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林省的大部分和几乎全部的波德拉谢省都掌握在波兰人的手中,即掌握在各同盟部队和萨皮耶哈的手中。由于瑞典国王仍羁滞于普鲁士与选帝侯进行旷日持久的谈判,因此,瑞典人面对如火如荼日炽一日的普遍起义,自觉力不从心,难以应付,再也不敢走出城市和城堡一步,更不敢渡过维斯瓦河——河对岸正是波兰各路部队兵威鼎盛之地区。这样,在上述两个省内,人们就忙于组建具有相当规模的精锐之师,使之能与瑞典的正规军决一雌雄。各个县城都在训练步兵。由于农民已纷纷拿起了武器,聚义于四方,因之征集兵勇就并非难事,只是须要把聚义民众组织起来,对那些不驯服的团伙进行正规的训练和管理——须知放任的乌合之众对于自己的国家也往往是危险的。
负责训练乡勇的是各县的步兵团队长。再者,国王已给大批久经征战的老兵颁发了征兵诏书,各地都在为此忙碌着,而在这些地区向来不乏尚武之士,也就很容易组建起一个又一个的精锐骑兵团队。这些兵马有的渡过了维斯瓦河,从西面点燃战火,有的投奔查尔涅茨基总兵,有的则投奔萨皮耶哈总督。既有如此之多的人踊跃参军,如此之多的热血男儿拿起了武器,杨·卡齐米日的兵力自然就迅速壮大,而且在数量上超过了瑞典兵马。
这个前不久整个欧洲都在为其虚弱得如此不堪一击而感到骇异的国家,如今已奋然崛起,它显示出的威力真使世人为之瞠目,这威力之强大不仅出乎它的敌人的意料之外,就连自己的国王,甚至所有忠于它的人也都是始料不及的,就在几个月前,正是这些忠义之士为自己祖国的沉沦而痛心疾首,深感绝望。钱饷、热忱、胆识、勇气突然统统有了着落;即便是那些最绝望、最消沉的人如今也都确信,世上没有走不出的困境,没有不可挽救的沉沦,没有不可克服的怯懦,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人们都确信凡是有新生儿降世的地方,那里就存在着希望。
克密奇茨一路前行畅通无阻,沿途又把许多不安定的灵魂收揽在自己的身边。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由于渴望跟鞑靼兵一道能尝最多的血腥味,能掠夺到最多的财物,也就踊跃加入这支队伍。可他却毫不费力地把这样一些乌合之众变成了纪律严明、勇敢善战的士兵。克密奇茨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有这样一种天赋:能使自己的部下对他既畏惧又听话,能服从他的管束,能对他的施为做到令行禁止,无不心悦诚服。一路之上,他到处都受到欢天喜地的迎候,这也是由于他率领的是鞑靼兵。人们见到这支兵马,自然会相信鞑靼汗果真麾师前来驰援共和国。有关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四方,说由四万精选的鞑靼轻骑组成的auxilia正在增援萨皮耶哈总督。人们把这些盟军的“谦虚谨慎”说得神乎其神,称赞他们一路如何规规矩矩,既没施暴,也没烧杀抢掠,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波兰本国士兵的楷模。
萨皮耶哈总督暂时驻扎在比亚瓦。他麾领的部队已有一万正规的骑兵和步兵。他们大都是立陶宛军队的残部,另外又补充了一些新的人员。骑兵,特别是其中的某些团队,训练有素,剽悍善战,在机智的应变能力和效能方面已超过瑞典雇佣兵。但是步兵却训练不足,缺少装备,缺少火枪,尤其是缺少弹药。火炮也不足。维捷布斯克总督本想在攻下蒂科青之后,在装备方面能得到补充,谁知瑞典兵却引燃了炸药自爆,同时也就摧毁了城堡里所有的火炮。
在比亚瓦一带除上述兵马外,还驻扎有从全立陶宛,从马佐夫舍,从波德拉谢蜂拥而来的一万二千贵族民团,但是这些人中,总督能指望在作战时用得上的为数不多,特别是这些贵族民团还携带着无数车辆,这些都妨碍了行军,把兵营变成了负担沉重、行动不便的大杂烩。
