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班陀战役是地中海地区16世纪最轰动一时的军事事件。但是,这个技术的和勇气的巨大胜利,很难根据历史上惯用的图式去理解。
不能认为这个轰动一时的战役是前此发生的各个事件产生的必然后果。那么,难道就应该像最近研究这个史实的历史学家之一的F.哈尔特劳布那样夸大奥地利的唐·胡安在这一战役中所扮演的莎士比亚笔下的英雄那样的角色吗?莎士比亚笔下的英雄单枪匹马制服了命运。但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释一切却不合情理。
这次始料未及的胜利产生的后果如此之少,以致令人感到吃惊。伏尔泰觉得这一点很有趣。勒班陀战役于1571年10月7日进行。次年,同盟国在莫东战败。1573年,筋疲力尽的威尼斯放弃了斗争。1574年,土耳其人在拉古莱特和突尼斯取得胜利。所有十字军东征的梦想都被逆风吹得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然而,人们如果不让自己局限于研究事件本身而去观察事件的底蕴,观察在历史的闪闪发光的表层下面深藏的事物的话,就会发现大量新鲜的事实涌现出来。这些事实无声无息,毫不夸耀,扩散开来,超越了勒班陀战役的范围。
土耳其的强大威势的魔力被粉碎了。
基督教世界的帆桨战船刚刚完成了船上划桨苦役犯人的大规模的接替更换。这样,这些舰船在今后若干年内就有了新的动力。基督教徒的活跃的海上行劫重新出现,到处展开。
最后,庞大的土耳其舰队在取得1574年的胜利后,特别在取得1580年那几年的胜利后终于衰朽解体。对这支舰队来说,一直延续到1591年的和平乃是一场最深重的灾难。这个和平使这支舰队在海港内腐朽衰亡。
声称勒班陀战役单独产生了这多种后果,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一战役的确促成了这些后果的产生。作为历史经验,它的重要意义或许在于以明显例证表明了单纯叙述事件史的种种局限性。
1.1571年10月7日之战
联盟,亦即为了对土耳其人进行共同斗争而组成的同盟,大约在1571年5月20日缔结。未来的同盟者相互之间在夏季发生了争吵之后,虽然还不能说互相敌对,但互不信任,利益颇不一致,彼此颇不和睦。然而在争吵不和的情况下,竟能达成协议,团结起来,的确是件异乎寻常的事。
为时已晚的缔结
西班牙人指责威尼斯当它出于自身的利益需要和土耳其和好时,就企图同土耳其和好。教皇党人和西班牙人同样不相信朝三暮四、变化无常的威尼斯市政议会。威尼斯人这时正在同极其巨大的困难进行搏斗。他们回想起从1538年到1540年这段时期的先例,总觉不快。即使1571年夏季,当障碍全都克服以后,在吹遍威尼斯的那股新闻旋风中,仍然流传一个似是而非的传闻:西班牙人准备先采取行动进攻热那亚,然后进攻托斯卡纳甚至威尼斯本身。显然,剩下的是要了解这些传闻来自何处,散布这些传闻的目的何在。也可能这些传闻只不过是民众猜疑的产物而已,是在自己制造,自己传播。
对负责圆满完成缔结联盟这项工作的委员们来说,任务是繁重的。帕凯科、格朗弗勒和胡安·德·苏尼加三位大主教代表西班牙。6月7日,1他们三人接到授予他们新职的圣旨(5月16日的命令)时都在罗马。威尼斯把这项任务交给它长驻罗马的大使米歇尔·索里亚诺。10月份,新任大使季奥瓦尼·索朗佐接替了他。教皇为了自己的利益,指定莫罗内、切西、格拉西斯、阿尔多布朗迪诺、亚历山德里诺、鲁斯蒂库奇等红衣主教参加谈判。最后两人参加会谈没有正式官衔。谈判困难重重。从1570年7月2日的第一次会议起,谈判曾经三次中断:第一次是从1570年8月到10月;第二次是从1571年1月到2月;最后一次是从1571年3月到5月。这一次似乎一切都已经得到解决。在最后两次中断期间,威尼斯试图同土耳其人和好,尽管它对此加以否认。11月份,秋季战役失败后不久,威尼斯派遣元老院秘书亚科波·拉加佐尼2前往君士坦丁堡。在这之前,穆罕默德·索科里和威尼斯在东地中海殖民地的总督之间的会谈从来没有中断过。这个企图推迟了联盟盟约的签订。威尼斯最后在它绝对肯定它在君士坦丁堡遭到失败时才决定同意缔结这个联盟。
因此,那些或多或少地定期在亚历山德里诺红衣主教的沙龙聚会商谈问题的外交官,不管他们怎样精明能干,并不能主宰事件的过程。他们扮演的角色在于:监视他们的邻居、撰写长篇报告,然后根据收到的命令克服或者制造困难。他们受到上级指示的束缚。在作出任何重大决定时,他们都必须向各自的政府请示。这样,他就更受束缚。这样,在外交方面正常的办事过程之外,又加上地域之间固有的距离造成的长期耽搁。
他们如果能够自己做主,作出决定,本来可以相当快地达成协议,特别在当着教皇的面的情况下更是这样,因为教皇非常热衷于缔结联盟。这一点在谈判的第一阶段就可以看出。一开始,教皇指派的谈判人员就建议把根据当时的需要修订了的1537年的协议的文本作为讨论的基础,以此来为谈判扫清道路。9月初,据传联盟已经缔结3。所有的重大问题的确都已经讨论。缔约各方同意联盟为期至少12年。这个组织将既是进攻性的,也是防御性的。它虽然首先是针对土耳其人缔结的,但同时也针对北非的封臣国家:的黎波里、突尼斯和阿尔及尔等。这一点是应希望借此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内保护他们未来的自由的西班牙人的特别要求议定的4。达成协议的其他各点是:联合舰队将交给奥地利的唐·胡安指挥;共同行动的费用分为6份(同1537年一样),其中3份由西班牙负担,2份由威尼斯负担,1份由教皇负担。关于粮食供应问题,西班牙向威尼斯人打开它的意大利市场。它答应定出合理的售价并且保证不提高税额和其他出口税。威尼斯由于如果不依靠阿普利亚或西西里的谷物就不能不要土耳其的谷物,因此十分坚持这一点5。最后,将禁止联盟成员在未经其他联盟签字国许可的情况下和土耳其进行单独谈判。
协定草案送交各国政府审查修改。因此,从8月到10月为第一次休会时期。
10月21日,谈判恢复。但是,在此期间进行了毫无用处可言的黎凡特战役。菲利普二世对协定草案进行了长时间审查后,决定寄发出对最终缔结协定来说十分必要的授权他的谈判代表签署协定的授权书,但附有对协定草案的若干修改。相反,威尼斯却在差不多已经商定的事项上突然变卦。它更换了谈判代表,坚持一切都得重新商讨。新的讨论比过去的讨论更加激烈,在蓄意制造的唇枪舌剑和离题万里的胡聊乱扯造成的混乱中进行。凡是可能为不签订盟约提供借口的细节都被威尼斯再次提出作为争论的内容。例如:粮食的价格问题、联盟军总司令的权限问题、作战策略问题、联盟成员的财政分摊额问题……西班牙代表,特别是他们中间的格朗弗勒对威尼斯的态度越来越感到恼火。无论怎样说,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加自然的了。因为前面还有个漫长的冬季。12月份,会谈终于在唐·胡安的副将由谁担任这个无关宏旨的问题上(是教皇的帆桨战船舰队的司令还是卡斯蒂利亚大封地骑士)中断,这使教皇极为不满。
这第二次中断延续了好几个星期。西班牙国王最后同意教皇在西班牙向他提出的三人中挑选唐·胡安的副将。与会委员们在2月份恢复了谈判。3月初,协定的新文本拟定。但是,等待拉加佐尼出使土耳其的结果的威尼斯又以种种借口推迟到5月份才签署协定。5月20日,最后互相交换签过字的协定文本,5天以后,即1571年5月25日,正式在圣彼得大教堂宣布联盟成立6。
协定的签署各方原则上同意建立一个永久性联盟。它们发表这个声明以后,满足于为缔结一项为期3年(1571—1573年)的军事协定进行准备。联盟成员承担每年派出一支由帆桨战船200艘和圆船100艘组成并载有士兵5万名和轻骑兵4500名的舰队的义务。这个联盟虽然矛头指向黎凡特,但并不排除可能对阿尔及尔、突尼斯或者的黎波里进行远征。相反,它考虑到这些远征。关于开支费用的处理问题,协定规定:教廷如不支付它负担的份额,威尼斯和西班牙将分别支付;后者支付总数的五分之三;前者支付总数的五分之二7。关于粮食问题,协定文本只规定出“合理的”价格并规定不得增加税额和其他出口税。联盟成员不得缔结任何单独和约。
以上是对1571年联盟的漫长而困难的缔结经过所作的十分简略的记述。远处有人忧心忡忡地密切注视着这个联盟的意向。法国人在观察评论这个联盟时,态度比别人更加尖酸刻薄、辛辣讽刺。单单这个事实本身就证明法国的一项对抗奥地利家族的威势的政策正在重新具体明确起来。1570年8月5日(因此时间是在7月14日休战和8月8日和约缔结这两件事之间),弗朗塞斯·德·阿拉瓦写道:“法国人希望不要达成什么协议。他们说,威尼斯人如果签署这项协定,如果不保留同他们最大的敌人——土耳其人——谈判的自由,就是大笨蛋。在法国,人人都绞尽脑汁,千方百计阻止缔结这个联盟,并促使威尼斯和土耳其素丹和解。如果他们继续这样行事,那么,假使明年他们提出把土伦让给土耳其人,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88月5日,正当关于基督教联盟即将缔结的最乐观的传闻流传的时候,朗布伊埃红衣主教在罗马声称,他的意见始终不变。他写道,“这会是写在纸上的、看起来很漂亮的东西……能够在书面上建立起来……但是,我们永远也看不到它的效果。”9不错,在同一个时期,在威尼斯有很多与此相同的想法10。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对威尼斯市政议会如果真的签署的话,会在签署这项条约后怎样行事表示十分怀疑。11
接着,当舰队从黎凡特返回后,当严重的困难开始出现时,大家,或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在罗马进行的无休止的空空泛泛的议论不会产生什么结果。12月底,连平时十分乐观的教皇也不再向法国大使朗布伊埃红衣主教隐瞒他的气馁沮丧12。教廷驻马德里大使同样心灰意懒、十分倦怠。托斯卡纳的代理人在这同一个城市坦率地声称他对联盟的缔结并不抱什么希望。在他看来,西班牙人只不过是为了让人付给他们圣战税和备用税才参加这些谈判游戏;一俟谈判变得明确具体起来,他们就会退出:一俟教廷大使显得过分“冷漠”,他们就恢复谈判,但他们用词非常空泛笼统,以致教廷大使“什么都弄不明白”13。当时是1月底。3月份带来了较好的消息。但是,正如我们已经了解到的那样,现在轮到威尼斯人来制造拖延了。4月份和5月份,急躁的情绪笼罩整个罗马。这个城市的人很想知道这样耽搁和延迟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6月,一个信使才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14。
法国:一个外交因素
联盟的长期酝酿,使法国的新政策来得及明确具体起来。之所以这是一项新政策,是因为至少自从1559年以来,法国在十年销声匿迹、信誉扫地期间,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没有出现于地中海。从成千上万个细枝末节中,从自1560年以来威尼斯人的态度中,从说服素丹1568年在亚历山大扣押、没收法国船只的约瑟夫·米卡斯的态度中,从已经显得对谈判游戏漠不关心的法国本身的态度中,都可以看出这一点来。但是,法国虽然在内战浩劫中已经惨遭破坏,却还远远没有陷入它在亨利三世统治末期似乎陷入的那种委靡不振、停滞不前的状态中。起作用并即将复活的王室的政策的各个组成部分始终存在。
早在1570年4月,法国尽管在克洛德·迪·布尔事件中谨慎小心,但已经向威尼斯表示自己愿意进行斡旋。它行动之迅速真是令人惊讶不已。这时,塞浦路斯战争刚刚开始,法国内战尚未结束。不错,法国的全国和解政策当时已经出现。新教徒、“政治家”集团以及所有在国外代表法国国王的人士,无一例外,都是法国全国和解的拥护者。1570年,甚至1571年初,新的倾向可能还没有清晰地显露出来。这些倾向掩藏在关于和平和关于基督教世界的更高的利益的总的考虑的后面。但是,很早就可以从具有一种多年来已经被人遗忘的坚定口气的王室通讯中察觉出一种变化来15。查理九世在思想上已经被科利尼和海军上将争取过去。他狂热地想同西班牙决裂,并且在荷兰插手干预,施加影响。毫无疑问,他仍然让他的意图秘而不宣,但是,既然托斯卡纳已经注意到这个变化,因此,他这样做并不成功。这是一个影响整个国家的变化。在这个国家,正如彼得鲁奇5月19日写信给弗朗索瓦·德·梅迪奇所说:“气氛是不利于西班牙国王的。”16
托斯卡纳人在这个事件中的确不是简单的旁观者或者知情人,而是同谋者和煽动者。托斯卡纳大公拥有1569年教皇庇护五世授予他的这个新的称号,但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西班牙国王的排挤,感到自己孤立无援。他特别对后者的意图感到忐忑不安,于是长期以来就在整个欧洲,其中包括新教国家,谋求支持和保证17。他的第一次谈判在拉罗舍尔举行,是同海军上将和特利尼进行的。他甚至曾经谋求在土耳其人那里进行活动。一些专事诽谤诬蔑他人的人甚至指控他在犹太人米卡斯背后牵线操纵、出谋划策,因此是塞浦路斯战争的根源所在,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西班牙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对他严密监视,对他们自己在托斯卡纳的驻防地的情况感到很不放心18。
在此期间,在1571年初,人人都在继续玩和平把戏。菲利普二世和查理九世互换了大使。1月末,奥利瓦雷斯公爵恩里克·德·古斯曼被派往马德里19。5个月后,6月份,贡迪来到菲利普二世处,谋求这位西班牙国王作出不同法国决裂的保证。20阿尔贝公爵至少在口头上是通融和解的21。或许这些话过分甜蜜动听,是用来否认事实本身所讲的那种迥然不同的话的。洛林红衣主教在罗马为了否认关于一场已经迫在眉睫的法国同西班牙之间的战争的谣传而不得不经常对威尼斯人重复的那些话,就是这一类话22。这个谣传在意大利流传范围非常之广,以致法国国王也感到需要宣布这些谣传纯属虚构。
但是,1571年3月,维斯帕西亚诺·贡扎加以及拉古莱特和梅利利亚的工程师伊尔·弗拉蒂诺23视察了纳瓦尔边境。与此同时,米兰总督阿尔布克尔克公爵4月11日占领菲纳尔公爵领地。这是对比拉克家族在萨吕塞的牢骚、埋怨、报警、呼吁和对上述萨吕塞和皮埃蒙特的24法国卫戍部队的加强所进行的回击。这些事实难道仅仅是巧合吗?这个消息将近5月9日传达巴黎。弗朗塞斯·德·阿拉瓦写信给米兰总督说25:“这里的天主教徒和非天主教徒都对此事感受很深,十分震惊。但是,根据我听到的,他们不打算向陛下控诉,而是打算向萨瓦公爵和阁下控诉。”26说西班牙人采取这个行动,就已经插上一根很坚固的门闩以防止法国人可能南下入侵意大利,这是过甚其词之谈。但是,这毕竟是个警告。它使法国公众舆论哗然,异常愤慨。
人们开始真正谈论战争。萨瓦公爵向菲利普二世抱怨有人在阿尔卑斯山的另侧阴谋进行某些反皮埃蒙特的活动27。有人在西班牙获悉:法国的帆桨战船已经奉命自波尔多驶返马赛28;军队正向阿尔卑斯山推进29。最后,新教徒中的几个最卓越的人物积极说服国王在荷兰尝试某些行动30。此外,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向荷兰迁移的规模达到了令人惊恐的程度。
这就是战争吗?不是。因为进行一场战争需要有一个新教徒的联盟,需要有欧洲的大力支持。被欧洲嗤之以鼻的诸如英国女王和安茹公爵结婚之类的传闻,并不能代替这些31。进行战争还需要一个骚动不安的德意志32和一个决心斗争的托斯卡纳,而实际情况却远非如此。托斯卡纳的代理人老是满脸笑容,在马德里和别处同样谈判和策划,通过他们的“心腹”钻进西班牙政府的心脏获取大量机密33。但是,尽管这还不是战争,到处却都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基亚平·维泰利返回佛兰德途中,于1571年5月穿过法国。他在这个国家的所见所闻给他留下很坏的印象。他一到巴黎就认为有必要把这些事告诉弗朗塞斯·德·阿拉瓦34。后者也获悉法国国王派往土耳其一个像达克斯那样的才智超群出众的大使。这个半异教徒、新教徒的朋友,除了积极奔走活动,致力于反对西班牙,反对基督教世界,平息特兰西瓦尼亚的争吵(这每次都是神圣罗马帝国插手干预的时机)并处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土耳其人之间的以及威尼斯人和土耳其皇帝之间的冲突外,还会在那里干些什么呢?法国的外交再一次使用漫长的通向土耳其的道路。
然而,新任大使并不急于赴任。7月26日,他在里昂35。9月9日36,他向威尼斯总督呈交查理九世委托他呈交的信。国王在信里提出通过一份文献资料坚称为阿克斯主教的人“缔造一个良好的和平或者一个持久的休战。这个休战能够持续到前面谈到的和平来临”。国王继续写道,这难道不比“和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和一个与你的管辖区如此邻近的国家打交道”更有价值吗?威尼斯市政议会在正式缔结联盟之后不久,在勒班陀战役30天以前,就毫不拒绝听这些话37……因此威尼斯在它终于退出联盟之前两年就已经暗示过它不打算履行联盟规定的义务,或者正如一些人所说的那样,就已经流露出它要背叛联盟的思想了。
然而,联盟已经缔结。可以从法国对联盟的狂热仇视和憎恶的程度测知这个组织的重要性。关于这个联盟的主要缔造者教皇,当时还有什么样的坏话没有说啊!教廷对西班牙所作的让步,在法国散播了多大的嫉妒啊38!关于战争的传闻一直存在,以致南特和鲁昂的西班牙商人请求菲利普二世的大使及时通知他们,好让他们能够把他们的货物和人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弗朗塞斯·德·阿拉瓦写道:“他们再三来请求,缠住我不放,把我烦得要死。”39塞维利亚的法国商人同样惶惶不可终日40。阿尔贝公爵写道41,在佛兰德的边境上,惊恐万状、焦虑不安的情绪强烈到这样的地步,“以致住在法国一侧和我们这一侧的低地的人都携带他们的〔金银细软〕撤往安全的城市”。
要容忍这些法国人,得有何等的耐心啊!同一个阿尔贝公爵被法国人和努多维克·德·纳索之间以及法国人和奥朗日亲王之间的协定激怒,嚷道42:“他们为了让我失去两个眼睛,自己失去一个也是高兴的。”这时,格朗弗勒劝国王让唐·胡安经过普罗旺斯时狠狠打击这个地区。过去咒骂法国人的话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从前的臣仆的嘴里又自然而然地大量出现。已经过去的查理五世的古老时代似乎又回来了。再者,战争已经在大西洋上进行。在这个大洋上,拉罗舍尔的海上行劫者和海上乞丐注47,正勾结起来大肆活动。1571年,西班牙人有成千上万个理由为西印度的舰队的安全担心。43
唐·胡安和他的舰队会及时到达吗?
