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術丸等方治驗案
半夏(製法:礬湯浸七日,逐日換水,用自然薑汁拌三次,愈陳愈妙)六兩 真茅朮(製法:米泔水浸一晝夜,刮去皮毛,切片曬乾,不見火生用) 用大棗煮膏和丸。
術麻加半夏丸
真茅朮(六兩,製法照前) 製半夏(四兩) 巨勝子(三兩,略炒) 用大棗煮膏和丸。
又許學士神術丸見《本草綱目》。
六君加耆朮丸
人參(五錢至一兩) 茅朮(八錢,生用) 半夏(一兩) 黃耆(兩半,炙) 茯苓(二兩) 甘草(七錢) 陳皮(八錢) 於朮(一兩六錢、土炒) 用龍眼肉六兩,棗肉八兩,煮膏糊丸。
吾母苦支飲,發時聲如拽鋸,喘息不得臥,飲食俱廢,遍求良醫調治,皆不效。余博覽方書,深思其故,恍然有得,明賢王節齋謂痰之本在腎,痰之標在脾肺,自是不易之論,而余則謂痰之本固在腎,而以脾肺相較,則脾又為標中之本。蓋痰即水也,積而為飲,中必有澼囊,不盈科不行,其故在於脾虛,亦由於胃弱不能制水所致。經曰:腎者胃之關,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此至言也,法當補火消陰翳,則莫若八味丸,此調理之法也。至論病發必由於肺,治法最難,蓋肺主皮毛,衛氣既弱,風寒從皮毛而入。漸見咳嗽,咳嗽必有痰,咯出則氣順,否則氣逆。當其時,若用葶藶等湯,則以虛作實而傷上焦之氣;若用六君等湯,則反客為主,而錮當去之邪。所以諸醫或用小青龍湯,或用葶藶大棗湯而全不效者,比比皆是。則莫若於欲發未發之時,一見咳嗽即用半、術以消之。如效,則不必復進他藥,不效則進術麻加半丸、神術丸;無不應手立愈,較之專治肺者,似高出一等矣。故特記之,以為治飲者法。諸方皆用生茅朮,蓋術性燥,能助胃氣上行,下安太陰,專治水飲之澼囊,又能發汗,此即小青龍用桂枝之義。
仲景八味丸
術麻加耆丸 此即術麻加半丸用炙耆十兩,大棗八兩,煎膏糊丸。
此方之作,余專為病飲者而設也。今人參之貴十倍於昔,貧人慾服六君子難矣,余用此方代之,其中卻有至理。蒼朮發汗去濕,黃耆止汗固衛,補中有發,發中有補,互相為用,而所以升陽、益胃、救肺者在是矣。是亦可為治飲之一助,故並載之。
吾母病發時,多在春夏之交,其故,醫皆不曉,並不深究其所以然,豈非粗心。余謂春時木旺剋土,上及於肺者,母病則子亦病之意。盛夏溽暑,濕熱之氣上行,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故不輸於肺者皆變為痰。
磁朱七味都氣丸方治驗案
熟地(八兩,酒拌蒸曬,加砂仁八錢) 懷山藥(四兩,炒) 山萸肉(四兩,炒) 丹皮(三兩) 澤瀉(三兩,鹽炒) 茯苓(三兩) 北五味(三兩,鹽水炒) 桂心(八錢,魚膠四兩,蛤粉炒成珠) 靈磁石(一兩,煅醋淬九次) 硃砂一兩,水飛為衣,煉蜜丸。
餘數年來忽得怔忡病,耳中時聞風雨聲,夜間更甚,後竟一無所聞,此勞心太過所致也。病在上者,當取之下,遂制此方服,未及半料而耳已聰,心亦寧矣,名之曰:磁朱七味都氣丸。
菟絲煎方治驗案
菟絲子(三錢,酒炒) 補骨脂(二錢,酒炒) 小茴香(六分,炒研) 桑螵蛸(錢半,炙黃) 覆盆子(錢半,酒炒) 生益智子(一錢,研) 當歸(錢半,酒炒) 四肢少力加杜仲二三錢。
一婦,夜間遺溺已十餘年矣,後復患脾泄,日三四行,左半身麻木,四肢無力,余謂此肝脾虧損之症,以菟絲煎加杜仲,三劑而瘳。
