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林这天与双枪将定彦平商议好,攻打瓦岗山,点齐了一万大兵,放炮出营,杀奔瓦岗山。那瓦岗山的北面牛头峰的守将见隋兵杀来,命人飞报秦元帅,秦琼亦点兵一万,率领众英雄放炮出兵。大魔国的人马冲出牛头峰,在山下把阵势列开,秦叔宝在帅纛旗下压住了大队,与众先锋战将往对面观瞧,见隋兵队内闹龙纛旗之下盔明甲亮,许多隋营战将簇拥着靠山王杨林,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秦叔宝与众将正然看着隋兵,忽见从隋兵队内冲出一骑马直奔疆场,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手中擎着双枪,在阵前耀武扬威叫战。秦琼问道:“哪位将军出马?”单雄信催马摆槊,直奔阵前。到了阵前,勒住坐骑,观瞧隋将:要是跳下马来,他身高足够丈二,头如麦斗,膀大三停,肚大腰圆。头戴一顶紫缎扎巾,勒定一对紫金抹额,迎门上嵌一宝,上头有朵红绒突突乱颤。身披大叶紫金甲,挂甲钩环分为出水八怪,勒甲丝绦九股攒成,内衬一件紫绛袍。背后五杆紫缎护背旗,上绣五个大字是帅之五才,智仁信勇忠,飘带上相衬紫金铃,顺风一刮,“哗啷啷”铃铛直响,护背旗随风儿行舒就卷。胸前光华闪闪,护心宝镜。肋下佩带一口纯钢宝剑,绿鲨鱼皮鞘,紫金吞口,紫金什件,红绒绳灯笼穗儿。鱼禢尾紫金搭钩,三叠倒挂。大红缎色征裙分为左右,红绸子中衣,五彩花靴牢踏在一对紫金镫内。坐下一匹紫骅骝,鞍韂嚼环鲜明。往脸上一看,紫巍巍的面皮,两道苍眉,一对朗目,鼻准丰隆,高颧骨,大耳垂轮,四字方海口,脸上微有皱纹,颔下无须。看他这年岁,大约着亦在六十往外,精神足满,甚是威风,手中擎着双枪,这两条枪的尺寸最长。按说使双枪的都是短小的尺寸,惟有他这双枪是大尺寸的。
单雄信见他相貌出众,一表非俗,料非常人,向他问道:“对面隋将通上名来。”使双枪的老将道:“匪人你要问俺,俺姓定,双名彦平,人称双枪将。尔是何人?”单通说:“爷在大德天子驾前称臣,官拜第一路先锋之职,在秦元帅麾下调遣,姓单名通字雄信。”定彦平说:“匪人,你们这群响马有何德何能敢如此逞强,今天叫你等全皆命丧双枪之下!”说着,催马直奔单雄信。单雄信举起钉钉枣阳槊,向定彦平便砸,定彦平用右手枪尖扎奔单雄信的腕子,单雄信用槊杆将枪拨开。二马错镫,定彦平双枪一举,一枪扎他右肋,一枪抽他右膀。说时迟,那时快,单雄信要滑一枪,用槊杆接一枪,换别人可就成了,定彦平是个久经大敌的老将,招数来得最快,把式都是师父所传,招数快慢全凭自己,钱多了压奴,艺高了欺敌。定彦平左手枪抽来,单雄信招架不及,在马上一拧身形,“咔嚓”一声,五杆宝蓝色的护背旗全都打碎了,吓得单通落荒而走。单雄信胯下马,掌中槊,足有几合勇战,一合未走,就败将下来。有人说:“好厉害的双枪!”这句话被王君可听见了,一催胯下五梅胭脂雪,直奔定彦平,说声:“敌将可知道王君可吗?”劈面就是一刀,定彦平用双枪招架。王君可这口大刀上下翻飞,与定彦平杀在一处,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急,定彦平很是佩服于他。原来是使双军刃的不忙便能取胜,他一个家伙看住敌人的刀枪,一个家伙便能还招。使双家伙的虽是不急不忙,使单家伙的就不行了,王君可这个单家伙见了双家伙,非得使出来的招数快如风驰电掣,才能赢人。二人马打盘旋,杀在一处,三个回合没分胜负。两军人马擂动战鼓,呐喊声音助威。二人圈回马来再战,定彦平使了个“怪蟒出洞”,暗藏“白鹤展翅”的招数,将王君可的肩头挂甲钩环挑断了,穿破战袍,蹭破血皮,几乎丧命,往回便败,定彦平在后便追。