在此期间,联盟的缔结正在地中海结出硕果。
西班牙人和教皇党在一项单独的协议中答应威尼斯人5月底以前44在奥特朗托把他们的全部兵力集中起来。这仅仅是个简单的善意表示而已,因为怎样才能够在10天之内(联盟缔结于5月20日)下达必要的命令呢?签订盟约的消息6月6日才传到西班牙。签订盟约之前的无法解释的耽搁延误,比平时更加减慢了沿西班牙海岸进行的战备工作。1570年的歉收妨碍了巴塞罗那和安达卢西亚各个港口的粮食供应45。
这次歉收产生了一个可喜的后果:扑灭了格拉纳达的游击战。2月18日,富克沃写道:“他们饥饿难熬,以致离开高山,为了面包下山来当基督徒的奴隶。”3月份,发布了叛乱分子的首领丧生和大批为了活命被迫转而偷窃蔬果、家畜的摩里斯科人投降的消息。粮食短缺的迹象之一是:一些西班牙军队的士兵在卡塔赫纳获悉他们将被装上船开往奥兰时,马上就开了小差。荒年和饥馑时期驻防地的生活是什么滋味大家是熟悉的。幸好意大利的局势较好。威尼斯人到那不勒斯寻找粮食供应。西西里总督佩斯卡尔仍然主张进攻突尼斯和比塞大。5月份,他保证人们可以得到两万担饼干。这些饼干以每月7000担的速度生产46。没有这些谷物,没有意大利的大麦和乳酪,没有那不勒斯的酒,谁知道勒班陀战役的胜利能否取得呢?因为必须在意大利的南端集中其数量相当于整整一座城市人口数量的士兵和水手,并且供应他们粮食,而这些人的牙齿和胃口都是头等的。
如果奥地利的唐·胡安能够独立自主行事,帆桨战船已经很快离开西班牙海岸了。他急于前去就任他的司令职务。从4月起就风闻他在巴利亚多利德拜访了他的养母、东·路易斯·基赫达的妻子之后,将前往意大利47。4月30日,圣克鲁斯侯爵率领那不勒斯帆桨战船抵达巴塞罗那,在该地得到唐·胡安即将在卡塔赫纳登船的消息,于是立即决定同他会合,希望在途中抓获几艘海上行劫船48。但是,在卡塔赫纳却毫无唐·胡安的踪迹49。这是因为他还在等待关于联盟的确切消息。5月17日,奥地利的唐·胡安还在阿兰胡埃斯,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离开50。不少其他困难推迟了舰队的出发日期:首先是必须增加要装载上船的士兵的数目;其次是要作出决定让自从1564年以来就在西班牙滞留并即将返回维也纳的奥地利大公们51同唐·胡安一道径直前去热那亚。5月7日,菲利普二世在给因阿尔卡拉公爵之死而暂时担任那不勒斯总督的格朗弗勒52的一封信中对这一点作了解释。简而言之,预料到的耽搁延迟是如此之长,以致人们认为宁可不要等待西班牙的帆桨战船和圣克鲁斯的帆桨战船以便载上正在热那亚河河岸上等待运往南欧的1000名意大利士兵和8000名德意志士兵。已经命令西西里的帆桨战船重新北上到热那亚去运载他们。
然而,人们盼望已久的关于联盟的缔结的消息加速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同一天,奥地利的唐·胡安离开马德里前去就任舰队司令。胡安·安德烈·多里亚只率领一艘帆桨战船从巴塞罗那前往热那亚,以便让他的城市作好接待奥地利的唐·胡安的准备53。16日,奥地利的唐·胡安到达巴塞罗那。圣克鲁斯侯爵阿尔瓦罗·德·巴桑的帆桨战船、吉尔·德·安德拉德率领的帆桨战船以及很多其他船舰,先后在巴塞罗那同奥地利的唐·胡安会合。这支由这些舰船组成的舰队运载有从安达卢西亚撤回的米盖尔·蒙卡达的和洛佩斯·德·菲格罗阿的两个西班牙步兵团54。
最后,6月26日,马德里向奥地利的唐·胡安发出指示。这些指示由于对他的权力作了种种限制,使他异常激怒、濒于绝望。他在一封于7月8日在第一次感情冲动下亲笔写的信中55“像问父亲那样”问鲁伊·戈梅兹他明显的失宠的原因是什么。笔调是激动的、感人的、令人不安的。在我看来,G.哈尔特劳布56正确地认为这些日子标志着奥地利的唐·胡安一生中的一个分水岭。这些日子向他表明,他作为私生子而具有的附从地位是无法弥补的。国王对他不十分信任。不然,为什么当他到达十分重视礼仪的意大利的时候,拒绝给他殿下称号而只承认他的阁下称号呢?为什么他的王家军队统帅职位被慎之又慎地围附上重重限制以致统帅这个职位变成一个虚有其名的头衔呢?7月12日,57他直接写信向国王诉苦……
另外一个忧虑是:舰队要拖得很晚才能集中58。他必须等待在马拉加和马略卡运载士兵、粮食和饼干的帆桨战船。罗多尔夫大公和埃纳斯特大公6月29日才到达59。舰队的主力18日60就已经起航。26日,尽管天气恶劣,这支舰队仍然驶抵热那亚。唐·胡安在该地只逗留到8月5日61。这段时间恰好用来装载人员、粮食、预定的物资器材以及参加为他举行的盛大庆宴。9日,他抵达那不勒斯62。接待活动和出发的准备工作把他阻留到20日63。24日,他终于到达墨西拿64。
劝唐·胡安约束自己持谨慎的防守态度的雷克森斯和胡安·安德烈·多里亚认为为时已经太晚。年迈的东·加西亚·德·托莱多也从比萨送来关于在他看来土耳其舰队拥有的优势的语调悲观的公文急报。65但是,唐·胡安只注意听取威尼斯的各个首领和他左右的西班牙舰长的意见。这些舰长主张采取行动。唐·胡安作出决定后,就以具有他那种气质的人所特有的热情全心全意投入等待完成的任务。
勒班陀战役之前的土耳其人
土耳其的帆桨战船集结和部署得更加迅速,从夏季一开始,就在海上行动。
同往常一样,这些舰船很早就有人报告被发现。2月份,有人在意大利获悉250艘帆桨战船和100艘其他舰船正在君士坦丁堡安装出航设备66。3月份有人获悉一直被围困的法马古斯塔得到威尼斯的援助。674月份有人获悉:这个城市仍在坚持抵抗;土耳其人在陆上进行准备,打算向阿尔巴尼亚或者达尔马提亚进发。舰队主力已经由海军司令率领驶出港口。68但是,据说只有50艘帆桨战船开往塞浦路斯,因为缺乏船员,帆桨战船不能超过100艘。69然而,从君士坦丁堡逃出的奴隶却说,有帆桨战船200艘。如果联盟没有缔结的话,这些舰船将开往科孚。如果情况相反,土耳其人将在完全征服塞浦路斯的同时,70只守护自己的海洋。仍然在流传关于经由陆路进攻阿尔巴尼亚或者达尔马提亚以及部队出发之前在索非亚集中等传闻71……
事实上,196艘土耳其帆桨战船已经从首都起航入海,并且在主要供应基地内格勒蓬岛和塞浦路斯岛之间兵分两路。远到莫东和普雷维扎等地都在生产饼干。72这是肯定无疑的在西部准备军事行动的迹象。事实也的确如此。6月份,因补充了厄尔杰·阿里的舰船(共有帆船300艘,其中帆桨战船200艘,低舷长形船100艘)而得到加强的土耳其舰队的主力离开已经不需要采取什么重大行动的塞浦路斯,73向干地亚岛驶来。15日,这支舰队抵达苏扎海湾,对海岸上的村庄和小城镇大肆抢劫。但它两次进攻卡纳74都白费气力。该地停泊有68艘用于护卫一支开赴法马古斯塔的援军的帆桨战船。这些舰船受到城堡的大炮的掩护。据传这些舰船被掳获。75但事实上,厄尔杰·阿里只不过攻占了雷蒂莫这个小港而已。土耳其舰队在进行了抢劫和多次小规模的战斗后,继续西进。
当土耳其舰队迫近时,韦尼埃罗不愿让自己同威尼斯剩下的海军一齐被关进亚得里亚海海湾内,于是离开摩里亚和阿尔巴尼亚海岸。他在阿尔巴尼亚对都拉斯和发罗拉进行了几次成功的袭击。韦尼埃罗率领6艘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3艘普通船和50艘灵便的帆桨战船于7月23日前往墨西拿,把这个岛屿当作基地。这个撤退行动保证了他能够自由使用兵力,但也使土耳其人得以在亚得里亚海自由行动。76土耳其人为所欲为,劫掠海岸和达尔马提亚群岛,占领索波特、杜尔西格诺、安蒂瓦里、莱西纳并进攻库尔佐拉。库尔佐拉的居民斗志昂扬,竭尽全力保卫这座城市。与此同时,阿吉赫梅特帕夏的士兵经由陆路开到,把能抢到手的东西全都抢走。厄尔杰·阿里也袭击了扎拉。另一个海上行劫者卡拉·霍德亚抢劫了威尼斯的海湾77……
威尼斯市政议会得到格朗弗勒的准许,急急忙忙在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征募兵员78。但是,土耳其舰队无疑同韦尼埃罗一样,认为亚得里亚海可能是个陷阱,因此不把兵力全部投到该处,而让主力转向科孚。这个岛屿在它的居民撤离后,惨遭蹂躏,只有要塞中的大古堡这个岛中之岛受到保护,没有受到进攻者的袭击。土耳其舰队在科孚和莫东之间成扇形展开,坐观联盟国方面将采取什么行动。从6月中起,缔结联盟的消息事实上已经经由拉古萨传遍土耳其各地……
土耳其舰队一次过早出港,没有为土耳其人带来什么好处。土耳其人在这几个月的小规模的战斗中把军队弄得筋疲力尽,把粮食给养消耗一光。当他们进行最容易的活动,例如焚烧、抢劫亚得里亚海的村庄时,却忘掉了他们最主要的作战对象,即干地亚的威尼斯舰队。8月底,在阿戈斯蒂诺·巴尔巴里戈和马尔科·基里尼两位监督官的率领下,威尼斯舰队的60艘帆桨战船同联盟国的一支庞大的舰队顺利会合79。
10月7日之战80
唐·胡安到达墨西拿时,联盟军士气相当低落,集中起来的帆桨战船的航行状态不佳。但是,唐·胡安的那些情况良好的舰船的到来,产生了强烈的印象。此外,这位亲王和他的直接下属韦尼埃罗同科洛纳的首次接触情况很好。唐·胡安知道怎样在待人接物时有魅力。这个魔法师施展他的魔法,因为他始终热切地惦记在心的远征的命运,可能将取决于同敌人的这首次交锋。他知道怎样行动,怎样使一支杂七杂八拼凑而成的海军变成一个团结一致、同心协力的整体。他发现威尼斯的帆桨战船缺乏士兵,便调派去士兵4000名。这些士兵中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各半。军饷全由西班牙国王付给。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成就。我们可以想象得到,疑虑重重的威尼斯人在接受这项援助之前必须克服他们的疑惧心理。舰队的帆桨战船一下就变得完全相同,可以互换。正如舰队的航行命令表明的那样,各支舰队在需要时可以交换舰船而不真正混合为一。
舰队也觉察到它在联盟的理事会开会期间有了一个首领。并不是所有的阴云一下全都消散,但争执已经减少。正如威尼斯人所了解到的那样,唐·胡安既不想从威尼斯人那里把直接针对土耳其人的战役骗抢过来自己进行,也不想像菲利普二世、很多西班牙人和整个西西里所企望的那样,把一次对突尼斯的远征强加给威尼斯,用这次远征来代替这次战役。唐·胡安内心还想大胆推进到塞浦路斯,甚至更远,并且通过希腊群岛直抵达达尼尔。最后的决定、更审慎明智的决定是搜寻敌方的舰队并对之开战。
9月16日,舰队驶离墨西拿向第一个目标——科孚——进发。它希望在该地得到最新的关于敌舰队的确切位置的情报,果然获悉,敌舰队在勒班陀狭长的海湾里。此外,这个消息还被派出的侦察船证实。情报低估了奥斯曼的兵力。但是,土耳其方面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这个错误导致土耳其的海军司令和他的顾问团决定向科孚沿海的基督教舰船猛扑。这时,联盟方面的军事会议在一次争论相当激烈的讨论中,不顾畏首畏尾的人和谨小慎微的人的反对,决定进行战斗。威胁要在必要时单独作战的威尼斯人的坚决要求、教皇党热切的愿望和唐·胡安的冲天干劲,对这次遭遇战都起了决定性作用。在这次战斗中,唐·胡安毫不犹豫地逾越了菲利普二世授予他的权力的狭窄的范围。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场合,唐·胡安是命运的缔造者。他非常真诚地认为,他不能使威尼斯和教廷失望而自己不丢掉面子和荣誉。避免作战就是出卖基督教世界。如果能够保存威尼斯的友谊,战斗和丧生并不一定意味着损害整个前途,因为有威尼斯的援助,可以重建基督教的舰队。唐·胡安这样做,使得后来有人为他辩护,81为他的主动精神进行解释。这无疑是他当时的想法。第二年当东·加西亚·德·托莱多想到唐·胡安曾经一下子就把意大利和基督教世界唯一的防务置于险境时,还不寒而栗。胜利后不久,明智的人把唐·胡安的这些行动视为疯狂鲁莽之举。他们想象基督教世界会遭到失败,想象土耳其的舰船追击联盟国的舰船一直追到那不勒斯或者契维塔韦基亚……
10月7日日出时,这两支互相搜寻的舰队突然在勒班陀海湾的入口相遇。基督教舰队很快就成功地把敌人关在海湾内(这是一个巨大的战术胜利)。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这时面对面看清了他们共有多少舰船,都大吃一惊:土耳其方面有230艘;基督教徒方面有208艘。6艘装备精良、配备有大炮的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加强了唐·胡安的帆桨战船。总的说来,唐·胡安的这些帆桨战船在火炮和火枪装备方面优于土耳其的帆桨战船。土耳其的帆桨战船上的士兵还常常使用弓箭作战。
很多仍然存留的关于这次遭遇战的叙述,其中包括海军副司令朱里昂·德·拉·格拉维埃进行的研究,都缺乏理想的历史客观性。很难从中弄清取得辉煌胜利应该归功于谁。归于首领唐·胡安吗?这是毫无疑问的。归于安德烈·多里亚吗?他在这次遭遇战的前夕曾经考虑砍掉帆桨战船的船头冲角,让船头更加深入水中,这样前炮曲度不大的射击就能笔直打中土耳其舰船侧旁的正中木板。归于威尼斯的强大的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吗?这种战船配置在基督教舰队的队列的前沿,使像波涛一样涌来的敌舰土崩瓦解,并用它令人胆寒的强大火力击溃敌舰队。虽然这种战船几乎不动或者至少难以操纵,但在这种作战场合却起着主力舰的作用,是漂浮的堡垒。我们也不应该低估在这次非常类似陆战的战役中起了重大作用的卓越的西班牙步兵,也不应该低估西班牙帆桨战船的令人钦佩的军械部门。这些帆桨战船是所有地中海西部帆桨战船中土耳其人最惧怕的。82我们也不应该低估威尼斯的帆桨战船的特别密集的炮火。我们还应该像土耳其人后来强调指出的那样,像胜利者后来自己承认的那样,考虑到土耳其海军的筋疲力尽状态。土耳其海军没有以它的最佳作战状态出现在战场上83。
不管战功和荣誉属于谁,基督教的胜利是巨大的。只有30艘土耳其帆桨战船逃脱。这些舰船在厄尔杰·阿里的指挥下轻捷地,并且以一种无与伦比的船舶操纵技巧在安德烈·多里亚的可怕的帆桨战船的周围变换队形。或许(正如诽谤所传的那样84)这是因为热那亚人再次拒绝继续冒险,他们过分珍惜自己的资本。土耳其的其他帆桨战船全被掳获,掳获后或被胜利者瓜分,或被弄沉。在这次遭遇战中,土耳其死、伤3万多人,被俘3000人。1.5万名苦役犯得到解放。在基督教徒方面,损失帆桨战船16艘,8000人被杀死,2.1万人受伤。基督教徒在人员方面为胜利付出了昂贵代价。他们的兵员半数被歼。对战斗者来说,海上的战场似乎顿时被人的鲜血染红。
一个无足轻重的胜利吗?
这次胜利为最大的希望敞开了大门。但是,它当时却没有产生具有战略意义的后果。联盟的舰队部分由于它自身遭到损失,部分由于天气恶劣,没有穷追猛打溃逃之敌。这种恶劣的天气可能成了丧魂失魂的土耳其帝国的救星。甚至还在9月份,威尼斯人就认为继续向黎凡特进发,试图重新占领塞浦路斯,都已为时太晚。当法马古斯塔陷落的消息在勒班陀战役的前夕已经传到舰队首领那里的时候,在秋季继续向黎凡特进发是难以想象的。威尼斯自己在同月19日,85即韦尼埃罗为此目的派来的帆桨战船“安杰洛·加布里埃尔”号把胜利的消息带给它后的第二天,才得知法马古斯塔失守86。
至于唐·胡安,他很想立即远征达达尼尔。这次远征使他能够封锁海峡。但是,他缺乏粮秣和兵员。菲利普二世已经下令帆桨战船在意大利过冬。除非摩里亚的某个大港被让给这些舰船,在缺乏进行包围所需的物资器材的情况下,进行这样的冒险是不可能的。打算在亚得里亚海地区的几个次等小城的城下耽搁、滞留的教皇的舰队和威尼斯舰队,从它们的活动中既没有得到什么荣誉,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11月1日,唐·胡安回到墨西拿。几个星期后,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返回安科纳;韦尼埃罗返回威尼斯……
关于这一点,历史学家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致,作出这样的结论:勒班陀战役威武雄壮、轰动一时,甚至可以说十分光荣,但却没有产生任何后果,无足轻重。87达克斯主教代表他的主人巧妙地就这个题目大事发挥,并且在因遭受巨大损失(这些损失未得到“一寸土地”补偿88)而得到广泛真诚同情的威尼斯人中间这样做。达克斯主教看不见或者不愿意看见这次胜利,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是,如果注意到勒班陀战役进行之前发生的事而不只是注意在这之后发生的事,那么这次胜利就好像是一场灾难的结束、基督教世界的一种真正的自卑感的结束和一种同样真实的土耳其的霸权的结束。基督教的胜利堵塞了一条通向一个看来十分黯淡的未来的道路。如果唐·胡安的舰队被摧毁(谁知道呢?),那不勒斯、西西里就会遭到攻击,阿尔及尔人就会跃跃欲试,重新点燃格拉纳达的大火,或者把这场大火带到巴伦西亚89。在跟随伏尔泰对勒班陀战役进行评说嘲讽之前,衡量一下这次战役的胜利在当时产生的影响是合理的。这个影响是巨大的。
紧接这次战役之后是一系列令人惊奇的欢庆宴乐——基督教世界几乎无法相信它的运道——,接着又有人提出了同样令人惊奇的五花八门的远征计划。这些计划针对地中海的各个地区,针对西班牙的惯常的势力范围——北非,针对埃及和叙利亚这些土耳其人的遥远的属地(土耳其人从那里弄走大量金钱,头脑最冷静的格朗弗勒建议远征这些地区),针对罗得岛和塞浦路斯,最后还针对摩里亚。各地都有一些摩里亚的流亡者。只要稍微同情他们,稍微给他们一点武器,他们反过来就会什么都答应干。上述种种远征计划在意大利和西班牙容易使人产生幻想。在这两个地区,人们认为,一旦一支基督教军队南下侵袭巴尔干,这个地区的基督徒就会立即揭竿而起。耽于幻想的人——教皇和奥地利的唐·胡安——梦想解救圣地和攻占君士坦丁堡。难道没有人竟然建议在1572年春季侵犯突尼斯、夏季出征中东、次年冬季侵犯阿尔及尔吗?
应该为菲利普二世说句公道话,他并没有参与这种种狂热发疯的谋划。他不同于他的父亲、他的兄弟或者他的侄儿、葡萄牙的东·塞巴斯蒂安等人,他没有被十字军的梦想缠扰。90他一如既往,深思、谋算、衡量、估计、征求有地位的人的意见,要他们讨论,把格朗弗勒和雷克森斯的计划交给唐·胡安,责成他对这些计划中的各项建议逐一作出答复,并进行评价。会谈在罗马恢复以便确定下一战役的军事行动。胜利既没有丝毫减轻参加谈判的各方互不相让的激烈程度,也没有丝毫增加它们之间的互相信任。
人们倾向于嘲笑这些严肃的会谈和杂乱无章的远征计划。当人们了解到这件事的结局并有了事后的认识的时候,就会像新近研究勒班陀战役的历史学家同时也是研究这个战役的最优秀的历史学家P.塞拉诺那样,十分容易对这次胜利没有带来任何成果并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助益这一点作出解释。唯一能说的一点是:勒班陀战役的胜利只是一次海战的胜利。在这个被陆地包围和阻碍的液态世界里,这次胜利不足以拔除土耳其的根,这些深深扎在大陆上的长根。联盟的命运决定于罗马,也同样决定于维也纳,决定于波兰的首都华沙以及莫斯科等地。如果土耳其帝国在这个陆地边境上遭到进攻……但是,它会遭到进攻吗91?
