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的宴会——宫廷的情形一一人民的行为——资 产阶级——国王驾幸巴黎——他武力抵抗的计划之失 败一巴黎的暴动扩大了——贵族的出奔——富郎及 其他人之死

当一个革命爆发时,它不但是将从来所酝酿的事件总结起 来,它还包含有未来事件之主要的原素,所以在法国革命时的 人,只要他能不为暂时的印象所支配,能把主要的和附带的分 开,那么,他在7月14的次日,便能整个地预知有些什么事件要 发生。

但是,甚至到了 13日的晚上,宫廷中还没有把巴黎的运动 看得很重要。那天晚上,凡尔塞宫有一个宴会。在橘园 (ОгапееНе)里有跳舞,大家都在痛饮以为首都的叛乱定可镇压 下去,王后,她的朋友波里惹公爵夫人和宫中的美人,以及许多 贵族男女,都特别地款待营房里的外国兵,为的是要激起他们去 打仗。①在他们那样的疯狂及可怕的轻浮中,充满着虚伪与惯 常的谎语之宫廷一一任何宫廷都是如此——里谁也没觉得现在 要去攻打巴黎是已经来不及了,可以攻打的时机已失去了。路 易十六所得的报告,也不会比王后及贵族们所得的好。议会在 14晚上听见人民蜂起这个消息,慌忙跑去见路易十六,用很恭 顺的话去恳求他召回大臣们,并且把军队调开,他却拿着主子的 神气答覆他们,以为一定可以得胜。有人献计要用几个可靠的 官长带着资产阶级的军队去压服叛乱,事后只要下几道含糊的 上谕去撤退军队,这个计划,他很相信。国王及宫中都这样地不 愿实在来梦想,毫不觉悟,直到他们走上了断头台为止。

就在当时,他们所表现的性格是何等明显!国王为他绝对 的威权所催眠,总是这样执迷不悟,因而使他遇着了灾难。他当 时还要反对惯常的事情,只反对惯常的事情,但到末了,当大家 都以为他会顽强抵抗的时候,他竟不得不于形式上表示让步。 邪恶与腐败,都到达了这位王后的心坎里面;她那彳壬性的反抗, 只使她速亡,后来又忽然让步,不久,她又采取那幼稚的妓女式 的诡计。至于贵族们呢?大部分煽动国王去采用断然处置的 人,在他们第一次失败后的怯懦者,他们都逃出国去了,他们在 劫巴士底狱之后,即刻跑到日耳曼及意大利去实行他们的计划。 从7月8日至15日这几天之内,这类特征的性质表现得何等的 明显!

①国民会议于15日早晨八点钟开会,米拉波在那里的演说,似乎是说宴会就 是在前一天举行的。然而,这宴会就是暗指13日的宴会。

我们又看见在对方的人民,都充满着热情,兴奋与侠气,都 准备着牺牲,而要使自由得到胜利,但在同时,他们又要求有人 来领导;他们又准备着让他们自己给那刚才市政厅就任的新主 人来管理。他们已明白宫廷的计划,又很清楚地看见了从6月 末以来之要见诸实行的阴谋,他们自己又卷入了新的奸谋 中——这是资产阶级的奸谋,资产阶级对于饥饿的人民,对于 “拿着武器的人民”,当其需要人民暴动势力来反抗国家时,资产 阶级便去激起人民,不久,资产阶级又把人民压到贫民窟里面 去了。

毕竟,当我们在观察资产阶级在这几天的行动时,我们就看 到未来大革命中要演些什么把戏。在14日,当王室愈加失去了 它的恫吓性时,随之而激起集会在凡尔赛的第三级代表们之恐 怖的便是人民。米拉波虽然用很激烈的话去攻击橘园中的宴 会,而国王毕竟出席议会,承认代表们的权力,并且认为是不可 撤废的,因而博得全体议员的欢欣鼓舞。他们甚至跑到街上去, 围绕着国王,以表他们的尊敬,凡尔赛的空中只听见“国王万 岁!”的呼声。而这时在巴黎,人民正被这国王的军队屠杀,在凡 尔赛,群众正在悔辱王后及波里惹公爵夫人,人民正在狐疑着国 王是不是在玩他那套老伎俩。

国王答应把兵撤退,但是巴黎的人民并不受其欺骗。他们 连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们还要组织成叛逆的大公社,像中世纪 的公社一样,采取各种必需方法,去抵抗国王,街上遍设了濠沟 与栅栏,人民的哨兵在街上巡查,准备着有警时便去击钟。

