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和死亡与气候有着密切的关系。运气学说就是在探讨风、寒、暑、湿、燥、火诸种气候致人于病的“之化、之变”的规律问题。古人于运气学说不仅用以测知气候对疾病的影响,还用以测知气候与生理和治疗的关系。现代医学已证明,人体内的细胞分裂、血液成分、直肠温度、尿量及尿的成分等等,都有着昼夜节律、一个月或一年的节律。

我国著名科学家竺可桢氏曾著《气候与人生及其他生物之关系》一文,载于《广播教育》1936年创刊号,备述气候和衣食住、气候与文化、气候与卫生、气候与其他生物之关系等各个方面,文中说到:

据1932~1933年,上海、南京、杭州、汉口、青岛五个城市的统计,一年中死亡人数最多在8月和9月,次之在3月和2月,而死亡人数最少是在10月、11月和5月、6月。换句话讲,在我国中部,夏秋之交死人最多,冬春之交次之,而春秋却是死人最少的时候。夏季和冬季之病症亦不同,夏季的流行症是霍乱、伤寒、疟疾和痢疾,冬季是肺炎、白喉和猩红热。夏季患的多是胃肠病,而冬季多是肺管病。为什么死人最多,夏季不在最热的7月,而在8~9月,冬季不在最冷的1月而在2~3月呢?这多半因为人身抵抗力经过夏天的酷暑和冬天的严寒以后,慢慢地减少了,而病菌遂得乘机以入的缘故。

竺氏在这里只说明了一个问题:疾病和死亡与气候有着密切的关系。但这究竟是为什么?不仅竺氏在这里的答案十分肤浅,即使现今医学气候学的专家们,亦还在探索之中。例如,苏联的医学气候学正在研究自然环境各种物理因素对人类健康的影响,认为对当前保健事业是非常现实的。在天气和气候变化时,有百分之六七十的人产生不良感觉,特别是患有心脏血管病、神经系统病、运动器官和呼吸器官病的人。而运气学说正是研究气候变化与疾病的关系这一重要问题的,故《素问·至真要大论》说:

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以之化之变也。

运气学说就是在探讨风、寒、暑、湿、燥、火诸种气候致人于病的“之化、之变”的规律问题。特别是《灵枢·百病始生》说:

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

虚邪,就是反常的气候变化,对人体的危害性更大。通过运气学说的种种推算方法,能于事前测知“虚邪”的发生,使人们有所预防,这是研究运气学说的目的之一。《灵枢·九宫八风》所谓:

避虚邪之道,如避矢石。

在古代,不通过运气学说,是不可能得到“避虚邪之道”的。古人于运气学说不仅用以测知气候对疾病的影响,还用以测知气候与生理和治疗的关系。《素问·八正神明论》说:

天温日明,则人血淖液而卫气浮,故血易泻,气易行;天寒日阴,则人血凝泣而卫气沉。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郭满,则血气实,肌肉坚;月郭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是以因天时而调血气也。

这里提出太阳、月亮对人体的照射,将影响到气血在生理、病理方面的变化。苏联的医学气候学家们在1976年日食时,对100名不同年龄的病人进行观察后,认为日食会使许多人的健康恶化,而日食一结束,这一现象很快就消失了。但他们还没有提到月亮的问题,据中医针灸治疗学的经验,掌握太阳和月亮的变化来治疗某些疾病,如运动器官疾病、泌尿系疾病等,影响到疗效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又《灵枢·五十营》说:

愿闻五十营奈何?曰:天周二十八宿,宿三十六分,人气行一周千八分。

即是说营气在人身运行,一昼夜共行五十周,用周天二十八宿,每一宿的等距为三十六分,加起来共得一千零八分,这就是营气运行的度数。又《灵枢·卫气行》说:

卫气之行,一日一夜五十周于身,昼日行于阳(自注:手足三阳经)二十五周,夜行于阴(自注:手足三阴经)二十五周……终而复始,一日一夜,水下百刻而尽矣。

这是用漏刻来测定卫气运行于人身的节律,后世针灸家竟据以测知营卫气运行在人身一日夜的节律是:

肺寅大卯胃辰宫,脾巳心午小未中,膀申肾酉心包戌,亥三子胆丑肝通。

这一时辰表,标志着五脏六腑十二经气在二十四小时里运行的节律,也就是所谓经气的旺时。针对脏腑不同的疾病,各选定其旺时,以进行针刺的补泻治疗,往往能取得较满意的疗效。既然能经受实践的检验,说明它并非虚妄。现在的生物钟学说,发现每一种生物,由微小的单细胞草履虫以至于人,是由一复杂的天生的生理节奏所控制,使每一生物有时钟般的调节,保持其特别的节奏。现代医学已证明,人体内的细胞分裂、血液成分、直肠温度、尿量及尿的成分等等,都有着昼夜节律、一个月或一年的节律。既然具备这些节律,便可以肯定它与气候的变化规律是分不开的。气候变化既然与人体生理、病变的关系如此密切,那么在预防或治疗时,究应如何具体运用运气学说的种种推算方法呢?且作以下几方面的说明,以供参考。

(一)运用原则

五运六气,变化之极,总不外太过、不及、生化、克制诸端。而人体病变的发生,也不外乎是这几个方面。因而掌握运气学说的胜衰生克,这是具体运用的关键所在。《素问·六节藏象论》说:

未至而至,此谓太过,则薄所不胜,而乘所胜也,命曰气淫。至而不至,此谓不及,则所胜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胜薄之也,命曰气迫。

时节未至,而气候先至,这是气运的太过,太过则为有余。凭我太过有余之气,彼虽是我所不胜,而是克我的,我亦能以盛气凌(薄)之,薄即欺凌之意。如果是我能胜之气,也就是被我所克之气,当然我更能乘势而侵袭它了。例如:木气有余,金不能克制它,而木反来侮金,便是“薄所不胜”;木盛而土受其克,便是“乘所胜”。凡属太过之气,都会淫虐而至于此,故“命曰气淫”。时节已到,而气候还不到,这是气运的不及,不及则衰弱无能。虽然是我一向所能胜,也就是被我克制的,由于我的衰弱,彼亦狂妄起来了;也由于我的衰弱,不仅是我所不胜而克我的,现在要威胁(薄)我,甚至还影响着一向生养我的也受病。例如:木气不及,木虽能克土,但由于衰弱,土不畏木而妄行,是为“所胜妄行”,土气妄行,水便受克,水本来是生养木的,亦因其受土克而病了,这就是“所生受病”;金本来克制木的,因于木气之衰,金便越发威胁着木气而有加无已,是所谓“所不胜薄之”。凡属不及之气,都会被威迫到这个地步,“命曰气迫”的意义,就是如此。素》问·五运行大论》还说:

主岁何如?曰: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侮而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侮反受邪。侮而受邪,寡于畏也。

无论五运或六气,都各有其所主之岁,是为“主岁”。主岁之气,无论其为太过,为不及,仍不能离开生克制化的关系来推算其气运的相得与否。“己所胜”,即是我克制它;“所不胜”,是它克制我。例如:木气有余,不仅能克制着己所胜的土,使其湿化之用大衰,甚至还能欺侮到我素所不能胜的金,而风气大行。这就是“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假使木气不及,不仅木气素所不能胜的金气,将乘着木气之衰而来欺侮,即是木气素所能胜制的土,亦将轻视木气之衰而来欺侮。这就是“己所不胜,侮而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但是,事物运动的规律是,有极必有反,有胜必有衰。胜气到了肆无忌惮,妄行暴虐之极,等到势极而衰的时候,亦将使自己受到灾害。“侮而受邪,寡于畏也”,就是这个道理。这与《素问·五常政大论》所说的:“乘危而行,不速而至,暴虐无德,灾反及之。”是具有同样的含义的。

以上生克制化的规律,无论其为五运、为六气,或五运与六气之间,推而至于为五脏,为六腑,或脏与腑之间,都是一样的,了无它义,所以《素问·藏气法时论》说:

合人形以法四时五行而治,何如而从?何如而逆?得失之意,愿闻其事。曰: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更贵更贱,以知死生,以决成败,而定五脏之气,间甚之时、死生之期也。

运气学说基本是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的,甚至可以说是以五行生克制化的思想为基础的,古代的唯物论者明确地把五行当作宇宙的普遍规律提出来的。所以《灵枢·阴阳二十五人》说:

天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

《素问·天元纪大论》说:

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意思就是认为世界上任何事物,不论天上地下,都是遵循五行的法则运动变化的。五行生克制化的道理,也就是它们关于对事物之间相互关系的认识,也就是企图说明事物之间存在一种相对稳定的有规律的结构联系。用五行的观点来分析事物,也就不自觉地体现了从事物内部的结构关系及在整体上把握事物的思想。把这一思想用于对人体的认识,把脏腑分属于五行,形成人体脏腑之间的五行结构。这五行结构同样是表现于生克制化、太过不及诸方面,太过为盛,不及为衰。所谓“贵”,即是盛;所谓“贱”,即是衰。如肝木之盛于春,心火之盛于夏,都是贵;肝木之衰于秋,心火之衰于冬,都是贱。“更贵更贱”,也就是五行的互为生克,阴阳的互为盛衰。脏腑之间所构成的动态平衡,既与阴阳五行的相对稳定规律没有两样。因而便可以用阴阳五行互为“贵贱”的道理,来说明脏腑之间生理、病理的“间甚之时、死生之期”了。

(二)《素问·藏气法时论》示例

五运六气的理论,既是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的,而讨论五脏六腑之间的动态平衡及其整体关系,也是运用阴阳五行学说来阐明的。如果临证时要运用五运六气的知识,亦只有通过阴阳五行的理论来说明之。联系“五运六气”、“阴阳五行”这两者的关系,并从原则上解说得最扼要的,莫过于《素问·藏气法时论》,兹就其列举五脏五行生克制化的病理变化部分,略加解释,作为运用的示范。

1.肝、胆

肝主春,足厥阴、少阳主治,其日甲乙,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病在肝,愈于夏,夏不愈,甚于秋,秋不死,持于冬,起于春,禁当风。肝病者,愈于丙丁,丙丁不愈,加于庚辛,庚辛不死,持于壬癸,起于甲乙。肝病者,平旦慧,下晡甚,夜半静。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

肝主春木之气,木有阴阳之分。肝在足厥阴经为阴木,胆在足少阳经为阳木。纪旬日的十干,甲乙同属木,但甲为阳木,乙为阴木,所以乙木属肝,甲木属胆。肝木之性,以能曲能直而柔和为正常,假使肝木偏亢,而苦于急躁,便当用甘味的药物来缓和它。肝胆为甲乙木,夏为丙丁火,木生火,火克金,金克木。火既为木生之子,所以肝木病到了夏季火气旺时,便借着火气之能克金,金受克而不能制木,肝木之气便可以逐渐转好。相反,肝木病遇着庚辛秋金旺时,便会加甚。幸而未至于死,遇着冬令壬癸水气旺时,水能生木,为木之母,便能得到母气的维护而逐渐好转。如果肝病适逢春木本气,那就会有更大的起色了。不过,风木之气太盛,于肝病也是有妨碍的,还是要加以注意,不能遭受风邪。推而至于一日的五行生克关系,亦复如此。例如:平旦属寅卯,是木气旺的时候,肝病者在这时便要清爽(慧)些。下晡是申酉金气胜的时候,金能克木,肝病在这时便会加剧。夜半亥子时属水,水能生木,因而肝病患者在这时便会安静一些。木气主疏泄条达,肝病则木气郁而不能疏,便宜用辛味药物来使之疏散,或者用酸味的药来使之疏泄。辛散酸泄,使木郁之气得到通调,这便是对肝病最大的补益了。

2.心、小肠

心主夏,手少阴、太阳主治,其日丙丁。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病在心,愈在长夏,长夏不愈,甚于冬,冬不死,持于春,起于夏,禁温食热衣。心病者,愈在戊己,戊己不愈,加于壬癸,壬癸不死,持于甲乙,起于丙丁。心病者,日中慧,夜半甚,平旦静。心欲耎,急食咸以耎之,用咸补之,甘泻之。

心主夏火之气,故为阳中之阳脏。火有阴阳之分,心在手少阴经为阴火,小肠在手太阳经为阳火。纪旬日的十天干丙丁都属火,但丙为阳火,丁为阴火,所以丁火属心,丙火属小肠。心火之性,以炎上为正常,假使心火缓散不收,便当用酸味的药物来收敛之。心(包括小肠)为丙丁火,长夏(六月节令)为戊己土,火生土,土克水,水克火。土既为火生之子,所以心病到了长夏土气旺时,便借着土气之能克水,水受克而不能制火,心火之气便可以逐渐转好。相反,心火病遇着壬癸冬水旺时,便会加甚。幸而未至于死,遇着春令甲乙木气旺时,木能生火,为火之母,便能得母气的维护而逐渐好转。如果心病适逢着夏火本气,那就会有更大的起色。不过火气过于亢盛,对于心脏还是不利的,在调护中必须注意“温食热衣”等会过分地滋长火气。推而至于一日的五行关系,亦复如此。例如:日中时属巳午,是火旺的时候,心病患者在这时可能清爽些。夜半是亥子水气胜的时候,水能克火,心病在这时便会加剧。平旦寅卯属木,木能生火,因而心病患者在这时更要安静一些。心火属阳,阳中要含有阴,如阳气偏盛,高亢而不柔软,宜用咸味的药物来柔软它,或者用甘寒的药物来泻火。亢盛之火得到柔泻,这便是对心病最大的补益了。