最后,西班牙不能像它应该做的那样,长期地、完全地投入地中海的事务。在这里,我们和往常一样找到了最根本的答案。如果西班牙顽强地把勒班陀的斗争继续进行下去,这个战役就可能产生后果。
人们并不总是了解这一点:只是由于西班牙在那一次完全地、彻底地投入了勒班陀战役,这个战役的胜利才可能取得。由于各种情况可喜地会集在一起,西班牙所有的困难在从1570年到1571年这段时期内都暂时地但全部地同时减轻了。荷兰似乎受到阿尔贝公爵的牢固控制。英国国内困难重重:首先是1569年这个国家北部的男爵的叛乱;然后是里多尔非的阴谋活动。这些活动即使不全部是,至少也有很多是西班牙的幕后牵线操纵。菲利普二世当时甚至打算进攻伊丽莎白,因为她看起来毫无抵抗之力,不堪一击。92法国的政策更加令人惶恐不安。但是,这项政策尚未制订完毕。1571年10月,达克斯主教出行的范围还没有超越威尼斯。托斯卡纳犹豫不决。科西默巧妙地组织制订的反西班牙的政策正处于间歇阶段,被遮掩起来。在这之前,这位大公甚至已经借给阿尔贝公爵在荷兰作战必不可少的钱款。93 这是政治上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吗?这是托斯卡纳在玩弄两面派手法吗?不管怎样,西班牙忽然从它的外部负担中解脱出来了。
西班牙利用这段休歇时期在地中海行动。于是在整个欧洲,各国士兵和冒险家成群结队,大批涌向雇佣兵员活动正在倍增的南欧。一份报告说,威尼斯雇佣的法国士兵毫无疑问是胡格诺教徒。这些人在1571年保卫杜尔西格诺时,并不积极热情。94一些法国人也混杂在西班牙人中在阿里坎特登上菲利普二世的帆桨战船。951572年春季,威尼斯有2000个法国人。他们是受雇于威尼斯市政会议的雇佣兵。这些都是地中海战场突然具有的重要性的明显标志。
因此,西班牙就利用它的西方对手给它的暂时休战的机会在东方出击。但这只不过是一个插曲而已。它更主要是根据环境、时机,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东打一棍,西敲一棒。它从来没有比这样更好地行动过。它永远也无法把全部兵力集中起来用在一点上。这就是对“它的没有产生后果的胜利”作出的解释。
2.1572年:惹人瞩目的一年
一场一直延续到1572年8月24日圣巴托罗缪惨案的法国危机
自从塞浦路斯战争开始以来,法国对西班牙的敌意不断增长。1571年,这种敌意更加深了。在缔结联盟以后,这种敌意达到沸点。在勒班陀战役后,它爆发了,并且显露出一种赤裸裸的侵略性来。
对法、西这两个国家来说,1572年这一年一开始就出现了战争的征兆。战争事先就已经把它的阴影投射到一个武装起来的地中海上和一个动荡不安的北欧上。终于离开了威尼斯的达克斯主教的使命(他1月份到达拉古萨96),同西班牙人所感到的正在北方日益增长的威胁相比,真是微不足道的事。西班牙人知道努多维克·德·纳索1571年春季在法国宫廷曾经受到怎样的接待。他们并非不了解法国国王和叛乱分子合谋勾结。西班牙的整整一个间谍情报网包围着法国并且渗入这个国家内部。97这张网很少致力于法、西两国的王室之间的友好和解。这两国的王室之间的会谈只不过是历史学家们陷入其中的长期一贯的说谎而已。像L.塞拉诺那样98不自觉地抱着民族的偏见把什么都归因于卡特琳·德·梅迪奇的佛罗伦萨人的那种狡诈的两面派手法,是只抓住一个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的线团中的一根线。塞拉诺把卡特琳·德·梅迪奇描写成手法巧妙、态度多变,先是否认进行任何战备武装活动,然后又说这些活动是她那些叛乱的臣民进行的,最后又把这些活动说成是合法的自卫。
另一方面,英国的危险在这个时期复活了。1571年初,阿尔贝公爵劝告正准备经由海路前去荷兰的梅迪纳·切利公爵,如果他中途在海上停泊,就宁可在法国港口停泊而不要在英国港口停泊。99但是,1572年初,西班牙的这两个敌国彼此和解接近起来,忘掉了西班牙过去一直注意在它们之间培育和维持的长期争端。已经可以看到,一个联盟即将缔结。这一点从1月份起西班牙人就已经了解到。100法国国王对此作出的所有安抚镇定人心的解释,101是骗不了任何人的。
法英“联盟”条约于4月19日在布卢瓦签订。1023月份,这项条约的各项规定,特别是英国人有义务把他们出口的货物在欧洲大陆上的市场从何兰转移到鲁昂和迪埃普的这项规定,已经广为人知。与此同时,法国方面有义务供给这个岛国食盐、香料和丝绸。103这显然只会有利于法国的地峡的通路,并且促使安特卫普的衰落。104在威尼斯,人们甚至说,法国人是为了使鲁昂衰落的贸易复苏才缔结这项协定。105秘书阿吉龙当时正在一方面等待东·弗朗塞斯·德·阿拉瓦的继任者迭戈·德·苏尼加到来;106一方面在法国处理西班牙的日常事务。他丝毫不隐瞒他的痛苦。他在一封给秘书萨亚斯的信中毫无拘束,坦率陈词,公开对菲利普二世因声誉问题而不和英国协调一致表示遗憾。必须或者恢复谈判(同法国的协定在这个日期尚未签订),或者认为荷兰已经丧失。107
英国大使沃尔辛厄姆用更加复杂、更能辨别事物的眼光观察这些事物。他在条约签署后的第二天写信给伯利爵士说:“穿长袍的人担心条约的签订会在这个王室和西班牙之间造成不和。他们对国王目前卷入战争非常生气,因为他们害怕事务的掌管权因此落入他人手中。”108这是对法国政策的变化不定性的客观、理智、不带激情偏见、健康的评断。马德里的宫廷消息灵通,甚至过分灵通,它倾向于把什么事都看得十分悲观。
不错,法国在大西洋海岸进行大规模的准备工作时,故意闹闹嚷嚷大事张扬。1092月份,富克沃在马德里听人谈起这些准备工作。110阿吉龙在巴黎同葡萄牙大使交谈。这位大使和他同样感到不安。阿尔贝公爵在布鲁塞尔对这件事十分关切。111各地议论纷纷。112拉·加尔德男爵的西方的帆桨战船将带回地中海吗?这些正被装备成军舰的、已经被人得知将由菲利普·斯特罗齐指挥的高舷商船,会开到哪里?113圣古阿尔说,这些船只将用于巡逻以对付大西洋的海盗。菲利普二世认为士兵很可能变成窃贼。114迭戈·德·苏尼加报告说,卡特琳·德·梅迪奇在谈到这件事时哈哈大笑,一面高声叫嚷说:“波尔多的舰队不会碰触你们的任何东西。你们可以像你们自己的国王仿佛就在这支舰队的一艘船上那样放心。”115当苏尼加作这个报告时,人们实在很难相信法国正式许下的这支舰队将尊重西班牙的领土的诺言。116
令人忧虑不安的并不仅仅是波尔多舰队。荷兰南部的边境事件也是互相猜疑和指责的原因。这些局势动荡不安的地区的居民的疯狂错乱行为使这些猜疑和指责变得更加严重。117阿尔贝公爵是否加强了边境上的堡垒工事?他是否在堡垒架设了大炮?他是否布设了路障?118他是否像在战争时期那样强迫低地的居民服役、守卫?根据条约将自由地享有他们自己的财富的居住在荷兰的法国人,特别因为条约没有对宗教问题作任何规定而惴惴不安,时刻保持警惕。119这时,对西班牙来说,不可能不认为法国人每当他们能够煽起西班牙各省的叛乱时就会这样做。
4月1日,海上乞丐在纪尧姆·德·拉·马尔什的领导下已经占领默兹河口的岛上的布里埃尔。120叛乱已经扩展到弗莱辛格,在北部和东部蔓延,席卷整个瓦特兰德。荷兰真正的革命在一个穷人满谷满坑的狂热地区开始了。法国人必然会与这些穷人串通一气。121英国当然也如法炮制,照此行事。阿尔贝公爵向法国国王派驻布鲁塞尔代表抱怨叛乱分子的船只和新近武装起来的法国船只结伴驶行,叛乱分子从法国得到大炮、粮食和军火。122阿吉龙说,斯特罗齐的舰队几乎是一支法国胡格诺派的舰队。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舰船和这支舰队并排驶行。这支舰队能够在航行途中劫掠西班牙海岸。123
因为在北方进攻布里埃尔之外,又加上在南方的进攻,人们因此更有理由感到不安。5月23日,124胡格诺教徒随同拉·努进入瓦朗西安。5月24日拂晓,努多维克·德·纳索对蒙斯进行突然袭击。这是执行奥朗日和他的法国同盟者125商定的计划。这一行动丝毫没有使阿尔贝公爵感到惊奇。他总是过分低估海上前线和海上乞丐的危险,但却被来自法国方面的危险和西南的大陆边界吸引住126。
一场法西两国之间的战争看来的确已经迫在眉睫。5月份,纳瓦尔的总督韦斯帕西亚诺·贡扎加作了令人不安的关于法国在这个地区的阴谋活动的报告。127比利牛斯山地区的全部边界,从大西洋到地中海都处于警戒状态。圣古阿尔的报告对西班牙人猜疑的程度和西班牙大使的报告对法国人猜疑的程度不相上下。1572年5月21日,他写道:“我看见他们进行各种储备。”128“他们在坎波城最后一次集市上征收了500多万税款”,并且还从意大利运来大量武器。这些武器在边境上分发了。最后,他们还供养着大批船长。这些船长受阻不能离开前往黎凡特。他结束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些所谓的为联盟进行的战备工作不是针对朗格多克或者普罗旺斯的……在这个时期,法国国王在他那方面调集了80多艘舰船和“大量加斯科涅的步兵”。129这支舰队在等待什么?东·迭戈·德·苏尼加解释说,这支舰队是在等待了解西班牙的前线最先在哪里破裂。如果事情在荷兰得到顺利解决,这支舰队就不会开到那里去了130。
葡萄牙人也对一支法国后备舰队可能试图进行的活动惴惴不安。他们武装了一支庞大的舰队,配备有士兵两万名。传达这个消息的绍利说,这是因为葡萄牙人担心法国企图在摩洛哥占领盖拉海角。这个地方如果被占领,就会大大妨碍葡萄牙船只向东印度和向“西印度”航行。除非法国人为了他们的利益企图对摩洛哥进行另外一次远征,他们才不这样做。131
西班牙并不是消极等待,无所作为,它采取了势必采取的海上措施来对付布列塔尼、拉罗歇尔和波尔多的出色的法国舰船。5月份,梅迪纳·切利公爵率领舰船50艘离开。132拉雷多已经下令在佛兰德武装30艘船只。在比斯开和加利西亚,当局给予任何愿意拿起武器、愿意加入梅迪纳的舰队以便观察法国人的活动的人以这样做的权利。133
至于意大利,那里的要害地区当然是皮埃蒙特、在皮埃蒙特周围的萨瓦各邦和米兰的军事中心。卡斯蒂利亚的大封地骑士刚刚被任命为米兰总督。来自德意志的士兵不断在这座城市聚集。如果圣古阿尔对这件事感到不安、抱怨起来,大胆问起这些士兵的情况,就会有人回答他说:“他们要被派到奥地利的唐·胡安那里……”134但是,在同一时期,135迭戈·德·苏尼加用同样惊慌不安的口吻写信给他的主人说,法国已经找到办法来让人把西班牙人在皮埃蒙特占领的要塞中的几个归还它。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不安情绪。这种情绪传染了热那亚人。热那亚的市政会议写道,根据公众的传闻,4艘在马赛进行武装并准备运载6个步兵连离开的帆桨战船打算驶往科西嘉岛。136
谁也不会光明磊落地行事。真正的意图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每个国家都自身感到不安但却又威吓别国,行事不择手段。当5月11日阿尔及尔人要求——这是一项出人意料的奇怪的要求——法国国王保护时,查理九世急忙接受。137他认为,他的兄弟安茹公爵当上阿尔及尔国王,向土耳其人纳贡,就会是个卓越的阿尔及尔国王,不会被推翻。这个可怜的公爵曾经希望把多少顶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啊!这可能是轻率行事,很可能破坏和素丹的同盟,或者正如达克斯主教回答这些奇怪的建议时所说,“把稻草当成谷料”。138但是,国王之所以这样轻易受到厄尔杰·阿里(与此同时,他提出要给菲利普二世一座城市!139)的毫无诚意的诺言诱惑,是因为他以为他接受这些诺言就能够巧妙地推动他在同西班牙的对弈的棋盘上的一个卒子。让我们不要像L.塞拉诺和在他之后的F.哈尔特劳布那样夸大这个事件。他们认为斯特罗齐的舰队的秘密要在阿尔及尔方面去寻找。140他们还认为查理九世想用把坎塔布连海岸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办法来使菲利普二世的舰队从阿尔及尔转移,来使他自己拥有这座城市。
法国的政策远不明确,非常缺乏一贯性。它沒有把握在国外得到支持。8月份,新教德意志仍然沒有决定采取行动。英国特別不愿意法国待在荷兰。对它来说,这是开始同西班牙人进行会谈的大好时机。土耳其人自身的事已经够多。法国对自己的政策、措施没有把握。它的反西班牙的政策是查理九世这个感情易于冲动的人的政策,是大梦想家科利尼的政策。这项政策遭到沃尔辛厄姆所提到的“长袍”、佩剑的顾问和法国全体教士的反对。141他们之所以反对,理由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战争意味着巨额消费。在耗费大量资财的情况下,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占有教会的财产。一项世俗化的计划甚至已经拟订。这项计划将以和海军司令科利尼在加斯蒂内的十字架这个问题上所抱的“尚武好斗”的态度相同的程度煽动起巴黎的民众和教士。另一方面,进攻菲利普二世这件事非同小可。卡特琳·德·梅迪奇对一场会引起预料不到变化的战争开始感到惶恐不安。6月26日,法国元帅塔瓦内斯在国务会议上明确地说,新教徒的力量可能在发生冲突时变得十分强大,乃至“那些现在好意领导他们的人不是丧命,就是得改变信仰……国王和他的王国就将完全受制于人。与其始终受制于人,唯他人之命是听,倒不如不要佛兰德和其他占领地。”142
法国的政策犹豫不决、动摇不定,准备退缩回来,当然还没有到准备同西班牙决裂的地步。6月的上半个月,当攻占瓦朗西安和蒙斯的消息传到马德里时,法国大使向菲利普二世表示遗憾。他几乎是在向这位国王转达他的国王的赔礼道歉。一切都是在他的国王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发生的。他的国王真诚地为阿尔贝公爵的不友好的行动感到遗憾,希望菲利普二世重新相信他的国王的和平愿望。菲利普二世对此回答说,在佛兰德的叛乱分子中有很多法国国王的臣民和很多在法国居住过的人。在他看来,法西友谊只能在这样一个条件下存在:言行必须一致。不管怎样,阿尔贝公爵奉命只在法国人主动绝交时才绝交143……一直到传来圣巴托罗缪惨案的消息以前,圣古阿尔代表他的政府一再提出和平的保证。在这些保证中,可能他加进了自己的看法。6月28日,圣古阿尔在和菲利普二世谈话时,谈到他的主人对给予他自己在佛兰德的封臣的惩罚感到满意。谈话提到科利尼的名字。这时这位大使毫不迟疑地声称这位海军上将是坏人,法国国王不相信他,虽然他在宫廷内为害比在宫廷外少。他结束谈话时乐观地说,国王派驻庇卡底边境上的军官是天主教徒,他们将竭尽全力避免发生冲突。菲利普二世也说,阿尔贝公爵也将这样做。根据西班牙掌玺大臣署的报告,144圣古阿尔离开菲利普二世时,非常满意。但是,当他在法国舰队的问题上受到稍微有些过分的逼压时,他就终于答复说:“海洋像个大森林,大家共有,法国人可到这里寻找财富。”145
法国的外交继续致力于谈判和平,这同样是千真万确的。不仅在马德里是这样,而且在维也纳和罗马等地也是这样。在夺取瓦朗西安的企图失败和让利斯战败后,事态全都发展得似乎法国的政策在开倒车一样。6月16日,查理九世把蒙斯的叛乱分子的失败通知他的驻维也纳大使,他说:“这是上帝对那些起来反对他们的君主的人的公正判决。”他声称,他将竭尽全力使海上乞丐得不到任何援助,“我强烈谴责他们可憎的图谋……”1467月份,他写给在罗马的德·费拉尔斯一封长信。他在信中对纳索公爵怎样欺骗他进行了解释,并且再次表白他的和平意愿。147
法国的政策真是何等稀奇古怪而又变化无常。让我们不要像很多历史学家那样把这种政策说成是不道德的,因为在16世纪,人人都玩弄同样的手法,并且认为这样做是光明正大的。但是,它表露出大量犹豫不决和自相矛盾之处。法国一方面不决定同西班牙绝交;另一方面也不决定停止法、西边界线上的敌对行动。6月27日,有人从巴黎告知阿尔贝公爵:法国人在普罗旺斯征募3连轻骑兵;他们狂热地在马塞筑垒设防;一些部队正向皮埃蒙特的卫戍部队的驻防地开进。6月26日,法国的大国务会议开会讨论是否和西班牙断绝外交关系。会上没有作出任何决定。“但是,这难道还没有明显地表明他们一见到良机到来就会抓住不放吗?因此,除非刀剑在手,是不能相信他们的。”148对从外部观察事态的人来说,因而也就是对西班牙人来说,法国的行动显露出它的清清楚楚的两面性,以致几乎什么都变得是可以置信的。例如在6月底,一个来自萨瓦的信使把这样一个引起谣传的新材料带到马德里:教廷大使声称,法国国王要求自由通过萨瓦公爵的领地。149因此,所有的西班牙信使从意大利到西班牙几乎全都不走陆路而改走海路。150
其实,当菲利普二世手里有了关于让利斯进行袭击的报告时,或者当他在同一时期收到关于法国舰队的被人信以为真的调动和关于法国军队在庇卡底的调动的报告时,他对法国装腔作势,大谈友谊的保证会作何感想呢?让利斯率军6月12日出发援救蒙斯,17日被击溃,他本人落入阿尔贝公爵手中,这时他身上带着法国国王亲笔签署的文件。151菲利普二世被告知海军上将在梅斯设法筹集80万利佛以便在德意志干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事。蒙莫朗西和这位海军司令一致同意援助蒙斯。苏尼加又写道152:“这里来了这个国王驻君士坦丁堡的代理人阿尔图卡里亚。街头巷尾流传他携有200万金币。但这并不可靠,人们看不出他这样做动机何在。我了解到有派他返回(土耳其)的说法。他们声称威尼斯人已经同土耳其人签订了一项停战协议。”这是威尼斯大使竭力加以否认的谣传。这些消息就这样在欧洲流传。这些消息并不总是经过仔细筛选,有真有假,有时准确地表明要发生叛变。东·迭戈·德·苏尼加被耶罗尼莫·贡迪告知法国国王的国务会议讨论的情况和内容:短袍和长袍顾问不愿打仗。卡特琳·德·梅迪奇的和平政策似乎占上风。153海军上将被国务会议排斥在外后,据说于13日和英国女王共同密谋策划。154
因此,圣巴托罗缪惨案并没有终止一项积极推行的、大力实施的和一致同意的干涉政策。罗马和马德里虽然后来对发生这次惨案幸灾乐祸,但都没有参与策划巴黎的这次屠杀。155此外,尽管发生了这次屠杀,尽管巴黎圣巴托罗缪惨案的消息对法国的政治和国际政治产生了直接影响,尽管这次屠杀促成了在欧洲传播西班牙的国名的恐怖,尽管这次屠杀再次听任西班牙的主要是谨慎而非强力的政策自由施行,我并不认为这次屠杀因此就标志着法国的政策持久地朝着新的方向转变。与米什莱和其他一些历史学家相反,我不认为1572年8月24日这一天是这个世纪的重大转折点。圣巴托罗缪惨案的消息过去只产生过有限的后果。8月24日以后,法国的政策虽然暂时脱离了它先前的目的要求,不知所措,但是,正如人们将会看到的那样,以后仍然一如既往,始终不变。
1572年6月—7月给奥地利的唐·胡安的命令和逆命令
1572年8月圣巴托罗缪惨案仍然是一种遗弃。事件发生的经过就像赌徒之一的法国国王突然扔了他的牌一样。我们很想说,不管怎样,他一定会输。但是他的敌人是否相信他虚弱,是否指望这次遗弃呢?1572年6月和7月,菲利普二世推行的奇特的地中海政策反倒可能使人认为他高估了法国的力量。
一直到1572年6月,没有什么比菲利普二世在地中海方面对待联盟的政策更加简单的了。为了把产生于1571年的胜利的各种计划方案加以整理,教皇在罗马召开了一次会议。第一次会议12月11日举行。156这次会议只花了两个月就达成一项协议。这项协议于1572年2月10日由西班牙的委员:卡斯蒂利亚的大封地骑士和他的兄弟东·胡安·德·苏尼加(有时红衣主教帕凯科也参加进去)以及威尼斯的委员:保罗·蒂耶波洛、季奥瓦尼·索朗佐签署。157这次讨论的结果有利于威尼斯市政会议。协议规定同盟成员将在黎凡特采取行动。158这件事一下就取消了对西班牙来说十分珍贵的远征北非的计划。协议规定储备7个月的粮食。大量物资器材将装载上船以便帮助被认为即将在摩里亚发动叛乱的希腊人。将在奥特朗托修建一个容纳1.1万名士兵的兵营。这些士兵是后备军。可以根据局势的发展演变从这里抽调兵员。舰队的舰船数量略大于1571年:帆桨战船200艘、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9艘、普通船40艘、士兵4万名。安排行动日程的人总是十分乐观。日程规定:教皇的舰队和西班牙舰队3月底在墨西拿会师;然后,这两支舰队抓紧时间从该地驶往科孚同威尼斯舰队会合。
这样,西班牙就像它曾经在1570年和1571年为威尼斯作过牺牲,至少在表面上作过牺牲那样,将再次保卫威尼斯的利益。格朗弗勒写信给菲利普二世说,至于他,他并不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利。鉴于这个联盟肯定不会持久(由于法国的缘故,也由于威尼斯人性急的缘故,威尼斯人对丧失了黎凡特的贸易十分不满),迅速利用这个组织粉碎土耳其的力量是适当的。只有通过远征黎凡特才能够同威尼斯人进行有效的合作。其次,这会使教皇十分满意,而且西班牙的这种态度在教皇、意大利和基督教世界看来,都是一种有好处的、毫不利己的团结的态度。159所有这一切无疑都是真实的。但是,格朗弗勒说话的语气在一定程度上却是那种为了安慰别人或者安慰自己而采取的语气。
菲利普二世既然已经命令唐·胡安进行一次进攻比塞大甚至进攻突尼斯的尝试,就不应该乐意听这个“有好处的”决定。对比塞大的远征将在春初进行,将采取突然袭击的形式。这次袭击将先于袭击黎凡特。唐·胡安为了准备这次远征,离开墨西拿前往巴勒莫。2月8日,他到达该地。160他必须从泰拉诺瓦公爵那里得到钱款。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161他还必须向南方海岸进发。这个海岸是粮食基地和前往非洲的出发点。缺钱、缺粮,怎么能进行远征呢?至于帆桨战船和士兵,他写信到那不勒斯向格朗弗勒索要。162但是,格朗弗勒毫无菲利普二世的那种愿望和热情,并于2月21日向唐·胡安明确宣布:“我不知道在缺乏钱款、在兵员不足的情况下这样一次重大的远征怎样进行。正如我记得我曾经致函阁下说过的那样,我不愿意阁下把脚踏上非洲,除非有一支适当的军队。”163最初,唐·胡安不接受这些理由。3月2日,他仍然希望看见那不勒斯的帆桨战船到来,希望沿柏柏尔海岸长途绕行到达科孚。164但是,3月中他作出决定。他在同参谋部、总督泰拉诺瓦、东·胡安·德·卡尔多纳、加布里奥·塞尔伯洛尼、总巡视官佩德罗·贝拉斯克斯等人商量以后,165写信给菲利普二世说:“我不详谈迫使我返回墨西拿的理由,既然陛下在那些随同这封信寄出并且出自我以外的另一些人之手的信里会看到详细陈述的这些理由。这些理由在这里显得如此充足、如此令人信服,以致我绝对不能有别的做法。虽然我除了为使陛下高兴而进行这次对突尼斯的远征之外,丝毫没有想得到别的任何东西。陛下看见敌人被从这个城市赶走时,是会感到这种高兴的……”166
但是,5月1日,圣教皇庇护五世去世。167仅仅这个死本身就使联盟的整个前途成了问题。这起事件发生于政治局势极其紧张的时刻,构成了西班牙政策的根本转变的根源。这个大转变不久就被后来发生的事件掩没消除。但它仍然不折不扣是一起事件。5月2日,菲利普二世断然命令他的兄弟推迟帆桨战船出发前往黎凡特的时间(该项命令于17日拟就)。如果他收到这道命令时已经离开墨西拿,必须尽快返回。先在6月2日,随后又在6月24日接着发出的信函里重复了这道命令。7月4日才撤回了这道命令。由此产生了一场延续6周之久、像旋风那样刮到意大利的危机。它产生的影响当唐·胡安已经在科孚和盟国会师时还没有缓解。
5月20日—7月4日:这些日期把这个问题置放在一个确切的时间范围内。P.塞拉诺对这个时间范围没有予以充分注意。他是第一个阅读了西班牙档案的全部文献资料的历史学家,自然会重复这些文献资料所包含的辩护性的论据,因为菲利普二世必须在教廷、在威尼斯人那里,在对他的姿态感到惊奇的欧洲的各个宫廷那里以及在他自己派驻意大利的代表那里为自己辩白。但是,我们更可以不把这篇辩护词当真,特别因为有时菲利普二世自己也直截了当把他真正的动机和官方的理由分开来。
菲利普二世举出官方的理由时,声称他之所以把唐·胡安留在墨西拿,是因为担心同法国断绝外交关系。168不能否认菲利普二世是相信这个危险的,但是他没有理由在1572年5月为此特别担忧。
