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的命真苦!”阿林娜深沉地叹息道。

她停下来,生气地看了儿子一眼。达维德卡立刻转过身去,艰难地抬起他那只穿着肮脏的大树皮鞋的肥脚,迈过门坎,消失在对面一扇门后。

“我拿他怎么办,老爷?”阿林娜对东家说,“他像什么样儿,你自己看见了!人倒不坏,不喝酒,不惹事,不欺侮孩子,——说瞎话有罪。他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可是天晓得他怎么了,偏偏跟自个儿过不去。连他自个儿也糟心。你信不信吧,老爷,看着他受那份罪,我真心疼啊。不管他像什么样儿,总是我生的,我可怜他,真可怜他!……他又不是跟我,跟他爹,跟上司作对,他这人胆子小得跟孩子似的。打光棍的日子叫他怎么过啊?你帮我们想想吧,老爷,”阿林娜说这话,显然是想改变她刚才的咒骂给老爷留下的坏印象……“老爷,”她信赖地低声说,“我左思右想,可就是不明白,他怎么成了这样一个人。准是给坏人坑的,中了邪。(她沉默了片刻)要是找得到救星,就能把他治好。”

“你胡说些什么,阿林娜!怎么会中邪?”

“老爷,会给坑得一辈子不像人样儿!世上的坏人还少吗?不安好心,从他脚印子底下抓一把土……要不就……他就一辈子没人样儿了,想干坏事还不容易?我琢磨得去找麻雀村的敦杜克老头,他知道各种各样的咒语、药草,能祛邪,能从十字架上放出水来,说不定他能帮忙?”阿林娜说,“也许他能把我儿子治好。”

“唉,这就是贫困和无知啊!”年轻的东家愁闷地垂下头,迈开大步在村中走的时候这样想,“我拿他怎么办?让他这样继续下去不行,无论从我这方面考虑,还是从对别人的影响或者对他自己来说,都不行,”他扳着指头数着这些原因对自己说,“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可是如何挽救他呢?他使我的一切最美好的经营计划都落空了。如果我的农民都像这样,我的梦想就永远不会实现,”想到这里,他怨恨这个农民破坏了他的计划,“既然他自己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照雅科夫说的办,把他迁出去,或者送他去当兵?对,起码我甩掉了他,还能换一个好农民来。”他盘算着。

他正高兴地想着,却又模糊地意识到,他只考虑到一个方面,而且有点不大好。他停住脚步。“等一等,我是怎么想的?”他问自己。“对啦,送他去当兵,或者把他迁走。凭什么呢?他是个好人,比许多人好,而且我怎么知道……要是让他自由呢?”他不像刚才那样单从一个方面来想问题了,“这不公道,而且也不行。”忽然间,他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使他十分高兴,脸上便露出一个终于解开难题的人的笑容。“让他到庄园里来,”他对自己说,“我亲自监督他,用好言好语、耐心规劝、适当的工作培养他的劳动习惯,叫他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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