六味加柴黃甘草飲方治驗案
熟地(二錢) 山萸肉(八分,炒) 茯苓(一錢) 山藥(一錢,炒) 澤瀉(八分) 柴胡梢(四分) 生黃耆(錢半) 甘草梢(五分)
一女,年十二歲,日晡發熱,多盜汗,達旦則止,日漸黃瘦,飲食減少,四肢無力。醫以為童癆,辭不治。脈之寸關弦緊,余曰:此風寒客於肌膚,故蒸蒸發熱,既久津液漸虧,當從內傷治而散其表邪。若用地骨皮、花粉、知母等藥,是猶抱薪救火,何益於事?遂先以藿葉、生黃耆、懷山藥、生穀芽、砂仁、穀神曲與之,盜汗漸止,復以六味加柴耆甘草飲與之,二劑而瘳。
六味合生脈黃耆飲方治驗案
人參 麥冬 五味 茯苓 山藥 黃耆 熟地 山萸肉 澤瀉 丹皮
一室女,於午後虛火上炎,而面不赤,自汗如雨,手足厥逆,日四五發,脈之右寸浮而不斂,左脈澀;此陽虛陰虧之症,法當大補,與以六味合生脈黃耆飲,六劑而愈。
六味智荷飲方治驗案
熟地(四錢) 山萸肉(一錢) 山藥(二錢) 丹皮(錢半) 益智仁(一錢,生用) 茯苓(錢半) 澤瀉(一錢) 荷葉(一錢)
一婦,傍晚即發熱,止在腹以下,手心亦熱,腹以上則與平人無異,脈右關微緊,左細而澀。此本營分數虧,兼之少陽之氣又下陷於肝腎,郁者當達,非升不可,用薛氏法而少變也,製為六味智荷飲加薑棗煎,四劑而瘥。
千金散方治驗案
人參(一錢) 茯苓(八分) 陳皮(六分) 於朮(一錢,土炒) 炙草(六分) 丁香(六分,不見火) 木香(八分) 乾薑(一錢) 製半夏(八分) 製附子(二錢) 為末,小兒未周歲者每服三分,一歲以上每服六分至八分為度,連用二三服,立愈。
侄夢麟,甫五歲,染時疾,發痧毒,面上生赤瘡,瘡俱爛,服清火解毒藥不下數十劑,方盈卷矣,而疾猶未已。一日忽目上視,脈之左弦數,右弦而豁然空,現慢脾風證,法當用參附,即命合千金散。千金散者,玉峰朱又渠所贈方也,方乃古法加減,可以備急。藥未成而面色已轉青,痰涎如潮湧,危在傾刻,延醫診視,俱謝不治,而藥猶擬羚羊角等味,謂其痧後餘毒未盡,故見症如此。余兄意其必不起也,預為置後事而悉聽余治之。命以千金散灌下,痰愈甚,已而稍蘇;又命灌之,勢稍定。五更後忽發煩躁,聲響而直目左右視,舌弄而不能收,揚手擲足,一如陽證,明日更劇,此虛陽外越,非重用溫補則脫矣。與以六君子加姜附湯,傍晚腹瀉,即以前法加重參、附,佐以丹皮、竹瀝與之。明日唇燥烈,小便赤厚而濁如黃土色,舉家怪之。余曰:無足異也,此心移熱於小腸耳。命以茯苓、竹葉煎湯代茶,而仍用前方稍減附子與之,明日神氣稍靜,方見虛象,而昨宵竟不得寐;魂不歸肝,當為斂之,於前方中加當歸、棗仁、丹皮、竹瀝,一劑而得睡,再劑而蘇。
涼膈加石膏等方治驗案
一女,年九歲,於七月中發熱不止,後則牙關緊,目上視,諸醫或以為暑風,或以為驚風,愈治愈劇。余按其脈,實而有力;欲驗其舌,舌縮不能出,撬其齒視之,上半截不可見,下半截舌心黃厚而邊獨紅,挾口環唇皆見青色。夫牙關、頰車為手足陽明交會之地,今症如此,熱邪已聚胃,不下不生,庸醫猶妄引經論以暑風、驚風治,此真刻舟求劍,焉得不殺人。余遂以涼膈散去芒硝,加石膏,用生大黃同搗,加水研漿沖服。夜未半即大下,明日牙關寬,復以白虎合天水散汗之,遂熱退身涼。明日視之,尚未能言,舌黃未淨,再以小承氣加青黛、石菖蒲、石膏,去其未淨之邪;而其父母則謂其女已大虛,恐不可再下,遂不服。復延他醫診視,見余方咋舌,但言好大膽。服其藥,腹中覺痛,後竟不可忍,旦夕叫號,渠告急於余。余惡其昧也,不往。後復託人來言,彼固自知其昧也,已大悔也。余笑曰:彼畏其虛,少用一帖硝、黃,誰知卻是增病,若必欲余往,仍不變前日方也。渠許諾,遂與以小承氣一劑而腹痛如失。