这个解释同日期不相符合。从马德里看,在西、法两国关系紧张的历史上,5月17日到5月20日、7月4日都不是事件发展到顶点的日期。在这些短暂的时期内没有发生与斯特罗齐的舰队有关或者与次要的战场有关的决定性事件。重大的消息当时只能来自荷兰。但是,将近5月20日,马德里的人还只了解在布里埃尔登陆的事件。进攻瓦朗西安和蒙斯是5月23日到5月24日才发生的事。169另一方面,为什么7月4日,法国的危险在菲利普二世看来小一些?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这时这种危险加深了。菲利普二世在随附于这一天他给唐·胡安的命令中的各种理由里承认这一点。圣巴托罗缪惨案还远未发生,而且谁也没有预见到。170
如果我们不去研究菲利普二世和唐·胡安的通讯,而去研究他寄往罗马的信函,特别是他6月2日和24日寄给东·胡安·德·苏尼加的那些信函,问题的答案就在别处,而且更加清楚。
菲利普二世还用另外一个理由来解释他的态度:教皇之死。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众所周知,新教皇的选举总是会对欧洲的政治产生影响,使之发生变化。尤其对教皇国家本身的政治来说情况更是这样,何况这时西班牙的战争预算依靠罗马,因此它的舰队也依靠罗马。正如圣古阿尔所说,新教皇可能是个关心补救他自己的事务和他那个家族的事务甚于关心补救联盟的事务的人。171毫无疑问,情况正是这样。但是,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这一点菲利普二世后来也承认。教皇之死在它使这位国王得以解脱出来或者使这位国王能够像已经从他所承担的义务中解脱出来那样行事这个意义上,是这位国王作出这个决定的近因。但是,决定性的原因是远征黎凡特不大合他的心意。相反,他企图从事另外一次远征:远征阿尔及尔。
菲利普二世在他写给唐·胡安的第一封信中,就已经提到阿尔及尔。他在6月2日致胡安·德·苏尼加的信中写道:“你知道我给我兄弟的命令和我向他建议让舰队留驻墨西拿的表面理由。让舰队留驻墨西拿可以用教皇之死作为借口,且不说我下的命令。”但是,“由于新的选举进行得很快,我们不能再依恃这些理由”,特别因为已经作出的选择是“神圣的和良好的”。然而,我决心不改变看法。关于阿尔及尔,“如果我希望我所属的邦国从这个联盟中,从所有这些费用中取得某些成果和效益,而不是把这些费用用于像远征黎凡特这样的不可靠的事情上的话,我始终认为进行这次远征总的说来对整个基督教世界是合适的,特别对我的各个邦国是合适的。”必须把佛兰德的叛乱、人们对法国和英国插手干预的怀疑以及人们得到的关于法国进行武装的消息等作为理由提供给教皇。而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提到阿尔及尔172……
解释是清清楚楚的。菲利普二世想利用他积聚的力量来打击土耳其人,但要打到点子上,打击得对西班牙有利。要打击一直是西班牙觊觎范围的一部分的北非,要打击阿尔及尔。这是伊斯兰的主要前哨,是它的西方基地,它的人员、船只和航海器材的供应中心。对西班牙所属的各个邦国来说,这是可怕的海上行劫船只的出发点。正是这项传统的政策引导菲利普二世作出决定。173
剩下要加以解释的就是7月4日的逆命令,即为什么要回到联盟成员原来的观点上和协议上去。菲利普似乎已经在意大利的、威尼斯人的、新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的和西班牙本身的“大臣”的激烈的和一致的反应面前作了让步。在这些西班牙“大臣”中,有米兰的东·卢伊·德·雷克森斯,他在罗马的兄弟、在那不勒斯的格朗弗勒,且不提因为已经把联盟的胜利挂在心上而激烈抗议的唐·胡安。这次总的攻势制服了审慎国王。他们提醒他:在这场赌博中他将丧失人望;他会迫使威尼斯立即同土耳其人谈判;对他来说,随之而来的就是丧失威信和力量。在西班牙代表敢于在意大利谈到远征阿尔及尔的计划之前,这个计划已经到处流传。此外,新教皇把预备税和特别税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不断撰写热情洋溢的敕书,对联盟表示赞同。不管他多么灵巧、随和,并不是世界上的任何借口都能说服他。在罗马和别的地方,法国的危险并不被人看得十分严重。格朗弗勒自己认为只需要对法国国王讲话时疾言厉色、盛气凌人,就可以使法国国王为人行事重新审慎有节。唐·胡安认为对付法国国王最好的办法还是远征黎凡特,用进行一次新的勒班陀战役来回答他的诽谤。
6月12日,正从墨西拿前往巴勒莫的唐·胡安派出一艘帆桨战船。这艘船在岛屿之间驶行,只用了6天就抵达巴塞罗那。174人们得到这艘船到达和这次航行快得异乎寻常的消息时,认为一场灾难已经突然降临墨西拿。几天后这艘战船离开该地。7月12日,它把4日下达的珍贵的逆命令交给唐·胡安。175唐·胡安没有被授予自由决定问题的全权,因为国王要求从西班牙的帆桨战船中抽出胡安·安德烈·多里亚率领的舰队。如果法国国王胆大妄为,安德烈·多里亚的舰队就将有向比塞大或土伦推进的任务。176
对摩里亚的几次远征
夏末秋初,地中海大战在从科林斯海湾、中经摩里亚的西部海岸、直到马塔潘海岬的这一漫长的地域进行。摩里亚的西部海岸丘陵起伏,海礁密布,淡水补充点稀少,船只无法停泊。此外,在这个海岸面前延伸着爱奥尼亚海的空旷辽阔的海域。夏末以来,在这些地区,好几股大风在龙卷风的伴随下,使沿河平原被淹没,并且使海上不能行驶细低的帆桨战船。唯一的避风处在北面的科孚,或者确切地说,在沿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地区或者在马塔潘海岬的另侧,在面对爱琴海的海岸上。这是像爱琴海或者像亚得里亚海这样的狭窄的海享有的一种优惠;与受到秋季风暴蹂躏的地中海的广阔海域相比,这种风暴在经过一定的延滞之后才侵袭这些海。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战场。联盟成员国在那里只有很少几个方便的基地。在与这些寸草不生的海岸邻接的威尼斯的岛屿中,没有一个能够提供可靠的避风处或者对舰队来说与避风处同样必不可少的粮食补给点。在它们之中塞里戈太狭窄,船只几乎无法靠近,除了葡萄树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资源;凯法利尼亚山峦起伏、荒无人烟。它们全都离开大陆的海岸太远,以致舰队在必须同对面的海岸对抗时,无法以这些岛屿为基地,在这里坚持。仅有的几个据点和方便的掩蔽处——科林斯湾北部的圣莫罗,这个海湾内的勒班陀以及南部的纽瓦林和莫东——都在土耳其人手中。
不错,联盟成员国根据几个被流放者的断言和许诺,指望摩里亚居民会发动叛乱,但是,在这方面却什么都没有组织起来。联盟内部的商讨只涉及为叛乱分子装运武器这个问题。唐·胡安只特别写信给罗得岛上的希腊人,当联盟成员国的军队到达时,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叛乱,甚至连类似叛乱的事件也没有发生。17世纪末,威尼斯成功地占领了摩里亚。这件事它应该部分地归功于当地希腊居民的合作。177但是,在16世纪,这些居民都丝毫不动。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说明这是否由于土耳其人和由于他们的警惕性,或者由于希腊人过分了解拉丁民族(特别是他们过去的主人威尼斯)以致不愿意去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此外,如果发生希腊人的暴乱。摩里亚会理所当然地被选作战场。这个地区丘陵起伏、合人心意。令人闻风丧胆的土耳其骑兵在这里无法展开大规模的队形变换。这个地区远离土耳其人控制下的道路网。看来它的确准备宣布独立。但是,在这个时机,联盟成员国似乎并没有进行任何有意识的选择,偶然的时机和关于土著人叛乱的算计,把它们引向摩里亚海岸。
7月12日,唐·胡安接到在科孚与联盟成员国军队会师的命令。他立刻写信给刚刚同教皇舰队和同由吉尔·德·安德拉德指挥的西班牙帆桨战船一齐到达那里的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吉尔·德·安德拉德指挥的西班牙帆桨战船是唐·胡安托付给科洛纳的。威尼斯人已经到达。联盟成员国军队接到唐·胡安的信后本应等待联盟的首领到来。但是,科洛纳和威尼斯舰队司令福斯卡里尼担心会发生新的耽搁,又想单独打胜仗并且具有以后必要时为自己辩护的借口,于是7月29日让舰队启碇扬帆向南方驶行。这时正从南方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土耳其舰队再次同往常一样,很早出航;据说正在抢劫干地亚、赞特、凯法利尼亚的海岸。听任土耳其人劫掠这些岛屿和糟蹋岛上宝贵的庄稼是勒班陀战役的战胜者应该抱的态度吗?舰队已经列成作战队形离开科孚,途中得到监督官奎里尼指挥的干地亚的帆桨战船的增援。31日晚,这支舰队抵达赞特178,在该地停留3天。它那时获悉土耳其舰队在马尔瓦西,于是出发迎战。就这样,这支舰队被带到希腊的极南端。8月7日,两支舰队在塞里戈沿海海面上相遇。
厄尔杰·阿里的舰队并不是一支可以等闲视之、对之掉以轻心的舰队。土耳其帝国已经不是在通常被人认为是它具有的无数优越方便的条件下,而是在痛苦和疲劳中,当它的全部力量都因情况危急而耗尽的时刻,重建了它的这支舰队。这个巨大的努力的结果是:造了舰船至少220艘,其中包括帆桨战船、荷兰圆头帆船和低舷长形船。关于这一巨大努力的确切的报告,基督教世界在整个冬天不时收到。可能这些舰船中的一大半新近造成,在1571年和1572年之间的冬季下水。这些舰船装载军队很少。但是,厄尔杰·阿里已经使它们的武装现代化了。它们装备着大炮和火枪;它们的火力大于阿里帕夏的那些还装备着大量弓箭和投石器的舰队。其次,厄尔杰·阿里成功地把阿尔及尔的海军作为样板,组建了一支极其机动灵活的舰队。这支舰队的帆桨战船更加轻便,但非常坚固。它们装备的大炮和辎重器材比受它们袭击的基督徒的帆桨战船少,但每次都机动灵活地战胜基督教舰队,这令人大惑不解。
最后,土耳其舰队具有两三个显著的优点。它付出代价,了解到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的可怕的威力,以后再也不会忘记。它有厄尔杰·阿里这样一位杰出的领袖。这个领袖的几个副手之间的矛盾一刻也不会使他忧虑烦恼。他是一个在战役开始时比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在战役终了时比唐·胡安更善于掌握、使用自己的军队的首领。此外,这支舰队背靠一个友好的内地。这个地区的粮仓、后备部队和海岸炮兵近在咫尺,而基督徒却依靠在墨西拿、阿普利亚或者在科孚装上船的东西,依靠好赖贮藏在圆船上的饼干。这些圆船是帆桨战船和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必须同时牵引拖带的沉重、巨大的浮动仓库。轻型船只干这些超人的工作,会被弄得筋疲力尽。其次,厄尔杰·阿里只考虑采取一种付出代价最小而收效最大的政策,即:阻止基督教舰队抵达土耳其军队的练兵场——希腊群岛——同时保卫冬季奇迹般地重新组建的舰队。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虽然8月7日他接受了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的挑战,但这并非毫无心计,盲目行事。他十分清楚,联盟成员国军队并非全部出动投入战斗。他并不需要特别迎战、抵抗西班牙的难以对付的帆桨战船或者西班牙步兵团的步兵。它要迎战的只有威尼斯人或者几乎只有威尼斯人。威尼斯人和他同样缺少步兵,同样受到舰船笨重的船体的妨碍。他甚至还对威尼斯人拥有数量优势。
7日这天,时间已晚,在塞尔夫群岛和兹拉戈纳拉岛附近,在离切里戈不远的地方,战斗开始。联盟的舰队的队形展开得慢慢吞吞。这是不祥之兆。当这支舰队接近土耳其的帆桨战船时,是下午4时。风向对它不利。它几乎没有移动。各次进攻,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各次佯攻,全都是土耳其的轻便帆桨战船发起的。联盟军方面小心翼翼,像在勒班陀战役中一样,把它的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和圆船(全都装备有火力强大的大炮并且超员装载军队)部署在舰船队列的前面。舰队的其他舰船在这支强大的屏护部队之后等待。厄尔杰·阿里想绕过这些庞大的浮动堡垒,进行帆桨战船对帆桨战船的战斗。他这一招没有得手,于是停止战斗。他的舰队部分驶回马尔瓦西。与此同时,他率领90艘最精良的帆桨战船留下来列成战斗队形。为了隐蔽自己的行动,他命令炮兵放空炮,并在一道巨大的烟幕之后消失。他同舰队的其余舰船会合,没有遇到任何困难。这时他的几艘帆桨战船点燃舷灯,向切里戈驶去,让基督徒怀疑他开往西方,怀疑他试图把他们和唐·胡安率领的朝他们驶来的帆桨战船隔开。10日,第二次战斗把第一次战斗的过程重复了一遍。基督教徒藏在他们的“主力舰”后面。土耳其人无法破坏这种部署,溜出战场,正好像芭蕾舞中的配角一样……
因此,这次战役的第一阶段的技术方面的主要严重问题是联盟成员国的舰队的笨拙和迟钝。庞大的主力舰和帆桨战船—拖船连接在一起。它们使这些拖船同样行动缓慢。联盟成员国的军队在这里是地中海战争的陈规老套的牺牲品。革命的和创新的行动,应该是让大型的和强大的舰船利用风力。
第二次战斗的结局是厄尔杰·阿里退避到马塔潘海岬。这时,联盟成员国的军舰驶向赞特,同唐·胡安的舰队会合。8月10日,唐·胡安到达科孚,发现他的部属已经离开,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表明舰队去向的踪迹。他怒火中烧,大发雷霆,满面通红,声称要返回西西里。但是,他对正在流传的坏消息深感不安,下了命令之后,又下令将其撤销。他终于设法使舰队9月1日在科孚集合起来。这时,大量时间已经浪费。但是,难道应该像塞拉诺那样,认为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进行的远征毫无用处可言吗?看来,几乎毫无疑问,联盟成员国军队这样做,即使没有起更大的作用,至少把干地亚或者赞特从土耳其舰队的劫掠中拯救了出来……
在舰队集合后进行的对军队员额的总核查统计出:帆桨战船211艘、荷兰圆头帆船4艘、威尼斯式帆桨大木船6艘、运输舰60艘、兵员3.5万到4万之间。这些统计数字无疑会有某些差误。怎么能够准确无误地记载私有的低舷长形船和帆桨战船呢?怎么能够记载志愿的冒险家——意大利贵族的精英——的这两种舰船呢?……另一方面,在这支庞大的舰队里,马却不到200匹,粮食缺乏,钱差不多同样少。不错,这支舰队需求很大,它对意大利的粮仓和菲利普二世的国库来说,都是一个无底洞。
唐·胡安没有马上离开科孚,而是举行了讨论。威尼斯的帆桨战船需要补充兵员,但福斯卡里尼拒绝接受西班牙士兵,必须向他提供教皇的部队,而教皇的部队本身又已经被菲利普二世的雇佣兵代替了。最后,舰队扬帆启碇,出航目的与7月份相同,即与土耳其舰队交锋。于是,唐·胡安9月12日率领舰队抵达凯法利尼亚岛,然后前往赞特,最后到了摩里亚的海岸。当时的消息说,厄尔杰·阿里在纳瓦林。唐·胡安企图让他的舰船推进到港的南部,以便把敌人同莫东分割开来,并把敌人关闭在纳瓦林的设防很差的港内。虽然基督教舰队在夜间航行以对敌人进行突然袭击,但使用兵力时犯下的错误却使这个企图归于失败。基督教舰队被海岸哨兵发现。因此无法阻止厄尔杰·阿里离开纳瓦林(他和70艘帆桨战船在该地)和向莫东撤退。基督教舰队尾随其后。于是,一场新的摩里亚之战开始。这场战争更加引人瞩目,但和上次同样令人失望。
9月15日这天,唐·胡安没有让他的舰队同在撤退中的敌人作战。16日,厄尔杰·阿里向他挑战,然后当夜幕下降时在莫东的大炮的掩护下躲藏起来。如果这天晚上唐·胡安不是向普埃尔托隆戈的锚地退去,不是让敌人进攻他的后卫(没有成功),而是转过身来朝向敌人,他本会有很多机会攻占莫东并在该地摧毁土耳其舰队,因为在被包围的港内,秩序极端混乱。塞万提斯后来说,土耳其人全都准备离开他们的帆桨战船,“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和帕桑马格(这是他们的鞋子的名称),以便不待别人来袭就从陆地上逃之夭夭。”179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厄尔杰·阿里迅速采取行动。当基督教徒以为他已不能活动时,他却立即拆除他的舰队上的部分武装,以便把拆除的大炮架设在城周围的山上。要塞一经加强,就固若金汤,无法攻克。不过,根据不久以后去那里的菲利普·德·卡纳伊的描述,这是一个很小的要塞,它的防波堤无法掩护20艘帆桨战船。180但是,舰船在那里甚至在港湾都能确保安全无虞。相反,基督教徒的舰船不能无限期地在大海上停留。它们必须撤往附近的抛锚处。真正的被包围者难道是厄尔杰·阿里吗?联盟方面制订了大量攻占城市的计划。这些计划一个比一个冒险,不但遭到审慎的人的反对,而且与明显的事实抵触。这时,厄尔杰·阿里已经可以指望得到秋季恶劣天气的帮助。他可能有的这个同盟者,是他临时发动的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他如果福星高照,可望圆满结束这一战役。联盟成员国方面逐渐才明白他的拖延战术的含义何在,及至最后恍然大悟,已经为时太晚。联盟成员国方面认为能够通过攻占纳瓦林这个行动来迫使土耳其人走出他们的巢穴,因为所有来自北方的向莫东提供的补给都经过纳瓦林。这个要塞设防很差,难于援救。但是,厄运向这个行动扑来。联盟成员国军队对地形不够熟悉。年轻的亚历山大·法尔内兹指挥的登陆行动困难重重。西班牙步兵行进的平原被倾盆大雨淹没。纳瓦林城得到警报。城里的大炮射击准确。当人们远远看见联盟成员国军队的长长的骆驼和骡马运输队向城市行进时,土耳其骑兵开到。最后,这支军队的粮食和军火供应不足。在光秃无树并受到陆上龙卷风横扫的平原上,没有避难场所。以上种种情况都使联盟成员国的这支军队前进时,寸步难行。这支军队有8000人。显然,这时让它回到船上就刻不容缓了。
10月5日到6日之间的夜里,这支小部队重新出海。在随后的两天内,联盟成员国的舰队来到莫东前面再次挑战。但是,在这个勒班陀战役纪念日里,这一行动徒劳无益。联盟成员国的舰队甚至不能利用20艘土耳其帆桨战船驶出港外追击一艘基督教徒的运输帆船的这个良好时机,因为唐·胡安的帆桨战船过于笨重,以致当这些被厄尔杰·阿里立即召回的舰船迅速返回它们的避难所时,唐·胡安的帆桨战船无法阻止它们返航。应该撤围还是进行最后一次夺取港口的尝试?唐·胡安命令随同多里亚和塞萨公爵留在后方的帆桨战船同他会合(这些帆桨战船10月16日才开到科孚。这时他自己正在返回途中),以此表示他进攻的愿望。威尼斯人的确想继续包围几个星期,他们认为土耳其的防务最后必然土崩瓦解,还认为不管怎样,厄尔杰·阿里的舰队在向君士坦丁堡返航途中将经受恶劣天气的严峻考验。也许他们并没有错。有人坚持认为,土耳其卫戍部队筋疲力尽,可能屈服。181但是,另一方面,威尼斯舰队司令福斯卡里尼后来供认,真正的原因是他在返回威尼斯时,自己特别害怕威尼斯的可怕的法庭。1570年当威尼斯舰队将领扎内远征塞浦路斯失败返回威尼斯时,这个法庭没有饶恕他。
10月8日,联盟成员国的舰队终于放弃对莫东的包围并向赞特撤退。9日,这支舰队到达赞特;13日开到凯法利尼亚,18日,抵达科孚沿海海域。两天后,这支舰队一分为二。接着两支舰队分离。已经决定放弃在黎凡特,在科孚或者在科托尔过冬的打算,放弃在亚得里亚海湾向土耳其的据点发动任何惩罚性的远征的打算。马尔坎托尼奥·科洛纳站在唐·胡安一边,把解决问题的办法强加于威尼斯人。塞萨公爵写道182:“从表面上看,他们始终是满意的。”但是,10月24日,福斯卡里尼写信给威尼斯共和国当局说:“这次远征成果很小的唯一原因是西班牙人不是去帮助联盟,而是设法破坏联盟和削弱威尼斯。唐·胡安的拖延和耽搁,他在战斗中的犹豫不决和优柔寡断,只适应了这项逐渐消灭威尼斯共和国的力量,确保西班牙国王在佛兰德的利益而忽视联盟的利益、甚至损害这些利益的计划。西班牙人的险恶用心在所有关系到威尼斯所属各邦的利益的方面都昭然若揭。”183还能够有什么比这更不公平的吗?但是,事实上,从这个秋末起,人们都已经感觉到联盟不复存在。西班牙舰队分为3支小舰队迅速驶返墨西拿。24日,唐·胡安率领第一支小舰队到达。26日,他隆重入城。184
任何那个时代的人如果被人征求关于1572年的“大”事的意见,可能根本不会举出上述的那次远征。1572年,几个大人物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上述被征求意见的那个时代的人想到的是这些大人物。我们已经在前面谈到5月1日庇护五世之死和6月的纳瓦尔王后之死。新教因这位王后之死而失去了灵魂。在8月24日惨案的受难者中有海军上将科利尼。格朗弗勒在那不勒斯认为达克斯主教,“这个依靠科利尼的胡格诺教徒”,不会再扮演和他的保护人在世时他扮演的角色相同的角色。185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权势强大的人物——红衣主教埃斯皮诺萨——9月16日死于中风。186他是国务会议主席、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他极端羡慕虚荣,身居多项显职高位,日理万机,工作繁重,死时他的桌子上还堆满尚未拆阅的信件。他还处于半失宠状态,好像被这种状态搞垮了一样。在欧洲大陆的另一端,特兰西瓦尼亚亲王于这年年初死去。7月7日,波兰国王辞世。187这样就开始了将于下一年以安茹公爵的当选告终的奇怪的危机。188
这个时期,一个名叫米格尔·德·塞万提斯的人,由于在勒班陀受伤,再加上外科医生无能,以致伤势恶化,失去左手,变成伤残……在里斯本,“在安东尼奥·戈萨·鲁埃斯的家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叫加莫恩斯的人撰写、出版了《路西亚德斯》189。这是一本把这个辽阔广大的地中海包括进去的关于海洋险遇的书。这个海洋是葡萄牙在那里建立丰功伟绩的印度洋。
3.威尼斯的“背叛”和突尼斯的两度被攻占:1573—1574年
秋天的局势使人非常清楚地预见到会发生的事——威尼斯的“背叛”——于1573年3月7日成为事实。这个“背叛”事件4月份在意大利被人获悉,下一个月被西班牙人得知。应该说,这更主要是一次放弃,而不是什么“背叛”。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共和国的局势:贸易、工业、财政遭到破坏;国力被所有战争中花费最大的海战耗尽;国民在日常生活中饱受粮食短缺和粮价高涨的折磨。可能那些受苦最重的人——穷人——并非最不勇敢的人。在威尼斯驾驶轻舟的船夫的歌谣中唐·胡安几乎成了传奇性的英雄,这并非毫无道理。但是,穷人不管理共和国的大事,富有的威尼斯人的商行不满足于同土耳其的间接贸易。
为威尼斯拟定的辩护词
另一方面,威尼斯眼见战争已经打到国门,在伊斯特拉和达尔马提亚的边界进行。它如果继续进行这场斗争,不就会变得没有能力保有这条达尔马提亚的会发生变化的边界线吗?这里只举一个例子:根据专家的说法,塞贝尼科已经没有救了。这场已经历时达3年之久的战争没有给威尼斯带来任何大的好处。1571年,它丧失塞浦路斯,然后又失去一系列位于它的亚得里亚海领海上的据点。从在1571年和1572年之间进行的这次远征中,它除了得到一张等待付给的数额巨大的账单和众所周知的怨恨不满之外毫无所获。没有任何事物反驳它的这个坚定的看法:西班牙竭力削弱它、损耗它。因为同受到包围和监视的托斯卡纳相比,同被半占领的萨瓦相比,威尼斯更是意大利的独立的、摆脱了西班牙的桎梏和势力的堡垒。威尼斯对米兰内那边的局势感到忧虑不安。1573年春季,当它“背叛”后,它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加强它在西部大陆上的要塞:既然了解邻居,就针对邻居的情况行事。
威尼斯的理由就是这些。威尼斯市政会议违反签订的条约的规定,没有预先通知它的联盟者,这个问题无关紧要。而且,根据那个时代的习俗和准则,这只不过是个轻微的过错而已。对它的责备也是不痛不痒的。1572年5月,菲利普二世对收回他的诺言难道曾经有过丝毫犹豫吗?
