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天,巴霞把这鞑靼人找来“询问”,不过她还是听从了丈夫的建议,提防阿齐亚的野性发作,决定开头不要对他逼得太紧。
尽管如此,可当那一位刚刚站到她面前时,她立刻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了起来:
“博古什御膳官说阁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我以为,即便是最卓越的人物,也逃不过爱情这一关。”
阿齐亚听着,合上了眼睑,低下了头。
“尊敬的夫人所言甚是!”他说。
“阁下也看到,两情相悦如隔一层纸:一戳即穿!”
巴霞这么说着,摇晃起自己浅黄色的额发,眨巴着眼睛,似乎是想借此表明,对这类事她是深谙其中奥妙的,并且希望这话不是在对着一个未开窍的榆木疙瘩说的。而阿齐亚这时却抬起了脑袋,瞪着一双贪婪的眼睛扫视了巴霞婀娜的身姿。在他看来,似乎她从没像今天这样娇美,这等迷人,此时她的双眸由于好奇也由于兴奋而闪闪发光,她那孩童般的面庞略微上扬,泛起了红晕,正笑盈盈地冲着他。
但正是由于她毫无戒备,就更显得仪态万方。她的面庞愈是天真无邪,阿齐亚就愈是为之神魂颠倒,在他内心涌起的欲念也就愈益强烈,他愈是意乱情迷,就愈加为之陶醉,宛如痛饮琼浆。他抛却了所有的欲念,惟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把她从她的丈夫身边夺走,劫持她,占有她,永远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将嘴唇紧紧贴在她的嘴唇上,感受她的胳膊对自己脖颈的缠绕,就这么去爱,去爱,哪怕为爱发狂,哪怕为爱而死,哪怕跟她一起双双去死。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整个世界都跟着他一起旋转,而新的欲念就像潜行于绝壁岩缝里的毒蛇,时时刻刻从他灵魂的洞穴里爬出;可他毕竟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故而又在内心深处一再告诫自己:“眼下还千万不能造次!”他就如此制约着自己的勃勃野心,有如一匹烈马给套马索勒住了脖颈似的。
他站立在她面前,表面显得很冷静,虽说他的嘴和眼睛都在冒火,而他那深不可测的瞳人却在对她诉说他那紧闭的嘴巴不曾泄露的一切。
只缘巴霞的心灵纯洁得简直就像一泓清泉,更加上她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根本不明白那双眼睛深处所表达的言辞;此刻她只想对这鞑靼人再谈点儿什么,因此她竖起了一个手指头说道:
“不止一个人心里有爱,却深深埋藏起来,不敢跟任何人谈起它。但如若他坦诚倾诉自己的心曲,兴许会听到什么好消息。”
阿齐亚的脸色阴沉了,片刻之间一个疯狂的热望闪电般地掠过他的脑海,但他马上清醒了过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尊敬的夫人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对此,巴霞回答说:
“换了别人,也许会冒冒失失地对阁下随便说上点儿什么,因为妇女常是急性子,沉不住气,可我却不属于这一类。若是帮助别人,这倒是我挺乐意干的事,但我不会立刻要求别人对我推心置腹坦陈一切;我只想跟阁下这么说:请别躲避,哪怕天天到我这儿来又有何妨,因为我已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丈夫讲了;阁下跟我会慢慢熟悉起来,而且会明白我的好意,会看到我并非出于轻浮的好奇心,而仅是出于对阁下的同情才问这问那,因为如果我想帮助阁下,我必须明确阁下的真实情思。再说,首先应由阁下向我表白自己的心事,这才叫合适;只有阁下对我坦诚说出来,那时兴许我就能对阁下进一步谈些什么。”
图哈伊–别伊的儿子顿时明白,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的希望是多么虚妄,转眼就落空了。而且他立刻就猜到,她话中所讲所指的当系艾娃·诺沃维耶斯卡无疑。此时,在他那睚眦必报的内心深处,那日积月累的对于这整个家庭的所有诅咒一齐涌到了他的嘴边。他内心爆发的仇恨像烈火般熊熊燃烧,想到片刻之前摇曳着他的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感情,他的仇恨之火就燃烧得更加炽烈。但他还是清醒了过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仅有很强的自制力,而且更具有东方人的狡黠。霎时他便明白了,如果他对诺沃维耶斯基家的积怨像毒汁一样喷射出来,他就必将失掉巴霞的青睐,也将丧失天天跟他见面的可能;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克制自己,至少不能克制自己到这种程度,以至违逆自己的灵魂对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撒谎,说他心中所爱的是另一个。
因此,由于真正的内心纷争和由衷的、并非做作的痛苦,他蓦地跪倒在巴霞脚前,亲吻她的双脚,并开始这样说道:
“尊敬的夫人,我把我的灵魂交到夫人手中,我把我的命运交到夫人手中;什么事我都不愿做,除非夫人命令我做,我没有别的心志!尊敬的夫人想把我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中,我是个不幸的人!请尊敬的夫人怜恤我!恐怕我没活路了,我得死!”
