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翁索什到什丘琴的路程并不远,所以仁江不打算在“风茄花”小酒店宿夜,只想让马匹稍事休息,尤其是让那些拉着过载大车跑了好长一段路的马匹歇口气儿之后就走。于是一得到克密奇茨的允许,他便不失时机地趱程赶路,一个钟头后便于深夜抵达什丘琴,并向岗哨作了通报,然后就在街心市场上安歇。因为房屋均已被士兵占用,而且还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在屋子里找到住处。那什丘琴名义上被称作一座城市,实际上还够不上一座城市的资格,因为它既没有城垣,也没有市政厅,没有法院,也没有一所皮雅尔学校——这一切直到后来国王杨三世临朝时期才开始逐步兴建起来。当时街上砖石结构的正规房屋不多,更多的是茅舍。它之所以被称为城市,只是由于这些房屋和茅舍是按照城市的模式建筑的,它们排列成四方形,中央是个市场。这个市场也是坑坑洼洼,满地泥泞,比近旁的池塘强不了多少。这小城就坐落在那池塘边上。
仁江裹着暖烘烘的狼皮外罩,一觉睡到翌日早上,醒来后就径直去拜会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小个子骑士欢天喜地接待这位一别经年的老相识,并且立刻把他领到了斯克热图斯基兄弟和扎格沃巴爵爷的住所。仁江一见到自己昔日的主人,不禁声泪俱下。他在杨·斯克热图斯基手下当差那么几年,鞍前马后听候使唤,忠心耿耿,跟主人一起闯过了多少惊涛骇浪,受过多少艰难困苦,终于靠自己的辛劳和机智挣得了一笔财富。仁江并不为自己早先当过亲随感到丢份儿,上前一把抓住杨校尉的手,在它上面盖上了一长串的热吻,同时还动情地反复说:
“我的大人……我的大人……我们又是在怎样的时势下相逢!……”
于是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抱怨开了混乱的时局。最后扎格沃巴爵爷说:
“不过,仁江,你倒是给搂在幸运女神的怀里享福哩,我看,你已出息成个爵爷了。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算的命吗?我曾预言过,倘若你不被绞死,日后准能混出个名堂来!……这会儿你的日子过得如何?”
“我的大人,我干吗要给绞死?我既没干过一桩悖逆上帝的事,也没干过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我当差可是尽心竭力,忠信不欺,从来没有诓骗过谁,除非是敌人——我还把那看成是自己的功劳呢。如果说我在这里那里靠智谋干掉过什么无赖,那定是叛乱分子和卖国奸人,或者应该说还有那个女巫,你记得吗,大人?可那并不是罪过,即便算是罪过,那也是大人您的罪过,不是我的,因为我那些招数都是从大人您这儿学来的。”
“啊,没那回事儿!……各位,瞧瞧他吧!”扎格沃巴爵爷说,“如果你想让我替你顶罪,死后在地狱里受苦,那就该让我生前尝尝你那些胜利果实的滋味儿。既然你从哥萨克那儿聚积的所有财富由你独自享用,将来为此而在地狱里给炸成油渣儿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上帝是慈悲的,我的大人,尽管您说我独自享用,可这话并不正确,因为先是跟歹毒的邻居打官司,又要赡养我的双亲,已把我那点儿积蓄花了个罄尽。如今我的双亲在老家仁江庄园安度晚年,再也没有任何纷争,因为雅沃尔斯基一家已背起要饭袋子远走他乡,出门乞讨去了。而我也就只好继续挣钱,竭尽所能给自己增添点儿财富。”
“这么说,你已不是住在仁江庄园啦?”杨·斯克热图斯基问。
“我的双亲像过去一样住在仁江庄园,而我则住在翁索什。全凭上帝赐福,我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我一听说你们各位都在什丘琴,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我暗自寻思:看来又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了!既然要打仗,那就打吧!”
“你老实承认,”扎格沃巴说,“是瑞典人把你吓出了翁索什……”
“老实说,维兹纳地区还没有瑞典人,除非是小股骑兵侦察队前去骚扰,可他们也都很谨慎,因为那一带的农民对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你这可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伏沃迪约夫斯基说,“昨天我特意派出了一支骑兵侦察队,想抓个把舌头来了解点儿有关瑞典人的情况,因为还不知道我们在什丘琴稍事休整是否安全。多半是那支侦察队把你领到这儿来的吧?”
