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受刑后之影响——革命情况之改变——反革命之 兴起——巴黎公社努力减低面包价格——发尔勒—— 奢格•罗克斯——攻击大财富领有者的运动一一向国 民大会情愿——马拉想防止乱事——骚乱之影响—— 倾覆"吉伦特党"之必然性已经显著
“山岳党”及“吉伦特党”在议会之争斗,虽时时表现猛烈,倘 然只限于国民大会而已,这争斗也就会拖延下去。但自路易十 六受刑以后,却又急转直下,革命及反革命派间之裂痕,日宽一 日,暧昧不决的党派,及介于二者间之骑墙派,不复有存在之可 能。吉伦特党既然反对革命依自然进程而发展,他们便立即和 佛意党及王党一起,加入反革命派,故此他们不得不屈服。革命 仍然向上进展。
国王之受刑在法国发生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资产阶级害怕 山岳党之敢作敢为,为他们的财产与生命而战栗着,则敏慧的民 众们反而发现了一个新时代之曙光——要走近“万人的幸福” 了,这是革命党所期许于贫民的。
他们的欺骗太甚了!国王已推倒,王政已消灭;但是富人们 的傲岸却在增长。他们的傲岸暴露于各殷实地带甚至在国民大 会稠人广众之中大胆地宣布,而在贫穷的区域,则日益困苦, 1793年之悲惨的冬季来了,缺乏面包,失业,物价高涨,纸币低 落。同时,恶劣的消息,到处传来:在边境上则军队如雪一般地 融溃;布里坦则因有英国的帮助准备起乱事;在凡兑则有十万叛 乱的农民因受僧侣们的鼓动而屠杀爱国者;里昂则成为反动派 的大本营;国库中则天天在赶造纸币;而国民大会则麻木不仁, 其力量全因激烈的内争而耗费尽了。
这一切都在破坏革命的精神。在巴黎的贫苦工人,无裤党, 不再大群地到区团上去,而资产阶级的反革命派却来利用它。 在1793年的2月,“金裤党”(Си1о杜еМогЕ——译者按:即资 产阶级)则侵入各区团。他们成群结队地赴夜间集会,来通过反 动的议案,有时甚至动杖用武,排斥无裤党的人员,而任命他们 自己来代替。当一区团被反革命派侵占时,革命党不得不重组 他们的力量,以俾从相邻区团来拯救。
在巴黎及各省,有些区团甚至不得不要求市议会担保贫民 列席会议,并且承认加于委员们的义务,每天给付两利华。自 然,吉伦特党决不肯放松,便要求国民大会来解散所有各区团之 组织,各民众会社,以及各郡之同盟。他们不了解旧统治还有抵 御力,他们又没有看清,在这时采取此种步骤,便是使反革命立 即胜利,而把他们自己推下“达平崖”。
然而,民众并不气馁。在事实上,新的观念已在许多人心中成 熟了,新的潮流已现到眼前,正要找一^最能表现出他们的形势。
巴黎公社得到了国民大会的认可,购买面粉,总要把面包的 价值,保持到每磅三个半片士。但是贫民要凭这个价格去购买 面包,要整夜在面包店门口等着,等的人延长成一条长线。当时 人民知道公社之买进麦子,是依着垄断家所要求的价格买来的, 如此只是消耗国家的钱而使投机家发财。是这样周转过来,只 是经纪人的利益。他们买卖之发展,至可惊骇。因此,新兴的资 产阶级,发财很快。不仅是为军队包办粮食的人——“谷米-面 包-盐”(Ьез г!г ра;п-8е1) 得到非分的财产,就是一切的物 品——麦子、面粉、铜、油、肥皂、洋烛、锌以及其他等——都有人 垄断,这些买卖,没有一样不是浪费国家的财产;于是本来一无 所有的,竟能在万目睽睽之下,一旦而成为巨富。
“要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于是满含着悲剧的意义发生了, 每在紧急关头,是要发问的。
有些人觉得防止一切罪恶之至高方法,便只有“治罪”,他们 只能主张处投机家以死刑,改组“公共安全''之警务制度,设立革 命法庭——在实际上就是恢复梅衣亚之法庭,不过没有它那样 公开,但一定不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然而在附廓各区中,却形成了更深刻的意见之潮流,要有有 组织的解决,这个潮流,起先是由当地的工人发尔勒(Уагек)及 以前做过牧师的奢格•罗克斯(]асЧие5 Воих)表现出来,而得 到无数的“无名者"之赞助;这些无名者在历史上被称为激烈派。 这些人知道,像康多塞及雪耶这些人在国民大会所拥护的商业 自由之理论,是不真确的:市上所缺少的商品,每易为投机家所 攫取,尤其是现在革命在转变的时代。他们所宣布的观念是:必 需品须由公共或国家买卖,并且要组织货物原值交换处——这 些观念后来激起了富利尔(РоиНег),高德文,欧文(КоЬегг 腿еп),蒲鲁东,以及他们社会党的同志。