说过这番话后,他就开始呻吟,因为他感到的痛苦是那么巨大,那么不可思议,无法表露的欲念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烤炙着他。而巴霞却把他那些话当作是对艾娃的爱,当成一种长期隐瞒的痛苦的恋情的爆发,因此,对这青年的怜恤之情就益发强烈,她的眼睛里闪现出两颗晶莹的泪珠。
“起来吧,阿齐亚!”她对跪着的鞑靼人说,“我对阁下总是善意的,诚心诚意想帮阁下的忙;阁下既出身于高门血统,同时为回报你的汗马功劳,他们定不会拒绝授予你贵族封号,因此求得诺沃维耶斯基爵爷允婚也不是件难事,因为他对阁下已是另眼相看了,至于艾娃……”
说到这里,巴霞站起身来,抬起她那红扑扑、笑盈盈的脸蛋儿,踮起脚尖,冲着阿齐亚的耳朵悄声说道:
“艾娃爱着阁下!”
那一位的脸却一下子皱了起来,就像恼怒得发狂似的;他双手揪住囟门上留下的一小绺头发,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也不考虑他的大吵大嚷可能会让对方受到惊吓,用他那沙哑的嗓门儿反复喊叫:
“安拉!安拉!安拉!”
然后就冲出了房间。
巴霞的目光追着他望了片刻;对他的叫喊倒并不怎么惊异,因为波兰士兵也常常大叫大嚷,但见到这位年轻的立陶宛鞑靼军人如此暴烈,她不免心中暗自说道:
“真正是一团火!他在为她发疯呢!”
接着她便像阵旋风似的奔出了房间,想尽快给她丈夫和扎格沃巴爵爷,还有艾娃报个信儿。她在办公室找到了伏沃迪约夫斯基,他正忙于给驻扎在赫雷普蒂奥夫要塞的团队兵马登记造册。但见他坐在那儿,手里在写着什么,她一下扑到他面前,嚷道:
“你知道吗?我跟他谈了!他跪倒在我的脚前!他在为她发疯发狂呢!”
小个子骑士放下手中的羽笔,两眼望着妻子,她是如此兴奋,如此美得撩人!他的眼里闪闪发光,冲着娇妻会心地笑了,接着向她伸出了双手,而她则略微挡了挡他伸出的手,只是重复说道:
“阿齐亚在为艾芙卡发疯发狂呢!”
“就像我为你发狂一样!”小个子骑士这么说着,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就在这一天,扎格沃巴爵爷和艾芙卡·诺沃维耶斯卡也都详详细细地知道了她跟阿齐亚整个谈话的情况。少女的心如今充满了甜美的感情,一想到他们的那次初吻,她那颗心就像被榔头敲打那样怦怦直跳,而一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们再单独相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她的心就跳动得更加厉害了。她仿佛已见到阿齐亚黝黑而俊美的脸就在她的膝前,她已感觉到他在亲吻她的双手;而一想到当她把自己少女的娇容落向那心爱的人的膀弯里同时悄声说“我也爱你!”时,她已感觉到自己的眩晕。
这时,由于内心的激动和不宁,她拼命吻起了巴霞的双手,眼睛却不时朝门口张望,只盼那儿会出现那阴郁但却是俊美的图哈伊–别伊世子的身姿。
但阿齐亚并没有在塞堡露面,因为哈利姆来找他了。这哈利姆原是他父亲的老仆,如今在多布罗加已成为一个地位显要的鞑靼贵族——穆尔扎。
现在哈利姆来哨所已是完全公开的事,因为在赫雷普蒂奥夫大家都已知道:他是阿齐亚和投靠苏丹的那些立陶宛鞑靼及车累米斯人各路连队长之间的联络人。他们俩把自己关在阿齐亚的住所里,哈利姆在向图哈伊–别伊的世子鞠躬请安后,便把两手交叉在胸前,低垂着脑袋,恭候世子的垂询。
“你带来了什么书信?”阿齐亚问。
“我没有带来任何书信,大人。他们吩咐我诸事都以口头转告!”
“好吧,你讲!”
“战争肯定要爆发。春天一来,我们所有的兵马都将开往阿德里亚诺波尔。已经给保加利亚人颁发了向那边运送粮草的命令。”
“可汗将驻跸何处呢?”
“可汗将通过大荒原直接去乌克兰,与陀罗申科会合。”
“在各处营地你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都乐于打仗,都在唉声叹气盼望春天早点儿到来,因为各处营地如今都在受苦,虽说冬天才刚刚开始。”
“他们都苦得很吗?”
