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间约在二更多天,全都睡了,尤俊达起来小解,忽听跨院里“乒乓啪嚓”直响,震动的声音听得很真。尤俊达来至跨院一瞧,上房屋中掌着灯哪,来至窗户外头,用舌头舔破了点儿窗户纸,眇一目暗中偷瞧。只见程咬金骑着一条板凳正练把式呢,见他按照八八六十四手儿练得很好,翻天六十四砍,一招一式真不错。见咬金练得非常高兴,尤俊达心里一痛快,失声叫道:“好!”这一下不要紧,被咬金听见是尤俊达在外面偷瞧哪,把大斧一撒手,往地上一躺,扑通倒下,躺着不动弹了。吓得尤俊达闯至屋中,把咬金搀扶起来,见他打了两个哈欠,愣头愣脑的,愣了半天亦没言语。尤俊达说道:“你这是怎么啦?”程咬金说道:“我正然睡觉哪,忽然有个老头儿把我叫醒,说:‘星君快起来,你别睡觉,我教给你武艺,教你把这柄大斧练会了,将来扶保真命的帝王,闯江山,立世业,取将封侯。’他叫俺骑着板凳练,六十四手儿俺都会了,你叫好,把我那老头儿给吓跑啦,我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尤俊达心中暗道:好啊,我费九牛二虎的力量,教给他练了半个多月,他说不会,跟我耍奸,我成了傻小子啦!掰着手那么教他,他早就会了,怕落个跟我学的,装作不会,如今告诉我是老头儿教给他的,他还叫什么星君,犯天星下界的。尤俊达暗笑:他这个人将来有点来历,还没做事就会用这权诈的手段。当下尤俊达惊喜非常。

两个人说到天光大亮,尤俊达说:“你的把式既是会了,我带你挑选马匹去。”程咬金跟着尤俊达来至后面一瞧,槽上拴着有几十匹马哪。尤俊达说:“你自己拣上一匹吧。”程咬金用手一指,说:“我就要这匹吧。”尤俊达一瞧程咬金指的那匹马,毛色虽是紫红紫红,由马脑袋到脊背看到马屁股,像是谁研得了墨倒在这马身上似的,四条腿儿跟肚子底下亦是黑黑的毛色,好似叫烟熏黑了一样。这匹马个头还是挺大,高有八尺蹄至背,长够丈六头至尾,竹签耳朵,小豹子眼,大乖乖岔儿,龟屁股蛋儿,高七寸小蹄碗。这马瞧见人啦,抖鬃抖尾,鬃尾乱乍,唏哩哩乱叫,真跟欢龙似的。尤俊达吩咐家人把马牵出来,鞴上鞍韂。家人遵命,把马拉出来,一路忙乱着把鞍韂安上,再看这马,越发得出色啦,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有赞为证:

看此马,真好看,竹签耳朵牙似钻。骆驼头,蛤蟆面,能窜山,能跳涧,登萍渡水一条线。头上能长甲,肚下生鳞一大片。一头撞进鬼门关,上殿敢把阎王见。

那位说这马敢去找阎王爷去,怎么这么厉害呢?马的性情太烈啦!把式将讲究的是骑烈马拉硬弓,这马上殿敢找阎王爷去,您说烈不烈?程咬金爱惜此马,赞不绝口。尤俊达问他道:“你可知道此马叫做何名?”程咬金说:“不知道,你说他叫何名吧?”尤俊达说道:“此马脊背上如同铁背一样,肚子底下四条腿儿如同烟熏了一般,身上可是枣红的颜色,此马叫做铁背烟熏枣骝驹。”程咬金一拍肚皮道:“俺老程有造化,乘坐此马准得成名。”