“那支骑兵侦察队?把我领来?应该说是我把它领来的,或者不如说是我把它带来的。因为那些人中已没有一个能靠自己的力量骑得住马了!”
“怎么回事儿?……你在说些什么?……出了什么事儿?”伏沃迪约夫斯基问。
“因为他们都给揍得够戗。”仁江解释说。
“谁揍了他们?”
“克密奇茨骑士。”
斯克热图斯基兄弟和扎格沃巴都霍地从长凳上跳将起来,纷纷争着问:
“克密奇茨骑士?他来这儿干什么?……难道说王公统帅已亲自率兵到了这里?这么快?你讲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这时已冲出了屋子,他要去亲眼核实一下灾难的程度,察看出事的兵勇,因此仁江便说:
“我怎么讲?最好等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回来,因为事情大多涉及他,何必让我白费口舌,把同一件事讲两遍!”
“你亲眼见到了克密奇茨?”扎格沃巴爵爷问。
“就像这会儿见到大人您一样!”
“还跟他说过话?”
“怎么没说过!我们是在离这儿不远的‘风茄花’小酒店不期而遇的,我在那儿歇马,而他在那儿宿夜。我和他交谈了一个钟头,因为当时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干。我在那儿咒骂瑞典人,他也同样咒骂……”
“咒骂瑞典人?他同样咒骂?”斯克热图斯基问。
“就跟咒骂魔鬼一样,虽说他打算往瑞典人那边去。”
“他带领的部队有多大兵力?”
“他没带领任何部队,只有几名随身仆役,诚然,都是武装的,而且他们每个人的嘴脸都是那么凶恶、那么丑陋,恐怕连当年奉希律王之命杀尽所有圣洁男孩的那些差人都望尘莫及。克密奇茨对我讲,他只是个穷酸的小贵族,还说是去集市卖马。虽然他确实赶了一群马,总共有十几匹,可我总觉得他不像个马贩子,因为无论是他的相貌,还是他的谈吐和智力,都不属于马贩子那一类的人;再者我还见到他手上戴着一枚极其贵重的戒指……瞧!就是它!”
仁江说着便在众人眼前亮出了那枚光华灿烂的宝石戒指。扎格沃巴爵爷把胯侧一拍,咋呼道:
“哈!你竟用茨冈的手段从他那儿骗来了!就凭这一着,哪怕地老天荒,走到哪儿我都能认出你来,仁江!”
“请容我解释一二,大人,我可没有骗他,因为我也是个贵族,不是茨冈人,自觉跟每一个贵族都是平起平坐的,虽说眼下上帝没有赐我一份产业,我只是个承租人,说不定将来我也会有自己的庄园。这枚戒指是克密奇茨骑士交给我作表记的,是为了证明他说的一切句句是实情。各位大人,我这就把他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各位听,因为我觉得,他那些话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命安全。”
“怎么回事?”扎格沃巴问。
这时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走进了屋子。他神情激动,气得脸色煞白,把制帽往桌子上狠狠一扔,吼叫道:
“这简直不可想象!死了三人,尤兹瓦·布特雷姆给砍得遍体鳞伤,只剩下一口气!”