抱桐年丈金液代刀散方論
石膏(二兩) 寒水石(半兩) 蓬砂(半兩) 元明粉(兩半,上石臼同杏仁杵粉) 大黃(二兩,切片醋炒) 杏仁(一兩二錢,去皮尖,同上藥杵和,則入藥不油) 薄荷淨葉(八錢) 殭蠶(一兩二錢,去嘴足,洗淨,去絲,焙乾,酒漿拌炒) 射干(一兩) 牛蒡子(一兩二錢,炒研)
同磨篩極細,貯磁瓶。每服二錢,用真金汁,清如梅雨水者,一茶杯,調入。徐徐咽之,輕者一二服,重者三四服,必愈。
抱桐年丈,精於岐黃,其治時疫也,無不應手立愈,直如庖丁之解牛。余曾寄一札,討論醫理。復書云:今之時氣,即昔之傷寒,求如仲景書所稱,已不復有。僕癸丑年治一千七百餘症,而合於仲景之傷寒者,不過二人。學醫如先生,真可謂善於識變者矣。先生之立是方也,為今之毒痧、下痢者而設。其自題云:天行疫毒,又兼喉痹,毒甚症急,故死不旋踵,承氣不能肅膈上之邪,涼膈不能救燎原之勢,須用金液代刀散。
記烏鹿正陽丹方
何首烏(六兩) 黑豆(拌蒸曬) 懷山藥(四兩,炒) 為末
用真鹿膠糊丸。瘧後體虛,或腹中作瀉,或往來寒熱,皆由陽氣之弱,須用此丸治之。
記霞天聚聖丹方
昔韓飛霞造麴有十法,內中有香附、蒼朮、撫芎,等分敖膏,和半夏末作曲,名開鬱曲。有用黃牛肉煎汁熬膏,和半夏末為曲,名霞天曲。一治郁痰,一治沉疴錮痰。余參用其意以之治飲,大有殊功。
檳蘇順氣飲方論
檳榔(錢半) 蘇葉(二錢) 藿香(一錢) 草果(六分,切研) 厚朴(一錢,薑汁炒) 陳皮(一錢) 酒藥(三錢,陳者佳,炒) 生益智(七分,生研)
加法:咽乾口乾,加黃芩、花粉各一錢。膈上痞悶,加枳殼一錢。腹中脹滿,用益智殼六七分易益智仁。咽痛紅腫,加殭蠶三錢、去嘴足、洗淨絲、炒研,牛蒡子二、三錢,連翹一錢,去益智;輕者加桔梗一錢,生甘草五分,不必用殭蠶。嘔逆加半夏。咳嗽加杏仁。轉筋加宣木瓜一錢。小便短赤,加山梔一錢、炒黑,知母半錢。中氣鬱結,三焦不通,加木香七分,或生香附七、八分。如有頭痛等症,照吳氏三陽加法。
時邪初起,頭痛發熱,畏寒畏風,或嘔逆腹痛,其舌苔必白,此為熱因寒束,最忌寒涼之劑。若一用涼藥,則迫之使入內而傳胃矣,而隨經之邪,何由輸泄。余立此辛溫雙解法,隨症加減,表裡分消,以之施治,百不失一,不敢自私,願同公好。
赤檉甘露飲方論
赤檉木(四錢) 蔗漿一杯。將赤檉木煎一杯,與蔗漿對衝。
痧疹之發由於肺,非溫不能外達,陽和布令,草木繁茂,義可見矣。檉柳鹹溫,蔗漿甘寒,一以潤肺燥,一以透肺邪,一二服後立見起發,永無內陷之患,真神物也。按:赤檉木一名檉柳,即今之西河柳。吾家仲醇極言其妙,其言曰:凡疹類發不出,喘咳,煩悶,躁亂,用西河柳葉風乾為細末,水調四錢立定。此神秘方也;砂糖調服,兼可治疹後痢。時醫以其溫而去之,殊謬。乙丑春間,余家子侄輩俱發疹,其不能透發者,余即用此方治之,不及半日,已紅活矣。愈信古人之不欺我也。
六味加柴甘等方治驗案
