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既然关照云英之后,他便匆匆地走到书房里来。只见张保、王三两个保镖看守在门口,坐在两张方凳之上,一面吸烟,一面谈天。一见人杰到来,便都站起身子,向他问道:
“小少爷,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是妈叫我来审问审问这个凶犯,他到底为什么行刺我的爸爸?你们两人守在门口,不要走开,假使我和凶犯打起来,你们快点儿进房帮我的忙。倘然没有什么声息,你们可以不必到里面来的,知道没有?”
“嗯,知道了。不过小少爷只管放心进内去审问,这个凶犯被我们绑在椅子上,结结实实,动也不能动一动,他怎么有能力和小少爷打起来呢?”
“这样很好,我就不用怕他的了。”
人杰点点头,故意显出很欢喜的样子,便悄悄地步入书房里来,果然见云侠被捆绑在椅子上。他扭动着身子,好像尚欲挣扎的神气,当他抬头猛可发现人杰的时候,他的脸转变成铁青的颜色,两道炯炯的目光好像要冒出火星来的样子,冷笑道:
“你是谁?”
“不要响,不要响,我是来救你的。”
人杰放低了喉咙,一面连连摇手,一面低低地回答。他轻轻地走到云侠身旁,见他两手反绑在椅子背上,两脚也连系地绑在一起,于是从袋内摸出一把小洋刀,把绳索都割断了。但是他又附了云侠耳朵,低声说道:
“田先生,请你仍旧装作被绑的样子坐着,因为外面还有两个人看守着,让我去哄走他们,然后我们一块儿逃走吧。”
“谢谢你……”
云侠心里当然是有说不出的感激,遂低低地回答了三个字。人杰却并不理会,他自管走到书房外面来,故意恨恨地骂道:
“他妈的!这小子好大的架子!”
“小少爷,怎么啦?”
张宝和王三听了,不约而同地问他,表示有些惊奇的意思。人杰眸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地说道:
“这小子口渴要喝茶,还说肚子饿,要吃些东西。”
“他妈的,管他渴死饿死,我们不要理睬他好了。”
“王三,那不是这样说的,因为我细细地问他,他不肯回答,我想待他好一些,他一定什么话都肯对我说了。到那时候,我们可以送他到司令部,而且派宪兵可以去捉获他们同党,所以我答应了他,实在也是我一个计谋。这里还有一点儿现钞,你们两人去分了吧。我很明白,皇帝不差饿兵,是不是?”
“小少爷,这……这……可不敢当……并非我们不肯去拿,实在因为老爷吩咐,叫我们看守在此,责任重大的缘故呢!”
“你们又说呆话了,我是太太差我来审问凶犯的,你们难道还不晓得太太的权威有甚于老爷吗?况且凶犯好好儿地绑在椅子上,他怎么会逃得了呢?你们不听我的指挥,那就是看轻太太,回头太太一发脾气,我可不负责任,一切由你们两人来承当好了。”
王三、张保听他这样说,一时暗暗地想着:老爷是个有名的怕老婆,那是无人不晓的,我们宁可得罪老爷,总不能违拗太太的。于是忙说道:
“小少爷,你不要生气,我们去拿好了,不过钞票可不能接受。”
“很好,我回头在太太面前一定夸奖你们两人的好处,老实说,太太心中一欢喜,你们下个月薪水保险加一倍。”
人杰老实不客气地把手中一叠钞票又藏到自己的袋内去,眼瞧张保、王三匆匆地走开了,他心里是乐得什么似的,遂急忙翻身进内,解脱了云侠身上的绳索,说道:
“田先生,我们快走,快走!”