怒恼了五路总先锋裴元庆,双足点镫,一磕飞虎韂,喊嚷一声:“休得无礼!”直奔定彦平,定彦平与他杀在一处。两个人全是双家伙,一老将犹如敲了牙的猛虎,去了角的苍龙;一少年人赛活虎,马似飞龙,杀在一起,马的八个蹄趟开了,翻蹄亮掌,土气飞扬。枪来枪去,招招向裴元庆进逼;裴元庆一对亮银锤,上支下封,搂打搪砸,封得很严,双枪扎不进来。可是裴元庆把平生所能施展出来,亦难取胜。二人勾心斗角,各逞其能。忽然定彦平使了个“怪蟒出洞”的招儿,裴元庆用锤要拿,使了个拿枪锁锤法,被定彦平暗藏的“内穿针”将裴元庆大腿穿伤,败下阵去。跟着王伯当、谢映登、齐彪、李豹、金城、牛盖等俱皆败在双枪之下。秦叔宝见瓦岗山的战将十数人都败在双枪之下,料着无人能敌定彦平,倘若再战,亦是多伤自己的兵将。叔宝不愿伤其兵将,吩咐一声:“收兵。”“仓啷啷”一梆锣响,鸣金撤队,败回瓦岗山。隋兵得胜,并未攻山,打着得胜鼓,回归大营去了。
且说秦琼收兵之后,人马到了金镛城内,兵将们各归汛地。叔宝回至帅府,摘盔卸甲,脱去战袍,更换便服,心中不悦,想着双枪将武艺高强,岗山众将无人能敌,他又有杨林的人马,如虎在山,如龙在海,甚是难除,欲想除治此人,亦是甚难。连着三天,定彦平在岗山外与他们决战,所有大魔国的武将俱皆败在定彦平之手。定彦平再来叫战,秦叔宝命兵将小心防守,坚壁不出,隋兵攻了几次,亦没把岗山打破。却说秦叔宝到他母亲房中问安,秦母见他面有忧容,向他问道:“你这脸上愁眉不展,有什么为难事吗?”叔宝遂把双枪定彦平双枪如何厉害,无人能敌的意思向老太太说明。老太太听罢,向秦琼说道:“我当你为什么事着急哪,为了定彦平的事呀,这有何难?要想治他,却是容易。”秦叔宝问道:“娘亲知道他的来历吗?”秦母说:“知道。”秦叔宝问道:“他这双枪是跟何人所学,何人能破呢?”秦母遂将定彦平的出身来历,跟何人学的枪法说了一遍,秦琼恍然大悟。阅者要问秦母都说的是什么,容我说明。
原来这双枪将定彦平是山东曹州府城内太平巷的人氏,弟兄二人,他哥哥名叫定彦方。家中有数十顷地,富甲一方。他父亲早亡,只有他母亲在堂,一家十几口人度日,倒亦快活。定彦平这人自幼好习练武,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他遇见了个高人,说起来亦算是奇遇。定彦平在曹州府北门外开了一座双星店,有天定彦平到店中有事,办完事了没走,他到茅房去拉屎。走在跨院里,见一人在院中正练双枪。这人长得九尺多高,头大项短,胸宽背厚,黄脸膛,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两耳有轮,黑胡须,约有五十多岁。头戴一顶淡黄色的鸭尾巾,顶门上打着象鼻疙瘩,淡黄缎色短箭袖小袄,腰中系一巴掌宽五彩丝鸾带,红绸子中衣,青缎子薄底靴。这人面上形容憔悴,好像有病将好似的。定彦平好习武艺,虽想着投名师访高友,哪里去投名师,何处去访高友,总没遇见过高明把式,如今他见这人练的双枪甚是出奇,不由得他动了心啦。他曾见过练双枪的,枪的尺寸都是短的,分量亦轻;这人的双枪,分量透着沉重,尺寸亦长得多,与普通的大枪没有什么分别。行家看门道,力笨看热闹。定彦平瞧着这人枪法很高,功夫娴熟,料非平庸之辈。看了会儿,到茅房拉完屎,回至柜房,他向管账的先生问道:“咱们店内跨院住着一位客人,会练双枪,他是生人初来此地呀,还是常来往的客人呢?”先生说:“少东家你还提他呢,这位客人来了三个月啦,到咱们店里他就病了,伙计们给他煮汤熬药,请大夫,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才给他把病治好。如今他好了亦就有十几天,欠下咱们柜上一个多月的店饭账,还不了咱们,还得天天给他垫钱。我问他这里有亲戚朋友没有,据他说,这里连一个熟人亦没有,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呢?”定彦平问道:“他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先生说:“他是要到长城外去找他的亲戚。”定彦平说:“你去把这位客人请到柜房来,我有话和他商量。”先生点头去了。