克密奇茨进入比亚瓦时顾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萨皮耶哈麾下服役的有那么多来自立陶宛的贵族,那么多拉吉维尔旧部的军官,其中的许多人都是他的老相识,担心他们会一下把他认出来,不等他喊一声“耶稣马利亚!”就已将他碎尸万段。他的名字在整个立陶宛,在萨皮耶哈的连营,早已为人们所深恶痛绝,人们对他当初为拉吉维尔卖命,无情砍杀那些效忠祖国、反对统帅的哗变团队的事,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使安德热伊骑士聊感宽慰的是,他的面貌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他变瘦了;其次,他脸上又有了博古斯瓦夫的枪弹给他留下的伤疤;再者他蓄了一部大胡子,如今已长得相当长,须尾给卷成了瑞典旋风式,又故意将上唇的八字胡梳理得高高翘起,这样的一副尊容与其说像个波兰贵族,倒不如说更像某个埃里克逊。
“只要众人不立刻起哄对付我,只要打过头一仗,他们自会对我改变看法!”克密奇茨进入比亚瓦时暗自思忖道。
他进入比亚瓦时已是黄昏,通报了自己来自何处,说明他带有国王的书信,请求总督大人单独接见他。
总督亲切地接待了他,而这全是由于国王的热情推荐。
“我们给阁下派来一名最忠实的臣仆,”国王在书信中写道,“此人在著名的琴斯托霍瓦保卫战中曾荣获‘琴斯托霍瓦的赫克托尔’的美誉,随后在我返国途中通过山区时,他又以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和自由。务请阁下对此人给予特殊的关照,使其免受阁下官兵的刁难。至于他的真实姓氏,我们已知晓,但目前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让他以化名服役。任何官兵对他均不得猜疑,对他的实际活动也不得妄加指责。”
“阁下为什么要改名换姓,不能让我知道吗?”总督在单独会见时向他问道。
“因为我是戴罪之身,作为一名被放逐的犯人,不能以真名实姓招募兵马……而国王却赐我征兵诏书,我用巴比尼奇这个姓氏就能招募兵马。”
“既然你已有了鞑靼兵,为何还要征集兵马?”
“因为兵马总是多多益善。”
“那你是为什么被判处流刑的?”
“我既投效于大人,请求大人给予关照,也就该像对待父亲一样来对待大人,坦言相告。我的真实姓氏是克密奇茨!”
总督一听,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就是曾向博古斯瓦夫许诺过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劫持我们的君主,我们的国王陛下的那个人?”
克密奇茨竭尽自己的全部能力进行诉说:他过去是怎样受蒙蔽为拉吉维尔兄弟卖命的,又怎样从博古斯瓦夫口中获悉两位王公的真实意图,怎样劫持了博古斯瓦夫,因而招致此人的残酷报复,有了后来的这种造谣诬蔑。
总督听他说得情真意切,相信了他的话,因为他不能不相信,尤其是国王的书信更有力地证实了克密奇茨所言绝无半点虚假。总督终于满心欢喜,以至于此时此刻即便是自己最大的仇家他也能由衷地加以宽恕,即便是什么弥天大罪他也能予以赦免。总督内心的这种喜悦,说到底是由国王书信中的如下一段话引发的:
“维尔诺总督死后,立陶宛大统帅的权杖迄今无人执掌,若依正常程序,遴选继任者一事应由议会裁决。鉴于国家当前所处境况异乎寻常,只好打破常规,将立陶宛大统帅的权杖交由阁下执掌。阁下人品高尚,胸怀坦荡,有如光风霁月,且一贯劬劳国务,屡建奇勋,深合我们的心意。我们有理由认为,一旦上帝赐予和平,在将来的议会上当不会有人对此遴选表示反对,我们的这一举措定会赢得一致的赞同。”
萨皮耶哈总督在共和国确实令名远播,正如当时人们所说,“他典当了衣物,卖掉了自己最后的一只银匙”,他不惜毁家纾难,勤王报国;他不图私利,从不沽名钓誉。然而即便是最大公无私的人也乐于见到自己的辛劳得到肯定,自己的忠诚得到承认,自己的美德受到赞扬。因此他那严肃的面孔也就放射出异常灿烂的光辉。
国王溥施隆恩的举措,给萨皮耶哈家族平添了新的殊荣,对此殊荣当时任何“将门贵胄”都不会等闲视之;如果有人不是per nefas而雄飞高举,就会得到人们的称羡。为此殊荣,萨皮耶哈总督决心竭尽全力报答国王,即便自己的力量做不到的,也要尽量想方设法去做。
“既然我是统帅,”他对克密奇茨骑士说道,“那么你来我这里,就处在我的审判权管辖之下,并可得到我的关照。这里聚集的贵族民团人数众多,随时都会起哄闹事,所以目前你不宜过多出头露面,且待我晓谕官兵,涤除博古斯瓦夫玷污你的造谣诬蔑,让真相大白之后,你便可从这些困扰中得到解脱。”
克密奇茨表示了由衷的谢忱,随之又谈起了他带到比亚瓦来的阿露霞。统帅一听又唠叨开了,但因他此刻情绪极好,故而唠叨也是高高兴兴的。
