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在户,百辆盈门,虞洽卿路上宁波同乡会门口,悬灯结彩,热闹非常,所有温公馆的亲戚朋友,无不前来参观楚宝和莲仙文明结婚典礼。那天阿土身衣蓝袍黑褂作为温家的主婚人,女家主婚人就是裘其俊,所有亲礼宾客都在西席。这时东席上,阿土正陪着海上闻人唐庚老先生,他是特地由吕少芹请来作为证婚人的。阿土瞧着壁上钟已经两点五十分,因向少芹问道:

“新人怎么还不来,我们不是说定三点钟举行结婚礼吗?”

少芹道:

“刚才我已去催过电话,汽车已经开出,大约就可到的。”

说着,又递上一支雪茄给庚老笑道:

“唐老伯,换一支烟吧,今天真对你不起。”

庚老接过道:

“你太客气,我和五楼兄在日都是要好朋友,这些原也分内之事,对于男女傧相,不知是哪个?”

少芹道:

“女傧相是新娘的表妹王紫兰,我们这儿因找不到人,齐巧如玉表嫂的表弟李伯音正从南京下来,所以就拉他凑一个了。”

三人正在说时,忽听音乐队吹打起来,一时男女宾个个伸长脖子,向门外望去,只见新郎、新娘轻移莲步似的走来,两旁男女傧相扶着,后面跟着一对拉纱的孩子,等走到门口时,音乐遂停止。少芹是个司仪的职,他因便先喊男女来宾入席,次喊主婚人入席,再喊介绍人和证婚人入席,最后方喊新郎、新娘入席。一时来宾都拍手欢贺,台上钢琴和梵婀玲声也悠扬而起,新人按着节拍,慢慢走上。众人见新娘脸儿白胖可爱,正是显出处女美来。可是一见新郎楚宝的脸蛋儿,个个都吓了一跳,不但一些都没有精神,而且面黄骨瘦,和新娘一比,真有天壤之别。不说大家心中奇怪,这时少芹早又喊新郎、新娘交换饰物了。等到婚礼完毕,众来宾个个把五色花纸向新人掷去,连男女傧相紫兰和伯音也被撒了满头。新人回房休息,唐庚老有事先走,少芹又忙着送客,一面又吩咐摆上西点,让来宾个个吃过,那时已经五点多钟。公馆里二姨太来电话说:

“楚宝近日身子不好,又累了一日,叫他和新娘早些回来吧。”

少芹答称此时已到上海照相馆拍结婚照去,大约拍好就回来的。少芹放下听筒,只见裘其俊过来,说他们来宾要到杏花楼坐席去,大约没有什么事儿了。少芹点头道:

“不错,我们也要回公馆坐席去。”

一时,同乡会门外汽车连绵不断,等到众人回到温公馆,新人也早已回来,大厅上堂会也已开锣。来宾有的听戏,有的玩雀牌,有的闹新房,纷纷不一。少芹问伯音照相拍了几张,又问女傧相。伯音道:

“照相拍一打多,女傧相王小姐已用汽车把她送到杏花楼去。”

这时意心匆匆走来,好像十分忙碌一样,少芹笑道:

“表嫂今天辛苦了。”

意心道:

“也忙不了什么。”

一面问同乡会举行婚礼情形,少芹和伯音说了一些,少芹又问三姨太怎么不见。意心忙道:

“她和朱少奶、阿金姐玩骨牌。”

正说时,二姨太着人来喊少芹,少芹遂匆匆走开。意心见少芹走了,她便用手捏一下伯音笑道:

“你傧相做得有味道吗?”

伯音笑道:

“怎的没有味道,可是我只第一次做,到底有些害怕。”

意心瞅他一眼道:

“这有什么害怕,你真不中用,做这一些事就慌张了吗?我告诉你……”

说到这里,又附耳向伯音道:

“现在公馆里亲戚都知道你是我的表弟,将来你可以帮我有了一分说话的权利,你可知道吗?”

