的乡亲们把这些名字视为神圣——

从他们眼里便射出欢快的光芒,

显得勇气百倍,信心倍增。

你们认为正确合理的事情,

他们就发誓去做,誓死追随你们。

——于是我得到好客精神的神圣庇护,

从一个农庄赶到另一个农庄——

最后到达我故乡的山谷,

我有许多堂兄弟住在谷中各处——

我找到了我衰弱不堪的父亲,他被洗劫一空,

双目失明,仰仗善良人们的仁慈,

躺在人家的谷草堆中。——

施陶法赫:

老天爷啊!

麦尔希塔尔:

我没有哭泣!没有流洒无力的眼泪

来耗尽我的力量,忍着灼热的伤痛,

我把这种痛苦深埋胸膛深处,犹如

一笔珍贵的宝藏,我只想着采取行动。

我爬过大山中一切幽深曲折的小路,

无论多么隐蔽的山谷,我都努力探寻;

直到冰雪覆盖的冰川脚下,

我期待着人烟并找到有人居住的茅屋,

我的脚步所到之处,

我都找到对专制暴政的同样仇恨,

因为直到那人迹罕至

寸草不生的偏远之地,

贪婪的总督们都在掠夺他们——

我用激烈尖锐的言辞

激动这些善良民众的心灵,

他们和我们同仇敌忾,心口相应。

施陶法赫:

你在短时间里做了一件大事。

麦尔希塔尔:

我干的还不只这些,乡亲们害怕

洛斯堡和萨尔能这两个城堡,

敌人躲在这两座堡垒里,

便于防御,易于对当地进行骚扰。

我要亲自对这两个要塞进行侦察,

我到了萨尔能,仔细察看了这座城堡。

施陶法赫:

您竟敢深入虎穴?

麦尔希塔尔:

我在那里乔装打扮,身披朝圣者的衣衫,

亲眼看见总督在酒席上纵情恣肆——

你们说吧,我是否能控制我的心情:

我见到敌人,但我没有把他杀死。

施陶法赫:

的确如此,您真勇敢也真走运。

(与此同时,其他乡亲也走上前来,挨近他们)

现在请告诉我这些朋友是谁,

谁是跟您同来的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请您介绍一下,以便我们互相亲近,

彼此敞开肺腑,肝胆相见。

迈尔:

在这三个州里,先生,谁不认识您?

我是萨尔能的迈尔,这边这位是我的外甥,

文克里特家的斯特鲁特。

施陶法赫:

您跟我说的这家并非籍籍无名,

有一位文克里特曾在魏勒的沼泽地带

杀死了一条凶龙,而自己在这场格斗中

力竭殒命。

文克里特:

那是我的曾祖,维尔纳先生。

麦尔希塔尔(指指另外两位乡亲):

他们住在森林后面,是恩格尔堡

修道院的修士——不要因而藐视他们,

因为他们自成一体,不像我们

待在祖传的产业上自由自在——

他们热爱这片土地,也都卓有才能。

施陶法赫(对他们两人):

请伸手给我。谁在这世上

身体不属于别人,就该额手称庆,

可是每个等级都有正直的人。

康拉特·洪恩:

这位是雷丁先生,我们的老村长。

迈尔:

我认识他啊,他是我的冤家对头,

为了一块古老的祖传地产和我争执不休,

——雷丁先生,我们在法庭上是敌人,

在这里我们可是敌忾同仇。(他和雷丁握手)

施陶法赫:

这话说得漂亮。

文克里特:

您听见了吗?他们来了,您听乌里的号声!

(只见左右两边全副武装的人们拿着防风灯从山岩上走下来)

墙上的汉斯:

你们瞧!甚至连上帝虔诚的仆人,

那可敬的神父也跟着爬下山来?

他不怕黑夜的恐惧和路途的劳顿,

一位忠实的牧人[40],总是关心百姓。

鲍姆嘎尔腾:

教堂仆役和瓦尔特·费尔斯特先生跟随着他,

可是我在人群中没有看见退尔。

〔瓦尔特·费尔斯特,神父罗色曼,教堂仆役彼特曼,牧人库阿尼,猎人维尔尼,渔夫卢阿狄,以及其他五名乡亲;所有的人合在一起共三十三人,走向前台,围着篝火。

瓦尔特·费尔斯特:

这样我们不得不在我们自己的产业上,

在祖传的土地上偷偷摸摸地聚在一起,

就像一帮杀人凶手,夤夜聚会,

夜晚漆黑的大氅覆盖着无比

邪恶的罪行和怕见阳光的阴谋。

我们要夺回我们正当的权利,

这权利纯洁明朗,宛如白昼敞开的胸怀

光明磊落,壮丽夺目。

麦尔希塔尔:

这样也好!黑夜酝酿的东西,

应该欢快而自由地显现在阳光之下。

罗色曼神父:

盟友们,请听上帝注入我心里的启示!

