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麒麟张凯跟侯天化在凤城府侦知柳鹏飞、云天柱被陷害经过,一同离开府衙之后,铁麒麟张凯向侯天化父子二人说道:“此去盛京有极远的途程,他们解着犯人走,绝不会连夜赶,并且他们是今天才起的身,只能走出一站去。你们赶紧地知会许连城父子等立时起身,这里的事无须再顾虑什么露形迹了,咱们先离开凤城府,也好商量下手之策。我到东关外等你们,在天明前你们全要出城。”侯天化、侯玉也知道事情紧急,跟张凯暂时分手,悄悄地爷两个找到许连城店中。他们就在五更前全出了凤城府,在东关外跟张凯聚合之后,现在的事情是真相已明,更知道柳鹏飞遇到了冤家对头,侯玉所探听的盛京所下来两名差官,全是柳鹏飞的仇敌,更是出身绿林的人物,这种人不拿出些手段来对付他,恐怕柳鹏飞、云天柱就不易救出来了,并且还得在路途中下手。这件事只要容他们解到盛京之后,那种地面上不容易脱身退出来,并且柳鹏飞带着很重的棒伤,他们案情又重,全身刑具,云天柱不能高来高去,只有在中途下手,比较着容易得手。在一计议之下,丝毫不敢耽搁,这半夜的工夫,一路地紧赶,就紧赶出半站来。到了中午左右,已经追上起解的一班人。

仗着护解着差事的,他们又是按着驿站,多一点路不肯走,所以铁麒麟张凯等尚还能从容下手。铁扇子侯天化、铁麒麟张凯全认为柳鹏飞身带棒伤,不把他早早地救出来,危险太多。水上漂杜兴、黑心刘德茂这两个东西什么阴损手段全许用,他棒伤虽重,既然能起解,坐着车走,还不至于碍命。倘若有个风吹草动,或是他自己想逃,一个走不脱,柳鹏飞叫他们废了,那可是没法挽回的遗憾,所以决意中途下手,不再等待。

彼此一计划之下,许连城他虽则也是一个练武的,但是经商多年,他一举一动全带着买卖人的习惯,这样送锉递柬的事只有交给他。好在铁扇子侯天化、张凯等互相策应。这种事是一个猛劲,尤其是在中途下手,仓促间,不至于被他们识破,东西只要递到了,柳鹏飞他自能够照办。这种事关系着云天柱父女和他的生死,他不办是不成了。所以当时,铁麒麟张凯打扮成一个捡粪的。在一过黄杨驿,中途递柬、送锉,事情做得十分干净,许连城行动上没有一点破绽可寻,他一抓车帘一喊:“姓云的,你坑了我!”东西已经递进去。

并且东西不大,四寸长折断的一块钢锉,跟一个纸团。许连城塞到柳鹏飞的腿边时,柳鹏飞当时可是吓得一身冷汗,这种事是很险,自己当时连动也没动。可是许连城的哭闹,一班护差的人只有监视四周,保护车辆,谁也没想到往车里搜一下,当时若是认真搜索,事情是立刻败露,因为就在柳鹏飞的腿底下压着,他始终没敢动。赶到这个许连城扑到前边,跟云天柱讨债拼命,柳鹏飞才把这一段钢锉抓到手中,字团也趁势展开,只有限的几个字,告诉他预备下镣,不入店,仍然在中途接他走,来的人你也看见,事情必做。柳鹏飞把纸团吞在肚内,他在车箱子内往外面看得清楚,把半段钢锉塞入鞋内,他的鞋错非落店不能脱,这样当时一阵扰乱之下,柳鹏飞已经知道来人的用意。

他真个胆量也大,就在事情刚完,车一起身赶路,他认定了只要落店,绝没有机会,因为身旁不断有人,哪会容自己在脚镣上做手脚?他趁着车马往前走,这种轿车上走起来,声音最大,车轮转一下,钢当钢当的,并且有马蹄子声,车身晃动着,他认为不在这时动手,就没有机会了。他趁着车声响,虽则戴着铐子,两手照样地能动作。他把四个镣环靠着镣拐子的这两个铁环全锉了,连着也就是黄豆那么粗,到了时候,就是自己用力一绷,铁环立刻能脱落,镣圈子可是不下来,那种东西是铆钉砸上的,可是也用不着非把它除去不可。他在落店之前,竟把自己的事做好,他知道这段钢锉带进店去危险太多,好在落店时天已不早,趁着下车时,把这段钢锉趁势抛向店房的墙角,东西出了手,自己是全份刑具。这种东西就是被谁拾去,他们认为可疑,也只有疑心,在明面上任什么看不出来。