人杰一面说,一面拉了云侠的手,匆匆奔出了书房,弯入花园。好在人杰是熟门熟路,拉开花园后门,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杜公馆去了。云侠在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方才向人杰低低问道:
“这位先生贵姓?承蒙你救了我的性命,此恩此德,真叫我没齿不忘。”
“我叫杜人杰,毓英就是我的姊姊,田先生,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找个坐处谈谈吧。”
人杰一面回答,一面和云侠跳上一辆三轮车,便叫车夫驶到咖啡室去。云侠这时心中,一阵阵地暗想:他叫杜人杰,说毓英是他的姊姊,那么这个人杰不就是佛卿的儿子吗?既然是佛卿的儿子,那么我是去暗杀他父亲的仇人,照理他见了我应该恨入骨髓,但如何反而来相救我呢?那不是叫人太感到奇怪了吗?人杰见他呆呆地坐着,默然不作一声,于是回眸望了他一眼。这一望人杰才发觉了他脸上还留着一点儿血迹,大概是刚才被张保、王三打出的鼻子管血,一时便忙摸出手帕来,说道:
“田先生,你脸上有血渍,我给你拭去了,免得被旁人看见了多起疑心。”
“杜先生,你太好了。”
云侠见他如此关怀,心中感激得几乎流下泪来,遂低低地说。人杰却不作答,自管给他揩净了血渍。不多一会儿,车到乐健咖啡室门口停下,人杰付了车资,和云侠匆匆入内,拣了一张座桌坐下。这时已经七点半了,两人都觉得有些饿了,人杰遂吩咐侍者拿上两客西餐。云侠望着人杰英俊的脸,他心中似乎有许多的话要问他,但一时里却问不出口来。而人杰先开口说道:
“田先生,你真是勇敢,使小弟十二分地佩服。现在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够领导我步入光明的大道,那我心中是非常感谢你了。”
“杜先生,你……你……这是什么话呢?”
“你不用骗我了,刚才你被我爸爸捉住的时候,爸爸在你身上不是搜抄出一枚徽章来了吗?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你尚且干着这样冒险的工作,我觉得你不愧是我们青年的模范!”
人杰一本正经的态度,低低地回答。云侠听了,方才恍然大悟,暗想:我刚才被他们捉获的时候,自己糊里糊涂,原没有注意别的人,原来他在旁边,却完全听到了呢。遂皱了眉尖,很奇怪地说道:
“杜先生,我……这行为……你……难道倒不恨我吗?”
“是的,因为我爸爸自己的行为太可恶了。他简直没有做长辈的资格,利令智昏,为了贪财,情愿出卖女儿。你想,这种人不是可杀吗?”
“我真想不到这几句话出在你的口中,实在太叫人敬爱你了。”
云侠听他这样说,一时也忘记了他是个仇人的儿子,觉得他实在是个有血性的青年,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和他紧紧地握住了回答。人杰微微地一笑,说道:
“田先生和我英姊的感情很不坏吧,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是非比普通的友谊了。论亲戚说,你也许是我的姊夫。”
“这……这……”
云侠知道云英并没有把曲折的情形向他告诉过,所以人杰不晓得我和云英实在还是嫡亲的兄妹,一时要想从实地否认,但为了种种的困难关系,却又说不出口来。人杰却笑着说道:
“你不要奇怪,因为我和英姊的感情也很好,平日之间,我们姊弟俩也无话不谈的。所以我知道你是我英姊的爱人,你这次前来暗杀我父亲,我明白你多半还是为了刺激太深的缘故。今天我救你,一半是爱你的人才,而一半也是为了英姊的缘故,所以我们吃好了饭,我们还要设法去救英姊。”
“不过你救了我之后,你在你爸爸面前怎么样交代呢?”