没多大工夫,将那人请了来,先生用手指着定彦平说:“这就是我们少东家。”定彦平见他施礼,赶紧还礼。二人落了座,定彦平问道:“客官尊姓大名,仙乡何处?”这人回答道:“在下姓薛,双名文举,江南墨松山连池岛的人氏。”定彦平说:“尊公的双枪是跟何人所学呢?”薛文举说:“我这双枪是父传子授,跟我老人家所学,到了江南都知道,有个双枪将薛正,那就是我的老人家。”定彦平失声道:“原来双枪将薛正便是令尊哪,久仰久仰!我自幼爱惜棍棒刀枪,可惜未遇名师,我曾听人传说,墨松山有位高明的把式,双枪将薛正,只是我打听了数载,亦没有打听着这墨松山在哪里。如今可是遇缘,我有心拜你为师,学习双枪,望公勿却为幸。”薛文举听定彦平要拜他为师,向定彦平说:“我父亲尚在,不敢收徒。你如愿学武艺呢,我可以收你个师弟,你仍算我亲的师弟,你愿意呢,更好;如不愿意,只可作罢。”定彦平说:“既是师兄愿收我作师弟,我是求之不得,咱们就是这么办啦!”于是定彦平命店中伙计给他预备香烛纸马,纸笔墨砚文房四宝等等物件,酒席一桌。伙计们遵命,给他预备。定彦平就求店里的先生给他们写了一张字儿,摆设香案,在武圣人驾前焚香行礼。定彦平拜过师兄,薛文举受礼之后,伙计将酒筵摆齐,定彦平又求先生掌柜的给他作陪,推薛文举入席,众人敬酒。薛文举亦是欢喜已极。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直到初更以后方才撤席安歇。
自此,薛文举病虽好了,亦不能走啊,就住在店内传授定彦平的武艺,定彦平每日亦不归家,就住在店内,苦心学练。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二五更用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定彦平学了二年有余,把薛文举的双枪学会了还不算,还学会了步下的拳脚、马上的技能,无论马上步下,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一对枪使开了无人能敌。薛文举见定彦平把武艺练好了,有意往北国投亲,便向定彦平告辞要走。定彦平一家老少感激他把武艺实心实意地传给定彦平,都不肯放行,三番五次地挽留,薛文举要走亦走不了。
这年曹州府下了好雨,曹州府一带庄田收成最好,农民快乐,到了大秋之后,各村为首之人都要演戏谢神。北门外有个郝家庄,住着一家财主,名叫郝武。这郝武在他们村的南头搭了座台,约了一班大戏,附近的村民知道了,都要到郝家庄看戏。定彦平因为薛文举连日闷闷不悦,他邀了薛文举前去看戏。二人带了佩剑,从店中出来,步下而行,出了北门,够奔郝家庄。十数里路眨眼就到,来至郝家庄,二人看庄南搭着戏台,东西两边搭着看台,是为郝家庄街坊四邻预备的;南边对着戏台还有一座看台,是郝家庄的财主郝武自己看戏预备的。定彦平、薛文举来得很早,天光亦就在卯时,人还没来呢,戏亦没唱哪,师兄弟二人就在戏台前边散步,亦没有什么可逛,只有些个卖吃食作小本营生的喊叫不止。定彦平直待至辰时,听见后台锣鼓响啦,才见四外有人,往四外一看,男女老幼,看戏的人纷纷来至后边。打完了戏通之后,这戏台前的观众人山人海相似,拥挤不堪,人声嘈杂。定彦平、薛文举见这里亦没有什么意思,觉着无趣,二人商议要走,忽见看热闹的人们一阵大乱。师兄弟顺声音一看,这乱的地方是靠戏台东边,他二人原不想去看热闹,听着人乱之处有妇女哭喊之声,二人好生纳闷,奔过来要往人群里去看热闹。