我们站在这里,代替一州乡亲议事,

可以算是代表整个民族:

让我们按照本地古老的习俗开会,

就像我们在天下太平时处理事务;

凡是会上不合法律的地方,

由于形势所迫,要予以原谅。可是

在人们行使权利之处,上帝便无所不在,

我们头上便是上帝的天宇。

施陶法赫:

好吧,让我们按照古老的习俗开会:

现在虽是黑夜,但我们的权利放射出明亮的光辉。

麦尔希塔尔:

尽管我们人数不多,但整个民族的心

都在这里,最优秀的人士已经到场。

康拉德·洪恩:

尽管古老的文书不在手里,

但都在我们心里铭记。

罗色曼神父:

好吧,请大家围成一圈,

将权力的宝剑插在地上。

墙上的汉斯:

请议长站在中央,

他的法警站在他的两旁!

教堂仆役:

一共三州民众。谁适合担任

这个整体的首领?

迈尔:

让瑞茨和乌里争夺这一光荣,

我们下林人自愿奉送。

麦尔希塔尔:

因为我们乞求援手,我们退出,

希望从强劲的朋友处得到帮助。

施陶法赫:

那就让乌里取过宝剑,等到皇帝加冕

就高擎它的旗子,走在我们前面。

瓦尔特·费尔斯特:

宝剑的荣誉属于瑞茨最好,

我们大家都因它的种族[41]感到自豪。

罗色曼神父:

请允许我来友好地平息这场高尚的争吵,

乌里在战场上统帅,瑞茨在议会里领导。

瓦尔特·费尔斯特(把宝剑递给施陶法赫):

那就请把宝剑收下!

施陶法赫:

荣誉不该归我,该归于年高德劭者。

院子里的约尔克:

年纪最大的是铁匠乌尔里希。

墙上的汉斯:

他是好人正派,可是并非自由阶级,

不是自己的主人,不能在瑞茨充当法官。

施陶法赫:

老村长雷丁先生不是就在这里?

还有什么人比他更为适宜?

瓦尔特·费尔斯特:

那他就是议长,是会议的首领!

同意的请举手。

〔大家举起右手。

雷丁(走到中间):

我现在不能把手放在典册上宣誓,

就向着永恒的星辰,

发誓永不背离正义。

〔人们在他面前的地上插入两把宝剑,与会者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圆圈,瑞茨人在中间,乌里人居左,下林人居右。雷丁撑着他的宝剑。

在这鬼怪出没的时间,

是什么把山区的三个民族

聚集到这崎岖不平的大湖岸边?

我们在这星空之下新建的联盟,

究竟包含什么内容?

施陶法赫(走进人们围成的圈子):

我们并没有建立新的联盟,

只是给祖辈缔结的古老联盟

赋予新的生命!你们知道吧,各位盟友!

尽管我们隔着浩淼大湖,崇山峻岭,

我们各邦民众都自治自理,

但是我们依然同根同族,

同一个血脉,同一个故土。

文克里特:

这么说竟真像歌词所唱,

我们来到这里是从遥远的地方?

啊,请告诉我们,你们知道的事情,

以便新的联盟从旧日联盟汲取力量。

施陶法赫:

诸位请听,年老的牧人讲述的传说。

——山后北方的国度里,有个民族

人数众多,遭到严重饥荒的侵袭。

大家在困厄之中作出决议,

每十个人中,谁抓到阄,就得出走,

离开祖辈生长繁衍的土地——最后就照此办理。

于是男男女女,一支大军浩浩荡荡

便怨声载道地出发,朝着正南的方向。

他们用剑开路,穿过德意志境内,

一直走到这山岭高原苍茫林莽。

这队人马不知疲倦地前进,

一直来到这片山谷,遍地荒凉,也就是现在

穆阿塔河[42]在草地上潺潺流过的地方——

这里荒无人迹,

只有一间茅屋孤零零地立在岸边,

有个男子坐在那里等候渡船——

可是湖上风急浪高,无法离岸;

他们便进一步审视这个地方,

发现林木葱茏,牧草丰美,

汩汩清泉,悠悠流淌,

认定在这里找到了亲爱的故乡——

他们于是决定扎根于此,

耕作这片古老的土地瑞茨,

挥汗如雨,艰辛奋斗一些时日,

开伐盘根错节的广袤林区——

等到土地不敷所需,

人口日益众多,他们又登上

黑色山岭[43],一直走向白色地域[44],

在亘古不化的冰墙后面,隐蔽着

另一个民族,说着另外的言语。

他们在刻恩林边建造了施唐茨[45],

在洛埃斯河谷里建造了阿尔特多尔夫[46]——

可是自己的根源他们永远记住;

所有这些陌生的部族,

自此之后在他们国内定居下来,

瑞茨的男子便从他们当中脱颖而出,

他们同心同德,同宗同族。

(向左右两边伸出手去)

墙上的汉斯:

是的,我们同心同德,同宗同族!