伯音点头,一面笑道:

“表姐待我恩情,真是天高地厚,今天夜里在床上,我要好好地谢表姐哩。”

意心红了脸,啐他一口,抿嘴嫣然一笑,因怕被人瞧破,两人遂各自走开。少芹到了二姨太面前问:

“喊我什么事?”

二姨太道:

“楚宝和新人回门去,我担心宝儿被他们灌酒捉弄,你和我想想,究竟叫谁伴去好?”

少芹道:

“百篇很会说话,还是叫他伴去怎样?”

二姨太点头道:

“不错,我这人真也闹昏了,竟会想不起呢,那么就请表侄少爷去和百篇关照一下吧。”

少芹答应,这时外面已经摆席,少芹一面招待来宾客人,一面叫阿二汽车侍候,让新人回门去,又叮嘱百篇小心。这时新人已换便服,众来宾又高喊早些回来,只听汽车呜的一声开去,众人方始坐席吃喝起来。二姨太心中犹不放心,去了两个电话催他们,裘其俊也很识相,所以不到七点钟,新郎、新娘就回来了,又向各席上敬了一回酒。二姨太怕楚宝乏力,遂嘱他自和新娘回房休息去,外面的事,不用管的。楚宝答应,这里外面众宾客整整闹了半夜,且不要说它。

再说楚宝和莲仙回到房中,就有小鬟、小红迎上前来,口叫少爷少奶,一面端上玫瑰茶,一面端上百果馒头,给两人吃了一些。楚宝见莲仙新烫了最新式的飞机发,乌油油地覆着一个鹅蛋脸儿,弯弯的眉毛下,配着两只滴溜溜圆的眸珠,挺直鼻梁,薄薄的嘴唇,里面露出一排云白的牙齿,最可爱动人的,就是颊上还有一个娇媚的笑窝。不但脸儿好,手儿更丰腴得柔若无骨,楚宝这心中真有说不出的喜欢和伤心。喜欢的是,自己竟有这样美丽的妻子,不要说老八、老九及不来她,就是翠娜老七也没有她的美丽。伤心的是什么呢?自己天天跟如玉叔逛堂子吃花酒,今夜东宿,明晚西宿,现在弄得骨瘦如柴,精力不振,在这位新夫人的面前,叫我怎么对得她住。楚宝这样一想,心中真是十分惭愧,低垂了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一面又暗恨如玉叔的不应该。这时莲仙也在暗暗地想:我听说楚宝这人是雪白粉嫩胖胖的一个,怎么现在竟会变成这一个样子了,照理他们这种人家,还是吃得不好,还是住得不好,难道他心中有什么不如意吗?但今天是新婚的日子,他也高兴呀,见他模样,一些精神都没有,难道他嫌我人品不好吗?莲仙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心中正在不解,只见楚宝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笑叫道:

“莲妹,你不是在上海女中读书吗?”

莲仙一听,因含笑道:

“是的。”

楚宝道:

“不知在哪一级了?”

莲仙道:

“去年才初中毕业,今年刚读到高中一里,和我紫兰表妹是同级的。”

楚宝听了,心中又很惭愧,因为自己的学业恐怕是不及她多哩,一面又说道:

“可是为了婚事,叫你却辍学了。”

莲仙秋波瞧他一眼,娇羞不答。楚宝道:

“我想莲妹将来如喜欢继续求学的话,依然可以的。”

莲仙听了,很是喜欢,含笑叫道:

“宝哥,你答应我吗?”

说到这里,两颊飞起一朵红云,楚宝见她如此妩媚可爱,心中非常喜悦,因也笑道:

“怎么我不答应,我想我们年纪尚轻,家里又不愁吃不愁穿,将来我也要跟着妹妹一块儿求学去呢。”

原来楚宝这时已经想明白,以前自己行为的不检,今天被这位新夫人只说了几句话,心中就感动得了不得。莲仙本来心中很怨恨,今听他说话很知礼,性情又很和,一时自然而然地对他也产生了好感,便问他道:

“你这几天身子有病吗?”