通过耐心的达克斯主教的居间调停,威尼斯同土耳其达成了协议。这位主教从一开始就致力于这项调解工作。我们已经说过,他于1571年5月前往东方,9月份才迟迟到达威尼斯。他在泻湖城长期滞留。他到得不是时候。这时,勒班陀战役正在进行,巨大的胜利正在勾起幻想和梦想。他在1572年1月到达拉古萨之前坚持不懈,一再陈述其使命的目的。对头脑冷静的威尼斯人来说,谈判的诱惑在于有可能趁胜利之机争取到可以接受的有利的议和条件,甚至收回塞浦路斯。这个希望在威尼斯进行的所有直接谈判中和在它以自己名义授权进行的谈判中居于次要地位。这里我们必须统一认识:威尼斯要收回塞浦路斯就必须承认它不再是殖民强国;它不再是作为该岛的拥有者;必须拆毁那里的工事,190并且成为土耳其在这个岛上的封臣。实际上这并不是收回塞浦路斯本身,而是收回塞浦路斯的贸易。至于其他,则还要在与土耳其的关系的危险的斜坡上接受可以称之为拉古萨式的解决办法的解决办法……
土耳其的苛严无比的要求,很快使这些希望归于破灭。191谈判在素丹个人反对同威尼斯议和的这个真真假假的借口下长期拖延不决。在这种情况下,达克斯主教的插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使土耳其提出的条件变得温和起来,并于3月7日使素丹同意一项和平协议。3月13日,土耳其提出的条件发往威尼斯,4月2日送到该城。192这些条件对威尼斯来说,即使并不像人们以后到处所谈的那样使人丢尽脸面,至少也严酷苛刻。威尼斯割让塞浦路斯,放弃土耳其在达尔马提亚从威尼斯手中夺走的哨所;它归还它在阿尔巴尼亚占领的土地,释放土耳其战俘不收赎金,付战争赔款30万西昆,并于1576年全部付清,否则条约将被视为无效。威尼斯将把自己的舰队的舰船数量限制为60艘帆桨战船,把为凯法利尼亚和赞特两地缴纳的年贡增为2500西昆。莫切尼戈总督召开的普雷加迪的国务会议作为既成事实提出。不错,作为交换,威尼斯得到了和约,一项虽然在未来的一个长时期内并不可靠、岌岌可危193但却带来巨大好处和正常生活的可能性的和约……
不管怎样,1573年的谈判证明圣巴托罗缪惨案无论多么残酷并且产生了野蛮凶残的后果,都没有改变查理九世的外交政策。法国政府不同意与西班牙结成联盟,不愿意在一个所谓的天主教同盟中,在西班牙的控制下断送自己。对卡特琳·德·梅迪奇和他的几个儿子来说,对过分强大的邻居进行的斗争正在继续。这一点不久就会从使安茹公爵登上波兰王位的选举中看到,从法国对各个德意志选帝侯,特别是对帕拉廷这个僧侣巷的第一个加尔文派教徒所进行的活动中和所施加的压力中看到,从法国对英国和对荷兰进行的活动中以及从自1573年起对热那亚进行的活动中看到。这一点在西班牙的情报人员的报告(这些报告对这一点添油加醋、大加发挥)里就显得非常清楚了。西班牙国王的情报员和西班牙的大臣不满足于如实报道事物,于是对未来进行预测。这的确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当1573年7月1日拉罗舍尔和约结束了圣巴托罗缪惨案引起的动乱之后,194他们就忧心忡忡起来。但愿法国国王能够禁止他的胡格诺教徒前去援救荷兰的叛乱分子!这种种传闻不管是真是假,被西班牙帝国的强大的但盲目的国家机器收集到之后,被任意夸大并通过成千上万条渠道到处传播,在传播的过程中越来越明确具体,活灵活现……影子战争重新开始了。
奥地利的唐·胡安攻占突尼斯——另一个无足轻重的胜利
我们不想再次打开关于西班牙对威尼斯的正当不满的档案材料,这个已经被那个时代的人和历史学家毫无节制地塞得满满的档案材料。我们应该承认西班牙从来没有像在1571年和1572年之间的冬天那样忠诚而坚定地为联盟努力过。那时它在那不勒斯和墨西拿,195在热那亚和巴塞罗那制造新船以增加它拥有的帆桨战船的数量。唐·胡安的秘书胡安·德·索托的一份报告甚至提出一个很高的指标:300艘或者350艘帆桨战船196……这纯粹是发疯吗?又是,又不是。因为胡安·德·索托同时又谈到一个相当合理的解决办法:用民兵来配备这些帆桨战船。特别是在墨西拿修建一个海军造船厂,或者更确切地说,扩大正在修建中的一个海军造船厂 ,而且在冬季来临时,把它掩蔽起来,让帆桨战船在里面藏身。总之,仿效威尼斯行事……
因此,西班牙从来没有作过比这次更大的努力。被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作为他的特使派往马德里的帕多瓦主教奥尔马内托受到最殷勤的、最周到的接待,虽然他的愿望遭到了反对。这个愿望是:3月份派遣100来艘帆桨战船到希腊群岛去完成抢劫那里的各个岛屿的海岸的任务。这次是土耳其的榜样在纠缠、搅扰他的想象,他想仿效土耳其行事吗?197菲利普二世和他的顾问们对海上的事物的重要性更加了解,不采纳对他们提出的种种想法和意见。这个国王再次选择了可行的而不是宏伟的计划。
国王的大臣们也同样既坚决而又有节制地对待威尼斯的背叛。教皇平时十分温和,对人非常和蔼可亲,这次得知威尼斯的背叛,对这个背誓变节的国家大发雷霆。他把威尼斯共和国的大使责备了一顿并且毫不犹豫地立即收回他在教会收入方面给予威尼斯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恩惠。他一旦息怒,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相反,唐·胡安、格朗弗勒、东·胡安·苏尼加等人始终保持冷静。可能他们已经多次预见到这起事件了。易于激动的唐·胡安这时令人钦佩地控制住了自己。
正如已经预见到的那样,这时土耳其舰队正在出航,但出航得很晚。一个目击者看见这支舰队6月1日驶出君士坦丁堡。198然而,弗雷斯纳的封建领主菲利普·德·卡纳伊却声称这支舰队6月15日才经过城堡。1997月15日才通过达达尼尔海峡。200这个谜的谜底可能是6月15日从科孚发出的那份公文急报。这份公文急报说,土耳其舰队分两批驶离,结果是:3日,卡拉加利率领第一批舰船抵达内格勒蓬(据说有帆桨战船200艘);以后,皮亚利帕夏率领另外100艘帆桨战船与前一批会合。这一耽搁延误说明为什么在意大利存在某些乐观情绪。7月13日,东·胡安·德·苏尼加写道201:“土耳其人今年将不采取任何行动。他们的舰队出航仅仅是为了阻止唐·胡安那方面进行任何尝试。”此外,他还说:“他们的舰队乱七八糟。”这个细节被所有随后发出的公文急报都加以重复。但是,土耳其舰队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向西驶行,并于7月28日在普雷维扎附近抛锚。8月3日,来自科孚的报告说,这支舰队在驶往拉古莱特之前,毫无疑问将入侵阿普利亚海岸,其双重目的是:阻止西班牙人远征柏柏尔和镇压再次叛乱的阿尔巴尼亚人。202根据卡纳伊的报告,8月14日,这支舰队驶向阿布鲁齐,或多或少企图与唐·胡安的舰船进行遭遇战,或者向巴勒莫进发。203事实上,它似乎迟疑不决。它在很短一段时期内驶向墨西拿。8月8日,它驶过那不勒斯海岸的科洛内海岬。204但是,8月14日这天,它好像返回普雷维扎,在萨皮安扎的海岸上用涂料涂抹船底。19日,它又离岸出发。205
这支舰队排列成庞大的队形出发后,西班牙方面开始惴惴不安起来。风闻它正在继续向西航行并将在某个法国港内过冬。唐·胡安下令不为夏季在撒丁岛值勤的步兵换防。206同样一则关于土耳其舰队将在法国港内过冬的传闻,8月25日传到罗马。207但是,苏尼加并不相信。历史无法说明他错还是对,因为土耳其舰队在航途中遇到一场猛烈的风暴。一些帆桨战船丧失,另一些受到严重损坏,208以致不得不派人去普雷维扎购买桨和帆。209难道是这件事迫使土耳其舰队后撤吗?8月29日,发自科孚的一份公文急报指出,这支舰队在“古墨尼佐斯”。2109月初,这支舰队受到重创,队形混乱,情况很糟。它不在基督教世界的海岸附近的水域而在发罗拉。2119月5日,它驶往奥特朗托海岬的陆地,在该处攻占了卡斯特罗的小堡垒。212然后在22日,这支舰队连同它的230艘帆船驶向君士坦丁堡,213但是没有取得成果或者几乎没有取得成果。月底,它在勒班陀补充粮食。214
土耳其舰队的这次没有规律的航行没有对奥地利的唐·胡安的夏季活动产生丝毫影响。长期以来,在西班牙集团内,的确就有人谈到远征北非这个问题。冬天调集的兵力虽然不能和土耳其的全部舰队对抗,但仍然组成一支强大的队伍。佛罗伦萨的代理人德尔·卡恰自马德里写信说215:“此间有人认为:鉴于大规模的备战活动正在进行,钱款正在筹集,216新的征兵工作正在西班牙展开,造好的帆桨战船正在巴塞罗那下水,将对土耳其、阿尔及尔或者别的地方进行远征。的确不能认为作这样的努力只是为了抵抗土耳其人入侵而已。”217
但是,当土耳其舰队驶到那不勒斯海岸能受到打击的范围内时,就不应该耽于幻想了。不能冒一次新的杰尔巴之险。至于以什么地方作为远征的目标,就此在阿尔及尔、比塞大和突尼斯之间进行选择时,似乎就产生了犹豫不决。唐·胡安甚至菲利普二世218和西班牙的公众舆论偏向于选择阿尔及尔。西西里则要求以比塞大和突尼斯为目标。这两个地方与进攻基地相距很近。这一点也促使人们作这样的选择。马德里的国务会议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愿望。不管怎样,选择终于作出。对阿尔及尔的远征推迟到或近或远的未来。219突尼斯将遭到进攻。
但是,在远征部队抵达非洲海岸之前,问题就已经发生。攻占突尼斯固然是件好事。下一步怎么办?像1535年查理五世不抱任何幻想所做的那样,重新扶立一个不配登上王位的傀儡吗?6月26日,唐·胡安写信给菲利普二世说:“此间认为应该征服突尼斯,但不要把城市给予穆莱·哈米达国王。”220根据让·安德烈·多里亚的信,菲利普二世让唐·胡安作最后决定。221同一封信指出,由于季节太迟,远征阿尔及尔的方案已经放弃。这封信又说,如果不赶紧行动,对征服突尼斯的计划来说将出现同样的危险。“因为虽然航行距离很短,但正如人们所知道的,从特拉帕尼到拉古莱特的航程十分艰险,以致当帆桨战船偶然在柏柏尔遇雨就不得不在特拉巴尼滞留两个月以上,无法横渡。”唐·胡安谈到从费迪南大公所属各邦调来骑兵这个问题。多里亚说,这样做费时太多。让我们使用手中现有的兵力并把在伦巴第的德意志兵员调来,就已经足够了……
在土耳其舰队于7月2日开到之前赶紧行动,这个劝告很好。但是,不久以后就必须认真对付随着这支土耳其舰队的活动而产生的焦虑和惊恐情绪。这是行动延迟的新的原因。通常的困难,例如粮食供应、帆桨战船的整备、部队和钱款的运载等问题仍然存在。最后这个问题再次尖锐地提了出来。222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唐·胡安前往那不勒斯。这个地方是个比墨西拿更大的供应站。唐·胡安当时患病,“有三四种微恙缠身”,但仍然尽快到达西西里。然而,他并没有去墨西拿(他只是路过那里223),而是到了位于非洲的大门口的巴勒莫和特拉帕尼。正当他忙于准备工作时,他的副手塞萨公爵却不无道理地对那些关于土耳其舰队将在发罗拉过冬的传闻感到不安。正如他已经向唐·胡安提出的那样,他问菲利普二世“用很好的大帆船运送包括西班牙士兵和德意志士兵在内的1.2万名步兵去拉古莱特”224是否适当。至于菲利普二世,他既然8月12日就已经写信给泰拉诺瓦说,只有当土耳其提供时机时才远征突尼斯,因此他肯定土耳其的威胁相当严重。225
唐·胡安正需要这些审慎的劝告和意见,因为差不多在同一时期,8月15日,他禀告国王说,即使土耳其舰队不撤退,他也决定进行远征226。他这样做是听任自己受激情狂热的支配摆布,还是听从滥于封官许愿的教廷的命令?罗马教廷首先提供出它的帆桨战船。227教皇甚至谈到要把突尼斯的王冠戴在唐·胡安的头上。在这个被当时的人和历史学家大加讨论并弄得十分复杂的小问题上,尽管有O.德·托尔内的权威性的看法,228我却不认为要对所有安东尼奥·佩雷斯散布的流言蜚语、恶意诽谤全都一笑置之,加以否定。唐·胡安肯定受到登基的愿望,受到使他无法安宁片刻的不安情绪的困扰。托尔内声称罗马教廷等待攻克突尼斯后再来谈王位问题。这是可能的。然而唐·胡安在上面引证的他6月份写的那封信中,排除了重新扶立穆莱·哈米达的想法。他将在突尼斯任命的是一个当地的总督,而不是一个国王。这难道完全没有他自己私下的算计吗?在教皇那方面,将近10月20日,他在罗马宣称(唐·胡安的胜利还不为人所知):“如果突尼斯攻下,最好把这个王国保存在基督徒手里而不是把它交给某个摩尔人国王。”229庇护五世早已经答应把从非基督教徒那里夺取来的第一个国家交给唐·胡安,不管这个国家是怎样的国家。的确,比实权更引诱唐·胡安的是称号。在对按地位排列的先后次序和对等级高低入了迷的欧洲,年轻的王侯们对王冠真是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安茹公爵在想得到阿尔及尔的王位之后,刚刚在波兰获得王冠。唐·胡安对他自己的私生子地位满腹牢骚,十分怨恨。他还被人保持在阁下这个低下的等级上。1574年,他梦想得到因查理九世之死而空缺的法国王位。他在荷兰的最后几年,获得英国王位的梦想老是在他的脑际萦回……
因此,可能格里高利十三世急欲同非基督教徒进行斗争,便试图用这类诺言来保证斗争的成功。这类许诺在取得征服突尼斯的胜利之前比取得这一胜利之后更容易理解,也更说得通。因为唐·胡安不得不干出一些近乎奇迹的事来以便集中所有对进行远征来说必不可少的物资器材,并且在几乎不名一文的情况下获得这些物资器材。230最必不可少的供糊口之用的经费是分期分批、一小点一小点向他提供的。231甚至说不定还没有做到这个程度。例如,他收到两张汇票:一张数额为10万埃居,另一张数额为8万埃居。其中第一张应于12月末支付,第二张应于1月1日以后的40天内支付。埃斯科维多这样写道,他必须使用这两张汇票,以便得到预付款。是他的军需官居心叵测、故意拖延误事吗?不完全如此。西班牙国库的总的情况非常糟。埃斯科维多还写信给他说,对坎波城的贷款的数字令人心惊肉跳。“佛兰德毁灭我们……”
9月初,唐·胡安离开墨西拿前往巴勒莫。他于7日到达该地。232他把塞萨公爵和圣克鲁斯侯爵留在身后。与此同时,他还派遣J.德·卡尔多纳去特拉帕尼。9月2日,土耳其舰队已经在圣莫罗海岬外的海域被人发现并撤向黎凡特的消息使他下定决心。233但是,西班牙舰队并没有准备立即出发。西西里的主席(自从佩斯卡尔以来这个岛屿不再有总督)利用这段时间撰写关于计划在柏柏尔234采取的行动的陈情表。27日,唐·胡安从巴勒莫到达特拉帕尼。235这时,土耳其舰队再度驶近,似乎又变得具有威胁来犯之意,以致格朗弗勒采取了惯常的保卫那不勒斯王国的措施。236对非洲的远征因而再次成败未决。
唐·胡安虽然受到飓风的阻扰,但在10月7日勒班陀战役周年纪念日这天,237仍然向非洲进发。他从马尔萨拉出发抵达法维尼亚纳。他下午4时离开法维尼亚纳的避风处。8日日落时分,他到达拉古莱特。9日,他率军登陆。这个行动一直持续到黑夜降临,使1.3万名意大利士兵、9000名西班牙士兵和5000名德意志士兵都登上了岸。他率领的舰队包括帆桨战船107艘、普通船31艘,再加上托斯卡纳大公的大帆船和大批载运粮食的小船、三桅战船以及其他个人私有的小船。23810日,他逼近城市。城内居民已经不战而逃。第二天他轻而易举就占领该城。239这时城堡宫殿里只剩下一些老人。
唐·胡安怎样处理被他征服的土地呢?从马德里发来拆毁这座被占领的城市的命令。但是,这道命令在唐·胡安返回时才到达他手里。他在没有接到指令的情况下,已经在突尼斯的城堡里很快就地(可能在11日或者12日)召开了军事会议。除了惯常参加这种会议的顾问外,他还召集了西班牙、意大利和德意志的步兵统领、几个舰长以及其他几个大家知道能够发表受到重视的意见的人到会。唐·胡安这样做是偶然为之还是想用数量优势来压倒他的正式顾问呢?不管怎样,这次临时召开的会议以多数票决定为西班牙国王保存住这座城市。240唐·胡安据此草拟了一道命令。他采取的主要措施是:在被征服的突尼斯留下一支由4000名意大利士兵、4000名西班牙士兵,共8000人组成的卫戍部队;这支部队由一个名叫加布里埃尔·塞尔布洛内的“炮手”担任指挥。241这项措施带动了其他措施,特别是任命一个本地总督(这位总督是前国王穆莱·哈米达的兄弟、哈弗西德王朝王位继承人穆莱·穆罕默德。可以说这是一个保护国)以及修建了一座俯瞰全城的巨大堡垒。242
尚待了解(格朗弗勒日复一日眼见暴风雨中的大海波涛汹涌,不稍停息,因此深感不安)唐·胡安是否会同样幸运,能成功地攻下比塞大。据说土耳其人已经躲藏在这里,躲在一个人所共知适于海上行劫的、部分设防的海港内。243但是,比塞大本身也不战而降。244唐·胡安在遭到他的军队洗劫的突尼斯只停留了一周时间。他在拉古莱特进行了4天准备后,于24日再度登船,并于当天下午攻占法里纳港。25日,他在比塞大。5天后,他又从该城出发到达法维尼亚纳岛。一路上天气晴朗。11月2日,他进入巴勒莫。13天前,这个城市的居民张灯结彩,庆祝攻占突尼斯。24512日,唐·胡安已经在那不勒斯。格朗弗勒在这个城市里淋漓尽致地发挥了恺撒的名句:“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胜利了。”以向唐·胡安表示敬意。246
毫无疑问,远征突尼斯在军事上是一次轻轻松松的散步。在天气晴好的季节之末,当果园里“无花果成熟时”,几天晴朗的天气促使事情易于成功。但是,这难道是一次胜利吗?