馮靜生久瘧後,只寒不熱,腹中作瀉,不思食,耳聾,咽腫,脈沉細。一醫以薄荷、牛蒡、山豆根等藥與之。余謂之曰:此少陽之邪未盡,虛火上炎所致,非服薑、附不可,否則必斃矣。渠不信,服其藥而彌甚。余曰:子咽痛紅腫,喜寒畏熱,固無足怪,請先為子治耳聾如何?渠許諾,因與六味加柴胡梢、甘草梢二劑,而耳已聰,咽痛稍可,後與以八味加麥冬,補中益氣去甘草,加智、附、神麯二劑,而飲食倍進,腹瀉亦止。後十餘日,復往來寒熱,盜汗如雨,胸膈痞悶,作瀉並不能食。脈之,則以食復而又感於寒,始用桂枝湯加柴、耆、智、皮、芩、曲,而寒熱悉退,繼以補中益氣合桂枝湯,去草加附、曲,而痞悶頓開。忽復咽痛紅腫,此郁陽暴伸,陰虧所致,命以六味加甘、桔、連翹,多服數劑,聞五日內瘳矣。此症在前宜用辛溫,在後宜用滋潤,苟一錯誤,禍如反掌,醫之所以難也,可不慎歟。
桂枝湯加味治驗案
江生仁源,館於吳氏。其徒瘧愈後復發,間日往來寒熱,七日不更衣,仁源同其乃翁來邀余。余詢其病勢,則曰:醫言此證極虛,汗下即恐脫矣,惟當專事補耳。愈後當酬吾三十金,否則不能醫也。昨已服人參一劑,而勢轉劇,奈何?余曰:此非疫瘧即常瘧,藥且不必服,俟明日診後方定。翁急欲同往,余曰:無恐,此固緩症耳。明日診視,舌苔微白,面色帶青,脈之右關稍弦緊,此少陽兼太陽症而偶傷於食,法當和解。書桂枝湯去甘草,加參、茯、歸、皮、益智、穀芽、薑、棗煎,並命服藥後飲熱稀粥,溫覆以取微汗。翁見方即大駭曰:昨服人參一錢,寒熱不止,汗且出,兩醫來皆言汗非所宜,當倍用人參以斂汗,遂加至二錢,今參止寫五分,反用桂枝以解表,恐有虛虛之禍。余曰:吾豈不知人參為截瘧之聖藥,彼特未審其所因耳。今病之發也,由於風傷衛,瘧邪之未盡者,遂來併合;桂枝者,太陽之專藥,用以解肌,而假芍藥以為監製,並佐以辛溫之品,使之通營衛,調其陰陽,而少陽之邪不煩治而自解。此正如假途滅虢,因利乘便,可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又何汗之足慮乎。如余方服之,一劑瘥。
甘麥大棗湯加味治驗案
生草 二茯 大棗 連翹 小麥 萱花
王綸音忽得怪症,笑時即淚出,必大慟而後快,諸醫不識。餘脈之,左寸實。問其口苦乎?應曰:然。以生草、連翹殼、二茯、大棗與之,一劑而心中豁然開爽,病去八九,明日復診,加小麥、萱花,命其多服數劑。人訝其愈之甚速,有問於余者,余曰:此手厥陰心包絡之疾也。經云:心主舌,其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又云: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夫少陰、厥陰,體用雖分,而其象則皆應喜出,悲愁既久,所司亦失其職,火性上炎,變且百出,故其哭者,積憂之所發也。經亦云:肺在聲為哭,在志為憂,憂傷肺,喜勝憂。今無喜之可勝,而憂之象適應肺,宜其號泣而不能自禁也。且夫笑者,心之本體;哭者,心之變象;淚者,肝之見端。彼以憂易喜,是猶將牿亡之性也。而清夜平旦之時,萌糵猶存,故先有笑,以呈其未亡之性,而即繼之以哭,猶之乎牿之反復,其天真隨現隨隱,不能自持。此猶幸病之方發,其根未深。迨相尋既久,其先哭而後號咷者,將止見號咷而並無所謂笑者矣。至於淚隨笑出,是心、肝二部之火所致,蓋心憂則肝氣必郁,以類相感,金從火化,故肺葉遂舉而上溢為淚。且心與肝,實子母也,子病則母亦病,相因之理,勢所必至。昔仲景治婦人臟躁症、用甘麥大棗湯,余師其意,一劑而愈,亦其常耳,而又何異乎。
伏龍肝飲等治驗案
灶心土(二兩、研細) 砂糖(一兩、炒枯) 炮姜(二錢)。