楚宝听了,知道是自己面色不好,所以她问这句话,因答道:

“前星期稍有些不适意,现在已经好多了。”

莲仙道:

“今天你又累忙了一天,既然二婆婆叫我们早些休息,我想你就此睡吧。”

说时,脸儿又红起来。楚宝听她这样体贴入微,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因站起身子,脱去大褂长袍。莲仙赶忙接过,替他挂在橱里,小红又来拉拢绿纱帷幔,向两人叫声新少爷新少奶晚安,便掩上门儿出去。莲仙也卸了晚妆,走近床边,掀开绣被,羞答答地睡进去,一面熄灭大灯泡,只开着床头旁边的一盏紫纱小台灯。楚宝只觉一阵细香扑鼻,真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但是今夜无论如何,却兴不能起,心中羞惭交迸,又怕莲仙不乐,所以意欲勉强从事,不料却被莲仙阻止。只听她低低说道:

“宝哥既然身子疲倦……我们又何必贪一时的欢愉,往后日子真多着哩。”

楚宝听了这话,心中愈加感激,愈加爱她,但是愈觉得她的多情,心中也愈觉得酸楚,偎着她的颊儿,紧握了她纤手,忍不住淌下泪来。幸喜灯光暗绿,莲仙并没瞧见,楚宝和她又谈了许久,真是情投意合,感情好得了不得,后来还是莲仙催他快睡了,两人方始拥抱着入梦乡去。

次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两人匆匆起身,小红进来服侍盥洗,两人先到二姨太那儿去请安,又到阿土和三姨太意心那边,也去请了安。这天楚宝和莲仙在房中相伴着,不曾离开一步,裘太太又着人送来许多喜果,分给亲友们吃。傍晚的时候,少芹匆匆走来,说为了海品洋行事,外界谣言众多,有的谓债权人恐欲起诉,日后有封公馆的说头。二姨太听了,心中很为忧虑,这事究竟如何办法,阿土呆呆的,更没有主意。三姨太遏云一些也不关心,她想:现在横竖老爷殁了,家产也分了,我已拿了一份,管他封不封,如果真的把公馆封了,我外面不一样好住吗?遏云既存了这个心,她从此便不回公馆来,天天住到扬子饭店的云桥向导社里,和蓝桥别墅度着浪漫肉欲的生活,只叫卜士仁天天来回传达公馆里消息。

且说意心得知这个消息,当夜便和李伯音商量,伯音问她什么主意,意心附耳向他低低说了一阵,乐得伯音心花怒放,抱着意心脸儿狂吻不止。意心嗔道:

“别太开心,我和你说话呀,我这样死心塌地地爱你、对待你,你往后若变了心怎么样?”

伯音连忙跪下道:

“我日后若负你心,天诛地灭,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永远不得超生可好?”

意心见他立了这样的重誓,心中大喜,把他扶起道:

“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何苦赌此重誓。”

伯音笑着,便将她抱入绣帐。这夜伯音竭力奉承,意心笑声咯咯,淫浪丑态,不堪入耳。

诸位,你道意心出的什么主意?原来一到次日,温公馆的大门口,那块温公馆的铜牌,却已变成李公馆了。你想这样下去,伯音人财两得,不是要把他活活快活死吗?楚宝、莲仙年轻不懂事,也糊糊涂涂不注意,三姨太更不管账,阿土落得做好人,且自己年纪也老了,还是天天出去逛公司戏场。只有二姨太和少芹,觉得这事做得太没道理,但是少芹是外人,温家的事情不便多管。二姨太虽然曾和意心说明,意心却还说出一篇大道理,说她是完全为了大家的利害关系,否则日后法院果然来封了门,那不是更不好吗。二姨太无法对付她,也只好由她去。有时望着五楼的遗像暗暗偷弹眼泪。