“尤兹瓦·布特雷姆?……他可是条力敌熊罴的汉子!”大为骇然的扎格沃巴说。
“正是这个克密奇茨骑士当着我的面把他打得四脚朝天的。”仁江插言道。
“这个克密奇茨骑士真叫我受够了!”伏沃迪约夫斯基感情冲动地说,“这个人无论在哪里出现,总是跟瘟疫一样身后留下的只有尸体。够了!有仇报仇,以命抵命……现在他又欠下了一笔新债……他毁了我的人,袭击了我优秀的部下……记住这笔血债,下次见面得让他加倍偿还……”
“不过,说句实话,不是他袭击了他们,而是他们袭击了他,因为他为了不让他们认出来,原本是躲在一个最昏暗的角落里的。”
“你倒好,非但不给我的人一点儿帮助,还跑来为他作证!”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愤怒地说。
“我讲的是公道话……至于帮忙,我的人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很难出手,因为当时混战一场,他们不知该揍谁,该护着谁,自己反而挨了两边的打。我自己能保全一条性命和这些箱笼,还多亏了克密奇茨骑士谅解。各位大人不妨听听,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于是仁江便从头至尾详细描述了发生在“风茄花”小酒店里的斗殴情况,任何细节都没放过,最后当他说到克密奇茨吩咐他转告的那席话时,几个朋友全都惊呆了。
“这是他亲口讲的?”扎格沃巴问。
“是他亲口讲的。”仁江回答,“他说:‘我既不是伏沃迪约夫斯基骑士的仇敌,也不是同盟分子的仇敌,尽管他们有不同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来自会见分晓。不过,眼下得让他们集中兵力,凭上帝之名,只有合兵才能坚守,否则维尔诺王公会将他们各个击破,就像伸手往渔网里抓鱼虾一样不费一点劲儿。’”
“他说过总督已经在进军?”杨·斯克热图斯基问。
“他说的是,总督只待瑞典援兵赶到,就立即进军波德拉谢。”
“各位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伏沃迪约夫斯基眼望着他的战友们问道。
“这事好不蹊跷!”扎格沃巴回答,“此人要么就是背弃了拉吉维尔,要么就是给我们设下陷阱。可这又会是什么陷阱呢?他建议我们集中兵力,严阵以待,对我们又有什么害处呢?”
“我们就会因饥饿不战而亡。”伏沃迪约夫斯基回答说,“我正好接到消息,说热罗姆斯基、科托夫斯基和利普尼茨基都要将团队按数十乘骑一股分开,分散到全省各地驻扎,因为集中在一起无法解决粮秣问题。”
“不过,一旦拉吉维尔真的来进攻,怎么办?”斯坦尼斯瓦夫·斯克热图斯基问,“到那时谁能抵挡得住他?”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其实答案明摆着,像太阳当空一样一清二楚:如果立陶宛大统帅真的挥师进剿,适逢同盟义军分兵把守,那时他要把义军各个击破,就真是易如反掌。
“这事好不蹊跷!”扎格沃巴又说了一遍。
接着是一片岑寂。过了片刻,他才往下说道:
“其实克密奇茨已经表明,他是真心诚意为我们好的。我设想,他或许已抛弃了拉吉维尔……可如果是这样,他又何必要化装避走呢?他要去哪里?去投奔瑞典人?……”
说着他便转身冲着仁江问道:
“他对你讲过,他要去华沙?”
“不错!”仁江点头说。
“哼!那里已经是瑞典人的天下。”
“嗯!如果他连夜赶路,到这个时候早已遇上瑞典人了。”仁江回答说。
“各位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人?”扎格沃巴眼望着自己的战友们问。
“在他身上是善恶掺杂,良莠难分,如同糠秕和麦粒混在了一起,这是实情。”杨·斯克热图斯基说,“如果认为他此刻对我们的劝告蕴涵着什么阴谋,我是断然否定的。我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不知他为什么要化装避走,对这个问题即便想破脑袋也是徒然,因为这是一时难解的玄机……不过,他的建议是好的,他的警告是诚恳的,对此我敢打赌,而且我认为应该听从他的劝告,这对于我们是得救的唯一良方。谁知道我们能保住安全和性命是否又一次多亏了他!”
