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表李渊,却说秦叔宝催马追至关口才见了樊虎,未便声说,亦没跟众人提,到了长安刑部交差。活该倒霉,差事到了,刑部不收,刑部里交派下来,原差原解分为两股,解往河东潞州一股,天堂县一股。叔宝无法,只可同着樊虎带了伙计,押着囚车出离长安,够奔潼关。渡过黄河,非止一日,这天来在双阳岔路,秦琼说:“贤弟,你押着九股差事到潞州交案,我押着九股差事到天堂县交案吧。”樊虎说:“好吧,就依二哥。”秦琼说:“贤弟交待完差事可到天堂县找我,咱们好一起回转山东。”樊虎说:“看吧,我要完得早,就来找您,一同回来;要完得晚,也许咱哥儿俩就在山东家里见了。”说完分好行李,樊虎押解着九名大盗岔道奔潞州去了,暂且不提。

单说秦琼押着另九名大盗,这一天来到天堂县,进了西门,已是黄昏时候了。正往前走,就见路北一座店房,门匾上写着是“王家老店”。秦琼刚到门口,掌柜的迎出来了:“爷儿几个住店吗?”秦琼说:“正要住店,给我们找几间清静的屋子,有吗?”这位一瞧就知道秦琼是押解犯人的长解官人,连忙说:“我家有的是房,您请进来吧。”秦琼说:“好吧,我明天就到衙门销案,今晚住上一宵。”掌柜的一通忙活,又牵马又帮着搬行李,十分热情。随后又把酒饭端上来,众人吃喝。秦琼一问,掌柜的姓王,叫王小二,店里就是他夫妻二人,他又是掌柜的又是伙计。而且听说过秦琼的大名,王小二伺候得无微不至。第二天,秦琼押着差事到县衙投案,不想本县县令蔡大老爷已然够奔河东黄河渡口去迎接李渊了,不在衙中。二位班头金甲、童环久慕秦琼的大名,客气一番,把差事暂且收监。金甲说:“秦二哥,差事我们收了,可老爷不在,回批没法给您,您委屈委屈,回店房听信儿吧。”秦琼没办法,只得辞别二人,回转王家老店。

书说简短,这一等可就等了二十多天,秦琼心急如焚。一开始,王小二还是满面堆欢,阿谀奉承;到后来,就管秦琼要钱了。偏偏秦琼行李中只有十两银子,都给了王小二也是不够,慢慢就变成赊账了。饭食也从八个菜到四个菜、两个菜、一个菜,最后只有贴饼子了。秦琼也明白,这就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单说这一天,天到申时,秦琼正睡着哪,王小二蹦着就进来了:“秦二爷,快醒醒儿。”秦琼由打梦中惊醒,一看王小二喜笑颜开地站在自己面前,侧耳一听有铜锣声响。“您快来,蔡大老爷的大轿到咱门口儿啦!”叔宝立刻往外就跑,出房门一看,果然是县太爷的轿子到了。秦琼心想:今天蔡大老爷刚回来,我因为盘费短少,县官一到衙门,公事杂乱的,倘若一忙,再把我的事儿扔在脖子后头,若要是再耽误几日,如何是好?不如在路上禀明了蔡大老爷,领了回批,早日回家为是。想罢,秦琼便冲着大轿在当街跪倒,口称:“小的是山东济南府的解差,伺候太爷的回批。”蔡大老爷连日应酬上差,身体劳乏,睡在轿内,哪里听得见哪?随行的县役向秦琼喝道:“老爷办事没有衙门吗,这里是领回批的地方吗?”说罢,轿夫搭着轿,走得更快。叔宝想着多耽误一天,是一天花费,倘若他要累了,几日再不坐堂,如何是好?想罢,一把扯住轿杆不放。谁想叔宝力大,轿子一歪,险些儿县官扔出轿来,当时把县官惊醒。轿夫用轿杆一支杵,轿子算是站住了。蔡大老爷在轿内坐着,一看秦琼这个气可就大啦,活该秦琼倒霉,正赶上蔡大老爷的气头上。(世上的事真是难说,人要是时运不好,什么倒霉的事都遇得上,其实蔡大老爷还是个清官,此时因为什么有气呢?阅者别忙,容我说这段真主降生。)