乙丑十一日,李八患赤痢腹痛,後純下血水,或帶紫,日夜十餘行,畏寒,手足厥逆,脈之,右關沉細而無力。余謂之曰:汝症極險,所喜者從未服藥,若使庸醫治,鮮有不用芩、連矣,汝何得生乎?即為疏一方:以紅曲、煨木香、炮薑、陳皮、茯苓、澤瀉、穀芽與之,痢較前略減,而腹以下有氣往來,並見其形,因用戊己湯(川連、茱萸、白芍)加紅曲、骨脂、茴香、茯苓、穀芽治之,而痢竟止。乃即以前方加肉果,令其調理,自謂可無費經營矣,而渠一劑後果安適不可言,大便已易紅為黃,至二劑則痢仍來,復詣余診。余思前方已為辛溫之劑,而終不止者,腸胃大傷之故;遂用伏龍肝為君溫土臟,佐以炮姜,加炒枯砂糖去其瘀積之未行者,命濃煎代茶,日四五服,明日竟止,命再服。更為制理中加減煎方,自是遂不相復聞,後知其霍然久矣。經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今時屆仲冬,火土退位,況太陰司天,寒水在泉,苟泥於熱之一說,竟用寒涼以伐胃氣,則禍不旋踵,醫之難也如此。
六味加骨碎補川斛方治驗案
蠡市金姓,業農者也,患齒衄,四肢無力,飲食日減,業幾廢。詣余診,按其脈,右三部俱洪,知其陽明經氣獨盛,於是用大劑六味加骨碎補、麥冬、川斛與之,三劑竟止。令常服除根,即將前方改作丸方。
華亭王甥暑症治驗案
丙寅五月,王甥忽發熱無汗,余以為暑風也,用香薷飲之類治之不效。延郡中幼科診視,群謂舍此別無良法,如余治之,亦不效。後忽面見青色,腹中微瀉,以手自弄其舌,醫又謂將轉慢驚,余審視其舌赤而有芒刺,與之水,一飲立盡。命取西瓜汁與之,皆以其腹瀉故,似有難色。余曰:無害也,今歲少陽司天,五月為三之氣,正少陽相火之位,且歲火太過,炎暑流行,火症十居八九,舌赤煩躁,大渴引飲,其顯而可見者也。至論其微,主運屬寒水,火兼水化,熱因寒束,現象似虛,據症則實,醫家最易錯認。色之見青者,厥陰風木在泉之應也;腹之微瀉者,肺移熱於大腸,火迫下注也;今欲於流金爍石之時,變而為清涼世界,必遵《內經》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之法,因仿河間意,白虎湯合涼膈散去硝黃,以殺其勢,再用犀角地黃去白芍合導赤加竹葉,竹茹以休息之,復用白虎加芩、連、竹葉而熱渴逐減,調理四日而愈。
補中益氣變方論
小變法:人參 陳皮 煨葛根 炙草 於朮 黃耆 當歸身 荷葉
大變法:人參 黃耆 炙草 山藥 砂仁殼 荷葉 阿膠 鮮稻葉,或以穀精草代之
經云:邪害空竅,陽氣者閉塞,地氣者冒明,雲霧不精,則上應白露不降,交通不表萬物,命故不施。東垣先生洞見此旨,立補中益氣湯,用升柴以提出陰中之陽,清升而濁自降,其源出於潔古老人,而神明變化,更覺青出於藍,此真培脾胃之聖方。凡清陽之下陷者,俱可藉是以提出也。立齋宗李氏之學,用治內傷,隨手輒應,其加味尤為精妙,可謂心心相印矣。蓋嘗論之,提法有未可一概者:真陰未虧,龍潛海底,因法施治,其效立收;至若根柢不固,虛火燔灼,一用升提,飛揚跋扈,遂不可制,所害非淺。余因宗東垣之意,參用潔古法,製為大變、小變方以補其闕略,師古而不泥古,庶不為東垣之罪人矣。
記程亦曾乃郎不治案