所有的人(互相伸出手去):

我们是一个民族,我们要统一行动。

施陶法赫:

其他民族背负外国的枷锁,

他们屈从于胜利者的压迫,

即使在我们境内,也有许多乡民[47],

始终承担着外来的义务,

身受的奴役一直传给子孙。

可是我们,古瑞士人的正宗,

却始终把自己的自由保住,

不会在君王面前屈膝称臣,

我们是志愿选择皇帝的庇护。

罗色曼:

我们自由地选择了帝国的保护和庇荫,

这记载在弗里德里希皇帝[48]的诏书敕令。

施陶法赫:

即使最自由的人也并非没有主人,

必须有位元首,有位最高法官,

这样若有争执,可以依法裁断。

因此我们的祖先把他们

从林莽中开拓出来的土地

献给皇帝,给予他自称为德意志

和威尔施[49]土地主人的荣誉,

并且和帝国其他自由民一样,

发誓为皇帝承担高贵的兵役,

因为自由民惟一的义务

乃是保卫帝国,帝国也把他们保护。

麦尔希塔尔:

超过这个限度,就是一个奴才的标志。

施陶法赫:

征兵令传出后,他们就在

帝国的战旗下面英勇作战,

他们全副武装一同开向威尔施国,

在皇帝的头上,加上罗马人的王冠。

在国内,他们则根据古老的习俗

和自己的法律自己管理自己,

生死大权则只属于皇帝。

为此设定了一位伟大的伯爵,

他的领地却并不在我们国内,

一旦严重罪行发生,就请伯爵莅临,

在浩瀚的苍穹之下,这位伯爵

清晰明确地判断是非,不怕世人。

我们在这里哪有奴才的嘴脸?

谁有不同意见,尽可直言!

院子里的约尔克:

没有不同意见,你说的正是如此,

我们从来不能忍受暴力的统治。

施陶法赫:

皇帝自己我们也曾不予服从,

那时他偏向神父,执法不公。

教堂的僧众定居这里,

想夺走我们祖祖辈辈

放牧的阿尔卑斯山区,

院长神父取出一份古老的敕文,

皇帝把这无主的荒地赠送给他——

完全无视我们的生存——

这时我们就说:“这是骗得的一份敕文!

皇帝无权把我们的财产馈赠他人。

倘若帝国不给我们公道,

这个帝国我们在山区里完全不再需要。”

——我们的祖辈就是这样说话!

权力无限的皇帝都不敢这样对待我们,

难道我们就该忍受新的耻辱的铁枷,

忍受外国的奴才强加给我们的高压?

——我们是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

开辟了这片土地,

把原来野熊栖身的古老森林,

变成适合人类居住之处,

浑身胀满毒汁的凶龙从沼泽中爬出,

我们把它们的幼虫悉数屠戮,

雾霭的天幕悬挂在这林莽之上,

我们撕破了这张灰暗阴沉的天幕,

炸开了坚硬的山岩,在深渊之上

为过路人建造了牢固的栈桥山路,

我们占有这片沃土,已有千百年的历史,——

如今外国主子的奴才

却来为我们把锁链锻造,

把耻辱加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之上?

难道就无法对付这样的威逼强暴?

〔众乡亲群情激奋。

不,暴君的权力有其限度:

倘若被压迫者无处找到公道,

倘若沉重的高压已无法忍受——

那他就理所当然地向苍天伸手,

从天上取下他永恒的权利,

这些权利如日月星辰高悬天际,

不可转让,不会摧毁——

大自然的原始状况重又恢复,

人和人直面相对——

倘若手段全都无效,

那就采取最后一招,给他一把宝剑——

我们可以保护我们至高无上的财产,

抗拒暴力——捍卫我们的家园桑梓,

捍卫我们的妻子,我们的孩子!

众人(敲击自己的剑):

捍卫我们的妻子,我们的孩子!