人杰这几句话听到云侠的耳朵里,方才知道他和云英的感情也很不错,因此自己倒颇有成全之意,但是他故作代他焦急的样子,低低地问他。人杰似乎早已下了决心似的,点着头,笑道:
“那我在事先当然也有一个考虑的。田先生,我老实告诉你吧,我爸爸要把英姊嫁给张家骏,我当初就竭力地反对,可是没有效力,爸妈是被金钱迷住了心。我只好向英姊怂恿,叫她和知心朋友去商量,并且问了姓名,方知就是田先生。我的本意是叫英姊抛家出走,而且我也愿意跳出这个罪恶的家庭,但英姊不愿我跟她一同脱离,我只好暂时不走。原定今夜叫英姊逃走,而且在我妈那儿还代为骗到一千五百万的支票一张交给英姊,但事情忽然变化,田先生固然突来行刺,而张家骏这老贼要在今夜把英姊接去成亲,你想,我在这情形之下,也只好管不了许多地先放你逃走,然后我们再到张家去救英姊。我是存心和这黑暗的家庭永远地脱离关系了。”
“为了我们,你情愿牺牲自己,和家庭骨肉分离,这叫我们心头太说不过去了。杜先生,我万万料不到杜佛卿会有你这么一个伟大的儿子!”
云侠不好明说佛卿就是杀自己父母的仇人,但是觉得人杰为了大义而不顾父子之情,这思想是伟大的,这举动是超人的,虽然自己恨他的父亲,但是心中也非常爱人杰,所以紧紧地握了他的手,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几句话。人杰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田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夸奖我,倒叫我心里觉得惭愧。其实我一半固然是为了你们,而一半也是为了我自己。想我爸爸做人这么糊涂,只贪眼前富贵荣华,不管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一味地结交这班人面兽心的狐群狗党,在他还以为是耀武扬威,而我心头却感到了可耻极了,所以我今日脱离家庭,完全也可说是为了我自己的前途问题。田先生,所以我要恳求你,求你带我走上一条新生的道路吧!”
“杜先生,那我当然可以成全你的志愿,因为我希望我们同志是多一个好一个的。现在我要问你,你知道张家骏的家是在什么地方?我们用什么方法去救你的英姊呢?”
“这老贼的新屋是在马斯南路三百十六号,我想回头吃好了饭,我们到那边去,把这老贼一枪打死,就救了英姊,我们不是可以远走高飞了吗?”
云侠听人杰这样说,觉得事情谈何容易,显然是很有些困难的,因此微蹙了眉毛,不免沉吟了一会儿。就在这时,西餐一道一道地送了上来。人杰说了一声“请!”两人便匆匆地吃了起来。吃毕了这顿西餐,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人杰付了账单,大家步出乐健咖啡室。人杰说道:
“田先生,我们此刻就到张家骏那里去好不好?”
“可是,我身边的枪已经被你家保镖拿去了,空手怎么能去救人呢?”
“嗯,这倒是一个困难的问题,那么……你能不能到团部里再去领一支来呢?”
“这当然不容易……要么我跟同志那里去借一支来吧。”
“能够借得到,这当然很好,我们马上就去吧。”
两人于是立刻跳上三轮车,急急地赶到云侠的同志那里,说明了详细的情形,借了一支勃朗林,然后又乘了三轮车赶到马斯南路来。不料车到半路,忽然天空起了变化,顿时落下了一场大雨。云侠和人杰身上因为都没有雨衣,所以各人心中不免暗暗忧煎。到了马斯南路横马路,三轮车停下,云侠和人杰因为不知道三百十六号在哪一段路,况且时在黑夜,兼之大雨倾盆,当然很难找寻,遂只好跳下车来,急急地走向人行道上去。不料冷不防之间,却和一个女子撞了一个满怀,却听那女子“啊呀”了一声,便跌倒在马路上了。云侠吃了一惊,遂忙把她扶起,定睛一瞧,不觉惊喜交集,遂急急地问道:
“什么?什么?你……你……就是云英吗?”
“啊!是英姊吗?你……怎么逃出来的?”