程亦曾乃郎,初患疳症,右目失明,以致脾胃虛弱,後忽染時疫,晝夜發熱,經十四日不解,大便不通者七日。延余診,余曰:正虛邪實,非下不生,下則恐脫,即不脫,胃氣亦難復初,疳發於肝,失其滋養,木已槁矣,法庚日死。亦曾促余定方,余姑為背水陣,以求出死入生。因用人參四分、鹽水炒,金汁小半杯,羚羊角一錢五分,滑石二錢,生草四分,瓜蔞霜錢半,玄精石一錢,肆中不備,以寒水石代之,加竹瀝、竹葉使服之,即大下,得燥屎五、六枚,並有膠黏如漆者,胃氣終不復,熱終不解。乃知平日本善啖,凡所嗜食皆難化之物,乃翁弗禁也。以故脾胃大傷,兼之畏醫如虎,視藥如鴆,服一劑後,竟不肯再服,後漸不食,如期而殞。丙寅四月初九甲戌日診,十五日庚辰日故。(此胃絡脈絕也。)
宋廷良母夫人頭風治驗案
宋母患肝厥,延余診。余始用煎劑治之,後定調理方,用六味全料,參用韓氏異類有情丸、加龍齒、牡蠣、龜板、阿膠、虎頭骨,併為書案曰:頭痛頸脈動,肝陽上冒至巔為厥,賊邪傳子,舌生芒刺,脈之左寸關沉弦而橫,水虧營弱,龍雷併發,非可以苦寒直折,宜以滋為伏,壯陰和陽。客有不達制方之意問於余者,余曰:六味丸乙癸同治之法也,然草根樹皮,豈若異類有情之品其相入為尤速,夫天下之至變者,莫如龍,吾用龍齒先入肝以安其魂,從其類也,阿膠其佐也;牡蠣、龜板,一則頑鈍無知,一則資性靈異,其質皆厚重,使就其窟穴而招之,導龍入海,即漸化其飛揚跋扈之性,虎為西方之獸,可以平木,用頭骨者,取其象也。制即為生,引即為伏,龍蟄而不見,利其普哉。《經》曰:亢則害,承乃制,明乎此義,可以論方矣。
記餘二便濁症治驗案
餘二,以賣魚為業,忽患便濁,精溺俱赤,鮮血淋漓,腰痛不止,誤用生地、木通、瞿麥之類治之,病益劇。詣余診,問其溺時痛乎,曰:否。余曰:痛者為實,不痛者為虛,房欲傷腎,坎離不媾,精乃不藏,若作淋治,危矣。因書菟絲子、石蓮肉、茯苓、遠志、益智子、沙蒺藜、杜仲與之,病稍減。復用六味全料加車前、牛膝、菟絲子、石蓮肉、蒺藜、龍骨、杜仲、遠志。數劑遂愈。此症溲溺當利,通因通用;精房宜固,塞因塞用;一通一塞,有精意焉,非細心審察,難治之也。
記沈佐周室肝火沖膈症治驗案
沈佐周室,胸膈痞悶,心中時痛,夜不得寐,且神思不慧,飲食寒暖,幾不自知,又不能食,食則䐜脹,群醫投以補心安神之劑,皆不效。余按其脈,右寸忽起忽伏,即知其切脈時,氣之升降有順有逆,為肝葉抵胃所致,詢之果然;左寸澀而鬱,澀為血少,血不榮肝,則火上炎沖膈,天君亦為之震盪;郁為氣結,氣結則不宣暢,木下行剋土,脾輪亦因之不運。治先宜安頓膈下,而膈上諸病可不治而愈,此導河自積石法也。因用白芍、炙草、茯神、神麯、香附、沉香和其肝脾,調其逆氣。數劑而瘥。
記瑤琴婢目赤治驗案
昔張子和論治目疾之法,凡暴赤腫者,有出血最急之語,故用針刺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五穴。考之於經,五穴俱督脈所至,神庭直鼻入髮際五分,督、足太陽、陽明三脈之會,禁針,針則發狂、喪明,而子和獨用針法以建奇功,術亦神矣。其次則用吐下二法,亦無不效。千載而下,讀子和書者,固無其人,即讀之豈能深信不惑,而能見之行事乎。余於針法,未曾深究,曾治一婢,卻以下而見其愈之神速者,益信子和之不欺我也。婢瑤琴目赤腫痛,余治之,許以十日愈,始用導赤散加天冬、山梔、黃連、丹皮、連翹、燈心為引,一劑痛止。繼用涼膈加黃連、竹葉、甘菊,大下六七行,目開赤退,兩劑而病如失,未及四日而愈。
記李八妻奇疾治驗案