见人群里有人哭着往外要走,看热闹的人们往两旁一闪,当中间地上有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撒泼打滚地哭喊,有两三个青衣小帽家人打扮的揪着这妇人说:“你这妇人真是胆大,你把你的女儿卖给我们庄主作妾,成箱子的穿衣裳,论匣子的戴首饰,有多大的造化!你不该要把你女儿拐走,这是我们庄主把人追回去算完了,要换个别人,一定将你送到当官,告你个拐带之罪。你好好离开这里算完,不然我们叫官人将你带走!”这个妇人哭喊道:“天杀的强盗,抢夺我的女儿!老娘命不要啦,和你们拼了!”定彦平听着这里有因,走过来向这些个家人说:“你们把她撒开,她无论多大岁数,亦是个妇道,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话好说。”这几个家人见定彦平身体雄壮,气度轩昂,把他们镇喝住了,赶紧把这个妇人撒开。定彦平说:“你这个妇人勿用啼哭,有什么话好说。你如有理,受人欺压了,我能替你出气。”这个半老的妇人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定彦平,亦瞧出他是个好人,遂把她的事情向定彦平如此恁般一说不要紧,只气得定彦平双眉倒竖,二目圆睁,抖衣而战,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
阅者诸君要问这个妇人说的是什么,把个定彦平气得这样,原来这个妇人姓张,住家在曹州府城南小袁庄,他夫妻两口种着数十亩地,家中倒亦十分充裕。膝下无儿,夫妻跟前只一个姑娘,名唤巧姐,年方十七岁,已然有了婆家,许给曹州府城中一家首饰店的少掌柜,定的是九月底迎娶。如今听说郝家庄唱戏,张老太太带着他的女儿巧姐到这里来看戏,将到郝家庄,母女二人戏还没看见哪,被本庄的郝武看见巧姐长得美貌,他把巧姐抢了就走。原来这郝家庄的郝武是个恶霸,他手下养着五六十名打手,结交官府,走动很宽,放大利钱,重利盘剥,剥削小民,抢夺妇女,霸占人家的庄田,鱼肉乡里,为害一方,无人敢惹。今天他把巧姐抢去,张老婆偌大的年岁,恶家奴连推带搡的,将姑娘抢了走啦,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有三个恶豪奴怕她追到郝家捣乱,在这里用言语恫吓他,被定彦平、薛文举赶至。定彦平用话说明了,要搭救她母女,这张老婆才哭哭啼啼地把事说明。
定彦平听罢了,冲冲大怒,气得脸上颜色更变,向薛文举问道:“师兄,这事怎么办哪?”薛文举说:“师弟,我在这里保护这个妇人,你去把姑娘给她要回来。他给了便罢,如其不然,打个路见不平,去和他恶霸到衙门打官司。”定彦平点头说:“是吧。”往四下里一看,三个恶豪奴一个亦没有了,早已逃之夭夭了。定彦平说:“恶霸住在哪里?看热闹的乡亲,有知道的没有?”内中有那好人,虽不敢多管闲事,到了这个时候可敢说话了,有两个老头儿告诉他道:“你要找郝武好找,你进到村内,路北的大门,门前栽着有一溜大槐树,好认极了,到那里就能找着。”定彦平立刻够奔村中,到了村内一看,果然路北有个人家,门前栽着一溜槐树。定彦平来至门前,见门前站立着数个家人,都长得凶眉恶目的,看着就不是善类。定彦平向他们问道:“郝武在这里住吗?”家人说:“是呀,你干什么?”定彦平说:“你们进去告诉他,就说我叫他出来答话。”家人们看着定彦平长得身体雄壮,满脸的怒容,料着他来意不善,赶紧进去回禀。定彦平等了没有多大的工夫,就见从大门里出来七八个人,当中有个人,长得身躯高大,黑脸膛,两道扫帚眉,三角眼,蒜头鼻子,大嘴岔,扎煞胡须。戴着一顶绿缎色软扎巾,上身穿着绿缎色短箭袖小袄,腰系丝鸾带,下身穿红绸子中衣,足下穿薄底兜根窄靿快靴。此人便是恶霸郝武。跟着他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长得獐头鼠目,全不是好人。定彦平瞧着这人好生面善,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似的。这恶霸见了定彦平,满脸赔笑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定二弟,愚兄便是郝武。”定彦平见郝武认识自己,遂道:“小弟特来看望仁兄。”郝武说:“有话请至大厅一叙。”定彦平说:“好吧。”于是定彦平就随着郝武走进大门,穿宅过院来至大厅,二人落了座,家人献茶。