自从李渊由长安城一起身,河东(今之山西省,古名河东)的官员就按着公事,各州的刺史、各县的县官,便都纷纷够奔河东的黄河渡口,准备迎接唐国公李渊。大众直等了二十余天,没见李渊来到,全都不免着急。李渊为什么不到呢?只因秦琼救了李渊走后,唐国公奔至轿前,向窦氏夫人言道:“夫人受惊了。放心吧,贼人已然被恩公杀了,你我赶路吧。”夫人说道:“公爷吩咐他们快着走吧,倘若是贼人再回来呢?”李渊立刻吩咐家将家人赶路,走出没有几里路,夫人忽然觉着肚腹疼痛,在轿内呻吟不止。李渊一问,心下着慌,原来窦夫人身怀有孕,将至临盆之期。李渊料到夫人肚痛,大概是要生养,心中焉能不慌?倘养在路上,如何是好?在马上往前一看,有座大庙,论理说佛门净地,去不得,李渊此时亦顾不得了,于是来至庙前,一看山门上边有字是“承福寺”,只可命家人到寺中去找庙里的当家的,暂借一宿。本寺的住持僧人法名五空,听家人一说,便率领众僧人出来迎接。李渊进到庙中,将家眷安置好了,这才吩咐家将庙前庙后,往来梭巡,以防不虞。刚刚安置已毕,李渊正在禅堂与五空攀说,有家人来报:“夫人生下二公子,大小平安,给侯爷道喜!”五空一听,也给李渊道喜,说:“这位公子降生在空门清静之地,愿日后能够济世安民。若侯爷未曾给他取名,依小僧之意,就叫‘世民’如何?”李渊大喜,连连道谢。这段书小节目“承福寺真主降生”。

李渊见五空和尚言谈文雅,学问渊博,心中高兴。正在闲谈,忽然抬头一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石头,玲珑剔透。两边还配有一副对联:“宝塔凌云,一日江山无边清净;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悠闲。”李渊一看,下款是颍阳柴绍,写画俱佳,便问道:“这柴绍是何许人也?”五空说:“他是我一个僧家小徒,名叫柴绍,字嗣昌,他父柴笠曾为颍阳刺史。”李渊说:“原来是故人之子。我和柴笠亦是老友,今日有缘,但不知他在哪里?”五空说:“就在后院书房以内。”李渊说:“那烦请和尚先告诉他一声,我前去看看他。”五空传下话去,这边李渊出离禅堂,直奔后院。柴绍早在书房门口恭候。李渊见柴绍面色粉嫩,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气度不凡,心中高兴。柴绍向李渊施礼已毕,让至书斋,三人落座,书童献茶。李渊在各处查看,见有琴棋书画,书阁条几,文房四宝,余无他物。吃茶已毕,李渊与柴绍谈了会儿话,见柴绍谈吐大雅,毫无酸气,心中甚为喜爱。唐国公询知柴绍并无妻室,有意把女儿许配于他,遂向柴绍道:“本爵有句话透着冒失一点,要跟公子你说。”柴绍说:“老伯有什么话,何妨请讲。”李渊说:“老夫有一小女,年已及笄,尚未受聘,意欲托住持为媒,许给贤契为妻,未审公子意下如何?”柴绍一听,遂道:“小侄微寒,蒙年伯不弃,敢不如命。但有一节,必须禀过父母然后为定。”唐公大喜,当日晚间,说与夫人,只瞒着小姐。李渊这一来倒不闷倦,无事便找柴绍相谈,直过了半个多月,窦夫人身体强壮了,李渊便邀着柴绍同赴河东,以便早日完婚。柴绍便带了家人书童,随着唐国公起身够奔黄河,众僧人送行不表。

唐国公这日来至黄河渡口,蒲州刺史早把船只备好,准备迎接。李渊渡过河来,河东的文武官员迎接,官场的局面向来如此,勿用细表。到了行辕安置妥当,歇了一宵,次日才迎见各处的刺史县官。(窦夫人在承福寺生养李世民倒不要紧,耽误二十余天,秦叔宝可就受不了啦。)