且说这天下午,意心和伯音到小脚阿金家里去玩,楚宝和莲仙在新房中抹牙牌玩。二姨太想着如玉到香港一去不回,连信都没有,现在意心和伯音双出双归,俨然夫妻模样,肆无忌惮,一些不怕外人言论,三姨太又整天不回来,在外荒唐无度,不想老爷死后,温家竟弄到如此地步。二姨太想了一会儿,心中非常烦闷,要想喊楚宝、莲仙、阿土三人来打雀牌消遣,又觉得没有兴趣,因此还是倒在床上睡午觉。阿土见出去的出去,睡觉的睡觉,自己一个人更是寂寞无聊,他便到账房间关照百篇小心在家,自己出去游玩。百篇答应,阿土便踱出了温公馆,坐上街车,叫拉到南京路日昇楼去,因为他晓得上海地方这一段是最热闹的了。车到日昇楼,阿土付去车钿,在人行道上站了一会儿,只见马路上汽车电车来往不绝,行人如织,这在乡下,就是赛会也决没有这样热闹的。阿土呆瞧了一会儿,正欲动身向永安游艺场走去,忽见迎面走来一个妇人,身穿海皮绒大衣,里面露出元色丝绒旗袍,黑漆革履,头发梳得精光乌亮,态度风骚动人。阿土觉得好生面熟,满肚寻思,突然给他想起了,原来这个妇人正是自己早也想晚也想、嫡嫡亲亲的王太太。一时乐得不知所云,好像得着了活宝一般,连忙抢步上前去招呼。这时茉莉花也早已瞧见,暗想:今天又碰见了。因也笑脸相迎,两人握了一阵手。茉莉花娇笑道:

“温先生,我是真牵记得来,那天晚上,你怎么这样急急地逃了,害得我真害怕极了。”

阿土听提起前事,觉得很不好意思,因假问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茉莉花道:

“啥人认得他,他是一个醉汉,跑错了人家,后来给我逐出的。温先生,你蛮好迟一步走,后来你这样出去,不要冻出病来吗?”

阿土心想,王太太到底多情,因道:

“后来我竟病了三四天,险些送了性命,幸亏医生请得早,否则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吗?”

茉莉花道:

“啊呀,这真对你不起,自从那天后,我没有一刻不想你,也在床上睡了好多天,我以为你终会得来的,谁知你竟一去不回。温先生,你真想得我好苦呀。”

茉莉花说着,又把手拍阿土肩膀,阿土听了这几句话,全身骨节都酥起来,忙辩道:

“我的好王太太,我是老早就要来望你的,怎奈我的脑子很简单,你的公馆在什么路,我竟压根儿也忘记了,你说我不来看望,那你真冤枉我了。”

茉莉花笑道:

“那么今天我们真是巧极了。温先生,你有没有事?我们到跳舞场去玩玩好吗?”

阿土一听王太太叫自己到跳舞场去,心想:这我自出娘胎,还不曾去过呢,不晓得怎样跳法,去试试也好。我听人家常常唱什么乡下人,白相跳舞场,眼睛白洋洋,吓得勿敢想,难道这里有老虎不成,我倒不可以显出土头土脑神气,横竖有王太太伴着同去,那怕什么。

阿土这样想着,便毅然答应,两人遂手挽手地走到云南路扬子舞厅里。阿土一到里面,真的呆了起来,里面气候好像阳春三月,灯光五颜六色,红男绿女,笑声莺莺,再看看舞池,音乐阵阵,男女抱着拉来拉去,这在干什么勾当呀?阿土心中好不奇怪,茉莉花见他这副丑态,忍不住好笑,因拉他一下道:

“温先生,我们且坐了再说。”

两人遂坐了一只椅子,侍者泡上两盏清茶。阿土问道:

“王太太,他们这样拉来拉去做什么呀?”

茉莉花忍俊不禁道:

“这就叫跳舞,你喜欢跳,我也和你去跳好吗?”

阿土道:

“我不会怎么办?”

茉莉花道:

“明天你到我家来,我教你好了。”

阿土很喜欢道:

“我一定学会它,不知王太太公馆在哪儿?”

茉莉花道:

“就在这里太原坊十一号,今夜你和我一同去吗?”