3.脾、胃

脾主长夏,足太阴、阳明主治,其日戊己。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病在脾,愈在秋,秋不愈,甚于春,春不死,持于夏,起于长夏,禁温食、饱食、湿地、濡衣。脾病者,愈在庚辛,庚辛不愈,加于甲乙,甲乙不死,持于丙丁,起于戊己。脾病者,日昳慧,日出甚,下晡静。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

脾主长夏土之气,土有阴阳之分,脾在足太阴经为阴土,脾与胃为表里,胃在足阳明经为阳土。纪旬日的十干戊、己都属土,但戊为阳土,己为阴土,所以己土属脾,戊土属胃。脾土以运化水谷,克制水湿为事,假使湿气过盛,势必反伤脾土,便当用苦味的药物来温燥之。脾、胃为戊、己土,秋为庚辛金,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金既为土生之子,所以脾病到了秋金气旺时,便借着金气之能克木,木受克而不能制土,脾土之气便可以逐渐转好。相反,病脾土遇着甲乙春木旺时,便会加甚。幸而未至于死,遇着夏令丙丁火气旺时,火能生土,为土之母,便能得母气的维护而逐渐好转。如果脾病适逢长夏土本气,那就会更有起色。饱食伤脾,胃欲清饮,凡脾胃有病,必须禁忌温食、饱食,他如湿地卑洼、水湿濡衣等,也应当特别谨慎。推而至于一日之中的五行生克关系,亦复如此。例如:日昳未时,土气正旺,脾病者遇之,便会感到清爽。日出的时候,正当寅卯木气旺,木能克土,睥病在这时便会加剧。时至下晡,正当申酉,金气旺盛,金为土之子,脾土得着子气亦比较要安静一些。脾土居中,和缓为宜,故应服用甘缓的药物,假使湿邪太盛,仍当用苦温之品来燥湿。脾土既得甘缓,而湿邪又被苦燥之品所泻,这便是对脾土最大的补益。

4.肺、大肠

肺主秋,手太阴、阳明主治,共日庚辛。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病在肺,愈在冬,冬不愈,甚于夏,夏不死,持于长夏,起于秋,禁寒饮食、寒衣。肺病者,愈在壬癸,壬癸不愈,加于丙丁,丙丁不死,持于戊己,起于庚辛。肺病者,下晡慧,日中甚,夜半静。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

肺主秋金之气,金有阴阳之分,肺在手太阴经为阴金,肺与大肠相表里,大肠在手阳明经为阳金。纪旬日的十干庚、辛都属金,但辛为阴金,庚为阳金,所以辛金属肺,庚金属大肠。肺主气而下降,病则肺气上逆,便当用苦降药物来泄其上逆之气。肺与大肠为庚、辛金,冬为壬、癸水,金生水,水克火,火克金。水既为金生之子,所以肺病到冬季水气旺时,便借着水气之能克火,火受克而不能制金,肺金之气便可以逐渐转好。相反,肺金病遇着丙丁夏火旺时,便会加甚。幸而未至于死,遇着长夏戊己土气旺时,土能生金,为金之母,便能得到母气的维护而逐渐好转。如果肺病适逢着秋金本气,那就会更有起色。肺为娇脏,无论外之形寒,或内之饮冷,都容易伤害肺气,所以对肺病的调护,凡寒衣、冷食等都要特别留意。推而至于一日之中的五行生克关系,亦复如此。例如:日下晡时,正当申酉,金气最旺,肺病而得着本气的帮助,在这时便感觉清爽些。日中属巳午,为火气旺时,火能克金,肺病在这时便会加甚。夜半属亥子,正当水气旺,水是金之子,肺病得着子气的帮助,亦比较安静些。肺既属秋金,秋以收降为用,因而肺气不降,便当用酸收药物来敛降它。如肺气伤于寒湿诸邪,还得用辛温药物来疏泄,肺气既疏且降,这便是对肺金最大的补益。