李八妻得奇症,口乾,腹中自左至右皆痛,大、小便亦然,俯而不能仰,月事淋漓不斷。余初投以逍遙散,口乾稍可,他症如故,因為之靜思竟日,恍悟其病得之奇經,不可徒責足厥陰也。因書烏賊骨、赤石脂、艾茸、鹿角霜四味,與一服愈。後忽聞食香,則腹中有物自下至上若索食狀,即痛不可忍;此臟寒,蛔入膈所致,命每日服川椒三十粒,痛遂止。
記金志成風痱驗案 附:李嫗案
尊證已食如飢,耳中作金鼓聲,即煩重苦暈,日數十發,脈右尺弱,兩關皆弦,絡脈空虛,賊風數至,陽邪乘陽,重門洞開,將成風痱矣。治不出峻補命門四字,而按症施治,卻有次第,不可紊亂。夫厥陰風木與少陽相火同居,火發必風生,風生必挾木勢以侮脾土,理宜食減,而反已食如飢者,虛風入胃,適為胃陽增其火矣,此去病成為消中不遠。昔嘉言曾有胃風湯一法,卻未可遽施。膽藏肝短葉間,其脈上抵頭角,下耳後,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肝脈循喉嚨之後,上入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二經本相連,故見症如此,是《經》所謂諸風掉弦,皆屬於肝,而耳中虛鳴,又不可專責之腎也。然乙癸同治,必補腎以滋肝,則八味丸加沉香,在所必服;而斬關直入,攝納虛陽,無如用真武湯加沉香、川石斛,降龍伏虎,在此一舉,君其勉之。如余言服數劑遂愈。
附丸方
薑汁、竹瀝製半夏、用霞天膏四份糊丸。晨服。
八味丸全料,加沉香一兩,虎頭骨三兩,杜仲四兩、鹿角膠、霜各四兩,霞天膏代蜜糊丸。晚服。
李嫗患頭目眩暈,閉目不敢開,開時即天旋地轉,如是兩晝夜。余與真武湯二劑已。
四五培元粉方論
百合十六兩,煮熟搗爛,同諸末拌和再磨末。芡實(六兩,炒) 焦飯滯(六兩,炒) 山藥(八兩,炒) 蓮肉(八兩,去心,炒) 薏米(八兩,炒) 穀芽(三兩,炒) 麥芽(三兩,炒) 神麯(三兩,炒) 砂仁(三兩,去衣炒) 粳米(三十二兩,炒) 糯米(十六兩,炒) 共淨末七斤。
加法:於朮三兩,土炒,扁豆五兩、炒,糯米二十四兩,芡實八兩、炒,薏米六兩、炒,淨末八斤。(按:糯米、薏米兩味分兩不合,必系誤錄,似當刪去。禾芬注。)
《易》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人身小天地,其藏象悉皆應之,故肺主氣,其象如天,天道下濟而光明,其在經曰: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脾為孤藏,灌溉四旁,其象應地,地道卑而上行,其在經曰: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若使土不生金,則肺氣先絕,其見於外者,毛髮憔悴,形容枯槁,咳嗽氣促不能言,諸病叢生,變症蜂起,其禍可勝言哉。余深憫之,因構思一方,培補後天,以滋化源,名之曰四五培元粉。取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之義。其中藥品之多少,分兩之輕重,頗費斟酌,自謂得資生丸之遺意。方中用百合為君,山藥為臣,是子母相生法;以蓮肉、薏米、芡實、粳米,糯米為佐,飯滯、穀芽、神麯、砂仁為使,是補消兼行法。不溫不燥,養胃生肺,升降之道通,地天之泰合,衛生之法,無逾於此。其或有未盡善者,更願後人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