突尼斯的陷落:1574年9月13日
征服突尼斯并不仅仅是攻下它,而且还要占有它。然而,胜利之师却只占领了哈弗西德家族的王国的很小一部分。从来没有过征伐内地并降服内部广大地区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保存大城市就产生了一些困难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拉古莱特的驻防地的上千名人员外加奉派保卫这个城市的8000名士兵的给养问题。对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的后勤供应站来说,这个负担十分沉重。酒、咸肉、小麦等没有钱就无法弄到;船只没有钱就无法租到。而人们越来越把粮食和军火的运输任务交给租来的船。西西里和那不勒斯财源枯竭,这些简单的活动因而变成几乎无法解决的困难。格朗弗勒的抱怨并非令人厌烦的叫苦,而是正确的意见。突尼斯王国的真正问题正在这里,而不在教廷大使奥尔马内托为了从菲利普二世那里为唐·胡安取得突尼斯国王的称号所作的种种努力。这些努力是那些后来突然停止的、只不过构成稗官野史的内容的谈判。
人们大概会对唐·胡安的失败作种种不同的解释。菲利普二世和他的异父兄弟之间挖掘了一道鸿沟。荒谬无稽之谈、向他提供情报的人进行的间谍活动、安东尼奥·佩雷斯可能怀有的恶意(虽然我们没有调查研究这些年月的情况就不能接受这一点),最后还有国王天生的猜疑,凡此种种都酿成了这次失败。不仅如此,唐·胡安局限于他自己的活动领域内,没有注意到西班牙的全局。这一点也是导致失败的原因之一。自威尼斯退出联盟之日起,菲利普二世不管可能写了些什么或者发布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要积极主动地在地中海上采取重大行动的政策。这大大出乎他自己的料想之外。他同后来导致1575年的第二次破产的可怕的财政危机进行搏斗。他没有安特卫普的贷款人提供的物力、财力和各种方便,越来越依靠热那亚人和热那亚的金融市场。然而,1573年爆发了新、老贵族之间的以及从事金融业的人和从事工商业的人之间的纠纷。这既是一场社会危机,也是一场政治危机。在新贵族的背后,难道没有法国国王站在那里吗?这也是西班牙帝国的危机,因为对运送军队和汇付钱款来说,热那亚都是一个中心点……
当北非问题尖锐地提出后,菲利普二世的谋略算计转向北方和热那亚,还转向更远的荷兰,也转向重新策划阴谋的法国。在这种情况下,留在非洲并非明智之举。这意味着增设新的支出项目,这意味着削弱拉古莱特(既然兵力要在突尼斯和新驻防地之间分开使用),这意味着为了获得并不可靠的好处而去冒失去已经到手的东西的危险。西班牙国王一再向教廷大使奥尔马内托指出这一点。然而,后者却丝毫不懂得这一点:马德里缺乏金钱势必引起态度、计划和意图的改变。除了宣称“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同意有损我的荣誉和名声的事”的国王之外,人人都希望有关双方就在北部妥协和解。247这就是说,在西班牙,风不是朝冒险的方向刮。然而,既然唐·胡安通过保存突尼斯这件事先斩后奏,把他的兄弟置于既成事实之前,后者就认为同意这件事更加可取,但这只是临时同意、一项临时协定,只在当年有效。
唐·胡安刚刚制造出来的是一部笨重的殖民机器。如果这部机器还能够自己运转,如果被征服的地区能够供养占领军,那就很好……这正是他的拥护者宣称这部机器具有的功能。这正是索托1574年5月以他的年轻主人的名义在马德里禀告国王的话。这正是格朗弗勒红衣主教同年11月所陈述的内容。红衣主教认为,如果像唐·胡安所要求的那样在比塞大和法里纳港修筑堡垒,菲利普二世就会肯定拥有北非东部。这会在海上阻碍土耳其人和阿尔及尔之间的联系往来,在陆上会完全切断这些联系往来。堡垒一旦竣工,突尼斯的统治者拥有的收入就可以占用。这有利于西班牙国王。这些收入不但足以维持上述突尼斯的堡垒,而且还能够维持可能修建的堡垒。这些收入可以用提倡、扶持和鼓励这个地区的基督教徒经营的商业的办法来增加。为此,必须取得当地土著的友善的感情,必须精心选择他们的政府形式以便使他们喜爱西班牙国王的统治。248
但是,困难正在这里。10月末,突尼斯的居民返回城内(虽然并不是主要的居民。这些居民的房屋一直被士兵占用),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让人肯定那里的经济生活已经全部恢复正常。不过,既然占领当局和当地土著总督不久就在拉古莱特的海关问题上发生争执,经济生活肯定已经部分恢复了。上述那位总督要求恢复主要是关于皮革的13%的关税率。249向唐·胡安提供情报的西班牙人表示了他们对受他们保护的人的失望。另一方面,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使人肯定这个既有游牧人口也有定居人口的国家的大部分已经接受了基督教徒的征服。在君士坦丁堡,土耳其人装作低估基督教徒在突尼斯取得的胜利,并且声称“阿拉伯人”(应该理解为游牧民)完全能够降低西班牙人的征服程度并且将其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些游牧民被冬季的严寒赶向南方。正当土耳其舰队再次出海时,他们又被夏季的炎热带回地中海的海岸。
马德里没有人准备把解决、处理这样一些复杂的问题的工作承担起来。还摆着一大堆别的问题呢!当舰队的账目差不多审核、结算完毕,唐·胡安正打算作西班牙之行时,4月16日,他收到前往热那亚和米兰的命令。与此同时,国王任命他为国王在意大利的摄政官,有权指挥国王在该地的大臣。250在热那亚,人们预期他在该地的出现将有助于处理政治争端。从4月29日到5月6日,他留在这个城市,但是,他的使命的主要部分是针对伦巴第的。在马德里,人们认为他到达伦巴第将足以使法国感到不安,防止法国向西班牙寻衅闹事。在米兰,西班牙国王的兄弟的出现将加快派遣援军前去佛兰德,因为佛兰德的局势一直是西班牙主要关切的事。
对唐·胡安来说,菲利普二世的命令起了使之失宠受辱的作用。由于缺乏钱款而以令人不安的速度解体的舰队的可悲处境增添了他的悲伤。他在伦巴第的维杰瓦诺一座十分漂亮的古堡里焦急烦躁地等待受他委托向国王呈交详细报告的秘书胡安·德·索托的归来。他感到心力交瘁,他同别人赌气,满腹怨恨。他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十分不安。他拒绝从事任何工作,甚至拒绝处理有关突尼斯、舰队和供应的问题。他把什么事都付托给国王的大臣。国王的大臣并不是没有对这种正如格朗弗勒所说的把球踢给别人的推卸责任的做法提出过抗议。5月份,索托到达马德里。他的陈情表在军事会议或者在国务会议上受到慢而仔细的审查研究。唐·胡安梦想的事物被埋在掌玺大臣公署的一扎按照书法规则工工整整抄写的文件的下面,变成了呈送给顾问们发表意见的调查表。军事会议的意见说:“……关于突尼斯的局势问题,在所有的人看来,季节来到得如此之早,以致没有必要讨论我们应否留在那里。这个夏季,占领军留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的。只宜责成唐·胡安大人和各位大臣完成供应要塞必需品的任务。”菲利普二世在这句话的旁侧批注说:“同意,但应特别提醒我的兄弟所有关于拉古莱特的情况,以便他在该地继续获得供应补给。供应补给的方式就如同在突尼斯没有堡垒的情况下一样。”
虽然大家一致同意让西班牙的士兵留驻突尼斯,否则就会丧失一切,251但是,关于唐·胡安的作用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梅迪纳·切利公爵认为,这位亲王是由于佛兰德和法国的缘故被派往伦巴第的,既然大封地骑士已经到达荷兰,而且法国的内部困难有增无已,他在伦巴第出现已经不再必要……因此,让唐·胡安再度负责处理海洋方面的问题,负责那不勒斯、西西里和柏柏尔的驻防城市的防务,同时担任舰队的领导。弗朗卡维拉的意见与此相同。相反,阿吉拉侯爵却认为“对很多事物必须从两方面加以考虑”。如果不能供给唐·胡安必需的经费和军队,把他再调到大舰队的指挥岗位上去又有什么用呢?昆卡主教发言同意上述看法。他着重详细谈了舰队的糟糕状况。据说有足足120艘帆桨战船。但是,面对土耳其人,这足够吗?在不势均力敌的遭遇战中,难道要让勒班陀战役的胜利者被迫去进攻敌人的后卫,逃之夭夭,或者更严重的是,由于他过于年轻、过于热情、血气方刚,一时冲动而去冒险吗?会议主席接受了所有这些看法所包含的明智之处。菲利普二世用这种审慎的语调作结论说:“告诉我的兄弟:的黎波里和布日伊的事务看来并非重要得为了处理这些事务必须让舰队冬天去冒险。”从这短短几行总结了一份冗长的文件的内容的话中可以看出,菲利普二世以大量多方面的情报、意见、主张以及十分细致的行政工作作为他的外交政策的基础。252当某一道命令需要1个多月到达执行者的手里时,事先权衡一切、预见一切,而不是在事件处于最关键的时刻去采取临时应急措施,这样做是有用的。
但是,就突尼斯而言,最后,什么也没有像预见的那样发生。唐·胡安被迫主动采取行动。土耳其的这支舰队的规模、兵力、出发情况和因新造帆桨战船尚未发生作用而延迟了的出航等,公文急报已经指出。1574年7月11日,这支土耳其舰队抵达突尼斯。它拥有帆桨战船230艘、小船数十艘,载有兵员4万人。253由厄尔杰·阿里率领舰队;军队则由曾经于1573年降服叛乱多年的也门的锡南帕夏(不要把他同杰尔巴战役的胜利者混同)指挥……大家普遍感到惊奇的是:拉古莱特在被围困将近10个月后,于8月25日攻克。254普埃尔多·卡雷罗并没有防守这个地方,而是将其拱手交出。突尼斯的堡垒自卫的时间略微长点儿。9月13日,塞尔布洛内在该地投降。
怎样解释这双重灾难呢?突尼斯的防御工事尚未竣工。对保卫者来说,这是一个很不利的条件。分开的两个要塞不能互相支援,而且土耳其人得到土著辅助人员的帮助。游牧人帮助他们运输、挖战壕,为锡南帕夏提供一支工程部队。与此相反,基督教卫戍部队可能素质低劣。格朗弗勒提出西班牙人征募和更新部队过于频繁,结果使军队不再具有老部队的良好素质。但是,须知格朗弗勒当时既然是应对蒙受的灾难负责的主要人物之一,他当然需要寻找论据来为自己辩护。
军队的迅速投降并没有使唐·胡安以后的任务变得容易一些。他已经尽其所能了。7月20日,在土耳其人在突尼斯湾登陆的确切消息传来以前,他摆脱了闲散无事、麻木迟钝和呆滞死板的状态。但是,他远离非洲。怎样动员一支缺乏经费并因而处于可怕的废弃状态的舰队呢?8月3日,国王的一系列命令传到热那亚,下达给他。这样,他就可能在这些命令中进行对他的图谋有用的选择。8月17日,他率领帆桨战船27艘抵达那不勒斯。25531日,他到了巴勒莫,但已经为时太晚。256除了派出两艘帆桨战船外,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满足普埃尔多·卡雷罗提出的援救的要求。这两艘舰船上的划桨苦役犯得到如果事情成功就会获释的许诺。8月14日,东·胡安·德·卡纳多纳写道:“鉴于进入突尼斯海湾十分困难,我十分怀疑它们会到来。”257唐·胡安的顾问东·加西亚于27日写信给他说,解决的办法在于让士兵一小批、一小批从突尼斯前去拉古莱特。但是,在这个日期,该地已经投降了两天。258正在这个时刻,马德里决定把胡安·德·索托派回长期等待他的他的主人那里。这真是具有讽刺意味的巧合。胡安·德·索托于23日到达那不勒斯。同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带来了准许唐·胡安重返他的舰队的命令。朱利奥·德尔·卡恰(我们从他那里获知这些细节)还说:“他们(西班牙人)发现危险很大,储备了7000埃居并且下了别的命令。愿上帝解救我们。”259
使唐·胡安不幸到极点的是,9月份他受到恶劣天气的阻碍。然而,他竭尽全力进行斗争。9月20日,他派让·安德烈·多里亚率领30艘加强的帆桨战船260径直前往柏柏尔。与此同时,他还派圣克鲁斯去那不勒斯装运德意志军队。26110月3日,他成功地在特拉帕尼把他的舰队的大部分,即60来艘帆桨战船,集合起来,此外还加上教皇的帆桨战船(即教皇舰队舰船的一半)。当他不顾东·加西亚的劝告即将推进到拉古莱特时,关于非洲的灾难和胡安·德·索托到达那不勒斯的消息同时传来。唐·胡安痛苦地叫道:“他这次暂时离开5个月后,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啊!他会告诉我已经成为历史事件的新闻,为我开出预防已经发生的灾难的药方。”262唐·胡安因为知道他要对已经发生的事负责而更加痛苦。在这一点上,他的幻想并不比格朗弗勒更多。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这封激动、感人、承担他自己的错误,甚至还准备承担包括国王的错误在内263的别人的错误的信中觉察到。10月4日,他再次写信给他的兄弟。 这次写信更多是告诉他的兄弟他自己的犹豫不决,而不是他的遗憾,而且还告诉他他已经草拟好的计划和他不再采取任何行动的最后决定。264的确,在冬天即将来临之际,正如他曾经考虑过的那样,试图对杰尔巴进行袭击,乃是最不明智之举。假定在这段300里的航程中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这段航程中有200里不能停泊并且有季节变化带来的逆风),这也只不过是对土耳其获得的巨大胜利回报以一个小小的地区性的胜利而已。另一方面,返回突尼斯去把该地的4000到5000个土耳其人赶走,这样做难道是明智的吗?在最好的情况下,他也只会是重复1573年的远征并再次招致同样的后果。他的结论是:只遵照国王的命令行事……唐·胡安现在已经变得何等谨慎小心啊!
由于天气恶劣,唐·胡安10月16日才再次抵达巴勒莫。他在西西里的这个首都找到胡安·德·索托,把他的国务会议的成员召集起来,征求他们对他可能采取的一次行动的意见。接着鉴于冬季即将来临,西西里的人力、物力已经枯竭,他认为在该岛等待国王的答复毫无意义。实际上,他只有一个愿望,即:返回西班牙再见到他的兄弟,向他解释。他经由最长的道路,即沿着海岸的道路,265继续前进,于10月29日到达那不勒斯。11月21日,他离开这个地方前往西班牙。266
地中海终于有了和平
在这个期间,土耳其舰队在没有受到惊扰拦阻的情况下,已经再次驶往君士坦丁堡。一个热那亚代理人说,这支舰队于11月15日抵达该港,共有帆桨战船247艘,其他舰船不计算在内。这次远征虽然表面看来十分成功,但造成了巨大损失。同一个代理人在报道一则即使并非毫不真实至少也肯定是夸大其词的传闻时写道267:“1.5万名划桨手和士兵死于疾病,再加上5万名在拉古莱特和突尼斯丧生。”但是,不管怎样,损失几千个人的生命对庞大的土耳其帝国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又有什么要紧呢?由于取得这次胜利,这个帝国又自豪起来。一份发自君士坦丁堡的公文急报说:“他们对基督教徒的任何一座堡垒都毫不畏惧。”268当时,有哪一个预言家会预言这是土耳其舰队最后一次胜利返回君士坦丁堡港呢?
就在这个时刻,西班牙人在马德里和意大利面临土耳其的巨大威胁,感到异常绝望。身居战斗岗位的人如唐·胡安、泰拉诺瓦公爵、格朗弗勒是这样,手中有不计其数的政府公文经过的顾问们也是这样。因为胜利而骄傲自满的土耳其人现在还会有什么事不敢干呢?“军事副长官”佩德罗·德·伊巴拉写道:“我以上帝的恩典的名义祈求,我以我主耶稣的血的名义祈求,愿土耳其人不在迦太基定居和筑垒设防。”269格朗弗勒亲笔写道:“但愿人们发发慈悲,不要以那些总是声称能够办到不可能办到的事的人的意见作为行事的依据。但愿人们不要让帝国的臣民本身的负担重得使他们陷于极端绝望之中。我向陛下发誓,当我看见我们各地的情况时,如果我不用我自己的生命去寻求补救办法,我就不愿意看见我自己活着。”但是,没有钱怎么办呢?海军军备竞赛无疑是十足的疯狂行为。“为了使自己占有优势,土耳其人以同等程度扩大了他们的力量。过去土耳最大的舰队有150艘帆桨战船。它无法使用这支舰队来运输足够的兵员(因为它的力量就在于数量)来实现宏伟的图谋。而现在它派出舰船300艘,载运大量军队,数量之多,任何堡垒都无法抵御……”270
在罗马,格里高利十三世情绪激动,试图再次把威尼斯拉进联盟。这样做当然徒劳无益。271在马德里传闻西班牙国王为了更好地对付土耳其人将前往巴塞罗那,并从该地转赴意大利。272这的确是罗马经常提出的建议。1574年9月16日,273国务会议讨论是否放弃奥兰。国王把这个问题交给军事委员会进行初审。1574年12月23日,奉派在奥兰完成使命的韦斯帕西亚诺·贡扎加写了一份很好的、在结论中建议撤出要塞、建议西班牙人撤到唯一的据点米尔斯克比尔274去的报告。关于梅利利亚的问题,似乎已经进行过同样的调查研究。热那亚大使对被派往马略卡的军事工程师伊尔·弗拉蒂诺谈到一项使命。275所有这些面对伊斯兰世界的堡垒全都又经过一次深入细致的检查,因为恐惧又使人提高了警惕,也使人谨慎小心起来。12月份,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签订了一项为期8年的和约。在这期间,葡萄牙的年轻国王D.塞巴斯蒂安在远西地区视察了海峡的驻防地之后,放弃对谢里夫的进攻。276西班牙面对东方的敌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独,继续谈论进攻比塞大、法里纳港和阿尔及尔等地的计划。但是,圣古阿尔在1574年11月26日报道这些传闻中的一则时声称:“当我看见时,我就相信……”277
这就是勒班陀战役结束三年后西班牙的情况。如果说胜利“没有用处”,那么,错误更应该归咎于西班牙的不稳定平衡,归咎于这个不适当地以内海为中心的兵力配置体系,而不应该归咎于人。在这个1574年的年末,西班牙的政治家们无暇顾及地中海,甚至无暇弥补突尼斯的灾难。在唐·胡安的伦巴第之行后,有人建议他作荷兰之行。圣古阿尔对马德里的闲谈琐闻总是注意倾听。10月23日,他写道278:“我听说,他们建议:如果拉古莱特得救,如果土耳其人不展开规模更大的进攻,就让唐·胡安率领1.8万名意大利士兵前往佛兰德。但是,如果土耳其人攻下拉古莱特,唐·胡安肯定会推翻他们的计划。”拉古莱特已被攻占,但是,唐·胡安仍然前往荷兰。
奇怪的是:对基督教徒来说,如果说勒班陀战役没有任何用处可言的话,那么,土耳其在突尼斯的胜利也没有什么决定性意义。O.德·托尔内在他那本有文献资料作为依据的关于奥地利的唐·胡安的书中,以他惯有的精确性叙述了1754年的灾难,然后试图短暂地摆脱只叙述事件的历史的束缚限制。他指出:“土耳其人1574年在突尼斯取得的胜利,是奥斯曼政权在急剧衰落以前取得的最后一个辉煌的胜利。如果唐·胡安几年以后远征非洲,突尼斯可能留在西班牙人手中,他就可以振振有词地反对那些劝阻国王保存这块被征服的土地的人。”甚至土耳其的海上衰落(我指海上)猛然加快,如果说这不是出现于1574年之后,至少也是出现于1580年之后。这是事实。而且,这种衰落来得迅速突然。勒班陀战役肯定不是导致这次衰落的直接原因,虽然对于一个其资源只在历史学家的想象中,只在欧洲的忧虑不安或者只在土耳其的狂言自吹中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帝国来说,这次打击也是可怕的。摧毁了奥斯曼海军的是长期闲散无事的状态,是地中海的和平。当我们日复一日只注意到发生的事件的连贯性而没有预见到和平的时候,我们却到了和平的门槛。突然地中海的这两头政治巨兽:哈布斯堡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这里暂时采用兰克的说法)放弃了斗争。这难道是因为地中海已不再是一笔数额够大的赌注吗?这难道是因为它变得太有抵抗战争的能力以致战争不像在巴巴罗萨时代,不像在这个因满载掳获物而变得沉重、累赘的土耳其大舰队的黄金时代那样有利可图吗?不管原因何在,这一点却是事实:这两个帝国单独一个对一个地留在地中海的封闭的比武场内,以后将不再极其盲目地、非常激烈地对抗。勒班陀战役没有完全做成功的事,被和平在几年之内做成功了。和平消灭了土耳其的舰队。这个脆弱的工具不再使用,不再更新,不再维修,就必然会自行消亡。不再有可供雇佣的水手,不再有坐在长凳上的划桨手。帆桨战船的躯体在海军造船厂厂房的拱穹下朽坏。
但是,像托尔内那样认为唐·胡安错过他一生中的大好时机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西班牙不丢弃地中海,土耳其就会在那里维持它的军事努力。是这两个敌手的互相离弃造成了这个世纪末的和平或者假和平。如果说西班牙在北非失掉一个机会的话,在我看来(在人们能够在重写历史时发表看法的这个范围内)这个机会是在16世纪开始时,而不是在紧接勒班陀战役之后的那几年里失掉的。这可能是因为西班牙那时到达了美洲,所以不在非洲的土地上进行一场新的格拉纳达战争,因而背叛了昨天被人称为它的“历史”使命而今天被人用更新的用语称为它的“地理”使命的事物。如果有什么罪人的话,罪人就是天主教徒费迪南而不是菲利普二世,更不是奥地利的唐·胡安。但是,所有这些相当空洞无物的官司都有待人们为之辩护。明天的研究政治变化的历史学家,将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些讼案并可能使之具有某种意义。
本部分原注
1.L.SERRANO,op.cit.,I,p.86 et note 2.