果然到第二天,铁麒麟张凯等已经埋伏好,跟缀下来。因为纸柬上已然说明,他手铐子几时下了,几时就是动手的时候。这个柳鹏飞当时一进高粱地,旁边的喊声一起,那个捡粪的吆喝,这就是递了信。他在一俯身时,把铁镣绷断,许连城、侯天化、侯玉全到了。张凯是在地边子上头一个动了手,虽是一班护差事的人那么紧急搜索,可是依照被这班人把柳鹏飞劫走。这就是这班人的聚合一处的情形,现在杜兴、刘德茂跟大班头张德禄弄得狼狈赶奔下一站。

现在只剩了云天柱父女,他们这次栽的跟头可够厉害的,赶到驿镇落店,天色已经不早了,好几个受伤的,大班头张德禄是哼声叹气。黑心刘德茂,他是个十分狡诈的人物,他是绝不发一句怨言,反倒对凤城府这位大班头好言安慰着,向张德禄道:“你放心,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姓柳的现在逃出手去,不过多加一分罪名。张头,你是不知道,他手底下上百的人,我们有地方捞他去,在都统那里一切事由兄弟我担当,你放心好了。我们已经折在路上,店里头小心一些,这两股差事看好了,别叫他再出了事。”

黑心刘德茂当时吩咐捕快们,两股差事分在两个屋内,现在因为中途一出事,对付犯人有了借口的地方,告诉他们,有风吹草动,只管下手,把犯人废了,有什么事,姓刘的担当。现在他们成了惊弓之鸟,对于云天柱、云燕姑监视得特别严厉。水上漂杜兴招呼着店里,给这些人做饭,他们一肚子愤怒,只有店家遭殃,呵斥叫骂,店家惹不起,只有小心地伺候。这时,刘德茂正站在他们所住的房间门前,他注意着店房内其余的客人们,和出入的人,院中虽没有灯火,但是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门首挂起一个纸灯笼,各房的客人也有吃过饭的,也有将吃晚饭的,因为不到二更,店中正在乱的时候,这又是个大驿镇,客人不断出入着。

忽然见店伙从外面领进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很年轻,头里是个乡下姑娘打扮,后面跟着一个年岁也很小。这两人低着头往里走,店家在说着:“就剩了西边这一个单间了,你们再晚来一刻就没有房间了。”这个刘德茂也是个酒色之徒,他走到什么地方,见了女人就注意,死盯着前面那个姑娘,但是看不见面貌。不过房间离着他们住的屋子很近,相隔着两个门口,店家开门,把这两个客人领进去,屋里也点起灯来。这个伙计刚出来,就听得似乎那个姑娘的口音,在很怒地闹着:“小三子,爹娘怎么嘱咐你了?路上什么事不许管,不许问。方才在这边子上,我拦着你,你还不听。你也不小了,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又常跟爹爹做生意,你难道还不懂那样的人看不得?碰上了还不赶紧走。你真把我急死,真把我气死了,等着回去我非得告诉爹爹重打你一顿不可。”

那个很年轻的少年,他带着不服气的口吻反口说道:“你怎么这么胆子小?我跟你出来才糟呢,这碍着我什么事?凭什么他戴着那个东西躲在高粱地里,一定是杀人放火的匪徒,从狱里逃出来的。要依着我,还想喊人抓他呢。姐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终是女人,我们跟爹爹贩货时,还捉过一个打闷棍的呢,要叫你看见,早吓死了。往后再到外祖母家,说什么我也不跟你一块去了。你比爹爹规矩大,我受不了,咱们赶明儿谁也别搭理谁,各走各的路。”

那个女的道:“小三子,你敢这么不听说,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打你了。”因为他们两人说话声音很高,黑心刘德茂听得很清,不由心中一动,戴着镣的犯人藏在高粱地内,这不是逃走的柳鹏飞么?难道救他的人还不把他弄走?这可是怪事,我得问问。这时,店伙正向这屋送进水来,风门子正敞开,伙计在问他们吃什么。那个姑娘说:“在路上已经吃过了。”伙计正走出屋来,刘德茂凑到门边,店伙刚要关风门,刘德茂一把把风门抓住,向店伙道:“走你的,我们是熟人。”他话声中,已经走进屋内,随手把风门关闭。

屋中这姐弟二人全是惊惶失色,吓得往后退。那个姑娘口中在问:“你找谁?”刘德茂把面色放缓和了,说道:“姑娘,不用大惊小怪的,店房里这么多人,你怕什么?有话问你。”这个姑娘道:“我们不认识你,你倒是干什么?”刘德茂把面色一沉道:“姑娘,自然有事,没有事往你屋中来做什么?告诉你,我们是地面上人,你姓什么?这个小伙子是什么人,你们是干什么的?爽快说,别麻烦,三言两语。并且告诉你,你们没犯法。”这个姑娘道:“哦,你是老爷。我姓赵,我就叫赵小姑,他叫小三子,我们住在黄家屯,离着这个镇甸还有三十多里路。我们这是从外祖母家中来,他住在许家庄,离这儿也是三十多里。老爷,我们是穷人,爹爹是做小生意的,娘也闹着病,外祖母年纪大了,病得很厉害,想娘、想我们,爹娘全去不了,只好打发我们姐弟二人看望他老人家。我们住了好几天了,有年岁的人常闹病,不要累,已经好了。我们回家,要是坐车,差不多一天就可以赶到了,我们全是穷人,只有脚下走省钱。老爷,你倒是有什么事,我们见了官人害怕。”