阿土沉思一会儿道:

“今夜我还有事,明天我一定来。”

两人说时,女侍役端上点心,问阿土要吃些。茉莉花叫她放下几盘,和阿土吃着。阿土耳听着美妙音乐,眼瞧着男女热情地拥抱,嘴里尝着鲜美的点心,正所谓此间乐不思蜀,也忘记了什么时候。直到茶舞散场,客人走完。侍役拿上账单,茉莉花假意开皮夹拿钞票,阿土先要装阔,连忙抢着付去。两人出了外面,马路上早已电灯仗亮。茉莉花还想叫阿土到家里去,阿土也很想和茉莉花再去狂欢一夜,但怕二姨太说话,因说明天一定来,因为家中没有告诉。茉莉花啊呀笑道:

“原来温先生是个怕老婆。”

阿土红着脸道:

“王太太不要取笑,我今天真有事呢。”

茉莉花道:

“那么明天一定来,我等着你,不要忘记。”

阿土连连答应,茉莉花遂自走了。阿土待她走后,忽然想着了一件事,王太太家里我还有一百元钱存着。意欲叫住她问一声,但转念一想,自己真也太小家子气了。她是一个有钱的太太,她爱上了我,将来她的钱财都是我的了,这小小一百元钱数目还去说它,不是要被她看轻吗?阿土这样一想,遂急急回公馆去,只见二姨太和楚宝夫妇三人正在吃饭,见了阿土,忙叫他同吃,四人饭毕,遂各自回房。楚宝和莲仙回到新房,小红又拿上参汤,给楚宝喝了。这天已是新婚的第三夜,楚宝刚才喝了些酒,此刻又喝了参汤,精神颇觉充足,心中也很兴奋,当夜就和莲仙行了周公之礼。两人如胶投漆,恩爱非凡。不料次早起来,楚宝就有些气喘,直到下午,竟病倒床上。二姨太和阿土得此消息,吃了一惊,连忙请医诊视。医生谓身体内虚,人参是不能喝的,便开了方子。阿土一面送医生回去,一面叫人撮药,忙个不了,一时把赴茉莉花的约会,也只好暂时丢开。

且说楚宝喝了药后,也不见什么效验。如此又过了三天,这日是新婚的第六夜,楚宝气喘依然没止,而且连薄粥也喝不进,楚宝自知不救,但眼瞧着床前这位如花似玉的莲仙,粉脸暗含泪水,心中真是无限悲痛。想结婚尚只六天,房事仅一次,可怜莲妹竟要做未亡人,想她还只有十六岁的人儿,以后生活叫她怎样过下去呢?楚宝到此,泪如雨下,莲仙也淌泪道:

“好好儿又伤心什么,只要静静养息,自然病就好了。宝哥,你快别胡思乱想了。”

楚宝见她愈温柔多情,心中也愈悲痛如割。这夜,楚宝暗暗喝了一瓶白兰地,他想横竖我终要死去,也得向莲妹再温存一次。莲仙见他病得如此,怎好再行房事,遂不允许,但终究缠不过他,只好依顺了。楚宝向莲仙遂做最后的温存。待好梦回时,楚宝气喘更急,他便向莲仙叫道:

“莲妹,我们夫妻的缘分,就仅仅只有七天完了。我死后你不用悲伤,你年纪很轻,可以继续求学,将来遇到比我好的青年,依然可以嫁的,因为我很对不起你,莲妹,我实在害了你呀。”

莲仙听了这话,心似刀割,哭道:

“宝哥,你切不要说这话。一女不事二夫,我既嫁了你,到死也是你的。”

楚宝握着她手笑道:

“妹妹,我只有待来生报答吧。我希望在你腹中有了我的一块肉,那我死也瞑目了。”

莲仙饮泣不止,这时天已微明,莲仙忙喊小红去告诉二姨太和阿土。两人一听,急得六神无主,忙请中西名医,前来诊视,各名医诊毕,走到会客室,互相讨商。二姨太和阿土正欲动问病象究竟如何,忽听新房中一片哭声震耳,小红面色慌张,匆匆奔来报道:

“孙少爷已经气没了。”

二姨太一听,不觉也大哭起来,一时各名医纷纷退出。

未知后事如何,且瞧下回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