2.Silva au roi,Venise,21 avril 1571,Simancas E o1329;le même au même,21 juin 1571,ibid.;Relatione sull'Impero Ottomano di Jacopo Ragazzoni,16 août 1571,ALBÈRI,Relazioni...III,2.p.372 et sq.
3.Les Commissaires au roi,Rome 8 sept.1570,L.SERRANO,op.cit.,IV,p.6.
4.Un projet contre Bizerte et Tunis,Pescaire au roi,Palerme,20 mars 1571,Simancas E o 487.
5.Démarches vénitiennes à ce sujet dès 1570,vice-coi de Naples au roi,4 févr.1571,Simancas E o 1059,f o 178.Ordre a été donné de fournir du blé à l'armade vénitienne qui hiverne à Candie.Sur la question complexe des subsistances,D.J.de Çuñiga au duc d'AIbe,17 juil.1571,Simancas E o 1058,f o 81.
6.Texte original en latin,L.SERRANO,op.cit.,IV,p.299 et sq.Traduction espagnole,B.N.,Madrid,Ms.10454,f o 84;texte encore dans D.DUMONT,Corps universel diplomatique,V,p.203 et sq.;Simancas Patronato Real n o 1660,25 mai 1571;H.KRETSCHMAYR,Geschichte von V enedig,op.cit.,III,p.59;L.VOINOVITCH,op.cit.,p.3;cardinal de Rambouillet à Charles IX,Rome,21 mai 1571,E.CHARRIÈRE,op,cit.,III,pp.149-150.
7.Relatione fatta alla maestà Cattolica,in Madrid,alli XV di Luglio 1571,di tutta la spesa ordinaria che correrà per la lega in 200 galere,100 navi et 50 mila fanti ogn'anno,Rome,s.d.,in-4 o,B.N.,Paris,Oc.1533.
8.D.F.de Alava à Philippe II,Poissy,5 août 1570,A.N.,K 1516,B 27,n o 55.
9.28 août 1570,B.N.,Paris,Fr.23,377,copie.
10.Julian Lopez au roi,Venise,10 août 1570,Simancas E o 1327.
11.Le comte de Monteagudo au roi,Spire,30 oct.1574,CODOIN,CX,pp.98-110.
12.Optimismedu pape,le cardinal de Rambouillet au roi,Rome,4 déc.1570,B.N.,Paris,Fr,17989;son découragement,le même au même,19 déc.,ibid.,copie.
13.Nobili au grand-duc,Madrid,22 janv.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
14.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12 avril-14 juin 1571 ibid.,F.HARTLAUB,op.cit.,p.71.
15.Ainsi mémoire du 15 févr.1571,adressé à Fourquevaux,Celestin DOUAIS,Lettres à M.de Fourquevaux...1565-1572,1897,pp.314-343.
16.Abel DESJARDINS,Neg.diplomatiques avec la Toscane,1859-1886,III,p.655 et sq.;10 mai,ibid.,p.669.
17.F.de Alava à D.J.de Çuñiga,24 juin 1571,au sujet de Coligny et de Téligny,A.N.,K 1520,B 29,n o 24.
18.Vice-roi de Naples à Philippe II,Naples,3 mars 1571,Simancas E o 1059,f o 60.
19.Son instruction,Madrid,29 janv.1571,A.N.,K 1523,B 23,n o 51.
20.Philippe II à Alava,Madrid,30 juin 1571,ibid.;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30 juin 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
21.Response du duc d'Albe au Sr de Mondoucet,B.N.,Paris,Fr.16127,Fos 3 et 4 (non publiée par L.DIDIER,dont le recueil commence en 1571).
22.Paul HERRE,op.cit.,p.163,note 1.
23.Nobili au prince,Madrid,31 mars 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
24.Note d'Antonio Perez,Madrid,8 mai 1571,A.N.,K 1521,830,n o 56.
25.A.N.,K 1521,B 20,n o 58.
26.Le coupable,c'est Alonso de la Cueva,duc d'Albuquerque,il a agi sans ordre du roi diront les ambassadeurs aux Français si ceux-ci se plaig-nent:Çayas à F.de Alava,Madrid,16 mai 1571,A.N.,K 1523,B 31,n o 75.De même,31 mai 1571,FOURQUEVAUX,op.cit.,II,p.355,“On ne souffle mot de Final dans cette Cour...”,F,de Alava au roi,1er juin 1571,A.N.,K 1520,B.29,n o 2.
27.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10 mai 1571,Mediceo 4903.
28.F.de Alava au duc d'Albuquerque,Paris,27 avril 1571,A.N.,K 1519,B 29,n0 69.
29.I,ibid.
30.Philippe II à D.F.de Alava,17 avril 1571,A.N.,K 1523,B.31,n o 67.
31.F.de Alava au duc d'Albuquerque,Paris,17 mai 1671,A.N.,K 1521,B 30,n o 68.
32.Le même au même,27 avril 1571,ibid.,n o 69.
33.Nobili et del Caccia,Madrid,16 avril-6 juin 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Philippe II à Granvelle,S.Laurent,13 Juin 1571,Simancas E o 1059,f o 13;F.de Alava à Philippe II,Paris 26 juin 1571,A.N.,K 1520,B 29,n o 31.Un crédit de 150,000 écus du grand duc de Toscane à Ludovic de Nassau sur Francfort? F.de Alava au roi,4-9 août 1571.A.N.,K 1519,B 29,n o 69.
34.F.de Alava au roi,Paris 1er juin 1571,A.N.,K 1520,B 29,n o 2.
35.L'évêque de Dax à Charles IX,Lyon,26 juill.1571.E.CHARRIÈRE,op.cit.,III,pp.161-164.B.N.,Pairs,Fr.16170,fos 9-11,copie.
36.E.CHARRIÈRE,op.cit.,III,p.178.
37.Le roi à la Sie de Venise,23 mai 1571,B.N.,Paris,Fr.16170,fos 4-5,copie.
38.Francés de Alava à Çayas,“Lubier”,19 juin 1571,A.N.,K 1520,B 29,n o 12.
39.Le même au duc d'Albe,Louviers,25 juin 1571,ibid.,n o 20.
40.17 août 1571,FOURQUEVAUX,op.cit.,II,p.371.
41.Le duc d'Albe à Alava,Anvers,11 juill.1571,orig.en fransais,A.N.,K 1522,B 30.n o 16 a.
42.Le même au même,Bruxelles,7 juin 1571,A.N.,K 1520,B 29,n o 6.
43.Nobili au prince,Madrid,2 août 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
44.L.SERRANO,Correspondencia,I,p.102.
45.Fourquevaux à la reine,Madrid,18 févr.1571,op.cit.,II,p.331.
46.Au roi,Palerme,20 mars 1571,Simancas E o 487;la récolte a été bonne en Sicile,Raguse,28 mai 1570,A.de Raguse,L.P.,2,fos 97 et 98.
47.Nobili et del Caccia,16 avr.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
48.Santa Cruz au roi,1er mai-2 mai 1571,Simancas E o 106,fos 81 et 82.
49.Le même au même,deux lettres du 17 mai 1571,ibid.,fos 83 et 84.
50.Don Juan à Ruy Gomez,CODOIN,XXVIII,p.157.
51.Erwin MAYER-LÖWENSCHWERDT,Der Aufenthalt der ErzherzögeRudolf und Ernst in Spanien,1564-1571,Vienne.1927.
52.Simancas E o 1059,f o 129.Le duc d'Alcala,mort le 2 avr.1571,Simancas E o 1059,f o 84.Sur la mission provisoire du cardinal Granvelle,nombre de papiers et notamment 10 mai 1571,Mediceo 4903;avis d'Espagne,31 mai 1571,FOURQUEVAUX,op.cit.,II,p.355:CODOIN,XXIII,p.288.N.NICCOLINI,“La città di Napoli nell'anno della battaglia di Lepanto”,in:Archivio storico per le provincie napoletane,nouvelle,série,t.XIV,1928,p.394.
53.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ird,6 Juin 1571,Mediceo 4903.
54.L.van DER ESSEN,Alexandre Farnèse,op.cit.,I,p.161.
55.Simancas E o 1134.
56.Op.cit.,p.79.
57.Ibid.,p.78,note 2.
58.CODOIN,III,p.187.
59.Erwin MAYER-LÖWENSCHWERDT,op.cit.,p.39.
60.Ibid.,p.40;Res Gestae...,I,p.97.
61.Pour L.van DER ESSEN,op.cit.,I,p.162,départ le 1eraoût.
62.Padilla à Antonio Pérez,Naples,15 août 1571,reçue le 12 sept.Simancas E o 1059,f o 91.
63.L.van DER ESSEN,op.cit.,I,p.163,dit nuit du 22;Juan de Soto à D.Garcia de Toledo,21 août 1571,Don Juan est encore à Naples,CODOIN,XXVII,p.162.
64.Don Juan à Don Garcia de Toledo,Messine,25 août 1571,CODOIN,III,p.15;L.van DER ESSEN,op.cit.,I,p.163,dit le 23.
65.A.D.Luis de Requesens,Pise,1eraoût 1571,CODOIN,III,p.8.
66.Corfou,3 févr.1571,Simancas E o 1059,f o 62.
67.Corfou,29 mars 1571,avis reçu à Venise le 11 avr.1571.Simancas E o 1060,f o 13.
68.Const.,10 avr.1571,ibid.,f o 125.
69.Messine,23 avril 1571,ibid.,f o 11.
70.Corfou,27 avril 1571,Simancas E o 1095,f o 56.
71.Const.,5 mai 1571,retransmis par Corfou (encore des captifs évadés),Simancas E o 1060,f o 133.
72.Négrepont,3 juin 1571,ibid.,f o 137.
73.L.VOINOVITCH,op.cit.,p.39.
74.G.de Silva à Philippe II,Venise,6 juill.1571,Simancas E o 1329.
75.F.de Alava au roi,Melun,1eraoût 1571,A.N.,K 1520,B 29,n o 37;60 galères perdues:Nobili au prince,Madrid,2 août 1571,Mediceo 4903.
76.L.VOINOVITCH,op.cit.,p.40.
77.Ibid.,p.41.
78.Granvelle à Philippe II,20 sept.1571,Simancas E o 1060,fos 57 et 58.En Calabre et à Bari.
79.Don Juan d'Autriche à D.G.de Toledo,Messine,30 août 1571,CODOIN,III,p.17.
80.Sur le sujet,une immense littérature,d'innombrables témoignages,de non moins innombrables ouvrages d'histoire.Mais ces derniers sont peu précis,et pour ainsi dire jamais impartiaux.Lépante est-elle une victoire espagnole?vénitienne,voire italienne?Quelques témoignages:Ferrante CARACCIOLO,I commentarii delle guerre fatte co'Turchi da D.G.d'Austria dopo che venne in Italia,Florence,1581.Discurso sobre la vita naral sacada de la armada truquesca traduzido del toscano en spol,A.E.Esp.236,fos 51-53,Relatione della vittoria navale christiana contro li Turchi al 1571,scritta dal Signr Marco Antonio Colonna alla Santità di Nro Signr Pio V.con alcune mie (de Francesco Gondola ambassadeur ragusain à Rome)aggionte ad perpetuam memoriam,p.p.L.VOINOVITCH,pp.107-112.Relacion de lo succedido al armada desde los 30 del mes de setiembre hasta los 10 de octubre de 1571,fos168-169;Relacion de lo succedido a la armada de la Santa Liga desde los 10 de octubre hasta los veynte cinco del mismo fos 169-171,B.N.,Madrid MSS1750.La liste des ouvrages historiques dans L.SERRANO,Alonso SANCHEZ,ou dans G.HARTLAUB.Ne pas oublier:Guido Antonio QUARTI,Lepanto,Milan.1930.
81.Las causas que movieron el Sor Don Juan para dar la batalla de Lepanto(1571).B.N.,Madrid Mss 11268/35.
82.Ponentinas ne veut pas dire,comme le pense F.HARTLAUB,op.cit.,p.182,espagnoles,sans plus.
83.A ce sujet les considérations de Granvelle au roi,Naples 26 mai 1571,Simancas E o 1060,f o 30,ont l'avantage d'être antérieures à la rencontre.
84.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24 déc.1571,A.d.S.,Florence,Mediceo 4903;L.VOINOVITCH,op.cit.,p.42.
85.G.de Silva au roi,Venise,19 oct.1571,Simancas E o 1329.Cf.B.N.,Paris,Ital.427,fos 325-333.F.de Alava au roi,2 août 1571,A.N.,K 1520,B29,n o 38;L.VOINOVITCH,op.cit.,p.102.
86.H.KRETSCHMAYR,op.cit.,III,p.69.
87.Ainsi H.WÄTJEN,Die Niederländer im Mittelmeergebiet,op.cit.,p.9;H,KRETSCHMAYR,op.cit.,III,p.75 et sq.;L.SERRANO,op.cit.,I,pp.140-141.
88.Au duc d'Anjou,Venise,4 nov.1571,B.N.,Paris Fr.16170,fos 57 à 59,copie.
89.Henri DELMAS de GRAMMONT,Relations entre la France et la Régence d'Alger au XVIIe s.,I,p.2 et note 2.
90.L.PFANDL,Philippe II,pp.366-367.
91.Je laisse de côté l'inutile campagne diplomatique dans ce sens,à Vienne,en Pologne,à Moscou,à Lisbonne,en place dès 1570,voir le livre de Paul HERRE,op.cit.,pp.139 et sq.,même les curieuses tractations de Rome en Moscovie(PIERLING S.J.,Rome et Moscou,1547-1579,Paris,1883:Un nonce du Pape en Moscovie,Préliminaires de la trêve de 1582,Pairs,1884).Sur le refus ferme du Portugal en 1573:Le cause per le quali il Sermo Re di Portugallo nro Sigre...A.Vaticanes,Spagna,7.fos 161-162.En avril 1571,le tribut impérial a été payé au Turc,F.HARTLAUB,op.cit.,p.69;cardinal de Rambouillet,Rome,7 mai 1571,E.CHARRIÈRE,op.cit.,III,pp.148-149.L'empereur ne peut agir sans l'aide du roi de Pologne(Michiel et Soranzo au doge,Vienne,18 déc.1571,P.HERRE,op.cit.,p.154).Du moins,il le dit à l'ambassadeur de Pologne:Ohne Euch kann man nichts tun,et l'autre de répondre:Und wir wollen ohne Eur.Majestät nichts tun.Nobili au prince,Madrid,18 nov.1571,Mediceo 4903,a su de bonne source que l'empereur,pas prêt,ne peut intervenir cette année,En gros il y aura eu deux tentatives poussées,insistantes pour le moins,sur le plan diplomatique,l'une en 1570 alors que les jeux ne sont pas faits,l'autre avec le début du pontificat de Grégoire XIII(mission,d'Ormaneto en Espagne,de l'archevêque de Lanciano au Portugal...).
92.Énorme documentation à ce sujet à Simancas,dont O.DE TÖNE donne une bonne esquisse,op.cit.,I,p.III et sq.Arrivée d'un ambassadeur en Espagne,Coban,CODOIN,XC,p.464 et sq;Nobili et del Caccia Madrid,10 mai 1571,Mediceo 4903.
93.Argent emprunté puis non utilisé,voir supra,I,p.441.
94.G.de Silva à Philippe II.Venise,25 ou 26 nov.1571,Simancas E o1329.
95.Requesens à Philippe II(8 déc.1571).A.E,Esp.236,f o 132;FOURQUEVAUX,op.cit.,II,p.243.passage de soldats à travers les Alpes;F.de Alava au duc d'Albuquerque,Paris,27 avr.1571,A.N.,K 1519,B 29,n o 69.
96.E.CHARRIÈRE,op.cit.,III,p.245 en note;B.N.,Paris,Fr.16170,f o 70 et sq.
97.H.FORNERON,Histoire de Philippe II,II,p.304 et sq.
98.Op.cit.,I,p.228 et sq,et surtout p.228,note 2.
99.31 janv.1571,CODOIN,XXXV,p.521(101 bis),A.N.,K 1535,B 35,n o 10 bis;Catherine de Médicis à la reine d'Angleterre,22 avr.1572,comte Hector de LA FERRIÈRE,Lettres de Catherine de Médicis,1885,IV,p.97 et 98.
100.G.de Spes,Cantorbery,7 janv.1572,CODOIN,XC,p.551.
101.Cavalli à la Sie de Venise,Blois,24 févr.1572,C.S.P.Venetian,VII,p.484.
102.Articles de la ligue défensive conclue entre le roi de France et la reine d'Angleterre,19 avril 1572,A.N.,K 1531,B.35,n o 10 bis.
103.Aguilon au duc d'Albe,Blois,8 mars 1572,A.N.,K 1526,B 32,n o 6.
104.Saint-Gouard au roi de France,Madrid,14 avr.1572,B.N.,Paris,Fr 1640,fos 16 à 18.
105.G.de Silva au roi,Venise,22 mai 1572,Simancas E o 1331.
106.Son instruction,31 mars 1572,A.N.,K 1529,B 34,fos 33 et 34.
107.Blois,16 mars 1572,A.N.,K 1526,B 32,n o 19.
108.Walsingham à lord Burgley,22 avr.1572,H.de LA FERRIÈRE,op.cit.,IV,p.98,note l;Sir Francis de WALSINGHAM,Mémoires et Instructions pour les ambassadeurs,Amsterdam,1700,p.217.
109.Où allait la flotte?Ch.de LA RONCIÊRE,H.de la Marine française,1934,p.68,affirme:vers“les Antilles,la Guinée,la Floride,Nombre de Dios,l'Algérie(sic)”.Cette flotte sera utilisée à bloquer La Rochelle pendant la quatrième guerre de religion.
110.II,p.241.
111.Le duc d'Albe au Secrétaire Pedro d'Aguilón,Bruxelles,19 mars 1572,A.N.,K 1526,B 32,n o15.Indique aussi les entretiens d'Aguilón avcel'ambassadeur de Portugal.
112.Saint-Gouard au roi,14 avr.1572,B.N.,Paris,Fr.1610,fos 22 et 23;Aguilón au duc d'Albe,Blois,26 avr.1572,A.N.,K 1526,B 37,n o 57.
113.Francisco de Yvarra au roi,Marseille,26 avr.1572,Simancas E o 334.
114.Aranjuez,10 mai 1572,A.N.,K 1528,B 35,n o 48.
115.Çayas à Diego de Çuñiga,Madrid,20 mai 1572,A.N.,K 1529,B 34,n o 54.
116.FOURQUEVAUX,op.cit.,II,p.309.
117.Aguilón au duc d'Albe,Blois,3 mai 1572,A.N.,K 1526,B 32,n o 69.
118.Le duc d'Albe au roi,27 avr.1572,copie A.N.,K 1528,B 33,n o 43.
119.Mémoire et propositions de l'ambassadeur Saint-Gouard à Philippe II,avr.1572,A.N.,K 1529,B 34,n o 44(tr.esp.).Autres menus incidents,Saint-Gouard à Catherine de Médicis,autogr.,Madrid,14 avr.1572,B.N.,Paris,Fr.16104,fos 22-23;H.FORNERON,op.cit.,II,p.302.