黑心刘德茂点点头道:“很好,赵大姑,你话讲得很清楚。再问你一点事,你可爽快说没有你们的关系,你们在什么地方看见高粱地内藏着人,并且还看出是犯人?从实地告诉我,绝不难为你,老爷还有赏。”这个姑娘几乎哭出来,伸手用指头戳了那个年岁小的一下道:“小三子,我说什么来着,你是非惹祸不可。”这个年岁小的吓得张口结舌,直往后躲,这个姑娘道:“老爷,你听错了,我们没看见什么人。”刘德茂厉声呵斥道:“好好地对你讲,你不从实说,我可招呼人把你们全锁进衙门,那时后悔已晚。你倒是讲不讲?”

那个姑娘忙地说道:“老爷,你可别锁我们,我们全是乡下孩子,怕事。我告诉你,事情我们可不知道是怎么个缘故,就在这驿镇西,偏着北边,通着庄稼地有一条小道,我们正从那边来。小三子因为要在道边内走动,他钻到里面去。赶到他出来时,轻手轻脚拉住我,叫我别嚷,拉着走,跟他走着。我这个弟弟太顽皮,老爷想,我们一个姑娘人家不敢多事,我问他,他也不说,拉着我紧走。赶到穿进高粱地内,也就是六七丈远,小三子叫我从高粱棵子隙缝里看。老爷,里边坐着一个人,一身的泥土,他低着头,正在两手用力,绞他腿上戴的一副铁镣。老爷,我们虽是乡下人,这种东西看见过,因为常常在村子边看见官人捉住匪人,脚上全戴着这种东西。他用力地弄了几下,那个东西弄不断,急得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大约是说:‘要是剩了我一个人走是走不脱,怎么还不来呀?’老爷请想,我看见这种人,胆子全吓破了,幸亏小三子还没敢言语,我拉着他退出高粱地,一路紧走,才出了这段小道。老爷,你想这个孩子不是胡闹么?倘若我们姐弟被他看见,就全没命了。路上我也不敢过甚地说他。到了店中,我闹了他一阵,还是不服气,不想被老爷听见,这全是真情实话。”

黑心刘德茂一听,又惊又喜,这不问可知是那柳鹏飞,从庄稼地被人救着脱身逃走,我们追得过来,跟救他的人已经全散开,聚不到一处,这个人既隐匿在附近,我们不下手把他捞回来等什么?遂向这个姑娘问道:“你不要怕,事情和你们无关。这个人犯了极大的罪,才逃出去的,他腿上戴着镣没有能力了。你们是在哪里看到他,离这里有多远?快着讲。”这姑娘仍然变颜变色地道:“出了这个驿镇往西,离着也就是半里左右,往北去一片高粱地内,那里很好认,一条斜往西北去的小道,就是黑夜间也看得出。老爷还想找他么?”

黑心刘德茂哼了一声道:“你不用问,你不懂。”立刻推开风门,向自己房间那边一抬头,孙秀跟杜兴全站在门口,望着这边,他们知道黑心刘德茂进了别人的客房,一定是有事。刘德茂见院中有人,赶紧来到近前,向孙秀道:“看见了,西边客房第五间,把着点,里边两个小雏儿,别叫他们走了,有事。”跟着拉着杜兴走向自己住的北房堂屋内,低声说:“把张头叫出来,快!”张德禄正跟费和、胡长胜在东里间守着云天柱。杜兴向里屋一招手,把他招呼出来。刘德茂低声道:“张头,告诉你个喜信,姓柳的这叫命里该当,小子可没走脱,咱们快着点分配人。住店的一个乡下姑娘和一个小子,发现这个姓柳的就在附近,腿上的镣还没卸下去。大约是人走散了,小子路径不熟,竟撞到这里,我们这还不能把他拾回来么?”水上漂杜兴容得刘德茂细说侦问情形,遂向刘德茂道:“师兄,咱们可慎重一些,这时再去了不会扑空么?这可是很大的工夫了,店里的人也要紧。”

刘德茂道:“兄弟,你真是小心得过分,哥哥我不得不挺硬,张头是好朋友,你也在衙门口里混了这些时,我虽是那么说着,到了盛京,公事怎么交代?好容易得到他下落,说什么也把他捞回来。他就是走了,也去不远,别耽误事。你怎么样,肩头上的伤还可以活动活动么?”刘德茂这个话完全带着怒。