单说天堂县蔡大老爷,见了李渊递过手本,随着忙了数日,才把李渊伺候完了,心中急躁得了不得,惟恐怕县里的公事堆多了不好办,便坐了大轿,星夜赶回天堂县。在路上别提有多烦了,接一个节度使就得一月,耽误了多少事没办,心里急躁。这日回到天堂县,走在路上,睡在轿内,到了大街,偏巧遇上秦叔宝。秦琼跪在街心回禀的时候,县官哪里听得见?及至叔宝扯住轿杆,差点儿没把他扔出来了,县官才醒。蔡大老爷亦不知秦琼是山东来的解差,以为他是醉汉闯了大轿呢,便吩咐扯下,打他二十大板。此时秦叔宝亦觉自己不好,不应当扯住轿杆,有什么话何妨明日衙门找他,而今自己知道理亏,便不强硬,遂被皂吏责了二十大板。县官走后,秦琼越想越懊悔,我叔宝自从生人以来,头一遭受此羞辱,无法只好回店,一夜未眠。次日忍着痛,够奔县衙领批,还算不错,县官就歇了一宵,升堂办公。那个时代县官问案,大堂以外准其他人众观瞧。秦琼不便莽撞,只可在人群里观瞧。

见县官把案问完了,秦琼这才口称:“小的秦琼是济南府的解差,拜见太爷来领回批。”蔡大老爷便把济南府的公文调卷一看,是济南府刘芳刺史衙门解来九个江洋大盗。蔡大老爷心中暗想:这些人曾在本县作过案,因为本地拿得紧急,他们逃至山东,本县行文请求济南刘刺史派人访拿,而今把这九股差事解来,亦是本县向上峰请求的,将来把他们在此正法,亦可镇一镇人心。往公事上一看,是一个月以前来到的,不问可知,这秦琼必是等候回批,耽误了个月有余了,急忙批了回文,用上印,向秦琼说道:“你就是济南刘刺史打发来的解差呀?”秦琼回道:“小的正是。”县官遂道:“本县跟你们刺史是同寅,本不应当叫你耽误这些日期,只因本县迎接节度使,耽误了一个月,如今倒难为你了。”命差人把回批递给秦琼,赏了三两银子。

秦琼叩头谢赏,拿了回批,来至店中。只见王小二把肩头一耸,满脸堆下笑容,向秦琼言道:“如今秦爷领了回批,该着把账算算了吧?”秦叔宝遂道:“算算账吧。”王小二跟着来到屋中,向秦琼算道:“秦爷是八月十六日到的,如今是九月二十啦,一共是一个月零四天,每一天店饭钱是六钱银子,共是二十两零四钱。前者收过十两,前后算清,你还得付十两四钱。”叔宝把县官赏的三两银子递给王小二道:“这是蔡大老爷赏的三两银子,亦给你吧。”王小二把银子接到手,遂道:“还欠七两四,望秦爷付足了吧。”秦琼一听,遂道:“且慢!我还不走呢,我等我的伙伴,他们上潞州交差去了,盘费银两都在他们手里哪。等我的伙伴由潞州来找我的时候,一并还清。”王小二一听,当时一怔,心中暗想:倘若他把马匹骑走了,叫我哪儿去讨这笔账?不如把他的回批诓到手中,反正没有回批,他也不能回去,他多咱跟咱一要回批的时候,我便跟他算账。想罢,强打笑容道:“原来秦爷还不走呢,我倒错会了意啦!既是秦爷不走,这个批文可是要紧,倘要丢了,诸多不便,还不如我暂给你收存起来,绝计丢不了。你哪时走,我哪时再给你,你想好不好?”秦琼一听,遂道:“甚好。”把回批便交给王小二,王小二拿了回到后院,交给他媳妇收存起来。