“天哪!”伏沃迪约夫斯基嚷道,“你们怎不想想,既然佐乌塔伦科的人马以及霍万尼斯基的步兵封锁了道路,他拉吉维尔如何能向这里进兵?我们就不同了。一个团队可以悄悄溜过去,即便如此,我们在皮尔维什基还不得不靠战刀开辟道路。克密奇茨也能办到,他只带几名随从,溜走更加便当。可是王公统帅麾领的是浩浩荡荡的大军,他怎能通过敌兵的封锁?除非是首先歼灭那些部队……”
伏沃迪约夫斯基的话还没讲完,门就打开了,一名亲随走了进来。
“有名使者带着书信来见团队长。”他说。
“去把信拿来!”伏沃迪约夫斯基说。
亲随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书信回来,米哈乌骑士急忙撕开印封,读了起来:
昨天我没来得及对翁索什承租人说完的话,今作补充如下:统帅自己有足够的兵力收拾你们,但他故意等待瑞典援军,以便倚仗瑞典国王的威势向你们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届时如果北斗星们找他的麻烦,那他们就不得不同时攻打瑞典人,而这也就意味着同瑞典国王开战。他们没有上峰命令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因为他们惧怕瑞典,也不肯承担挑起战端的责任。北斗星们早已识破拉吉维尔到处企图拿瑞典人来对付他们,作自己的挡箭牌的策略,他们也知道哪怕只要枪杀或砍死一个瑞典人,立刻就会演变成一场大战。现在立陶宛投降了瑞典,北斗星们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于是他们只好据守原地,等待事态的发展,暂时停止向前推进,不再挑起战事。由于上述原因,他们不会阻止拉吉维尔进兵,也不会骚扰他,这样他就可以长驱直入。如果你们不集中兵力,他将把你们各个击破。天哪!你们得赶紧合兵一处,严阵以待;你们得赶紧去请求维捷布斯克总督前来与你们会师,趁现在北斗星们四顾茫然,举棋不定的时候,维捷布斯克总督想通过他们的占领区到你们这儿来也便当得多。我本想用化名对你们提出警告,为的是让你们比较容易相信我所说的话,现在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你们也知道消息来自何人,我也只好用自己的真名实姓签字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必是自取灭亡,因为我已非昔日之我,愿上帝相助,你们还能听到有关我的消息,那将是与你们的想象截然不同的。
克密奇茨
“你想知道拉吉维尔为何能来攻打我们,瞧,答案就在这里!”杨·斯克热图斯基说。
“不错……说得颇有些道理!”伏沃迪约夫斯基回答。
“怎么,只是有道理?!应该说是绝对正确!”扎格沃巴咋呼道,“这里不可能有任何疑点。我是头一个看清此人的,尽管落到他头上的咒骂无所不有,可我要对你们说,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还要祝福他。我就是有这样一种本领,只要朝谁看上一眼,就能估出这个人的斤两。你们可记得,在凯代尼艾他是多么投合我的心意?他也爱我们。真可说是惺惺惜惺惺,豪杰爱英雄。他头一次听见我的姓氏时,表现出了何等的景仰,他那股热情劲儿憋得我差点儿透不过气来,而且他正是由于要救我,才把你们大家连带都救下了。”
“这么多年,大人您可是一点儿也没变。”仁江觉察出他又在吹牛就忍不住说,“克密奇茨凭什么对大人您的景仰会超过对我家主人或是对伏沃迪约夫斯基团队长的仰慕?”
“你蠢呀!”扎格沃巴回敬道,“他一眼就看出了你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他还称呼你为承租人而不是叫你翁索什的傻瓜,那只是出于礼貌!”
“说不定他也是出于礼貌才对大人您表示景仰呢!”仁江的口气依旧是针尖对麦芒。
“瞧呀!这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么个软面团儿一下就抖起来了。快结婚吧,承租人老爷!到那时你蜇起人来当会更加厉害……我敢担保!”
“好啦,你们住嘴!”伏沃迪约夫斯基说,“可是他既然存心为我们好,干吗自己不到我们这儿来,反而像狼一样从我们身旁溜走,还咬了我们的人?”
“这不是你的脑袋想得转的,米哈乌阁下。”扎格沃巴说,“我们大伙儿商量好的事,你只管去干,就出不了岔子。若是你的智谋跟你的宝刀一样令人叹服,你早该坐上雷韦拉·波托茨基的金交椅,当个大统帅啦。克密奇茨干吗要到你这儿来?……莫非是为了来证明一下你不信任他,就像你不信任他的信件一样?由于你的不信任,他来除了引起一场大乱还能有什么?要知道,他是个倔强的好斗的骑士。我们不妨想想,即便是你相信了他,别的那些团队长像科托夫斯基、热罗姆斯基或利普尼茨基又会怎么说?……你的那些劳乌达贵族又会怎么说?说不定你一调转头去,他们就会把他剁成肉酱呢!那时你怎么办?”