哥儿俩说着话,程咬金手持大斧,拉着马走出来,到了场院上了马,双足点镫,马一撒欢儿,四蹄蹬开,围着场院跑开了。程咬金在马上把大斧一举,按着六十四手儿,一招一式练开了,分出六十四砍翻天斧。尤俊达很是高兴,亦命家人牵出马来,尤俊达上马持斧一战。尤俊达把六十四手儿给拆开,哪招儿怎样用法讲明白,要不然光会这一套路子活儿亦打不了仗。两个人练得乏了,下马歇息,喝茶用饭。从此尤俊达天天和程咬金马上步下练习武艺,把九长九短十八般军器,一样儿一样儿的都对斧拆开了招数。打上几十个回合,程咬金的斧子不惟练成了,还练出三手儿高招来:头一手儿,用钺斧的枪尖挖眼睛;第二手儿,捯过斧刃摩挲肚子;第三手儿,一抡大斧磨盘式,脑后摘巾,掏耳朵。程咬金把功夫练好了。

这天早晨起来,练完了把式,二人到了屋中,尤俊达向他说道:“我有一事跟你相商,不知你可愿意否?”咬金说:“有事只管说来,有什么不可商量的啊!”尤俊达说:“我有心跟你结为生死之交,你可愿意?”程咬金笑道:“俺亦久有此意,尚未说出,如今你既愿意,好极啦!”两个人一述年岁,尤俊达比程咬金大两岁,俊达为兄,咬金为弟。家人设摆香案,两个人焚香跪倒,宣誓完毕,程咬金拜过了把兄,然后请出程母与尤俊达之妻。尤俊达给程母磕头,拜过义母;程咬金给尤俊达妻磕头,拜过盟嫂。施礼完毕,庄客、家人进来道喜,尤俊达都有赏赐。程咬金母子这个时候认为这步运走得不错,时来遇好友,运败遇假人,有尤俊达,程母衣食无有忧虑了,程咬金便可改邪归正了。(且慢欢喜。)当下尤俊达吩咐预备酒筵伺候,家人一路乱忙,将酒筵摆齐。娘儿四个入座,斟酒布菜,巡壶把盏。娘儿四个边吃边谈心,越显着亲热,关上门就是一家人啦,哪分得出是两姓之人哪!当日席散之后,尤俊达跟程咬金说道:“我明天就让伙计们收拾货物,后日是六月二十日,你我就要起身了。”程咬金说:“好吧,你我后天就走。”当日夜间安歇睡觉。

次日尤俊达命庄客收拾物件,装了十二乘小车,程咬金见货物真不少,十二乘车子装了个满膛满馅。到了六月二十日了,程咬金说:“咱们该着早早儿起身啦!”尤俊达说:“不要忙,等到掌灯以后你我才能起身哪。”程咬金问道:“为什么黑了天才走哪?”尤俊达说:“我买的都是珠宝玉器,要白天走,人人皆知,倘若有不法之人尾随下来,咱们虽然不怕,不也是麻烦么?所以晚上走,背着人哪!”程咬金说:“反正我亦不懂,就听你的吧。”尤俊达可就把他瞒住了。书以简捷为妙,到了掌灯时分,外面进来个家人,在尤俊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转身又出去了。尤俊达说:“咱们准备去动身了。”别看十二乘小车,这都是预备拉金银珠宝的,连赶车的,带放哨的,都是尤俊达所管的响马。当响马也有规矩,乱伸手可不行。

尤俊达、程咬金押着十二乘小车,离开汝南庄。及至二更天,前边一阵大乱,有数百喽罗兵两边排开,齐声喊喝:“迎接寨主爷!”程咬金说:“嘿!贼在这儿等着哪!”说着,就要催马抡斧子。尤俊达说:“别忙,这是咱的朋友,咱的货得运上山,这是看货的朋友。”程咬金说:“是呀,我当是响马呢。”众人迎接尤俊达、程咬金进山。书中暗表,此地就是尤俊达占山为王的安身之地,名唤大杨山。来到聚义厅,二人落座,众喽罗兵一齐跪倒在地:“与寨主爷叩头。”程咬金两眼发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尤俊达吩咐众喽罗兵撤下,这才跟程咬金细说原委。书中交代,尤俊达是绿林中东路的总瓢把,数日之前已然探听明白,沿海登州大帅靠山王杨林将押解六十四万杠银,往长安解送,正从大杨山下长叶林经过。尤俊达早就盘算好了,要劫夺皇杠。