“上帝啊!那位独断专行者大概是发了疯了!”统帅说,“他跟姐姐一道呆在扎莫希奇牢固的城墙里边,就如坐在上帝的炉火旁做客一般,清闲而又安全,他还以为每个人都能跟他一样享这份儿清福,掠起长袍向火取暖,暖和了前胸再转过脊梁暖和后背。波德比平塔家族我是熟悉的,他们是布若斯托夫斯基家族的亲戚,而后者又与我家沾亲带故。那是一份豪门大地产,没得说的,虽然那儿在跟北斗星们打仗期间,损失惨重,没有什么出息,但打仗总是暂时的,地产总归是留在那边,谁也搬不走……只是这会儿到哪里去找法庭?到哪里去找办事的地方官员,有谁能去给那笔产业办理过户手续?谁有办法能让姑娘安身立命?他们让姑娘来投奔我,纯粹是发了疯!博古斯瓦夫骑在我的脖子上,繁杂的军务压在我的肩头,这会儿还得为娘儿们的事伤脑筋……”
“她可不是寻常的娘儿们,而是颗红玛瑙般的樱桃。”克密奇茨回答,“可这又关我什么事!……他们命我把她带来,我就把她带来,他们命我把她交给大人,我也只好照交不误。”
老统帅上前拧着克密奇茨的耳朵,说道:
“谁知你是怎么回事?!你这浪荡儿!谁知你是怎么把她带来的……上帝保佑,别人还得说,由于萨皮耶哈照料不周,害得她得了绞肠痧,而我这头儿,只好瞪着眼睛听那些闲言碎语……你们在途中歇脚的地方都干了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从实招来,你这个异教崽子!你有没有跟你的鞑靼兵学到些什么骚规矩?”
“在途中歇脚的地方干了些什么?……”克密奇茨快活地回答,“在歇脚的地方我曾吩咐亲兵用鞭子抽我,好赶走我这身皮囊里隐藏的不那么正经的念头。我坦白承认,邪念有时会像吸血的马蝇叮得我好不难受。”
“哎,你瞧!……不过,她可是位正经的姑娘?”
“嗨!正经得像只牝山羊!虽说她长得美貌动人,而且极其温柔。”
“这就让人立刻变得不守规矩啦?”
“可她洁身自好,俨然一位修女,我不得不称赞她的美德。至于什么绞肠痧,纯属无稽之谈,我只是认为,得尽快让她摆脱扎莫伊斯基大人的关怀。”
至此,克密奇茨才把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遍。统帅听后哈哈大笑,开始一个劲儿地拍他的肩膀,说道:
“嗬!你倒是老于世故!怪不得人们对克密奇茨有那么多的传说。不过,你别怕!杨不是个记仇的人,他跟我是莫逆之交。狂热很快就会过去,他得气恼一阵子,事后就会付之一笑,还会奖赏你。”
“我不要奖赏!”克密奇茨打断了统帅的话。
“好,这表明你很有志气,并不看重能得到什么实惠。只望你能为我效力,打败博古斯瓦夫,至于过去的什么刑罚问题,你就不必介意了。”
说到这里,萨皮耶哈猛然一怔,因为他见到眼前的这位军人脸色陡变,刚才还是欢欢喜喜的,真诚坦率,可一听到提及博古斯瓦夫,那张脸霎时变得苍白,而且抽搐了起来,活像一只想张口咬人的龇牙咧嘴的狗。
“我恨不得那卖国贼能给他自己的唾沫毒死,但愿他在死前能再次落入我的手中!”克密奇茨悻悻地说。
“对你的愤恨我不奇怪……只是你要记住,别让怒火窒息了你的理性,须知你要对付的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国王把你派到我这儿来真是幸事。你会给我去袭击博古斯瓦夫,就像早前袭击霍万尼斯基一样。”
“我会更猛烈地去袭击他!”克密奇茨仍是那样悻悻地回答。
谈话到此结束。克密奇茨跨上马回到住所睡觉,因为这一路他实在给弄得疲惫不堪。
这时军中已在盛传佳音,说国王给敬爱的首领送来了立陶宛大统帅的权杖。欢乐像火焰在成千上万的人心中升腾。
各路团队的战友和军官蜂拥来到统帅行辕。酣睡的城市从梦中惊醒。到处燃遍了篝火。掌旗官们擎来各自的军旗。军号竞吹,鼓声隆隆,火枪齐射,礼炮轰鸣。萨皮耶哈总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人们通宵喧闹,彻夜开怀畅饮,为国王的健康干杯,为统帅的健康干杯,为即将战胜博古斯瓦夫干杯。
安德热伊骑士没有出席宴会。
统帅在席间谈起了博古斯瓦夫,却没有说明率领鞑靼兵马带来权杖的那位军官是何许人物,只是一个劲儿地谈论博古斯瓦夫王公的阴险狡诈。
“拉吉维尔兄弟俩,”他说,“都惯于使奸谋,而博古斯瓦夫王公比起他死去的堂兄来尤有过之而无不及……各位都还记得克密奇茨,至少听说过此人。各位简直无法想象,博古斯瓦夫王公到处散布的、所谓克密奇茨曾向他许诺过要糟害我们的国王,我们的君主的弑上阴谋,其实纯粹是一派胡言!”