“哦!云哥和小弟都脱险了吗?我……我……也设计逃出来了。这么大的雨,街上不是谈话之处,我们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吧。”
云英被他们一撞,不免有些七荤八素,此刻一听两人说话的声音,方才欢喜起来,遂望着两人水淋淋的脸,十二分安慰地说。云侠忙道:
“那么我们还是到姑妈家里去吧。”
“好的好的,小弟也一块儿去。”
“那当然,还用得了说吗?杜先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呢!”
云侠听云英这样说,遂笑着回答,一面拉了人杰的手,大家匆匆地又坐上了街车,回到云侠姑妈陆太太家里去了。
陆太太这时在家中正焦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因为云英固然一去而不回,就是连云侠也不见回来了,那不是叫她老人家要急坏了吗?此刻见到云侠等三人淋得像落汤鸡似的回家来,并且还多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心中自然又惊又喜,不免双手合十,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急急地问道:
“云侠,云英,你……你们都回来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呢?还有这位先生是什么人呀?”
“哦,姑妈,他是我的朋友杜先生。杜先生,她是我姑妈,姓陆。”
“陆太太,小侄来得孟浪,万勿见责。”
“哪里哪里,你们都用了饭没有?”
“我们吃过了,云英呢?”
“我也吃过了。”
云英一面拿手帕理着湿淋淋的头发,一面回答。陆太太见了,忙拉着云英到房中换衣服去。这里云侠也请人杰到他的卧房里去换衣服,当夜人杰便睡在云侠的房中。云侠见他呆呆地对灯出神,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的样子,遂低低地安慰他说道:
“杜先生,你是不是担心着往后不能回家去了吗?”
“不,我倒没有担心这些,反正我早预备脱离家庭了。不过,我这次脱离之后,既不能到学校里去求学,而又不能到社会上去经商,所以以后我的生活问题,倒是要你田先生帮帮我的忙了。”
“杜先生,你说这话叫我太对不住你了,你为了救我性命,而使你脱离家庭,那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能叫一个恩人因此反而吃苦呢?所以请你一百二十个放心,只管在这里住下来。虽然此地是我姑妈的家,但我是姑妈从小抚养长成的,和我自己的家里没有什么两样,你绝对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一定成全你的志愿,明天介绍你去入团,作为我们的同志,你心中以为怎样呢?”
云侠紧紧地握了他手,微笑着回答,表示十二分的诚恳。人杰听了,方才转忧为喜,把他手摇撼了一阵,连声地道谢,一面说道:
“田先生,你的爸妈难道从小就过世了吗?”
“说起我的爸妈,我心中不免立刻又痛愤起来。”
云侠被他一提父母,脸上就变了颜色,同时眉宇之间含了一股子杀气,冷冷地说。人杰有些惊异的表情,急急地问道:
“田先生,怎么啦?你说的是……”
“我爸妈……是被仇人害死的!”
“啊!仇人害死的?不知有多少年了?仇人叫什么名字呢?”
“唉!整整有十五年了。仇人的名字,我现在可不能宣布,反正我总有那么一个仇人是了。”
云侠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又含了悲哀的神情。人杰知道他和自己还是初交,所以不便明告,遂也不复问他。但云侠忽然又向人杰问道:
“杜先生,我爹妈被仇人害死了,你说做儿子的该不该报仇呢?”
“那当然要报复的啰!常言道,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儿子的,若不给父母报仇,那还能算是一个有心肝、有志气的人了吗?”
“对!对!杜先生,你说得太对了!我受了你这么的鼓励,我觉得此仇是不能不报的!”
“不过……还有一点我要补充说一句,就是你父母被人害死的原因,到底是自己的错呢,还是别人的错呢?比方说,你父母行为不大好,时常刻薄人家,因此别人怀恨在心而下毒手,这似乎罪有应得,况且冤仇宜解不宜结,所以做子女的还是不必再多生是非。假使你父母是个好人,被阴险小人所害,那么这个大仇就得非报不可。”
人杰滔滔地又说出了这几句话,听到云侠的耳朵里,不免又深深地敬佩,握了他手,连声地说道:
“杜先生,你这几句话是非分析得清楚,我爸妈就因为他们是个良善的好人,谁知竟被人害死,你想叫我做儿子的怎么不要报仇呢?”