今天来到山中,尤俊达这才跟程咬金交实底。程咬金闻听此言,一开始害怕,后来一想: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说干就干!程咬金这一表态,尤俊达放心了,趁着皇杠还没到,得教给他绿林道的侃语。比如劫道一上来说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如若遇见扎手的买卖,咱们喊嚷一声“风紧”,大众一跑儿,管这跑了调侃儿叫“急流扯活”。程咬金满都听明白了,尤俊达问道:“你是观风啊,还是等横儿呀?”程咬金说道:“俺去观风吧。”两个人商量好了,程咬金便带了四十多名喽罗兵,下了大杨山来至长叶林,就在长叶林一等。采盘子的小喽罗分头采盘而去。从此程咬金天天在长叶林观风,一连数日哪儿有买卖呀,程咬金未免心中急躁。

这天正是六月二十四日,天亦就在晌午的时候,忽见对面旌旗招展,剑戟光辉,约有五百名官军,当中有十二乘车。前面马上有两员战将,一个约在七尺开外,一个在八尺多高,头上都是亮银束发冠,双插雉鸡尾,上身穿箭袖袍,大红缎色披肩,上绣十二云头,白绸子裤子,虎头战靴,各持烂银枪,后面一杆杏黄旗上绣红字,是“靠山王杠银”。原来杨广篡位之时,急于登殿即位,将杨坚的灵柩草草发丧了事。及至南阳关平南成功之后,杨广唯恐天下人议论,重新厚葬杨坚,降旨各处,靠山王杨林应由登州府往长安解送六十四万杠银、龙衣数百件。靠山王杨林,字虎臣,乃大隋朝第八条好汉,系杨广嫡亲的皇叔,见了旨意,派人到苏杭二州采办龙衣,把龙衣制妥,运至登州。靠山王杨林便派大太保罗方、二太保薛亮带兵五百,押解六十四万杠银,解往长安城。

罗方、薛亮带兵走至长叶林,被程咬金瞧见,程咬金大声喊嚷:“妙呀,妙呀,大风来啦!”喽罗兵有知道靠山王杨林不是好惹的,忙向咬金说道:“程大王,这个买卖做不得。”程咬金问道:“怎么劫不得?”喽罗说道:“是靠山王的杠银。”程咬金说:“胡说,我是靠海王,专劫他这靠山王!”说着话,一催铁背烟熏枣骝驹,把大斧一摆,高声喊喝:“呔!你等少往前进,你家大王爷在此,留下买路金银!”罗方催马过来,大枪一指道:“尔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挡住我们去路?我们是登州城靠山王的杠银!”程咬金喝道:“日娘的,你家大王是靠海王,专劫靠山王!”说着,用大斧头的枪尖儿往罗方的眼珠上就杵,说声:“挖眼!”罗方用枪招架。程咬金把大斧往回一撤,摆大斧用刃一推,照着肚皮而去,说声:“摩挲肚子!”罗方用枪杆往外一磕。程咬金往回一收,抡大斧磨盘式,脑后摘巾,说声:“掏耳朵!”这一下来得太快了,罗方稍一迟疑,头低得慢了点儿,连束发冠带雉鸡尾都被砍落。罗方吓得魂不附体。薛亮一看,心中就有三分胆怯,可又不能不上,说一声:“贼人好大胆!”薛亮马往上冲,替下罗方。程咬金这时可就喊上号了:“小子,你算完了哇!弟兄们全来呀,把他们的人全都给我宰喽!”喽罗兵一看,程大王真行啊,一声呐喊,冲杀上前。薛亮吓坏了,不敢恋战,拨马就跑。

程咬金在后追赶,边追边说:“小子,你打听打听我们哥儿俩是好惹的吗?”这时候,后面尤俊达追上来了,高声喊喝:“兄弟,别追他!”程咬金不理尤俊达,继续说道:“小子,告诉你们,我们哥儿俩是程咬金、尤俊达!”报完名姓,尤俊达追上来,拦住程咬金,说道:“你不能报通名姓啊!他们把皇杠全撂下了,咱们赶紧押解回庄。”众人一齐动手,将皇杠搬上十二乘车,然后押回汝南庄。尤俊达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人准备白事,就说我母六月二十日死的,现在搭棚请三棚经,吹打超度,与老太太发殡。