5.肾、膀胱

肾主冬,足少阴、太阳主治,其日壬癸。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病在肾,愈在春,春不愈,甚于长夏,长夏不死,持于秋,起于冬,禁犯焠㶼热食温炙衣。肾病者,愈在甲乙,甲乙不愈,甚于戊己,戊己不死,持于庚辛,起于壬癸。肾病者,夜半慧,四季甚,下晡静。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

肾主冬水之气,水有阴阳之分,肾在足少阴经为阴水,肾与膀胱相表里,膀胱在足太阳经为阳水。纪旬日的十干壬、癸都属水,但癸为阴水,壬为阳水,所以癸水属肾,壬水属膀胱。肾为水脏,主藏阴精,阴精宜润不宜燥,便宜用辛润的药物来滋养它。只要阴精充足,既可以使其外达而通气于腠理,亦可以使其上升而有济于津液。肾与膀胱为壬癸水,春为甲乙木,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木既为水生之子,所以肾病到了春季木气旺时,便借着木气之能克土,土受克而不能制水,肾水之气便可以逐渐转好。相反,肾水病遇着戊己长夏土气旺时,便会加甚。幸而未至于死,遇着庚辛秋金之气旺时,金能生水,为水之母,便能得到母气的维护而逐渐好转。如果肾病适逢着冬水本气,那就会更有起色。肾病最怕干燥,在调护时,凡关于焠㶼、热食,温炙衣等容易引起干燥的饮食和措施,都应当禁忌。推而至于一日之中五行生克的关系,亦复如此。例如:夜半当亥子时,水气正旺,肾病人在这时得本气的帮助,便要清爽些。若辰、戌、丑、未四个时辰,都是属于土气的旺时,土能克水,肾病遇之便可能加剧。下晡正当申酉,为金气旺时,金能生水,所以肾病在这时便可能安静些。肾病而遇着燥热固然不好,但是火衰而水寒邪盛亦不行。如果寒水盛,便当用苦温药物来坚强肾气,一面又须用咸味之品来排泻水邪,肾气坚而水邪去,这便是对肾脏最大的补益。

(三)明确五行属性的概念

从上面所举《素问·藏气法时论》的示例来看,一病而轻重于四时昼夜,好像最不是事实,其实这在临证时是最受用的,关键在于要把范例中所谈的春夏秋冬、白昼黑夜等,抽象为五行生克的概念,临证时便受用了。例如:示例中所说的春、甲乙、平旦、酸等,都应抽象为木的概念;夏、丙丁、日中、苦等,都应抽象为火的概念;长夏、戊己、日昳、甘等,都应抽象为土的概念;秋、庚辛、下晡、辛等,都应抽象为金的概念;冬、壬癸、夜半、咸等,都应抽象为水的概念。木、火、土、金、水这五个不同的概念,它概括着肝、心、脾、肺、肾五个脏器的不同属性,胆、小肠、胃、大肠、膀胱诸腑,亦分别概括于这五个属性之中,这样便于说明各个脏腑之间的相互关系,这是一种动态平衡关系。如此,则受用于临证而有余,如不把它按照五行的概念抽象出来,只是看做是实际的四时昼夜,当然在临证时就可能体现不出其应有的意义。《素问·至真要大论》说:

故治病者,必明六化分治,五味五色所生,五脏所宜,乃可以言盈虚病生之绪也。

六化,实际就是五行,五行的概念各有不同,各有所属,就叫“分治”。也就是说在辨证论治时,必须要把五脏、五味、五色等分别用五行的概念抽象化,才易于理出病变的头绪来,即所谓“盈虚病生之绪”。《素问·至真要大论》又说:

以名命气,以气命处,而言其病。

无论言运气,言脏气,言病气,分别以之隶属于五行的概念,从而讨论气象的运行规律,脏腑间的生理、病理,便持之有故,亦言之成理了。兹将古人以五行概括各种事物的一般情况列表如下。

把有关的事物分别隶属于五行,所谓“以名命气,以气命处”,就是这样一个含义,对所属事物均明确了它的五行属性,并辨识其我生、生我、我克、克我的相互关系,以之辨识疾病,以之确立治法,一一均可由此而定。正如《素问·藏气法时论》所说:

夫邪气之客于身也,以胜相加,至其所生而愈,至其所不胜而甚,至其所生而持,自得其位而起。必先定五脏之脉,乃可言间甚之时,死生之期也。

所谓“以胜相加”,就是包括五运六气太过不及,相互克制,相互乘侮等关系。如燥金伤木、寒水凌心、风木乘脾、火热灼肺、湿土侵肾等都是。我所生的(即相生)叫做“所生”,我不胜而被克的叫做“所不胜”,生我者也叫做“所生”,本气自旺,叫做“自得其位”。总之,疾病转归演变的基本规律是:虚病逢着生我者,或遇本气旺时,均主吉,如遇克我者则主凶;实证而遇着克我者,或本气衰时,均主吉,如遇着生我者则主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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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1981年为辛酉年,从五运来说,辛为阴水,则本年的中运为水运不及。从主客运关系来看,从1980年大寒日巳时初初刻起,便交了本年的主运初运少角,客运初运少羽,少羽生少角,水来生木,阴运而得相生,水虽不足,木犹滋荣。春分后十三日巳时正一刻起交二运,主运太徵,客运太角。太角生太徵,木来生火,还是客运生主运。芒种后十日午时初二刻起交三运,主运少宫,客运少徵,少徵生少宫,火来生土,也是客运生主运。处暑后七日午时正三刻起交四运,主运太商,客运太宫,太宫生太商,土来生金,仍为客运生主运。立冬后四日未时初四刻起交终运,主运少羽,客运少商,少商生少羽,金来生水,全年五步运都是相生,所以1981年春夏秋冬四季是比较正常的。

从六气来说,酉年为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上半年是燥金之气主事,下半年是君火之气主事,中运又为阴水不足,是本年的气象偏于燥热可知,入冬以后一直少有下雪的原因亦可知。从运与气的关系来看,上半年是金生水,燥气盛之机已见,下半年水运克君火在泉之气,燥热之气可能略有缓和。本年总的气象变化是,水运不及,燥金司天,君火在泉,阴水不足以济燥火,凡属阴精不足,津液亏损或阴虚阳亢的患者,无论在心、在肺、在肝、在肾,总宜生津以润燥,甚则养阴以泻火。

从客主加临来说,自去年大寒日(十二月十五)巳时初刻至本年春分日(二月十六)卯时初刻为初气,客气是太阴湿土,主气是厥阴风木,既是风木克湿土,又是主气克客气,故初气仍以风、燥两盛为特点,对脾虚肝亢的患者,应着重于柔润息风、泻木清燥、甘淡培土诸法的运用。

自春分日卯时正刻起,至小满日(四月十八)丑时正为二气,客气是少阳相火,主气是少阴君火,两火同气,于脾虚湿盛者颇相宜,于阴虚火旺者,将助其炎上之势,故当慎用辛温诸法。

自小满日寅时初刻起,至大暑日(六月二十二)子时初刻为三气,客气是阳明燥金(即司天之气),主气是少阳相火,相火固能克制燥金,但时当盛夏,火热之气独旺,于阳热患者仍应注重泻火养阴诸法的运用。

自大暑日子时正起,至秋分日(八月二十六)戌时正为四气,客气是太阳寒水,主气是太阴湿土。本年中运已为水气不足,又是主气之土克客气之水,水将益见其弱,下半年在泉之气又为君火,故于阴虚阳亢证仍不相宜。

自秋分日亥时初刻起,至小雪日(十月二十六)酉时初刻为五气,客气是厥阴风木,主气是阳明燥金,金克木,主胜客,燥金挟君火之气以行,本年秋季仍当显得燥热,呼吸系统的病应注重清火润燥。

自小雪日酉时正起,至大寒日(十二月十五)未时正为终气,客气是少阴君火(即在泉之气),主气是太阳寒水,水克火,主胜客,本年火热之气可将由此衰歇,交明年壬戌的木运,太阳寒水司天,太阴湿土在泉之气。

总之,本年气候总的说来是偏于燥热的,特别是反映在上半年。其他各年,可以类推。这说明掌握运气的基本精神,仍在于胜衰生克之所在,胜者抑之,衰者扶之,生者助之,克者平之。《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

安其运气,无使受邪,折其郁气,资其化源,以寒热轻重少多其制。

郁气,即被克而郁结不散之气。如水胜则火郁,火胜则金郁之类。要折散其被郁之气,必先折服其制胜之气。如水得制,则火郁解;火得制,则金郁解是也。化源,即指生化之源。如木能生火,火失养则当资木;金能生水,水失养则当资金。皆从其母气以资养,是谓资其化源。这种种论治的原理,在临证时是具有指导意义的,千万不要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