“许多马匹都倒毙了。在别尔哥罗德已有些人自愿卖身为奴,只为能够活到春天。马匹大量倒毙,大人,因为秋天草原积草甚少……太阳几乎把草地都烤成了一片焦土了。”
“他们听说过有关图哈伊–别伊的儿子的事儿吗?”
“我照大人吩咐的口径到处讲了。信息从立陶宛鞑靼人和车累米斯人中传播开去,但没有人了解实情。人们都在说,共和国打算给他们自由和土地,号召大家投效到图哈伊–别伊世子的麾下去。所有较贫困的鞑靼牧民定居点一听到这消息,全都闹腾起来了。他们都情愿,大人,他们都乐意!只是另有一些人向他们解释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说共和国正在调兵遣将收拾他们;还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图哈伊–别伊世子。据我们从克里木回来的商人讲,在那里有些人说:‘是有个图哈伊–别伊世子’,这些人也闹腾得很欢;可也有另一些人却说:‘没有这么回事’,并且还劝阻那些闹腾的人。不过,一旦消息传开,说尊敬的大人许诺他们自由和土地,号召他们投效大人麾下,民众便会踊跃而来,人马会多得像蚂蚁似的……只求大人允许我自由宣讲……”
阿齐亚感到满意,顿时容光焕发,迈开了大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然后说道:
“祝福你,哈利姆,愿你在我的庇护下百事顺心!坐下,吃吧!”
“大人,我是您的奴仆和看家狗。”老鞑靼人说。
图哈伊–别伊世子拍了拍手,一名立陶宛鞑靼勤务兵奉命入内,听过吩咐后,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吃食:烧酒、熏肉、面包、干果、几大捧晒干的西瓜子儿和葵花子儿。这些都是所有的鞑靼人都爱吃的美食。
“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奴仆。”待勤务兵退下后,阿齐亚说,“祝福你,因为你带来了好消息;坐下,吃吧!”
哈利姆开始吃、喝,在他结束吃喝之前,他俩彼此什么话也没说,不过他很快便酒足饭饱,精神抖擞起来,眼睛紧跟着阿齐亚转,等待他开口讲话。
“这儿的人都已知道我是什么人。”图哈伊–别伊世子终于说道。
“怎么样?大人。”
“什么事也没有。他们倒是更加敬重我了。反正在动手之前,迟早我得告诉他们。只是我一直拖着没讲,因为在等待汗国方面的消息,我本来希望让大统帅头一个知道我是谁,可是诺沃维耶斯基来了,他认出了我。”
“是那小的?”哈利姆惊恐地问道。
“是老的,不是小的。安拉把他们都打发到我这儿来了,那丫头也在这里。愿他们统统恶魔附体!只要让我一当上统领,我会好好耍弄一番的。他们正在这儿保媒牵线,要把那丫头许给我,很好!反正将来妻妾也需要女奴。”
“是那老的在做媒?”
“不是!……是她!她以为我爱的不是她,而是那一个!”
“大人!”哈利姆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我是贵府的家奴,在尊驾面前我是无权说三道四的;但正是我,在立陶宛鞑靼兵中把您认出来的,是我在布拉茨瓦夫对您说出了您的出身,自那以后,我忠心不贰为您效力;我也曾对别人讲过,要他们把您当自己的主子侍候,但不管他们多么爱你,也没有谁像我这样爱您的,因此能否允许我自由进言?”
“你说吧。”
“您要当心小个子骑士。他是个可怕的人,在克里木和多布罗加他都是声名卓著的人物。”
“而你,哈利姆,你是否听说过赫麦尔尼茨基?”