“老爷子说得有道理。”杨·斯克热图斯基说,“他不能到这里来。”
“那他为什么往瑞典人那边走?”米哈乌骑士固执地问。
“鬼晓得他究竟是不是去瑞典人那儿,鬼晓得又是什么射中了那个乖戾的家伙!横竖这不关我们的事。如果我们想保住自己的脑袋,还是以接受他的警告为妙。”
“确实,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好再三琢磨的。”斯坦尼斯瓦夫·斯克热图斯基说。
“得尽快通知科托夫斯基、热罗姆斯基、利普尼茨基和另一个克密奇茨,”杨·斯克热图斯基说,“赶紧派人去他们那儿送信,米哈乌,但不必写明是什么人报的警,否则,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自会将其公之于众!”扎格沃巴吆喝道,“动作要快,兵贵神速,米哈乌!”
“这样,我们自己就进军比亚维斯托克,并通知各路团队到那里集结待命。上帝保佑,但愿维捷布斯克总督能尽早赶到!”杨说。
“到了比亚维斯托克,我们得从军中派代表去见他。上帝保佑,但愿我们能巍然屹立在立陶宛大统帅面前,”扎格沃巴说,“跟他势均力敌,甚至比他更强大。单凭我们的兵力是打不过他的,可一旦跟维捷布斯克总督合兵去找他算账,那就两样了。维捷布斯克总督是位可敬的权贵,他为人刚棱疾恶,大义凛然!像他这样的人,如今你在整个共和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阁下认识萨皮耶哈总督?”斯坦尼斯瓦夫·斯克热图斯基问。
“我是否认识他?在他还是个顽童,高不过我的佩刀时,我就认识他。不过那时他已长得像个天使。”
“现在他不仅变卖了家产,不仅拿出了他的金银珠宝,甚至连他马具上的金银饰物都熔铸成了钱币,只为能最大限度地扩充军队,以抗击祖国的各方仇敌。”伏沃迪约夫斯基说。
“感谢上帝,总算有这么一个人物。”斯坦尼斯瓦夫说,“各位可记得,我们曾是怎样相信过拉吉维尔的?”
“休要出此亵渎之言,阁下!”扎格沃巴吼叫道,“哎!怎能把维捷布斯克总督跟拉吉维尔相提并论!维捷布斯克总督万岁!……而你,米哈乌,赶紧准备开拔,赶紧开拔!让泥鳅留在这什丘琴的泥潭里折腾吧,我们可是要去比亚维斯托克,到了那里我们兴许能抓到别的鱼……那儿的犹太人在安息日总要烤出美味的麻花形长面包。好呀!至少有仗可打。我真想在战场上再显昔日雄风。等我们收拾了拉吉维尔,就去打瑞典佬,得让他们瞧瞧我们有何能耐!……赶紧开拔,米哈乌,因为periculum in mora。”
“我这就去让团队行动起来!”杨校尉说。
一个钟头后,派出了十几名使者扬鞭策马,全速前进,向波德拉谢飞驰而去。他们走后,整个劳乌达团队立即就开拔上路。军官们策马走在队伍的前面,边走还在边商议,讨论日后大计。罗赫·科瓦尔斯基作为代理指挥官负责带领兵马。他们一行经奥索维茨和戈尼翁兹两地,取直路向比亚维斯托克进发,指望能在那里与其他同盟义军团队会师。
[341] 皮雅尔是16世纪在罗马建立的天主教僧团,专门从事教育活动,1642年传到波兰,创办寄宿中学,学生多为贵族子弟。
[342] 即杨三世·索别斯基(1629-1696),1674年加冕为波兰国王,1674-1696年在位。
[343] 指霍尔佩娜·陀尼楚芙娜,显克维奇三部曲第一部《火与剑》中的女巫。她奉博洪之命监守过杨·斯克热图斯基的未婚妻海伦娜。
[344] 维兹纳地区是马佐夫舍的一部分,位于纳尔维亚河流域。
[345] 典出《圣经·马太福音》,希律王当朝的时候,听东方来的几个博士说,未来的犹太人之王已降生在伯利恒。希律王下令派出差人“将伯利恒城里并四境所有的男孩,照他向博士仔细查问的时候,凡两岁以里的,都杀尽了。”而圣婴耶稣当时却已随母逃往了埃及。
[346] 指康士坦丁·科托夫斯基(1610-1665),哥萨克团队校尉团队长,曾率部在立陶宛抗击瑞典人和拉吉维尔兄弟。
[347] 指俄国人。
[348] 犹太教以星期五日落至星期六日落为休息日,称安息日。
[349] 拉丁语,意为:危险在于延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