国王之驾幸巴黎,也不能使人民静肃下来。他看见他要失 败了,便决意到巴黎去,到市政厅去,和他的首都来调和,资产阶 级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来使他们自己和国王妥协。资产阶级的革 命党,其中有许多是友爱会会员。他们当国王到市政厅时,用他 们的剑去护卫,把国王围得有如铁桶一般;巴黎民选市长贝雷在 国王的帽子上,插着一颗三色帽章。甚至有人提及要替路易十 六造铜像,造在被毁的巴士底狱旁边;然而民众仍保持着静候与 不信任的态度,这态度在国王驾幸市政厅之后,仍是不能消灭。 这总可说是资产阶级的国王,但不能说是人民的国王。

宫廷中人在7月14暴动之后,也深知王室与人民之间,决 没有和平的希望。他们劝诱波里惹公爵夫人到瑞士去,不要管 玛丽•安都勒的哭泣,此后,贵族们也接着出亡。从前参与这失 败的政变的人物,都匆匆地逃出了法国。达多瓦伯爵在夜间出 亡,他是如此地害怕会遇合,当他秘密逃出了城市后,还带了一 队人两尊炮来护送他。国王约好一遇有机会即去和他这班亲爱 的逋臣遇合,他计划着要逃出国去,将来带着军队再回法国来。

事实上在7月16日,他动身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他要到墨 茨(Ме0)去,带着军队再往巴黎进发。马车已套好了马,预备 把路易十六载到军队中去,这时军队集中在凡尔赛与边境之间。 但是蒲罗格利拒绝护送他到墨茨去,贵族们又急于出走,所以, 后来他自己说,他已为王公贵族们所抛弃,他便不得不放弃他那 武力抵抗的计划,这在历史上已有查理一世(сЬаг1е5 I)这样做 过的,而到巴黎去投降。

有些王党的历史家,对于宫廷反对议会及巴黎之政变的计 划,表示怀疑。但现在有很多的文件证明这计划是实在的。米 格勒(М谊пен)的中庸态度是人所素知的,他在事后的记述是可 靠的,对于这一点却丝毫不怀疑,而后来的研究,更可使他的立 论稳固。在7月13日,国王要修改6月23日的宣言,议会也要 被解散。这样的宣言已印有四万份要分发于全法国。在凡尔赛 及巴黎间的驻军司令,受有无限制的权力,可任意屠杀巴黎的人 民,及取断然处置,以对付议会的反抗行动。

印有一亿政府的纸币,以应付宫廷的需要。一切都准备好 了,当他们听见巴黎已起暴动时,宫庭中视此种暴动足以帮助他 们的计划。后来,当他们知道暴动扩大时,国王仍是主张让他的 大臣们,借外国军队的帮助,来解散议会。大臣们看见潮流高涨 了,却不敢拿这计划来实行。所以在7月14以后,当宫庭中听 见了巴士底狱被陷,洛勒被处死,他们便感着极大的恐惶,波里 惹公爵夫人,王侯们以及其他许多贵族,原来都是参与这计划 的,因为怕被害的原故,便立即忙着出走。

但是人民早已警备了。他们隐约地知道逋臣在国外会要做 什么,农人们便逮捕了些逃走的人,其中便有富郎(Рои11оп)及 伯稽尔(ВегНег)。

我们已经叙述过巴黎及其邻近之困苦情形,以及垄断者的 罪恶,不过议会对于这些罪恶不愿过事追求。在人民困顿中之 主要的投机者据说就是富郎,他因为是个财政家并且居于海陆 军承揽人的位置,便已拥有很大的资产。他之毒恨人民与革命, 早已为人所知。当蒲罗格利在准备7月16之政变的时候,蒲罗 格利便要富郎来做大臣,这个狡猾的财政家拒绝了这位置,他已 预见了这位置的危险,但是他却献出一个良策,他的主张,是要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将在革命战阵中已取得势力的人,一网 打尽。

在劫巴士底以后,他知道了洛勒的脑袋曾在街上示众,他便 明白最好他也学贵族们逃亡;但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有区公 社的严密监视,他便利用他一个死了的仆人,假说他自己死了埋 了,而逃出巴黎躲在枫丹白露(Еоп1а;пе Ыеаи)的一个朋友家里。

他在此地却被农民发现而被逮捕,农民们历年来受足了痛 苦,这时便来报复。把一大捆草缚在他的肩上,困为他曾要巴黎 的人民去吃草,这一群忿怒的民众把这可恶的垄断者拖到了巴 黎о在市政厅时,拉法夷脱总想救他,但是忿怒的人民把他在街 灯柱上吊死了。他的女婿伯稽尔,也一样的参与了这政变事件, 并且是蒲罗格利公爵军队的承揽人,在刚比聂(СотЕ鬼пе)被 捕,也被带到了巴黎,他们也想一样地把他吊死,但他挣扎着想 活命,却被制服者践踏而死了。

在北部及东北部也逮捕了些在逃亡出国的罪犯,带到了 巴黎。

人民这样执行的死刑与农民的警备,在王族心中唤起怎样 的可怕,这是可想而知的。他们昔日之傲岸以及反对革命,自然 谈不到了;并且只希望人民会忘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