“我听说过,当年我伺候图哈伊–别伊,他跟赫麦尔尼茨基一起打过莱赫人,一起攻城夺寨,摧毁宫殿城堡,掳取财物……”
“可你是否知道,赫麦尔尼茨基硬是从恰普林斯基身边夺走了他的老婆,他亲自劫持了恰普林斯卡夫人,还跟她生儿育女?那又怎样?那是在战争时期,各路统帅兵马,国王兵马,以至整个共和国兵马都没能把她从赫麦尔尼茨基手中夺回。相反他还狠狠地揍了各路统帅,揍了国王,揍了共和国,因为他有家严帮助;除此之外,他还是哥萨克统领。而我将是什么人?我将是鞑靼统领。他们将不得不给我丰饶的土地,给我某个由我建都的城池。环绕城池的肥美的土地上将兴建起鞑靼牧民定居点,在这些鞑靼村寨生活着持刀的强悍汗国人,弓箭无数,战刀如林!到那时待我把她劫持到我的城池,便正式娶美人为妻,让她当上统领夫人。到那时力量会在哪一方面?在我这方面!谁能奈何得了我?谁会来死乞白赖地讨要她?小个子骑士?……如果他活着!……哪怕他活着,哪怕他向国王告御状,磕头如捣蒜,像狼似的狂嗥,你以为他们会为一个浅黄色头发的女人不惜跟我兵戎相见吗?他们已经有过这样的一场战争,半个共和国经历了烈火焚烧。谁能顶得住我的进攻?是大统帅吗?那我立马就跟哥萨克联合,跟陀罗申科拜把子结盟,而把这片土地拱手送给土耳其苏丹。我是第二个赫麦尔尼茨基,我比赫麦尔尼茨基更胜一筹,我身上隐藏着一头猛狮!但愿他们允许我夺走她,我自会为他们效力,去揍哥萨克,去揍可汗,也去揍苏丹,如果他们说个‘不’字,我就会用马蹄践踏整个莱赫斯坦,生擒活捉各路统帅,把他们的兵马砍得片甲不留,让城池燃烧起冲天大火,把人丁都杀得血流成河。我是图哈伊–别伊的儿子,我是一头猛狮!……”
说到这里,阿齐亚两眼喷火,红光闪闪,嘴里的獠牙像当年图哈伊–别伊那样龇咧着,闪射着白光。他举起一只手,手掌冲着北方威胁地晃动着,他显得那么高大,那么可怖而又俊美,以至哈利姆立即向他一再鞠躬,压低了嗓门儿反复说道:
“Allach kerim!Allach kerim!”
好长一段时间屋子里笼罩着一派沉默;图哈伊–别伊世子慢慢冷静了下来,终于开口说道:
“博古什到这里来过。我向他显露了我的实力和韬略,向他提出在乌克兰境内,应是哥萨克族和鞑靼族并存,且既有哥萨克统领,也该有个鞑靼统领。”
“他赞同吗?”
“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差点儿没向我磕头行礼,第二天便匆匆策马飞驰,向大统帅报告喜讯去了。”
“大人!”哈利姆畏葸地说,“如果那头大猛狮不答应呢?”
“是索别斯基吗?”
“正是。”
阿齐亚的眼睛里又开始闪烁红光,但这一回瞬息即逝了。
他的脸色立即平静了下来,然后坐到一张靠背长椅上,用胳膊肘支着脑袋,陷入了深思。
“我的脑子反复斟酌过,”他终于说道,“大统帅听到博古什通报的喜讯,该会说些什么。大统帅冰雪聪明,深谋远虑,他会答应的。大统帅明白,春天一到,就得跟苏丹开战了。可共和国既没有人,也没有钱应付这场战争,而一旦陀罗申科率领哥萨克倒向苏丹一边,整个莱赫斯坦的彻底毁灭也就指日可待;尤其是,无论是国王也无论是议院,谁都不相信大战已迫在眉睫,他们并不忙于做准备。我在这里衡情度势,耳聪目明,故而洞察一切。在大帅府人们都在议论什么,博古什也从不对我保密。大统帅索别斯基是经纶济世的大丈夫,他会同意的,因为他清楚,一旦鞑靼人为得到自由和土地蜂拥而来,那么在克里木和多布罗加草原就有可能爆发一场内战,汗国的兵力势必将削弱,苏丹陛下首先考虑的是平息这些骚乱……这时,大统帅就会赢得时间,更加完善地做好战备。这样一来,哥萨克和陀罗申科对苏丹的忠心也会变得摇摆不定。这对于共和国不失为是仅有的拯救之路。这个国家是如此虚弱,以至数千名立陶宛鞑靼兵反正,其意义对它而言就非比寻常。大统帅是个明白人,大统帅是个聪明人,他定会同意的。”
“大人,在您的神机妙算面前,我拜服了。”哈利姆说,“但如果安拉让那头大猛狮眼睛不亮,或者魔鬼使他盲目自负,那他就会拒绝您的良谋,那时又该怎么办?”
阿齐亚把他那张狂野的脸凑到哈利姆的耳边,悄声说道:
“你现在就留在这里等候大统帅的回音吧,在这之前,我也不去拉什科夫了。如果他拒绝我的谋划,我便立即派你去联络克雷琴斯基和其他人。你就给他们下达命令,要他们开到这里来,就在河对岸,直到接近赫雷普蒂奥夫,扎营待命。而我则带领我的立陶宛鞑靼兵马,择一个合适的夜晚直接攻打驻军指挥部,让他们瞧瞧,这会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阿齐亚用手指头在脖子上一抹,过了片刻他又补充说:
“砍头!砍头!砍头!”
哈利姆的脑袋往肩膀里一缩,在他那形同野兽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狞笑。问道:
“安拉!连那个小个子雄鹰的脑袋也要砍掉……是吗?”
“是的,首先就是砍掉他的脑袋!”
“然后投奔苏丹的地界?”
“不错!……带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