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屠许明见到月娟之后,不由惊喜交集,伸手把她紧紧地握住了。一面请她坐下,一面嘻嘻地笑着,色眯眯地说道:

“你……不是宓小姐吗?你……为什么竟在这儿做舞女了呢?”

“不!不!你这位先生贵姓?我并不姓宓。你……恐怕认错人了吧!”

月娟芳心别别乱跳,她虽然认得这个丑大胖子,就是曾经向自己求过婚的屠许明。但是怕他会向宓志万去报告,那么自己不是要被义父找寻到了吗?所以她连连地摇头,显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向他一本正经地否认。屠许明听了倒有些难为情起来,两颊热烘烘的,慌忙放下她的手,将她呆呆地打量了一会儿,暗暗想道:“难道她果然不是宓小姐吗?只怪我和她只有见过一面,所以糊里糊涂的倒也有些难以肯定起来。”遂赔了笑脸,低低地说道:

“我姓屠,名叫许明,那么你这位小姐贵姓呢?”

“哦,原来是屠先生!我……我……我姓张的,名字叫菊红。”

原来月娟在舞厅里的名字,确系改作了张菊红,所以她镇静了态度,但还是有些口吃的成分告诉着。屠许明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月娟的粉脸,一面叫声张小姐,一面笑嘻嘻地说道:

“张小姐,你多大年纪了?”

“我……哎!屠先生,你倒不妨猜一猜。”

月娟恐怕从实告诉了年纪,使他又要疑心到我就是宓志万的女儿,所以故意笑了一笑,俏皮地说。

屠许明趁此机会,又把她望了一个够,如醉如痴地暗想:“看她的脸儿,实在就是月娟小姐,但她为什么只管否认呢?”于是笑着说道:

“我看你最多也不过十八岁罢了。”

“猜错了,我已经有二十岁了。”

月娟听他一猜便猜中了,可见他一心把自己认作月娟看待,心头不免有些惊慌,遂故意摇摇头,平静了脸色,低低地回答。屠许明听她说二十岁了,不免又想:“我难道真的认错人了?因为月娟姑娘的年纪,据牛依仁告诉我,她确实还只有十八岁哩。”于是又问道:

“张小姐,你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呀?”

“我家里的人可不少,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姊姊、妹妹,一共有十多个人哩!”

“啊呀,这么许多人吗?但是他们难道都不会赚钱的吗?”

“我爸爸和哥哥都失了业,弟弟妹妹年纪又小,因此这一份家庭的负担,就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

月娟说了一大篇的谎话,摇摇头儿,满面显出悲哀的样子,还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屠许明觉得,一个娇弱的女子,竟负了这一副千斤重担,一时感到同情得可怜,皱眉了两道浓眉,低低地说道:

“张小姐,你这样恶劣的环境,真可说是貌艳如花,命薄如纸,我觉得非常地可怜你。那么你在这儿做舞女,有多少日子呢?”

“已经一年多了。哎,我们这种女子,真是太苦命了!”

屠许明听了也叹了一口气,呆呆地望着她,出了一会子神,觉得这位张小姐和月娟姑娘的脸儿,实在很像。月娟姑娘我不能得她为妻,那么我何不向这位张小姐追求一下子呢?于是温情地说道:

“张小姐,你不要伤心,我看你将来一定有好日子过,因为照你面相看来,你实在是个有福气之人呀。”

“像我这样做舞女的人,哪里还谈得到什么‘福气’两字呢?”

月娟笑了一笑,低声儿回答。屠许明却连连点头,遂说了两声“一定!一定”!他似乎有些痴然的样子,望着月娟出神。月娟被他看得倒有些难为情起来,遂一撩眼皮,低低说道:

“屠先生,你干什么痴望着我呢?”

“因为……因为……你像一个人,这个人又是我最最心爱的人,所以我心中真的感到很奇怪哩。”

“屠先生,你这人真不老实,故意讨我的便宜吗?”

“不!不!孙子王八蛋才讨你便宜哩。真的,你太像宓小姐了。哎,说起来真是伤心,宓小姐本来是我的未婚妻,可是现在呢,她……她……竟跟人家逃走了。”

屠许明一本正经地辩解着说,他似乎非常伤心,大有落下泪水儿的样子。月娟听了他的话,又见了他的神情,芳心在暗暗好笑之余,倒也很感觉他痴心得可怜,遂笑着说道:

“你这话一定胡说八道,既然是你的未婚妻,她怎么会逃走?况且,你也可以向她家长办交涉的呀。”

“这……因为我们将要订婚,而还没有订过婚哩。假使我把聘礼聘金都已送过去了,那我自然可以向他父母办交涉,现在叫我怎么说得出呢?”

