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阶层的人之所以会奇怪地糊涂起来,只能这样解释:当人们有了恶劣行为的时候,他们总是为自己杜撰出这样一种世界观,根据这种世界观,他们的恶劣行为已经不再是恶劣的行为,而是不受他们支配的永恒法则的结果。在古代,这种世界观的内容是,存在着不可知的永恒的上帝的意志,它为一些人注定了低贱的地位和劳动,而为另一些人注定了高贵的地位和享受生活幸福的权利。
以这种世界观为题,写成了浩如烟海的书籍,做过数不清的传道说教。对于这个题目从各个不同方面进行了阐发,论证上帝创造了不同的人——奴隶和老爷。这两种人,不管是谁,都应该满足于自己的状况。后来又论证,奴隶到了彼岸世界以后就会好起来的。后来又阐明,虽然奴隶终究是奴隶,并且应该永远是奴隶,但是如果老爷对他们开恩的话,他们的状况也会不错的。再以后,已经是在奴隶解放[4]以后,最新的解释是,上帝把财产托付给一些人,为的是让他们用一部分来做善事,因此,一些人富有,另一些人贫困也就不算什么坏事了。
这些解释在很长的时间里使穷人和富人,特别是使富人感到满意。但是另一个时代到来了,这些解释变得不充分了,特别是对于开始明白自己的状况的穷人来说是如此。那么就要有一些新的解释。于是它们就应运而生。新的解释是以科学的形式出现的,这科学就是政治经济学。它断言,它发现了人与人之间分配劳动和享用劳动成果的法则。根据这门科学的说法,这些法则的内容是,分配劳动和享用劳动取决于供求关系,取决于资本、地租、工资、价值、利润等等,总的来说,取决于制约着人们的经济活动的永恒的法则。
就这个题目在很短的时间里写出的书籍和小册子以及做过的讲演的数量,不少于从前就这个题目写过的神学论文和做过的传道说教,而且现在还在不断地写着浩如烟海的书籍和小册子和进行讲演。而所有这些书籍和讲演是如此含混不清,难于理解,跟神学论文和传道说教是一样的。它们也像神学论文和传道说教一样,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对现存的制度做了这样的解释,使一些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劳动而享用别人的劳动。
为了研究这门伪科学,不是把全世界的人们在整个历史时代中的状况,而是把处在最特殊的状况下的小小英国在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人们的状况当做普遍的制度的标本,——这一点丝毫也没有妨碍人们承认研究家所得出的论点的真实性。同样,献身这门科学的人们的无休止的争论和分歧也没有妨碍这一点,而这些人在如何理解地租、剩余价值、利润等等问题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达到意见一致。这门科学只有一个基本论点是大家一致同意的,即人们的关系不是受人们认为好或坏的东西所制约,而是受对于处在有利状况中的人有利的东西所制约的。
有这样一种情况被认为是不容怀疑的真理:如果说在社会上出现了很多强盗和小偷,他们掠夺劳动人民的劳动成果,那么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不是因为强盗和小偷行为恶劣,而是因为永恒的经济法则就是如此,这些经济法则只能通过由科学确定的缓慢演变而发生变化。因此,根据科学的学说,享用抢劫和盗窃成果的强盗、小偷和窝主们,也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抢劫和盗窃来的东西。
我们世界的大多数人,虽然不能详尽地了解科学的慰藉人心的解释,就像许多过去的人不能详尽地了解为其论点辩护的神学的解释一样,但是大家毕竟都知道,存在着这些解释,知道有学问的、聪明的人不容怀疑地证明了,并且还在继续证明,现今的制度就是应该如此,因此可以在这种制度下心安理得地生活,而无须改变它。
只有用这一点,我才能解释我们社会善良的人们所处的那种奇怪的糊涂状态。他们真诚地希望动物幸福,却心安理得地吞食自己弟兄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