他这边安排丧事暂且不表。单说罗方、薛亮败回沿海登州,面见杨林,靠山王这一惊非同小可。把二人唤进来一问,皇杠被劫,杨林勃然大怒,吩咐一声:“推下去,杀!”弟兄二人赶紧叩头:“请父王容儿等说完再杀不迟。”杨林道:“讲!”罗方道:“虽然皇杠被劫,可响马留下了姓名。被劫之处地名叫长叶林,就出来两个响马,一个叫程达,一个叫尤金(把两人吓唬得听错了)将银劫去。”靠山王道:“有名有姓可就好拿了。”吩咐松绑,左右给罗方、薛亮解了绑绳。靠山王说:“死罪已免,活罪难饶,各打四十棍。”当下把二人打完了,靠山王杨林有气:凭我杨林的杠银都敢劫,这还了得,要他们地面官员何用!立刻就发下令箭令旗,差官赍往山东节度衙门。

却说山东大行台济南节度使唐璧,这日奉到靠山王的令,知道长叶林六月二十四日有响马程达、尤金劫去六十四万杠银,可吓怔了。靠山王限令百日之内人赃俱获,倘若是过了限期,山东地面府县官员俱皆岭南充军,一应行台节度武职官员尽行革职。唐璧不敢迟误,立刻就行文济南刺史衙门,叫刺史刘芳派人办案,历城县县官徐有德派人捉拿响马,并给限两月。这令一出,把山东府县官员等尽皆吓坏。却说历城县县官徐有德升坐大堂,把长叶林的响马程达、尤金六月二十四日劫去六十四万杠银的事一说,就把捕头吓怔啦,当堂就命二捕头樊虎、连明去拿响马:“赏限一个月,每逢三六九之日回衙听批,拿着,必有重赏;如若拿不着,休怪本县……”樊虎、连明当堂领牌,带着伙计出离县衙,前往各处访查。什么茶馆酒肆,城里关厢,四乡村镇,一连访查了二天半,亦没访着,两人带着公人回衙门吧。县官升堂,樊虎、连明一回禀:“没有拿着。”县官大怒,每人各打三十大板。打完之后,县官向他二人说道:“下期访查不着,仍然再打,看你们二人尽心不尽。”樊虎、连明受责之后,县官退堂。

樊虎、连明在班房里跟手下伙计商议,大家齐说不一。樊虎说:“据我想,这劫皇杠的响马一定是过路的响马,打家劫舍,得了六十四万杠银,远走高飞,到别处受用去了,我们上哪里找去呀?再者响马抢劫亦没有说名道姓的,这程达、尤金两个名字亦是假的,更没法拿啦!”连明说:“要这么办,咱们要是三天受回责,揍死亦不成啊!”樊虎说:“那有什么主意?”连明道:“我有个主意,到了三天访不着老爷再打的时候,打完了给他个不起来,叫他把下次的一同打了吧。县官一定问怎么,那时你我可以叫官去到节度衙门,把二哥秦叔宝请来帮助我们,那响马才能拿得着哪!”樊虎道:“好计好计。”于是哥儿俩带着伙计往各处访查,查了三天,又无着落。