激烈派已经知道一一并且我们往后可以看见他们的观念之 开始见诸实现——光是担保每人有工作的权利,甚至对于土地 的权利,还是不够;他们看清了,一旦有商业自由,便什么也办不 到:他们主张加以阻止,商业应该由公共经营。
同时,在民众间正在开始一个显著的运动,来攻击大产业 的领有者,——正如今日合众国反对大资产之“托拉斯"的运动 一样。当时头脑清晰的人,知道各人收入是如此之不平等,如此 漫无限制,现在业已可观,而且还更趋恶劣;那么,要建立民主的 共和国便不可能。①
1792年2月3日,从公社,四十八区团,以及“八十四郡联 合防御队”派来的代表们,齐集在国民大会之前,要求限制纸币 之低落,这是缘于经纪人之垄断。要求取消宪法会议所颁承认 钱币可以买卖之法令,而将投机家处以死刑。②
① 米施勒之天才,使他对这个民众共产运动之重要看得很清楚.他曾集中他 的注意力于根本事实。硕勒(见《社会主义史》第四卷1003页以后)对于这在巴黎及 里昂的运动,有更详尽而很有趣的叙述。
② 投机买卖能够摇动纸币的价值吗?有些历史家研究这个问题,其答案却是 相反。他们说:低落是由于流通的货币大多。这是真的,但是让我们说,如果有人在 三十年以前去过细研究价格之低落.如国际市场之麦,利物浦交易所之棉,柏林交易 所之俄国纸币,他便会毫不疑惑地去承认:我们祖先之要把纸币低落之大部责任归 于投机买卖,是一点不错。即令在今日,金融作用所及的范围,比起1793年时代是 广得多了,而因投机买卖,竟影响于某一时代之供给与需要的比例,至为可惊。假使 以现代转运与交易之便利,投机买卖不能永久提高商品之价格,或一定范围内之价 值,然而它能造成自然的腾贵,足以造成暂时价格低落的比例,此种低落,或是由于 各种努力的生产力(例如收获),或由于供给与需要之动摇。
我们知道,这便是贫民反对资产阶级之革命,富人们利用革 命时之一切机会,从中取利;而现在却反对贫民应有的利益。故 此,当请愿者知道了雅各宾党,连圣居士也在内,反对他们的请 愿,恐怕惊动了资产阶级;他们便说这些人是“不了解贫民的人, 因为他们每晚上都吃得很好”。
马拉也想阻遏这个激动。他不赞助请愿,而且去为请愿者 所攻击的山岳党及巴黎代表们辩护,但是他很知道困苦的情形, 当他听见了女工们在2月24日跑到国民大会来申诉,要求立法 者的保护来防止垄断家;那时他立即同情于贫民。在25日的报 上他有篇很激烈的论文,表示他对于“立法者不能有实际改革之 失望”,他宣传着“这可诅咒的一丘之貉要完全毁灭”,——“资本 家,经纪人,垄断家,都是这班可恶的国民之代表们不攻击他们 所纵容的”。
由于这篇论文就可觉得激烈的暴民之愤慨;马拉在本文中 主张,先把主要的垄断家逮捕起来交给国家法庭,复次来从事革 命行动,他说,“要劫掠几个商店,在这些商店门口,将垄断家来 吊死,才得防止这些恶劣的行为,此种恶劣的行为,足使二千五 百万人民失望,无数万人感受缺乏的痛苦”。
就在这一天早上,人民确曾劫掠一些商店,拿取糖及肥皂等 物;在附廓各区中,又谈着再起9月屠杀,要去屠杀物品交易所 之垄断家及经纪人,以及富人。
这个运动只是一个小小的骚乱,我们能够设想,由于吉伦特 党使它造成了什么;吉伦特党在诱惑各省说,巴黎是愤激的恐怖 之炉,那里面任何人都不得安全。吉伦特党幸而在马拉这篇论 文中发现了要劫掠的话,如我们刚才所引用的,他们便根据它来 攻击“山岳党”及打算要屠杀富人之无数的巴黎人民。公社不敢
赞成骚乱,甚至马拉都矛盾起来说,这是王党所酿成的。
至于罗伯斯庇尔,则利用这个机会来说这整个的运动,是由 外国金钱势力所造成的。然而这个骚乱产生所想望的结果。国 民大会承认将垫款由四百万加到七百万,公社才得保持三片士 半一磅的面包价格;公社的检事硕墨特在国民大会之前,陈述他 的理想,后来采入于“最高价格法”中——这问题就是说,不仅是 用合理的价格购得面包而已。他又说,“就是对于次要的商品”, 也须使人民易于取得。“在付一天手工劳力之价值与这些次要 的商品之间的公平比例”,不复存在了。“贫民对于革命之努力, 和富人们是一样的,甚至还要多。富人之整个的生活改变了,而 他们(贫民)仍是在原来的状态,他们由革命所得到的东西,不过 是他们贫乏之哀诉权而已о ”①