“原来没有订过婚,那就根本不能算是你的未婚妻,我以为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可是,我是深深地爱上了她。我为了她,曾经生过病;我为了她,也曾经流过泪。唉,我为她几乎要发痴了。”

月娟听他这样说,眼泪真的滚落下来。一时望着他有趣的脸儿,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秋波斜乜了他一眼,说道:

“那你就未免自寻烦恼了。你爱她,她不爱你,这也是枉然啊!男女的爱情,是不能有一丝一毫勉强的,你不懂得爱的原理,你真是傻瓜哩!”

“奇怪,她为什么不肯爱我呢?老实说,我的家产不算少,我的地位也相当高,她做了我的太太,难道还会委屈了她吗?”

“这你就得问宓小姐去,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月娟见他痴头怪脑的神情,心中益发感到好笑起来,所以用了怪俏皮的话,低低地回答。屠许明倒是被问住了,暗想:我这人真有趣!怎么去问她呢?于是呆了一呆,望着她说道:

“张小姐,我觉得你这人和宓小姐一样的美丽,你这人和宓小姐一样的可爱,虽然你是一个舞女,但我心里也非常羡慕你,敬爱你。我想跟你交一个朋友,不知道你肯答应我吗?”

“屠先生,你要和一个舞女做朋友,那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不!不!我绝对不跟你开玩笑,假使我说的不是真心话,那我就是孙子王八蛋,不是人养出来的!”

“屠先生,你怎么这样爱做孙子王八蛋呀?我好像听你说第二次了。”

屠许明被月娟这么一取笑,他真是难为情得两颊绯红起来,口吃着语气,低低地说道:

“张……小姐,我……我并不是爱做孙子王八蛋,我无非表示真心的意思才这么说的呀。张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对你并没有一句虚言。”

“其实对一个初见的舞女,何必这么认乎其真呢?屠先生,我们还是跳舞去吧!”

“不!惭愧得很,我不会跳舞。”

月娟因为他啰哩啰嗦的话太多了,感到很讨厌,所以站起身子来,叫他一同去跳舞。可是万万也料不到屠许明红了两颊会说出这两句话来,一时愕住了一会儿。遂又坐了下来,稀奇地问道:

“怎么?你不会跳舞吗?”

“是的,我一些儿也不会。”

“你不会跳舞,你到舞厅里来干什么呀?花了挺贵的钱,就这么的坐一会儿,我觉得你真有些硬伤哩!”

屠许明觉得她这几句话多少包含了一些讥讽的成分,因此脸儿更涨得像血喷猪头那么的通红。呆住了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

“张小姐,你不知道,我从前是不玩舞厅的,因为宓小姐跟人逃走了之后,我心里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便天天到舞厅里来游玩了。”

“可是,你既不会跳舞,又有什么好玩呢?”

“我到舞厅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跳舞。”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在舞女当中找一个像宓小姐一样美丽、年轻、温文的姑娘,这也是我一片痴心,无非慰情聊胜于无的一种办法。但天可怜我,今日终于给我碰见了理想中的姑娘了,啊,这我是多么的兴奋和快乐呢!”

月娟听他这样说,两眼还笑成了一条线,这副嘴脸真叫人有些讨厌,遂冷冷地一笑,却并不作答。忽然转念一想,这种色眯眯的屈死,我何必同他翻脸?还是将计就计的,灌他一些迷汤,骗他一些瘟生钱,这不是很有意思吗?遂打定主意,立刻含了一副媚人的笑脸,还偎过身子去,表示亲热的神气,低地问道:

“屠先生,你今天碰见了谁呀?谁是你理想中的姑娘呢?”

“张……小姐,我……这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只管说出来好了,没有关系。老大个子儿,你难道还怕难为情吗?”

月娟见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那副态度真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这就益发感到好笑,遂故意戏弄他一下,伸手抬了他一记下巴,娇媚地说。屠许明被她偎了身子,已经有些昏陶陶,此刻怎么能经得住她把自己下巴一抬。他的神魂也有些飘荡起来,不免受宠若惊,慌得手足无措,吓斯斯地说道:

“张……小姐,那么我大胆地说出来了,我心里所希望的,就是能够碰见像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呀!张小姐,我很放肆地跟你说,我爱你!我……我到死都爱你!”

屠许明越说越气喘,越说越脸红,他那颗心儿的紧张几乎要炸裂起来。月娟纤手按着他的肩胛,还故意笑盈盈地问道:

“屠先生,你这话可是真的吗?”