“不管怎么说,克密奇茨总归帮过雅努什杀害过许多优秀的骑士!”
“不错,他帮过雅努什,可那是他受蒙蔽时干的,后来他终于看清了拉吉维尔兄弟俩的真面目,不仅弃职而去,而且,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他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他还亲手劫持了博古斯瓦夫。据说那位年轻王公给整治得够呛,差点儿没有在克密奇茨手里命丧黄泉。”
“克密奇茨是个了不起的军人!”有好几条嗓子叫嚷道。
“王公出于报复,杜撰了那些诬蔑不实之词对克密奇茨进行栽赃陷害,那些谎言是如此恶毒,闻者无不为之发指眦裂!”
“连魔鬼都杜撰不出比这更恶毒的谎言来!”
“各位,你们知道,我掌握了证据,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证明那是对克密奇茨弃旧图新的报复。”
“如此使人名誉扫地!……惟有博古斯瓦夫干得出来!”
“陷害的是这样一位军人!”
“我听说,”统帅继续说道,“克密奇茨眼看在我们这儿无法勤王报国,就急忙赶赴琴斯托霍瓦,在圣地保卫战中立下了殊勋,后来他又用自己的胸膛为国王陛下护驾,出生入死,万死不辞。”
听了这番话,那些在片刻之前还对克密奇茨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军官开始以越来越友好的口吻谈论他。
“克密奇茨对这种造谣诬蔑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是那号人,迟早能抓到拉吉维尔!”
“御马监王公对一个军人如此侮辱,便是侮辱了所有的军人!”
“克密奇茨放荡不羁,暴戾恣睢,是很可怕,但他不是杀父弑君的叛逆!”
“他定会报仇雪耻!”
“我们首先就会替他报仇!”
“既然高贵的统帅大人以自己的尊严为他担保,肯定错不了。”
“事情就是如此!”统帅说。
“为统帅的健康干杯!”
人们差点儿就要为克密奇茨的健康干杯。当然也有人正颜厉色地反对为克密奇茨祝酒,尤其是拉吉维尔旧部的那些军官更是吵嚷得厉害。统帅听见他们的喊叫,说道:
“各位可知道我为何会想起了那个克密奇茨?只因国王的专使巴比尼奇长得跟他十分相像。我乍一看也真看走了眼,还以为他就是克密奇茨呢。”
说到此,萨皮耶哈总督便以更为严峻的目光向众人投去一瞥,神态更加严肃地说:
“即便是克密奇茨本人来到军中,由于他已洗心革面,由于他曾无比英勇地保卫过圣地,我也当以自己统帅的尊严维护他。各位,我吁请你们,切不可因那位国王专使的缘故而横生枝节,起哄闹事。请各位记住,他是奉国王诏令和克里木汗的善意到这里来的。我特别要提醒贵族民团和各位团队长,你们尤须注意,因为你们那儿约束官兵风纪的难度更大。”
每逢萨皮耶哈总督以这种方式讲话的时候,除了扎格沃巴爵爷一人敢于嘟哝几句之外,其余所有的人总是正襟危坐。现在他们也是这样毕恭毕敬地坐着,等到统帅的脸色重又变得和悦了,众人才又兴致盎然,变得活跃起来,随之又开怀畅饮,传杯送盏,欢乐达到顶峰。整座城市通宵喧腾,礼炮轰鸣,房屋的墙基给震得发颤,城市的上空硝烟弥漫,宛如经历了一场战斗。
次日清晨,萨皮耶哈总督派遣科特齐茨护送阿露霞去了格罗德诺。霍万尼斯基早已从格罗德诺撤走,此刻总督的家眷就寓居该城。
可怜的阿露霞给英俊的巴比尼奇弄得有点儿晕乎,跟他告别时竟然柔情似水,依依不舍,而他却态度淡漠,不苟言笑,直到她启程的时刻已到,才对她说:
“如果不是有个精灵像根刺扎在我心间,我肯定会发疯地爱上小姐。”
阿露霞心想,只要有耐心,没有用针挑不出的刺,不过毕竟她有点儿害怕这个巴比尼奇,因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悄悄叹了口气,坐车走了。
[663] 拉丁语,意为:援兵。
[664] 埃里克逊是瑞典人常见的姓氏,此处用其泛指瑞典人。
[665] 拉丁语,意为:通过不光彩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