吃茶已毕,郝武问道:“定二弟至此有何见教?”定彦平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弟今天来至贵庄看戏,时才见一妇人啼哭,据这妇人所说,她同着一个姑娘亦来看戏,被仁兄抢走。小弟好管闲事,特来恳求仁兄,你开了恩吧,将那姑娘送回。凭你这个家业,要说娶几个小星,纳几个妾,有何难处?何必如此!”郝武说:“定二弟,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这就是我纳的小星,原为生养儿女,承继宗祧。不意她娘家母亲蓄意不良,叫她女儿偷了我许多珠宝,她母女要想逃走,被我追回。我论理应当将她母女送官治罪,念她们无知,只把原人带回,那个泼妇想要讹诈于我。定二弟,你莫听他的,有什么主意叫她使去,官私两面,我都等着她,今天咱们哥儿俩得亲近亲近。来呀,你们赶紧预备一桌席去。”家人们遵命,将要出去,定彦平忙道:“且慢!我来到尊府,并非打搅,你所说的我不大相信。你带我去见见那个被抢的姑娘,我得问问她,是你的爱妾不是。如若是你的爱妾,我就不管了;倘若不是你的爱妾,对不住,我要多管闲事。”郝武原打算用软化手段把定彦平支走,免得耽误了他的美事,谁想定彦平不听他这套,要管定了这事。郝武把脸往下一沉说:“姓定的,告诉你吧,这是我愣抢来的,你管得着吗?犯法有地面官人哪,你一不在衙门当差,二不在衙门应役,凭你亦敢多管闲事?来呀,把他给我碎在这里!”这句话说完了,定彦平见“呼啦”一声,院子里出来了四五十个打手,各持霸道棍,全都挺胸叠肚,拧眉立目。
定彦平伸手拔出宝剑来,要砍郝武,郝武一个健步蹿出大厅,有人递给他一条枪来。定彦平由大厅里追出来,与郝武打在一处。三五个照面,郝武就不是定彦平的对手了,他喊嚷:“一齐动手!”众打手往前一扑,棍棒齐下,把定彦平围在垓心。定彦平这口宝剑上下翻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与众打手打成一团。工夫大了,定彦平觉着寡不敌众,好汉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不敌群狼,眼看着就要吃亏了,忽听“噗哧噗哧”之声,众打手的人头纷纷落地,死尸亦“噗咚噗咚”栽倒。定彦平望见一人舞剑而至,细看来人,正是师兄薛文举。郝武正然与定彦平动着手哪,忽见薛文举杀了他不少打手,微一心动,手底下迟慢一点,被定彦平左手将枪杆抓住,右手宝剑一挥,人头落地,死尸栽倒。众打手见郝武身首异处,惊骇而散。定彦平说:“师兄至此甚好,不然小弟定遭他人毒手。”薛文举说:“师弟,姑娘我已然救走,交那老妇带走了。你我既把恶霸杀死,总算给这一方的人民除了害,多少条人命,咱们快走吧!”定彦平这才与薛文举逃出郝家庄。
二人回至店中,薛文举说:“师弟,咱们弟兄有人命案在身,此处不便久待,急速逃奔远方吧。”定彦平问道:“师兄何往呢?”薛文举说:“我要到北国投亲。”定彦平说:“我亦不便跟着师兄前往,我另有安身之处,咱们哥儿俩今天就此分手,后会有期了。”于是定彦平从柜房跟管账的先生支了六十两银子,给他师兄薛文举四十两,自己留二十两,怕官人前来捉他们,弟兄二人分手而逃。薛文举够奔北国投亲,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