“那是应当报仇,不过我劝你还得等待机会,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那是一定的道理。”
人杰点点头,还向他低低地劝告。就在这时候,只见陆太太和云英走进房来,云英已换了一身衣服,脸也洗过,头也梳了,云侠笑道:
“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是莹芳前几天留在这里忘记带回去了,我把它找出来,齐巧给阿英换上了,腰身大小倒差不多呢。”
陆太太不等云英告诉,便先笑嘻嘻地回答。人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忙对云英急急地问道:
“英姊,你换下的衣服里,这张支票可曾取出了没有?”
“取出的,我想……这张支票恐怕要发生一点儿问题了。”
“什么问题呢?”
“因为你放了云哥一同逃走,爸妈发觉之后,他们一定放不过你。所以照我的料想,他们在明天早晨一定候在银行门口,单等我们去取拿,不是就被爸妈捉住了吗?”
“哎,你这一番考虑也很不错,我的意思,你把支票交给我,明天让我去领款,万一被他们捉住,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你说好吗?”
云英听人杰这样说,遂点头称好,把支票从袋内取出,交给人杰藏好。这里四人谈了一会儿,陆太太和云英道了晚安回房。云侠送了出来,云英把哥哥轻轻一拉,向他丢了一个眼风,云侠会意,遂跟了云英一同到她卧房里来。云英掩上了房门,向他低声问道:
“哥哥,我和人杰并没有说明我们是亲兄妹的话,你千万地也不要露马脚才好。”
“是的,我并没有说呀。不过你要关照姑妈,叫她老人家也切勿露风。”
“我把详细情形,刚才已跟姑妈完全说过了。姑妈的意思,既然人杰救了你的性命,你也不要把他视作仇人的儿子一般看待才好,就是要报仇,也得向他父亲算账。哥哥,你说这意思对吗?”
云侠听妹妹这样说,一时觉得要据人杰刚才这一句我们姊弟感情很好的话猜想,可见云英此刻的芳心里对他也自不免有情。因为她怕我恨人杰的父亲,而连带痛恨人杰,说不定对人杰有恶意相害的举动,所以妹妹此刻故意借了姑妈心中的意思,来向自己劝告了。云侠的心里既然那么雪亮,他自然忍不住好笑起来,遂点头很正经地说道:
“妹妹,常言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他父亲作恶害人,现在他既然没有死去,我这个仇当然还得报在他父亲的身上,况且人杰是救我性命的恩人,我岂肯对他有恶意的举动呢?这种不情不义的行为,我是绝不干的,所以妹妹千万放心是了。”
“这……是姑妈的意思,你叫我放心做什么呢?”
云英听哥哥说到后面至少有些神秘的作用,一时倒不免感觉难为情起来了,红晕了粉脸,秋波斜乜了他一眼,低低地抢白。云侠笑了一笑,虽然很想把自己心中欲玉成的意思对妹妹告诉,但一时里也说不出口。两人默然相对了一会儿,云侠恐人杰一个人冷静,方才回房来安息了。
第二天一清早,人杰就起身了。云侠在睡梦中被他惊醒,遂连忙也一骨碌翻身坐起,揉揉眼皮,说道:
“早哩,再睡一忽儿。”
“不,我睡不着,回头早些到银行里去取款的好。”
人杰低低回答,他大有心事重重的样子。云侠遂和他一同起来,匆匆地潄洗完毕。这时云英也已起来,大家吃了早餐,时已八点四十五分,银行九点开门,人杰遂急急驱车前往。到了大利银行门口,付了车资,三脚两步地奔上石阶级去,忽然两旁突来两个西服男子,各执手枪,对准人杰,喝声不许动。人杰知道事情不妙,一时唬得面无人色,举手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