罗色曼(走到人群中去):

在你们拔剑之前,请三思而行。

你们可以和皇帝和平解决纷争,

你们只消说一句话,现在对你们

严加逼迫的暴君,就会反过来奉承你们,

——请抓住他们多次向你们提出的条件:

和帝国分离,承认奥地利的最高主权——

墙上的汉斯:

这神父在说什么?我们向奥地利宣誓效忠?

比赫尔:

别听他胡言乱语!

文克里特:

这是个叛徒在劝我们,

是国家的公敌!

雷丁:

请安静,各位盟友!

泽瓦:

遭受这样的屈辱,还叫我们对奥地利致敬!

弗律:

人家好意相求,我们拒绝给予,

一旦使用暴力,就让人家夺去!

迈尔:

那我们就成了奴隶,

而且只配去当奴隶!

墙上的汉斯:

谁要是再谈向奥地利屈服,

就不得享受瑞士人的权利!

——村长,我坚持这是我们

在此制定的第一条国内法律。

麦尔希塔尔:

就这么办,谁再说向奥地利屈服,

就褫夺一切权利,失去一切荣誉,

没有一个乡亲收留他到自己家里。

众人(举起右手):

我们全都同意,确定它为法律!

雷丁(少顷):

这项法律就此通过!

罗色曼:

你们现在通过这项法律获得了自由。

用友好协商未能取得的东西

奥地利不得用暴力夺取——

约斯特·魏勒:

进行下一项议题吧。

雷丁:

各位盟友!

是不是所有温和的手段都已尝试完毕?

也许国王并不知情,我们承受的苦难

也许根本不是他的意思,

所以这最后一着我们也得试试,

在我们举起宝剑之前,

先让他听到我们的怨诉,

暴力始终令人恐怖,

即使用于正义的事业,

只有走投无路,上帝才会帮助。

施陶法赫(对康拉特·洪恩[50]):

现在该轮到你来汇报了,说吧。

康拉特·洪恩:

我前往莱茵费尔特皇帝驻跸之地,

控告总督们进行的残酷压迫,

去索取保证我们古老自由的诏书,

每位新即位的国王全都予以认可。

我发现许多城市的使者都在那里,

来自施瓦本地区和莱茵河流域,

他们都取得了自己的羊皮纸诏书,

高高兴兴地回到他们的地区。

我是你们的使者,却被打发去见谘议,

这些谘议就用空洞的安慰把我支走,

他们说:皇帝这次没有时间,

否则定会想到我们的要求。

——我悲哀地走过王宫的重重厅堂,

看见汉森公爵[51]站在一扇凸出的窗旁哭泣,

封·瓦尔特和封·台格费特[52]

两位尊贵的大人站在他的身旁。

他们叫住我说:“你们谁也不要依靠,

别指望从国王那里得到公道。

他不是连自己兄弟的儿子也都掠夺,

连侄儿合法的继承权也都剥夺?

公爵哀求国王还给他母亲的遗产,

因为他现在已经成年,

已该自己执政当权。

可是他们怎么对他说?皇帝给他

戴上一顶小花环:只有这个装饰送给少年。”

墙上的汉斯:

你们都听见了。别指望从皇帝那里

得到权利和公道!你们要靠自己!

雷丁:

那我们别无其它办法,现在大家商议,

怎样才能聪明地达到愉快的目的。

瓦尔特·费尔斯特(走到人群当中):

我们要摆脱我们深恶痛绝的压迫,

从祖辈继承得来的古老权利

我们要竭力维护,

并不贪得无厌地攫取新的权利,

属于皇帝的依然归皇帝所有,

谁有主人,照旧为他效力,恪尽职守。

迈尔:

我租用的是奥地利的田地。

瓦尔特·费尔斯特:

那你继续为奥地利尽职效力。

约斯特·魏勒:

我向封·拉帕斯魏尔老爷交税。

瓦尔特·费尔斯特:

你就继续支付利息,缴纳税金。

罗色曼:

我曾向苏利士修道院的院长嬷嬷发誓。

瓦尔特·费尔斯特:

那你就把属于修道院的,交给修道院。

施陶法赫:

我只向帝国租佃了田地。

瓦尔特·费尔斯特: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不要过分。

我们要赶走那些总督连同他们的走卒,

并且摧毁那些坚固的城堡,

可是,如果可能,不要流血杀戮。

让皇帝看到,我们只是被迫无奈,

才摆脱了敬畏的虔诚义务,

他若发现我们进退之间很有分寸,

也许他善于治国,会把怒火强压心内。

一个手执宝剑的民族能够自控,

定会唤醒别人合情合理的敬畏。

雷丁:

那么说来听听!我们怎样才能完成大业?