“孙子王八蛋说一句假话。”

“又做了一次孙子王八蛋了,嘻嘻。”

“不,不,我是真心的话,那我就不是孙子王八蛋。张小姐,我……我可以完全告诉你,我今日得见小姐,真是三生有幸。我在故乡有良田一千多亩;在上海,我还有好几十幢的房子;而且,而且我在银行里还有现款。哎!哎!至少也有好几十亿。我……还是一个参议员。最最要紧的我告诉你,我实实在在还没有娶妻子呢。”

屠许明忽然触动了灵机,把上次牛依仁教他向月娟求婚的话,此刻又重复地说了一遍。他非常满意,因为自己记忆力不算错,虽然是已经说得满头大汗,但到底一句也不漏地都说了出来。不过,在月娟耳朵里听来,只觉得此公寿得可怜,呆得有趣,遂扑哧地一笑,故意逗他一句,说道:

“你没有娶过妻子,那么你莫非要看中我了吗?”

“啊,张小姐,你这句话就说到我的心眼儿上去了,你真是我的心眼一样。我……说不出,形容不出,是多么多么地爱你啊!”

月娟这样问他,屠许明不免有些惊喜欲狂,他这回鼓足了勇气,猛可握住了月娟的手,说得口沫横飞的样子。月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遂逗给他一个妩媚的娇嗔,笑道:

“你虽然看中了我,但是我家里的人可不少,这一笔生活的负担,你可吃得消吗?”

“当然吃得消,我有这么多的钱,不要说你家里只有十几个人,就是有四五十个人,我也不怕呢!你放心,只要你肯嫁给我,一切生活费用,都由我负担好了,毫无问题!”

屠许明说到了末了一句,还伸手拍拍胸部,表示绝对有把握的样子。月娟却噘了噘小嘴儿,瞟了他一眼,说道:

“口说无凭,我可有些儿不相信!”

“你不相信吗?那么我把这枚钻戒脱给你戴好吗?足足有三克拉大,光头好,镶工又精致,完全是火油钻。你快戴上了,算我们定情戒子好不好?”

这枚钻戒,本来是送给牛依仁太太的,后来因为婚事不成功,所以屠许明讨了回来,就戴在自己手指上。此刻,他听月娟不相信自己的话,遂立刻很慷慨地脱下钻戒,亲自给月娟戴上了,还非常认真地说。月娟因为存心骗骗他瘟生,所以并不客气地接受下来。她把嘴儿凑过去,吻了屠许明一个面孔,笑盈盈地说道:

“屠先生,你太好了,我一定答应嫁给你,你心里欢喜么?”

“喔!我怎么不欢喜呢?天哪,我真是欢喜得有些过分了呢!张小姐,不,大令,那么我们马上结婚吧!”

屠许明居然也学会了一句外国语。他被月娟这一吻,他真是有些坐不稳,若不是沙发椅子有靠背,他真会跌到地上去了呢!月娟笑道:

“马上结婚?你预备开特别快车吗?”

“我说马上并不是说现在就结婚,我的意思,应该立刻预备起来。比方说,假座什么礼厅,请谁证婚,办些什么用品,不是马上就得开始进行起来吗?”

“你这话很有道理!第一要紧,我做新娘的时候,没有好的衣服,所以非赶快剪料子不可。”

“那没有问题,我明天剪十件衣料来给你好吗?”

“我的意思,你给我钞票,我自己去剪,因为别人拣的花样,终叫人有些不大称心的。”

“那也好,但我此刻现钞带得不多,还是开张支票给你,明天早晨你到中国银行去领取现钞好了。但不知道你要多少数目呢?”

屠许明听了,连连点头。他伸手在袋内摸出支票簿来,又取了自来水钢笔,望着月娟粉脸,低低地问。月娟憨然地笑了一会儿,秋波斜乜了他一眼,说道:

“那怎么能叫我说数目呢?你愿意开多少数目就开多少好了,反正我做了你妻子以后,我有很多的衣服可以掉换着穿,这也是你做丈夫的面子呀!”

“不错!不错!屠许明的太太,是应该穿得漂亮的。那么,我就开一张三千万元的支票给你,你喜欢买什么,就什么,好吗?”

“三千万元,不会太多吗?我想你一定会肉痛的。”

月娟一听这个数目,不免喜上眉梢,遂满脸堆了春风得意的媚笑,不过口里还故意这么的逗着他说。屠许明听了,连说“哪里!哪里”!一面拿钢笔在支票上簌簌地写了“三千万元整”几个字,一面交到月娟手里,笑嘻嘻地说道:

“你以为三千万元的数目多吗?然而在我眼睛里看来,却觉得微乎其微呢!明儿,我们结了婚,我所有一切的家产,都交给你保管。你看了这一笔财产数目的时候,你才会感到惊人哩!”

“那么照你说来,这三千万元钱,在你好比是牯牛身上拔一根毛似的,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对不对?”

屠许明哈哈地笑着,连说了两声“对”,月娟遂把支票藏入提包内,向他含笑道了一声谢。屠许明握住她软绵绵的纤手,说道:

“我们既成了夫妻,何必还说谢谢的话呢?张小姐,不!我这人真糊涂,常常要叫错的,我该叫你一声妹妹好吗?”