次日两人回衙,县官徐有德升了大堂,二人跪倒回禀道:“老爷,我二人又没拿着响马。”县官大怒,吩咐左右:“每人各打三十大板。”樊虎、连明挨完了打,县官吩咐道:“再给三天的期限拿响马,如若拿不着,仍然重责。”樊虎、连明齐声说道:“就请老爷再打三十板吧,我们无处去拿。”县官问道:“怎么你二人愿意受责呢?”樊虎说:“老爷,就是打死了下役,亦是无处去拿。”弄得县官着急道:“按照你们二人所说,这响马是拿不着了?”樊虎道:“老爷,不是下役拿不着,这响马一定是远方来的,打此路过,作完了案哪,远走高飞了。老爷让我们在这历城县县境之内去拿,如何能成啊?如若要拿响马,必须发下海捕公文,到各处去拿。”县官说:“既然如此,本县就发你们二人海捕公文。”樊虎说:“老爷虽然给我们海捕公文,我们的本领有限,如何能拿得了响马?如若要拿响马,非得秦叔宝才能拿得了响马哪!”县官问道:“他是节度使衙门的旗牌官,焉能前来帮助你们捉拿响马啊?”樊虎道:“老爷请想,要是拿不着响马,别说老爷没法办,就是节度使唐大人亦得丢官罢职。老爷若肯去到节度使那里面见唐大人,跟他哀求,借秦琼捉拿响马,据下役拙见,节度使唐大人不至于驳回的。”县官一听,甚为有理,遂道:“本县立刻前往。”吩咐鞴马,于是县官徐有德带了几个亲随,乘跨坐骑,够奔节度使衙门而来。

县官到了辕门,说明求见唐大人,辕门小校往里回禀。此时唐璧正然在大堂办公哪,听说县官求见,将历城县县官的手本呈上,唐璧看了看,料想县官必有紧要大事前来求见,吩咐:“有请。”喊了出去。徐有德来到大堂跪倒,口称:“卑职历城县徐有德拜见大人。”唐璧道:“县官免礼。”一旁赐座,徐有德落了座。唐璧问道:“贵县到此有何公干?”徐有德说:“大人,卑职因为六月二十四日长叶林皇杠之事奉到大人台谕,限期捉拿响马,至今未能拿着。实非得已,特来恳求大人,借用秦叔宝帮助卑职捉拿响马。”唐璧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胆大的县官,我部下旗牌官,焉能帮助你捉拿响马?”县官徐有德吓得慌忙跪倒,向唐璧哀求道:“大人息怒,卑职非是无知,请大人细想,到了期限若是拿不着响马,怒恼了靠山王,不惟卑职差事不保,就是大人的前程亦怕不稳。把秦叔宝借给卑职是小,捉拿响马是大。”唐璧听他这么说,想着要拿不着响马,到了期限一满,靠山王杨林一恼,把差事丢了还不算,大小还得担点罪名,不如把秦琼借他一用,拿住比什么不强?想罢,向县官说道:“你所说甚为有理,就将秦叔宝拨给于你。”唐璧说把秦叔宝借给他,县官惊喜非常,叩谢不止。唐璧把秦叔宝叫至面前,吩咐道:“如今本藩将你拨给历城县捉拿响马。”县官徐有德向唐璧叩头道:“大人,卑职蒙恩将秦旗牌官借用,但是秦叔宝不是我历城县衙役,卑职无权节制。常言:官不举,吏不究;上不紧,下必慢。若是秦琼不上紧捉拿响马,过了期限,还是没法交待。这一层还求大人替我做主。”唐璧说:“不要紧,本藩既把秦叔宝拨给你,由你赏罚,他若不实心去办事,可以重责。”徐有德叩头谢恩,站起身形,往旁一退。唐璧说:“秦琼,你若能帮助历城县将响马拿获回衙,我必然让你越级高升;倘若过了期限拿不着响马,回来之时不惟将你革职不用,还要重重地治罪。”秦琼说声“遵大人谕”,随着县官退下了大堂。两个人走至辕门,县官说:“叔宝,我先回衙,你明天早晨到我县衙领牌办案可也。”叔宝说:“是吧。”

叔宝把县官送走,收拾马匹军刃,心中暗想:县官不明白这些事,一定是樊虎、连明两个人跟县官说的,借用我秦叔宝,我若办不着这案,大料着由节度往下不定丢多少官呢。有什么话先行回家,明天再说。于是秦叔宝回到家中,把他的事禀明了老母,住了一宵,次日嘱咐妻子好好侍奉婆母,又嘱咐罗士信在家中听大爷秦安的话,才带了军刃,门前上马,够奔历城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