杜兴冷笑一声道:“这点伤算得什么,你别为我打算,咱们哥两个的事,我几时会含糊了,走。”刘德茂道:“人少了不成,他们发现时虽是他一人,此时难免他的党羽,已经集合一处,我们还得多带两个人。张头,你得留在这里保护差事,姓云的虽也是练武的,不怎么样,那一个更没有什么。胡头身上有伤,陶师傅腿上也带着伤,我看我们带着费和、孙秀哥两个,我们四个人是成了。就这么办了,好歹地也要弄个水落石出。可是把这个姑娘、小子全捎着,没别的,得叫他们指点引路。一打二吓唬,这点小事,不用我嘱咐了。”说话间,把费和也叫出来,告诉他招呼门外的孙秀带家伙。刘德茂带着杜兴来到西边第五号客房,连招呼也不用,拉门走进屋中,只见那个小伙子趴在桌上,似乎受了气,那个姑娘坐在炕边,垂头丧气。刘德茂、杜兴进来,姑娘一抬头,这二人已经看见姑娘眼圈全红了,似乎刚哭过,这时吓得二人全站起。

黑心刘德茂道:“赵姑娘、小三子,我把话跟你们说明,这个犯人很重要,无论如何得捉回来,这个人不捉到,你们就走不脱了,爽快地给我们引路,指点我们他隐藏的地方。不用怕,到时候有人保护你们,躲得远远的。我们的人多,只要把这个犯人捉获,还要赏你们银子。”跟着伸手拍着小三子的头道:“小伙子,你很精神,赶紧走。”说话间更掏出一把钱来,塞向小三子衣兜内,道:“这点钱不算数,事情完了还给你们银子,回家做新衣服穿。”这个小三子立刻把眼抹了一下,可是那个姑娘却是双眉紧皱地道:“老爷们,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么?你们自己去,我们害怕。”

杜兴道:“姑娘,少废话,你不快些走,拿你们两个就当土匪办,快着走,别耽误事。”这个姑娘似乎急得眼含着泪,可是刘德茂、杜兴催促着,这个姑娘伸手把炕上一个包裹抓起,杜兴道:“拿你的包裹做什么?放在店中丢不了,这里还有我们的人呢!”姑娘道:“不成,爹娘告诉我们了,自己的东西不要离开,里边还有外祖母给的两吊钱呢。”说话间,她却挎在肩头上,刘德茂哼了一声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个姑娘这样土头土脑的行为,刘德茂、杜兴丝毫疑心没有了,立刻监视着这姐弟二人走出屋来。店家和旁边其余的客人全探着头看,可是费和、孙秀此时全提着家伙站在门边,谁还敢多问?店家也不敢拦阻这姐弟要店钱,刘德茂、杜兴带着这姐弟二人走出店房,一直地够奔镇甸外。

一出镇甸,野地里是黑沉沉的,这几个人全亮着家伙跟随。这个赵小姑紧抓着他弟弟小三子,杜兴认为他们害怕,不住地低声招呼着:“不用怕,想想方才所走的地方,别弄错了。”那个小三子似乎很高兴道:“老爷,不会走错,我记得。”一直地往西走出半里多地,小三子向刘德茂招呼道:“老爷,就是这条岔道内,我记得清楚。”说话间,他拉着他姐姐紧往这岔道走来,这四个人紧跟着,可是孙秀、费和他们终归是衙门口久办案的人,心眼儿贼,此时他两人也紧欺到这姐弟身旁,他是怕他们跑掉。杜兴还在低声呵斥着:“快走,脚底下可放轻点。”这时,往岔道内已经走进六七丈远,小三子道:“老爷们,慢着点,我看眼前这片地方就像。”跟着招呼:“姐姐你看是不是?”刘德茂在旁呵斥道:“别高声!”跟着用手一拍赵姑娘的肩头,说了声:“姑娘,是这里不是?”这个赵姑娘低声答道:“我看着可像。”

这时,忽然听得高粱地内远远地唰啦响了一下,杜兴忙说道:“你们听!大约里边有人,赵姑娘、小三子,脚底轻着点,往里走。”这个赵姑娘低声说道:“老爷们可别离远了,我们害怕。”刘德茂道:“你们只要看见那个人立刻退出高粱地外,躲得远远的。”此时,刘德茂、杜兴、孙秀、费和手中提着家伙,随在这姐弟两边。这姑娘跟小三子用手分着高粱棵子往里轻着脚步走,两旁的人虽则仍然是监视着,可是这种地方绝不能靠在一处走,不过离着他姐弟很近,相隔也就是二三尺,往高粱地内走进来两丈左右,杜兴跟孙秀二人是在小三子的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