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样的时代,当时教会指导我们世俗人们的精神生活;教会应许给人们以幸福,并以此为理由不参加人类为生存所作的斗争。教会这样做,是放弃了自己的使命,人们也就背弃了它。毁掉教会的不是它的谬见,而是为教会服务的人借助于君士坦丁[6]政权,取得了背离劳动法则的权利;他们的懒散和奢侈的权利产生了教会的谬见。自从有了这种权利,教会开始只关心教会,而不关心他们负责为其服务的人们。于是为教会服务的人就沉湎于懒散和腐化的生活。
国家曾担起管理人类生活的责任。国家曾许诺给人们正义、安宁、富裕和秩序,并满足其精神上和物质上的一般需要。为国家服务的人也因此不再参加人类为生存所作的斗争。国家的仆人,一旦有可能享用别人的劳动,也做了教会人士所做的事。他们开始以国家、而不是以人民为目标。于是为国家服务的人——从国王到下级官吏、公职人员,——不管在罗马、法国、英国、俄国和美国,都沉湎于懒散和腐化的生活。于是人们不再信任国家:无政府主义已经自觉地以理想的面貌出现。国家之所以失去自己对人们的吸引力,只由于为它服务的人认为自己有权享用人民的劳动。
科学界与艺术界人士借助于他们所维护的国家政权也这么做。他们也为自己取得了懒散和享用他人劳动的权利,因此也同样背弃了自己的使命。而且他们的谬误之所以产生,同样只是由于为科学和艺术服务的人提出错误地理解的分工原则,认为自己有权享用别人的劳动,并遗忘了自己所负使命的意义,从而不是把人民的利益,而是把科学和艺术的神秘的利益看作自己的目标,并且像他们的先驱者一样,沉湎于懒散和腐化的生活,这种腐化生活,与其说是肉欲的,不如说是思想上的。
人们说:科学和艺术给予过人类许多东西。
这是完全公允的。教会和国家给予过人类许多东西,但这不是因为它们滥用自己的权力,不是因为为教会和国家服务的人放弃一切人所共有的为生存而劳动的永恒的责任,而是由于别的。
科学和艺术也同样地给过人类许多东西,同样不是因为科学界和艺术界人士借口分工而依靠劳动人民养活,而是由于别的。
罗马共和国之所以强大并不是由于它的公民有可能淫佚腐化,而是由于公民中有勇士。科学和艺术也是如此。科学和艺术给过人类许多东西,但不是由于为它们服务的人以前偶尔有可能、现在则经常有可能使自己脱离劳动,而是因为有过一些天才人物,他们并不享用这些权利,而去推动人类前进。
科学家和艺术家阶层以虚伪的分工为理由而要求享用别人劳动的权利,这就不能促进真科学和真艺术的成功,因为虚假不能产生真实。
我们看惯了养尊处优的、肥头大耳或弱不禁风的我们脑力劳动的代表人物,以至看到科学家和艺术家去耕地或运粪,我们就觉得奇怪。我们仿佛以为,一切都会毁掉,他的全部智慧会在大车上抖得一干二净,他胸中孕育的那些伟大的艺术形象也会在大粪里弄得肮脏不堪;但是我们已经如此习惯于这一切,以至对于我们的为科学服务的人、亦即真理的服务者和导师迫使别人为他做他本人力能胜任的事,自己却把一半光阴花在美食、抽烟、闲聊、恣意诽谤、读报、看小说和看戏上,我们并不感到诧异;我们在小酒馆里、剧院里、舞会上看到我们的哲学家时不以为奇,我们在获悉那些悦娱和净化我们心灵的艺术家们在酗酒、赌博、宿娼(如果不是更糟的话)等事情中度过一生时也不以为怪。科学和艺术是美好的事物,而正因为它们是美好的,就不该一定给附加上淫佚腐化而使之受到损害。我们所说的淫佚腐化也就是使自己摆脱一个人以劳动为自己和别人的生活服务的责任。科学和艺术推动人类前进。确实如此!但这并非因为科学界和艺术界人士以分工为借口,以言论、主要是以行动来教他人用暴力手段强迫人们贫穷和受苦,而使自己摆脱首要的和毫无疑义的人类义务——用双手在人类与自然的共同斗争中从事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