这个在2月底发生于巴黎的运动,足以速吉伦特党之倒。 罗伯斯庇尔仍希望用法律的手段,来打倒在国民大会中之吉伦 特党,可是激烈派已经知道,如果让这一党盘踞在议会,则在经 济方面之进步为不可能。他们敢于高声说,金钱,大商人及财政 家之贵族政治,是在旧贵族政治之废墟上兴起来,这个新单族政 治在国民大会中是如此强固,欧洲各君主之结合倘然不是靠着 它的帮助,他们决不敢来攻打法国。这许是很可能的,从那时 起,罗伯斯庇尔及其忠实的雅各宾党,在商议着要帮助激烈派来
①这位最富于同情心的人.比许多职业的经济学家更为敏锐,他指出了这个 问题的根本,表现出垄断家如何地夸大战争所造成的情况之结果及纸币之滥发。他 说:“海上战争,殖民地之灾难,纸币在市上价值之损失,而尤其是纸币之滥发,并不 按商业市场上的需要这都是一些使我们感受物价高涨困苦的原因。其实,他们 的力量并不大,他们的结果并不见得恐怖和有灾害;因为在我们中间.还有许多可恶 的分配者,垄断家;而且有无数的资本家,利用国家的灾难以为自私投机的基础.他 们并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最近所得到之大宗钱币。” 打倒吉伦特党,而到后来情势转变时,则发生是否要跟着激烈派 前进或反而去攻击他们的问题。
的确,硕墨特所申述的思想,是在各大城市人民心中腾沸 着。贫民对于革命确实尽了一切的力量,当资产阶级富有时,而 贫民却什么也不曾得着。就在那不曾发生像巴黎及里昂的民众 运动的城市中,贫民们也能看透这一点。人民在任何地方都看 见吉伦特党是个中心,绕着这个中心的,是那些竭全力使革命不 利于贫民的人。
在里昂的斗争,走的正是这一条路。在这个大工业城市中, 工人们恃奢侈工业为生,奢侈工业既受了革命的影响,则缺乏之 可怕,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工作是没有,面包则卖荒年的价格, 六苏一磅。
和其他各处一样,里昂也有两派:民众派,代表人物是洛色 尔(Ьаиззе!),而尤其是奢利尔(СЬаПег);商人资产阶级派,围绕 着吉伦特党,以之为一个变成佛意党的进身之阶。市长尼维尔 硕(№快心6。1)是个吉伦特党商人,也是属于资产阶级派的。
许多拒绝宣誓服从宪法的僧侣们,躲在这个城市中,而这个 城市之人民,自来有个倾于神秘主义的倾向,逋臣们的也派有许 多代办人在这里。总之,里昂是个从遮勒,①亚威娘,奢伯利,及 杜林等地来阴谋家之中心。
人民所恃以抵御他们的,只有一个公社,公社中两个最著名 的人物是奢利尔——是个从前做过牧师的神秘的共产党——及 洛色尔——也是个从前做过牧师的。奢利尔不断地宣传反对富 人,贫民很敬仰他。
①参看第三十一章。
要分析3月初间在里昂所发生的事变,颇为困难。我们只知 道,失业与缺乏是可怕的,而在工人们中,感觉很大的不安。他们 要求限制谷米的最高限度的价格,以及硕墨特所谓“次要的商品” (如酒、木、油、肥皂、咖啡及糖等)的价格。他们又要防止货币的 买卖,无论是纸币金银,而希望工价税则之建立。贫民们讨论要 屠杀或处死垄断家,里昂公社自然是依着1792年8月29日立法 议会之法令,举行全里昂之检查,一■如巴黎在1792年8月29日所 发生的一般,目的在逮捕寄寓在这城市之无数的王党阴谋家。但 是王党和吉伦特党,围绕着市长尼维尔硕,攫取了市政机关,要以 严酷手段对待人民。然而国民大会出头干涉,要防止杀戮“爱国 者”,因此派了三个委员到里昂来。革命党得了这些委员们的帮 助,再又占据反动派曾经侵占的区团。吉伦特党的市长不得已于 3月9日辞职,奢利尔的一个朋友被选而代替尼维尔硕。
但是争斗并不就此终止,我们往后还可看见,吉伦特党于5 月底又占胜利,人民,“爱国者",又遭屠杀。我们现在只要注意, 在里昂及巴黎,吉伦特党是个集合点,不仅是那些反对人民革命 的人,就是那些不希望共和国的王党及立宪佛意党,也以它们为 中心。①
自都木里茨之背叛而表现了山岳党政策之目的以后,要将 吉伦特党的政权打倒,是更成为不可免的事实。
① 在4月15日,由里昂的资产阶级所占据之各区团派了代表到国民大会去, 报告他们的城市是在雅各宾党市议会暴政之下,正要来没收富商们的财产。他们要 巴黎的资产阶级也来占据各区团。在2月底,巴黎市长伯蒋发布他“告巴黎人的 信”,在这信里要资产阶级武装起来反对人民,他说,'你们的财产要动摇了,你们却 闭着眼睛来等待危险。……你们要服从各种的要求,而忍耐地忍受痛苦。”这就是直 接激起资产阶级来反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