敌人手里握着武器,他们的的确确

不会不打一仗就向后退却。

施陶法赫:

看见我们手执武器,他们就会退却,

我们要攻其不备先发制人。

迈尔:

说起来轻巧,做起来不易。

我们国内耸立着两座坚固的城堡,

它们庇护敌人,倘若国王侵入国内,

袭击我们,两座城堡就向我们开刀。

在三州举事之前,先得攻下

两座要塞萨尔能和洛斯堡。

施陶法赫:

倘若耽误过久,敌人就会受到警告,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数已经不少。

迈尔:

林中居民里面没有叛徒。

罗色曼:

过分热心,一片好意,也会泄露消息。

瓦尔特·费尔斯特:

再拖下去,阿尔特多尔夫的要塞

就要建成,总督就可据此坚守。

迈尔:

你们只想到你们自己。

教堂仆役:

你这话说得有失公正。

迈尔(暴跳起来):

我们不公正!乌里竟敢这样说我们!

雷丁:

想想你们的誓言!请安静!

迈尔:

好吧,倘若瑞茨

和乌里观点一致,我们没话可说。

雷丁:

我必须在众乡亲面前责备你们,

你们态度激烈,扰乱了和平的气氛!

我们大家不是为了共同的事业在此相聚?

文克里特:

我们若把起事之日拖到主的节日[53]那天,

所有的农奴都要按照风俗习惯,

前往城堡去给主人送上贺礼——

我们就可以派出十几个人

到城堡里去,不致受到怀疑,

他们可以悄悄地带进尖利的铁器,

迅速地插在棍棒堆里,

因为没有人进入城堡身带武器。

我们大队人马先藏匿在树林里,

等到潜入城堡的人顺利打开城门,

就立即吹响号角,

大队人马便从埋伏处跳出,

我们便轻而易举地占领城堡。

麦尔希塔尔:

爬上洛斯堡的任务就交给我,

城堡里有个小妞是我的相好,

我可以轻易地骗她,说要夜访,

让她给我安置一道软梯——

等我爬上城墙,我就把朋友们一一拉上。

雷丁:

推迟起事日期,是不是大家的主意?

〔大多数人举起手。

施陶法赫(数人数):

二十比十二,多数同意。

瓦尔特·费尔斯特:

到了指定之日城堡纷纷攻陷,

我们就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升起狼烟作为信号,武装人员

就很快投入每州主要地点;

总督们一见大家果真拿起武器,

请相信我,他们就会放弃争执,

乐于采取和平撤退的方式,

退出我们这些地区。

施陶法赫:

只有格斯勒我怕难以对付,

他气势汹汹,有骑兵卫护,

不流血,他不会从战场撤离,

即使被撵走,对我们依然是个威胁;

而姑息他,很难办,几乎危险已极。

鲍姆嘎尔腾:

哪里有生命危险,就派我去!

多亏退尔救了我的性命,

我为了乡里甘冒生命危险。

我的荣誉已得到保护,我心愿已了!

雷丁:

时间会带来忠告,请大家耐心等待,

我们必须信任这一时刻的到来,

——可是请看,我们连夜聚在这里开会,

旭日已升上重山之巅,朝霞艳红——

来吧,让我们四下散开,

免得白天的光芒照见我们的行踪。

瓦尔特·费尔斯特:

不必担心,黑夜撤出山谷颇为迟缓。

〔大家不由自主地脱下帽子,静静地聚在一起,注目朝霞。

罗色曼:

这道霞光首先照耀我们,

先于住在我们脚下的一切人们,

他们在烟雾缭绕的城市里沉重呼吸,

让我们凭这霞光,为新的联盟宣誓,

——我们要结成一个民族,亲如兄弟,

碰到任何困厄危险都永不分离。

〔大家举起三个指头重复誓词。

——我们要像父辈一样永享自由,

宁死不当奴隶苟且偷生。

〔大家重复誓词。

——我们要信赖至高无上的上帝,

绝不畏惧人的权势。

〔大家重复誓词,乡亲们彼此拥抱。

施陶法赫:

现在请大家悄悄地

回到自己的朋友和乡亲那里去。

牧人请平静地放牧自己的牛羊,

并且暗中为我们的联盟招募朋友。

——需要忍受到起事之日的事情,

请继续忍受!再多记几笔账,

算在暴君头上,等到将来

叫他连本带利一并赔偿。

请人人控制自己的胸中义愤,

把它攒在一起进行报仇雪恨,

因为谁若只顾自己,

必然损害大众的利益。

〔人们十分安静地向三个方向下场,这时乐队以高昂的气势响起,空无一人的舞台还显示一段时间,让人看见冰山上旭日初升的庄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