120.C.PEREYRA,Imperio...p.170;G.de Spes au roi,Bruxelles,15 avr.1572,Codoin,XC,pp.563-564.Mondoucet au roi,Bruxelles,27 avr.1572,orig.B.N.,Paris,Fr.16127,désarroi du duc d'Albe.Le joli témoignage d'Antonio de Guaras au duc d'Albe,Londres,18 mai 1572,CODOIN,XC,pp.18-19,H.PIRENNE,Histoire de la Belgique,IV,p.29 et sq.;Mondoucet au roi,Bruxelles,29 avril 1572,B.N.,Paris,Fr.16127,f o 43;Aguilón au duc d'Albe,Blois 2 mai 1572,A.N.,K 1526,B 32.
121.Voir note précédente,CODOIN,XC.
122.Mondoucet à Charles IX,Bruxelles,29 avr.1572,B.N.,Paris,Fr.16127,f o 43 et sq.
123.Aguilón au duc d'Albe,Blois,2 mai 1572,A.N.,K 1526,B 32.
124.H.PIRENNE,op.cit.,IV,pp.31-32;CODOIN,LXXV,p.41;H.FORNERON,op.cit.,II,p.312.
125.H.PIRENNE,op.cit.,p.31.
126.R.B.MERRIMAN,op.cit.,IV,p.294.
127.Nobili et del Caccia,Madrid,19 mai 1572,A.d.S.,Florence,Mediceo 4903.
128.Au roi,Madrid,21 mai 1572,B.N.,Pairs,Fr.1604,fos 58 et sq.
129.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19 mai 1572,A.d.S.,Flo-rence,Mediceo 4903.
130.D.Diego de Cuñiga au duc d'Albe,24 mai 1572,A.N.,K 1529,B 34,n o96 a,copie.
131.18 mai 1572,A.d.S.,Gênes,L.M.Spagna,5-2.414.
132.Il arrivera à l'Écluse le 11 juin 1572,Medina Celi au roi,l'Écluse,11 juin 1572,CODOIN,XXXVI,p.25.
133.Saint-Gouard au roi,Madrid,31 mai 1572,B.N.,Paris,Fr.1604,fos 75 et sq.Autres bruits:la flotte française irait sur les Indes“...et encore hier ce propos fust tenu chez le duc de Sesa...”,ibid.En France,les chemins encombrés de soldats.A.Bordeaux,une grosse flotte dont 14 navires de 600 tonnes,20 juin 1572,A.N.,K 1529,B 34,n o 9.
134.Saint-Gouard au roi,Madrid,21 mai 1572,B.N.,Paris,Fr,1604,fos 58 et sq.
135.24 mai 1572,voir note 2,ci-dessus.
136.A Sauli,6 juin 1572,A.d.S.,Gênes,L.M.Spagna,6.2415.
137.Le roi à l'évêque de Dax,11 mai 1572,B.N.,Paris,Fr.16170,f o 122 et sq.E.CHARRIÊRE,op.cit.,III,p.291 en note.
138.Eugène PLANTET,Les consuls de France à Alger,1930,p.9.
139.L.SERRANO,op.cit.,IV,pp.516-517.
140.Ibid.,I,p.226;F.HARTLAUB,op.cit.,p.56.
141.Pierre CHAMPION,Paris au temps des guerres de religion,1938,p.198.
142.E.LAVISSE,Hist.de France,VI,1,p.122.
143.Lo que el embassador de Francia dixo a Su Magd en S.Lorenzo,A.N.,K 1529,B 29,n o 83.De même à ce sujet la lettre de Giulio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19 juin 1572,A.d.S.Florence,Mediceo 4903,ou celle de Sauli à sa République,Madrid,4 juil.1572.A.d.S.,Gênes,L.M.Spagna,5.2414.
144.28 juin 1572.A.N.,K 1529,B 34,n o 100.
145.Relacion de lo que el S o Çayas passo con el embassador de Francia, Viernes primero de agosto 1572,A.N.,K 1530,B 34,n o 2.
146.Cte H.de LA FERRIÈRE,op,cit.,IV,p.104,note 1.
147.Ibid.,p.106,note 2;B.N.,Paris,Fr.16039,f o 457 v o.
148.Diego de Çuñiga au duc d'Albe,Paris,27 juin 1572,A.N.,K 1529,B 34,n o 78.
149.G.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30 juin 1572,A.d.S.,Florence,Mediceo 4903.
150.Ibid.,“cost tutti(les courriers)sono venuti per acqua”.
151.CODOIN,CXXV,p.56.
152.D.de Çuñiga au duc d'Albe,Paris,17 juil.1572,A.N.,K 1529,B 34 n o 128.
153.Le même à Philippe II,Paris,10 août 1572,A.N.,K 1530,B 34,n o 13.
154.Le même au duc d'Albe,13 août,ibid.,n o 15,copie.
155.Vérité pour l'Espagne,vérité pour l'Italie,celle-ci établie depuis longtemps.Edgar BOUTARIC,La Saint-Barthélemy d'après les archives du Vatican,Bibl.de l'Ec.des Chartes,23eannée,t.III,5e série,1862,pp.1-27;Lucien ROMIER“La Saint-Barthélemy,les événements de Rome et la préméditation du massacre”,in:Revue du XVIe siècle,1893:E.VACANDARD,“Les papes et la Saint-Barthélemy”in:Études de critique et d'hist.religieuse,1905.
156.Les commissaires au roi,Rome,12 déc.1572,L.SERRANO,op.cit.,IV,p.351.
157.Ibid.,IV,pp.656-659.
158.Ibid.,p.657.
159.Granvelle à D.J.de Çuñiga,Naples,20 mars 1572,Simancas E o 1061,f o 16.
160.D.Juan au grand commandeur de Castille,Messine,27 janv.1572,Simancas E o 1138;le même au même,1572,ibid.Sur le séjour de D.Juan à Palerme,8 févr.,17 avril,je suis les indications de Palmerini,B.Com.de Palerme,Qq D.84.
161.Don Juan au grand com.de Castille,14 févr.1572.,voir note précédente.
162.Le même à Granvelle,Palerme,14 févr.1572,Simancas E o 1061,f o 11.
163.Granvelle à D.Juan,Naples,21 févr.1572,ibid.,fos 12,13,14,copie.
164.Don Juan au grand commandeur de Castille,Palerme,2 mars 1572,Simancas E o 1138.
165.L.SERRANO,op.cit.,I,p.180,note 2.
166.Don Juan d'Autriche à Philippe II,Palerme,17 mars 1572.Siman-cas E o 1138,aut.L.SERRANO,op.cit.,I,p.180,dit le 18 mars.
167.Henry BIAUDET,Le Saint-Siè ge et la Suè de durant la seconde moitié du XVIe siècle,1906,I,p.181.Le duc de Florence à Philippe II,Pise,3 mai 1572:condoléances au sujet de la mort du pape.offre 11 galères,2 galéasses cono estava obligado à S.S.,résumé espagnol,Simancas E o 1458.Sauli à Gènes,Madrid,18 mai 1572,A.d.S.,Gênes,L.M.Spagna 5.2414:La morte di S.Sta dispiace a tutti universalmte et a S.Mta forse più che a niun altro.Nobili et 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19 mai 1572,Mediceo 4903:“La Ligue aura bien perdu de sa vigueur avec la mort de ce saint homme”.
168.R.RONETZKE,Geschichte Spaniens...p.181.souligne la réalité du prétexte français.Pour L.PFANDL,Philippe II.pp.377-378,qui n'examine pas les faits de près,l'essentiel a été de rabaisser Don Juan.
169.Don Fadrique,le fils du duc d'Albe,le 15 avril,affectait encore de rire des événements de l'île Walcheren,H.PIRENNE,op.cit.,IV,p.31.
170.Il faut rejeter la thèse de Gonzalo de ILLESCAS,Historia pontifical y catolica,Salamanque,1573,2e partie,p.358 et sq.Les alliés pour partir dans le Levant auraient attendu la nouvelle de la Saint-Barthélemy.
171.21 avril 1572,B.N.,Paris,Fr.3604,fos 58 et sq.
172.Philippe II à Don Juan de Çuñiga,Saint-Laurent,2 juin 1572,Simancas E o 920.fos 95-98.
173.Et non pas les menées françaises—tractations avec Alger dont jadis BERBRUGGER a tiré un article,“Les Algériens demandent un Roi français”,in:Rev.Afric.,1861,pp.1-13—ou nos armements:le 12 févr.,seule une ligne de FOURQUEVAUX(op.cit.,II,p.421.)mentionne 24 galères françaises à Marseille(mais que peut valoir ce chiffre?).Quant à la flotte que Paulin de la Guarde doit conduire de l'Océan en Méditerranée,elle se compose de deux grandes galées,quatre petites,deux brigantins et se trouve encore à Bordeaux le 28 juin,le baron de la Guarde à Saint-Gouard,Bordeaux,28 juin 1572,cop.tr.espagn.A.N.,K 1529,B 34,n o 103.
174.Voir supra,I,p.329 et note 4.
175.L.SERRANO,op.cit.,I,p.363.
176.Granvelle à Philippe II,29 août 1572,Simancas E o 1061;L.SERRANO,op.cit.,II,p.70,note 2.
177.H.Kretschmayr,op.cit.,III,p.342 et sq.
178.L.Serrano,op.cit.II,p.32.
179.Don Quichotte,I,XXXIX.
180.Op.cit.,p.170.
181.F.HARTLAUB,op.cit.,p.156.
182.Sessa au roi,24 oct.1572,Simancas E o458,cité par L.SERRANO,op.cit.,II,p.147.
183.L.SERRANO,ibid.
184.Pour tous les détails de ce paragraphe,je me suis appuyé sur le récit minutieux de L.Serrano.
185.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8 oct.1572,Simancas E o 1061,f o 65.
186.Mondoucet au roi,29 sept.1572 et Saint-Gouard,7 nov.1572,L.DIDIER,op.cit.,I,p.52 et note 2;G.del Caccia au prince,Madrid,20 sept.1572,A.d.S.,Florence,Mediceo 4903.Le cardinal a eu des fièvres lentes.Très robuste,gros mangeur et grand buveur in due hore l'aggravó il male per un catarro che lo suffocò...
187.Monteagudo à Philippe II,Vienne,20 juil.1572,CODOIN,CX,pp.483-489,H.BIAUDET,op.cit.,p.178.
188.Charles IX à l'évêque de Dax,Paris,17 sept.1572,E.Charriêre,op.cit.,III,pp.303-309.
189.Jean Auzanet,La vie de Camons,Paris,1942,p.208.
190.L.SERRANO,op.cit.,II,p.296,note 1.
191.Réclamation ainsi de Cattaro,ibid.,II,p.303.
192.Ibid.,p.311.
193.Elle ne sera paix définitive qu'en 1574,d'où ce libellé au Ms Ital 2117(B.N.,Paris).Relatione del Turco doppo la pace conclusa con la Signoria di Venetia l'anno 1574.Sur cette paix lente à se conclure,G.de Silve à Philippe II,Venise 6 févr,1574(information ragusaine),Simancas E o 1333;le même au même,13 févr.1574,ibid.;le même au même,12 mars 1574.ibid.;le même au même 16 mars 1574,ibid.;D.J.de Çuñiga à Philippe II,Rome,18 mars 1574,CODOIN,XXVIII,p.185.Les jurats de Messine à Philippe II,30 mars 1574,Simancas E o 1142;en avril 1574,Philippe II,sur les instances de la Papauté,offre l'appui de sa flotte au cas où les Turcs attaqueraient Zante ou Corfou Philippe II,à G.de Silva,S.Lorenzo,5 avril 1574,Simancas E o 1333,mais à condition,précisait le roi,que les Français ne rompent pas.On revenait en imagination à l'été de 1572.Paix provisoire que celle du 7 mars,à ce sujet,12 mars 1574,E o 1333;16 mars 1574,ibid.;CODOIN,XXVIII,p.185;30 mars1574,Simancas E o1142.
194.Le mécontentement du duc d'Albe,à l'annonce de cette paix,Mondoucet au roi,17 juil.1573,L.DIDIER,op.cit.,I,p.329.
195.D'après la lettre de Philippe II au duc de Terranova,S.Lorenzo,20 juin 1573,Simancas E o 1140.
196.Le roi résumé ce rapport dans la lettre indiquée à la note précédente.
197.La question indiquée par la lettre de l'archevêque de Lanciano au cardinal de Côme,Madrid,24 janv.1573,A.Vatic.Spagna,n o 7,f o 10-11;et celle de l'évêque de Padoue au même,25 janv.1573,ibid.,f o 22.
198.Rapport de Juan Curenzi,envoyé par Granvelle à Constantinople,dont il est de retour le 30 juin 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35.
199.Philippe de CANAYE,op.cit.,p.158.
200.Au témoignage d'un Génois venu de Chio,sur une barque française,Simancas E o 1063,f o 42.
201.A Philippe II,CODOIN,CII,pp.207-208.
202.Simancas E o 1332.
203.Op.cit.,p.180;Granvelle à D.Juan,Naples,6 août 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45.
204.Granvelle à Philippe II,12 août 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49.Autre renseignement,mais en retard,venant de Venise,la flotte songerait à prendre les îles Tremiti.
205.Philippe de CANAYE,op.cit.,p.181.
206.D.Juan à Philippe II,Messine,20 août 1573,reçue le 3 sept.,Simancas E o 1062,f o 117.
207.Çuñiga à Philippe II,25 août 1573,CODOIN,CII,p.229.
208.Philippe de CANAYE,op.cit.,p.181,186,8 galères perdues,8 autres endommagées.
209.Çuñiga à Philippe II,28 août 1573,CODOIN,CII,p.231.
210.Simancas E o 1063,f o 87.
211.Philippe de CANAYE,op.cit.,p.186.
212.Granvelle à Çuñiga,Naples,II,sept.1573,CODOIN,CII,pp.258-259.
213.Philippe de CANAYE,op.cit.,p.195.
214.Granvelle à Çuñiga,Naples,8 oct.1573,CODOIN,CII,pp.307-311.
215.Mediceo 4904,f o 86.
216.L'argent va aussi vers les Flandres,Saint-Gouard au roi,Madrid,14 juil.1573,B.N.,Paris,Fr.16105.
217.Mais l'expédition annoncée par les correspondances diplomatiques est en général celle d'Alger;l'évêque de Padoue au Cal de Côme,Madrid,15 juil.A.Vaticanes,Spagna 7,f o 372;Sauli à Gênes,Madrid,14 juillet 1573,L.N.,Spagna 5.2414.
218.Sauli,note précédente;Saint-Gouard,ci-dessus,note 7.
219.Alger passait au rang de projet,D.Juan à Philippe II,Naples,25 juil.1573,Simancas E o 1062,f o 112.
220.Simancas E o 1062,f o 96.
221.J.A.Doria à D.J.d'Autriche,Messine,9 juil.1573,orig.Alger,G.A.A.Registre n o 1686,f o 191.
222.D.Juan à Philippe II,Naples,10 juil.1573,Simancas E o 1062,f o 105 et encore,du même au même,Naples,4 août 1573,ibid.,f o 113.
223.Le même au même,Naples,5 août 1573,ibid.,f o 114,son départ pour Messine;le même au même,Messine,10 août 1573,E o 1140,il est arrivé à Messine,le 9 août.
224.4 août 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167.
225.De S.Lorenzo,Simancas E o 1140,M.
226.Simancas E o 1140.
227.Çuñiga à Philippe II,Rome,13 août 1573,CODOIN,C,II,p.209.
228.Op.cit.,I,p.243 et sq.
229.Çuñiga au roi,23 oct.1573,CODOIN,C II,p.330.Que le pape ne soit pas informé,la lettre le prouve:“...Dijome el otro dia el Papa hablandome en la jornada del señor D.Juan,que si ganaba a Tunes...”.La nouvelle de la prise de Tunis,11 oct.a été connue à Naples vers le 22 ou le 23 oct,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23 oct.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110.
230.Don Juan à Granvelle,Messine,19 août 1573,copie,B.N.,Madrid, Ms 10.454,fos 114 et 115;Çuñiga à Philippe II,Rome,21 août 1573,CODOIN,CII,pp.219-220.
231.Escovdeo à D.Juan,Madrid,5 sept.1573,A.E.Esp.236,f o 122.
232.Le duc de Terranova au roi,Palerme,7 sept.1573,Simancas E o 1139.
233.Granvelle à D.Juan,6 sept.1573,Simancas E o 1062,f o 118.
234.Parere del Duca di Terranova,Presidente di Siclia,sopra le cose di Barberia,17 sept.1573,Simancas E o 1139.
235.Le duc de Terranova à Philippe II,Palerme,30 sept.1573,Simancas E o 1139.
236.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9 oct.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94.
237.Le duc de Terranova à Philippe II,Palerme,9 oct.1573,Simancas E o 1139.
238.D'après la relation de la B.N.de Florence,CAPPONI,Codice,V,f o 349.
239.Indication formelle de cette date du 11.Jorge Manrique à Philippe II,Palerme,7 nov.1573,Simancas E o 1140.
240.Relacion que ha dado el secretario Juan de Soto sobre las cosas tocantes a la fortaleza y reyno de Tunez,20 juin 1574,Simancas E o 1142,copie.
241.Instruccion a Gabrio Cerbellon,Simancas E o 1140.
242.D.Juan à Granvelle,La Goulette,18 oct.1573,Simancas E o 1063,f o 114.
243.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23 oct.1573,ibid.,f o 110(reçue le 11 nov.).
244.Marquis de Tovalosos,B.N.,Paris,Esp.34,f o 44.
245.Palmerini,20 oct.1573,B.Com.Palerme,Qq D 84,arrivée de D.Juan le 2 nov.
246.Granvelle à D.Juan,Naples,24 oct.1573,A.E.,Esp.236,fos 88-90.
247.Saint-Gouard à Charles IX,Madrid,3 févr.1574,B.N.,Paris,Fr.16106,f o 304.
248.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27 janv.1574,Simancas E o 1064,f o 7,p.p.F.BRAUDEL,in:Revue Africaine,1928,pp.427-428.
249.Simancas E o 488.
250.O.de TÖRNE,op.cit.,I,p.216 et mieux L.van DER ESSEN,op.cit.,I,l.181 et sq.
251.Lo que se ha platicado én consejo sobre los puntos de los memoriales que el sec o Juan de Soto ha dado de parte del Sor D.Juan,s.d.,Simancas E o 488(mai ou juin 1574).
252.Voir note précédente.
253.Granvelle à Philippe II,22 juil 1574,Simancas E o 1064,f o 46,parle de 320 voiles.
254.Puerto Carrero à Granvelle,La Goulette,19 juil.1574,la tranchée vient d'être ouverte du côté de Carthage,Simancas E o 1064,f o 46;Relacion del sargento G o Rodriguez de La Goulette,26 juil.1574,Simancas E o 1141.Sur le siège et la prise de La Goulette,voir également E o 1064,fos 2,4,5,5,25,54,57,58...;opuscule anonyme,Warhaftige eygentliche beschreibung wie der T ürck die herrliche Goleta belägert,Nuremberg,Hans Koler,1574;Traduzione di una lettera di Sinan Bassà all'imperatore turco su la presa di Goleta e di Tunisi,s.d.,B.N.,Paris,Ital.149,fos 368-380.
255.Ou 22 ou 23,O.de TÖRNE,op.cit.,I,p.279,note 6.
256.Le duc de Terranova à Philippe II,Palerme,31 août 1574,Simancas E o 1141.
257.Simancas E o 1142.
258.CODOIN,III,p.159.
259.Madrid,28 août 1574,Mediceo 4904,f o 254.
260.Le duc de Terranova à Philippe II,Palerme,20 sept.1574,Simancas E o 1141;Saint-Gouard au roi,Madrid,23 oct.1574,B.N.,Paris,Fr.16106.
261.Granvelle à Philippe II,Simancas E o 1064,f o 66.
262.O.de TÖRNE,op.cit.,I,p.280,note 1.
263.Don Juan à Philippe II,Trapani,3 oct.1574(ibid.,p.283);la lettre de Granvelle du 27 sept.1574,dramatique si l'on veut (Simancas E o 1064,f o 61.cf .F.BRAUDEL,in:Rer.Afr.,1928,p.401,note 1)ne concerne que le premier désastre,la preise de La Goulette.
264.D.Juan d'Autriche à Philippe II,Trapani,4 oct.1574,Simancas E o 450.
265.Le même,au même,Naples 12 nov APLES,12 NOV.1574,ibid.
266.D'après van DER HAMMEN et PORRENO,cités par O.de TÖRNE,op.cit.,I,p.288,notes 4 et 6.Le paragraphe qui précède s'appuie sur le récit de TÖrne et sur mon article,“Les Espagnols et l'Afrique du Nord”,in:Revue Africaine,1928.
267.Ba Ferraro à la République de Gênes,15 nov.1574,A.d.S.,Gênes,Gost.2.2170.
268.Constantinople,15 et 19 nov.1574,ibid.
269.Veedor general de S.M. en Piémont et Lombardie,Milan,6 et 23 oct.1574,Simancas E o 1241.
270.Granvelle à Philippe II,Naples,6 déc.1574,Simancas E o 1066,aut.
271.G.de Silva à Philippe II,Venise,16 oct.1574,Sim.E o 1333;le même au même,30 oct.ibid.
272.Giulio del Caccia au grand duc,Madrid,25 oct.1574,Mediceo 4904,f o 273 et v o.
273.Consulta del Consejo de Estado,16 sept.1574,Simancas E o 78.
274.A Philippe II,Oran,23 déc.1574,Sim.E o 78.Sur la mission de V.Gonzaga,l'évêque de Padoue au cardinal de Côme,9 nov.1574,A.Vaticanes,Spagna n o 8,f o 336.
275.Sauli à la Rép.de Gênes,Madrid,16 nov.1574,A.d.S.,L.M.Spagna 6.2415.
276.Saint-Gouard au roi,Madrid,23 oct.1574,B.N.,Paris,Fr.16106.
277.Le même au même,26 nov.1574.
278.B.N.,Paris,Fr.16.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