“好的,那么我就叫你一声许明哥哥。”

月娟温情地点点头,笑着回答。屠许明听到她这一声哥哥的叫喊,他的骨头顿时轻松得没有四两重起来,混淘淘的样子,几乎要跌下地去了。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

“妹,你明天什么时候去买衣料?我到你府上来陪你一同去买好吗?”

“我家里地方又小又脏,实在见不得贵人的。我的意思,你明天下午三点钟,在新新公司二楼绸缎部来找我,我在那边等着你怎么样?”

“已经变成自己人了,你何必还客套呢?”

“不是这么说,我爸妈是老派的人,他们一定会这样说,女婿是娇客,岂可以随随便便地到来呢?至少给我们把地方收拾收拾清洁,然后备一席鱼翅酒筵,请你吃饭,这才是正经的道理呢!”

屠许明听她这样说,又觉得非常有道理,遂点了点头,说准定明天大家在新新公司二楼碰面好了。月娟见自己计划成功,心里乐得什么似的,遂故作万分热情的表示,和屠许明七搭八搭地说着笑话。直到舞厅散场的时间,两人才握握手,欢欢喜喜地各自回家去了。

月娟到了家里,见宗林还没有睡去,等着自己回家。一时坐到床边,抱着宗林哈哈地笑起来了。胡宗林见他这样高兴模样,倒是奇怪得有些莫名其妙,遂急急地问道:

“娟妹,什么事情呀?你竟快乐得这个样子呀?”

“林哥,你瞧,这一张支票和这一枚钻戒。”

月娟听问,方才把那张支票和那枚钻戒从皮包里取出来,低低地说。宗林见了,眨了眨眼睛,还是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遂急问这两样东西是哪里来的。月娟于是把舞厅里遇见屠许明的经过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宗林告诉。宗林听到这话后,又见支票上的圆章和签字确实是“屠许明”三个字,方才完全地相信。但却又焦急地说道:

“娟妹,你这行为不是会弄假成真吗?万一他用武力来强迫你,你那时候怎么办呢?”

“林哥,你放心,我已想得很周到了。明天一清早我到中国银行去取了钞票之后,我便不再上舞厅跳舞去了。他又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他如何能找得到我呢?”

“那么在小王先生面前怎么交代?他不是说跟你约定要做一个月之后才能不做吗?”

“林哥,你这话真也太傻了!天下世界,只要有了钱,哪里还有这一种规矩呢?小王先生面前我送他两三百万元钱,他就保险没有什么话再说了。”

宗林听月娟这么安慰自己,遂也放心了不少。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立刻又忧愁起来,皱了眉尖,望着月娟粉脸,说道:

“娟妹,你不是说当初是小王先生给你介绍屠许明的吗?那么他一定会向小王先生追究的。假使小王先生知道你骗了屠许明的钻戒和三千万元钱,他恐怕也会眼热的。万一他把你的住址告诉了姓屠的,这件事情不是又弄糟了吗?所以我细细想来,你这种行为到底是太冒险的事。”

“……我有办法对付小王先生,你不要着急。”

“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我想屠许明和小王并不是很熟悉的,老实说,舞厅里客人多,在小王心中哪里记得清楚那许多。至于屠许明呢,曲头曲脑的人,他知道什么叫做舞女大班。而且在霓虹灯光之下,根本认不清楚谁是小王,谁是小张?让我猜想,绝对没有问题。虽然我这行为,近乎卑鄙,但我心中恨的就是这个曲死。我们今天受苦,还不是他向我求婚,以致害了我吗?况且,这种守财奴,嗜钱如命,我骗他一些用用,也没有什么丧天害理哩!”

月娟恨恨地说了这一篇话,宗林也就无话可说了。夫妇两人,便熄灯安寝。第二天早晨,月娟到中国银行取了钞票回家,她拿了五百万元钱送给王太太,说自己买了一张奖券,中了头奖,所以不预备做舞女了,这些钱送给小王先生,请他帮忙。王太太见钱眼开,一面向她道贺,一面拍胸答应下来,说绝对没有问题。在三天之内,月娟和宗林是怀了鬼胎,恐怕小王追究此事。但三天五天过去,却并无一些事情发生。月娟、宗林这才完全放心。这时宗林病体也完全复原,他有了钱后就不再到马路上摆书摊,坐在家中开始他的写作工作,卖到书间印刷单行本,居然一纸风行,大有销路。因此,宗林感到兴趣,继续写作。

光阴匆匆,这已经是初秋天气了。月娟这天在南京路买物,忽然被人一把抓住,说声“找得我好苦!”月娟这一吃惊,非同小可,她那颗心儿就像小鹿似的乱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