秦琼每天吃完了饭,便到大道上等候樊虎,一连数日不见,心中如何不急?回店之时,又被王小二冷言冷语讥得难过,吃的茶饭不是剩的,便是凉的。有一日出去,回来晚些,进到店内,见屋内灯亦没点,听见屋内呼声震耳,有人睡觉。正然发怔,忽见王小二跑来,向秦琼言道:“秦爷你没在店里,咱们这儿来了一帮贩卖珠宝的客人,因为房少不够住的,把你住的这间房给占啦。咱们后院有间房,你暂住两天吧,没别的说的,你多避屈吧,容这些客人走了你再搬回来。”秦琼说:“好吧。”王小二便同秦琼到了后院一个小小的矮屋,点了一盏不明不亮的灯,秦琼往内一看,亦没有炕,地上铺了点草,自己的行李却在草上铺着。叔宝此时人贫志短,处此地步,只有忍耐,心中闷闷不悦,伸手拿金装锏,用指一弹,信口作歌道:“旅舍荒凉风又雨,英雄守困无知己!平生弹锏有谁知?尽在一声长叹里!”正沉吟之间,忽然外面有脚步声音,外面“吧嗒”一声,镣吊一响,秦琼这气就大了,不由火就压不住了,喝道:“我把你这小人,秦某的马匹在你的店中,回批公文在你的手中,你还怕我跑了吗?”外面说道:“秦爷切勿高声,小妇人是王小二之妻(柳氏)。”叔宝一听,吃惊非小,遂道:“秦某耳闻你素有贤名,男女夤夜相谈,嫌疑最大,请你急速走开!”柳氏道:“秦爷你不要错会了意,小妇人是瞒着我那拙夫,特来送饭。”秦琼此时腹内正然饥饿,听柳氏前来送饭,把门儿开开。只见柳氏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儿,内里放着一碗肉羹,几个馒首,一百铜钱。柳氏说:“秦爷,我那拙夫是个势利小人,见你如此,时常出言无状,望你多为原谅。这儿有吃,请你吃吧,一百铜钱留着买些点心吃。每日出去早些回来,免得过了饭时,他们就不管你了。”叔宝闻言,英雄气短,几乎落下泪来,遂道:“贤嫂,你就是昔日的漂母,恨我他日不能如三齐王韩信,千金报恩,唉!”说罢,仍然长吁不止。柳氏走后,叔宝把门关好,只可将就吃吧。用完了晚饭,安歇睡觉。次日起来,仍往大道上瞭望樊虎,不见回来。

数日之间,又听了王小二多少冷言冷语,王小二不时催要店饭账,秦琼被迫无法,向王小二道:“我有一对金装锏拿去当了,还你的店账。”王小二一听,欢喜非常。叔宝把锏抱在怀中,走出店房,到了当铺,把双锏往柜上一放。当铺的伙计见了,向秦琼说道:“当这个啊?”秦琼答:“正是。”只见当铺的伙计把眉一皱,道:“当这个也就按废铜当,要照兵器当可就不成啦!”嘟嘟囔囔,说个不休。秦琼只可由他摆布。见他抱走称了称分量,向秦琼说道:“当三两银子吧,多了不要。”叔宝只好当吧,拿了当票儿、三两银子回到店中,把三两银子都给王小二,他还是不愿意。王小二说道:“秦爷,我实是垫办不了了,请你再想个主意吧。”秦琼道:“王小二,你这个人好呆!我们衙门里的人出远门谁能带着金银珠宝啊?也不过带着行路的马匹,防身的军器。我实是没有办法,只可以等候我的伙伴吧。”王小二听着没有办法,心中着急,忽然想起他还有匹黄骠马呢,若是卖了哪,还我店饭账一定还有富余。想罢,向秦琼言道:“秦爷,你是个明白人,你替我想想,垫办得起吗?你这一日两餐饭量又大,如何了得?人还好办,你那儿还有匹马呢,要是没钱买草料饿死了,可别怨我啊!”秦琼一想:由此回家,人吃马喂,嚼用很大,不如把马卖了,当作盘费及早回家。拿定了主意,秦琼向王小二问道:“我的马要是卖,可有人要吗?”王小二说:“马有人要,你得上西门外马市上去卖。”来至马槽,一看那黄骠马,蹄穿鼻削,肚大毛长,那马冲着叔宝欲鸣又止,摇头不已。秦琼鼻子尖儿发酸,凄然泪下,叫声:“马啊,马……”要想说话,口中咽塞得只是说不出来,万般无奈,把马洗刷了一番,搁了点儿草,喂喂他吧。回到屋中,这一夜如坐针毡,哪儿能闭得上眼哪?

睡不着觉,秦琼熬到五鼓,把马拉出店门,穿街越巷来至西门外。到了马市,见卖马的买马的吵嚷之声不绝于耳,秦琼拉着马来回走了三趟,无有人理,心中未免着急。往来买马的那些公子客商,见叔宝牵着一匹瘦马,无不笑他,连瞎了眼的马经纪见了,指手画脚的亦是奚落于他。(千里马虽好,食不饱,力不足,材不外见,市井俗人焉能识得。)秦琼见人家的马,都是抖鬃抖尾,欢龙相似;自己的黄骠马,垂头落颈,叫亦不叫,遂道:“黄骠马呀,你在山东何等的威风,如今怎么会弱得一鸣不鸣呢?”眼前有块石头,走得乏了,叔宝便坐在石头之上,往自己身上一看,向黄骠马道:“怪你不得,我的衣服亦是褴褛不堪,为了店饭账困在天堂县,弄得人不英雄,马不威风,唉!”工夫大了没有人理,起得又早些,一闭眼,冲上盹了。天光大亮,卖菜的进城,那马是饿极了,瞧见绿绿的青菜,焉能不吃?那马一伸脖子,照着菜挑儿啃去。卖青菜的老头儿,一瞧马吃了他的青菜,一赌气把担儿放下,向秦琼问道:“拉马的,你这马啃了俺的青菜,你怎么装作不知道呢?”秦叔宝猛听老头儿一说,睁开眼一看,那马的嘴内咬着青菜,正然吃个不休,遂向老头儿说道:“老丈,这个是我的不是,只因身边无钱,若是带着钱哪,我赔你些,无关紧要。只是马未卖去,对不过,你多原谅吧。”那卖菜老头儿一看这马,问道:“这马可是卖的吗?”秦琼说道:“正是。”老头儿说:“这马周身皆黄,惟独它脑门上有块白毛,应叫玉顶干草黄,这市上的人如何认得?这马都饿瘦了,谁能瞧得上眼?别看膘儿没啦,缠口实是硬挣,倒是一匹好马。”秦琼一听,这老头儿倒是个行家,遂问道:“老丈,你亦会瞧货吗?”老头儿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我当初是马贩子,后来运气不好,贩卖马匹,折了本钱,便在这马市上当经纪,如今被家所累,卖了青菜。可是卖金的须遇上买金人,你要卖这马,此处卖不成,我倒有个去处。”叔宝说:“老丈,你若能把马卖了哇,我送你一两银子茶金。”老头儿说道:“既然如此,我找个地方把担儿寄存好喽,再带你前往。”说着,担起菜挑儿走了,到了熟识的草料铺把菜挑儿寄放好了,来找秦琼。

叔宝问道:“老丈,你我卖马上哪儿去卖啊?”老头儿说:“离此不远十五里有一座二贤庄,庄主姓单名通字雄信,因为他排行在二,人都称呼他单二员外。此人好习武艺,专讲舞枪弄棒,远近闻名。他向来是好交朋友,时常买马,赠他那远来的朋友。单二员外既讲究骑烈马,拉硬弓,就懂得瞧马,这匹马到了二贤庄,只要是单二员外一看,凭此马准能中意。”叔宝听罢,忽然想起我在山东就听说过,河东潞州天堂县有个单通单雄信是个朋友,我怎么会忘记了呢?真是倒霉!如今弄得褴褛不堪,怎好前去拜访他?倘若被人轻视,如何是好?不如当作卖马之人,将来有缘再会吧。叔宝正然思忖,忽听老头儿说道:“别发怔啦,你我走吧。”秦琼把马牵着,二人够奔二贤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