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经 剥 复 无妄 大畜 颐 大过 坎 离

剥:不利有攸往。

剥,邦角反。《彖》云:剥,剥也。马云:落也。《说文》云:裂也。乾宫五世卦。

正义曰:“剥”者,剥落也。今阴长变刚,刚阳剥落,故称“剥”也。小人既长,故“不利有攸往”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注:“坤”顺而“艮”止也。所以“顺而止之”,不敢以刚止者,以观其形象也。强亢激拂,触忤以陨身,身既倾焉,功又不就,非君子之所尚也。

长,之丈反,下注皆同。激,经历反。拂,附弗反。忤,五故反。

正义曰:“剥,剥也”者,释剥卦名为“剥”,不知何以称“剥”,故释云“剥”者解“剥”之义,是阴长解剥于阳也。“柔变刚”者,释所以此卦名剥之意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者,此释“不利有攸往”之义。以小人道长,世既暗乱,何由可进?往则遇灾,故“不利有攸往”也。“顺而止之观象”者,明在剥之时,世既无道,君子行之,不敢显其刚直,但以柔顺止约其上,惟望君上形象,量其颜色而止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者,解所以在剥之时,顺而止之。观其颜色形象者,须量时制变,随物而动。君子通达物理,贵尚消息盈虚。道消之时,行消道也;道息之时,行息道也;在盈之时,行盈道也;在虚之时,行虚道也。若值消虚之时,存身避害,“危行言逊”也。若值盈息之时,极言正谏,建事立功也。“天行”谓逐时消息盈虚,乃天道之所行也。春夏始生之时,天气盛大,秋冬严毅之时,天气消灭,故云“天行”也。

注“坤顺而艮止也”至“君子之所尚也”

正义曰:“非君子之所尚”者,不逐时消息盈虚,于无道之时,刚亢激拂,触忤以陨身,身既倾陨,功又不就,“非君子之所尚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注:“厚下”者,床不见剥也。“安宅”者,物不失处也。“厚下安宅”,治“剥”之道也。

处,昌吕反,又昌预反。

正义曰:“山附于地,剥”者,山本高峻,今附于地,即是剥落之象,故云“山附于地剥”也。“上以厚下安宅”者,剥之为义,从下而起,故在上之人,当须丰厚于下,安物之居,以防于剥也。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注:床者,人之所以安也。“剥床以足”,犹云剥床之足也。“蔑”犹削也。剥床之足,灭下之道也。下道始灭,刚陨柔长,则正削而凶来也。《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蔑,莫结反,犹削也。楚俗有削蔑之言。马云:无也。郑云:轻慢。荀作灭。削,相略反,或作消,此从荀本也,下皆然。

正义曰:“剥床以足”者,床者人之所以安处也。在剥之初,剥道从下而起,剥床之足,言床足已“剥”也,下道始灭也。“蔑贞凶”者,蔑,削也。贞,正也。下道既灭,则以侵削其贞正,所以“凶”也。“《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者,释“剥床以足”之义。床在人下,足又在床下,今剥床之足,是尽灭于下也。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注:“蔑”犹甚极之辞也。辨者,足之上也。剥道浸长,故“剥”其辨也。稍近于“床”,转欲灭物之所处,长柔而削正。以斯为德,物所弃也。《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

辨,徐音办具之办,足上也。马、郑同。黄云:床箦也。薛、虞膝下也。郑符勉反。王肃否勉反。浸,子鸩反,下同。近,附近之近。

正义曰:“剥床以辨”者,辨,谓床身之下,床足之上,足与床身分辨之处也。今剥落侵上,乃至于“辨”,是渐近人身,故云“剥床以辨”也。“蔑贞凶”者,蔑,削也。削除中正之道,故“凶”也。初六“蔑贞”,但小削而已,六二“蔑贞”,是削之甚极,故更云“蔑贞凶”也。长此阴柔,削其正道,以此为德,则物之所弃。故《象》云“未有与”也,言无人与助之也。

注“蔑犹甚极”至“物所弃也”

正义曰:“蔑犹甚极之辞”者,初既称“蔑”,二又称“蔑”,“蔑”上复“蔑”,此为蔑甚极,故云“蔑犹甚极之辞”也。“蔑”谓微蔑,物之见削,则微蔑也,故以“蔑”为“削”。“稍近于床,转欲蔑物之处”者,物之所处谓床也。今剥道既至于辨,在床体下畔之间,是将欲灭床,故云“转欲灭物之所处”也。

六三:剥之,无咎。注:与上为应,群阴剥阳,我独协焉,虽处于剥,可以“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注:三上下各有二阴,而三独应于阳,则“失上下”也。

正义曰:六三与上九为应,虽在剥阳之时,独能与阳相应,虽失位处剥而“无咎”也。“《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者,释所以无咎之义。上下群阴皆悉剥阳也,己独能违失上下之情而往应之,所以“无咎”也。

六四:剥床以肤,凶。注:初二剥床,民所以安,未剥其身也。至四剥道浸长,床既剥尽,以及人身,小人遂盛,物将失身,岂惟削正,靡所不凶。《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肤,方于反。京作簠,谓祭器。切近,如字。徐巨靳反。郑云:切急也。

正义曰:“剥床以肤”者,四道浸长,剥床已尽,乃至人之肤体,物皆失身,所以凶也。“《象》曰,切近灾”者,其灾已至,故云“切近灾”也。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注:处剥之时,居得尊位,为“剥”之主者也。“剥”之为害,小人得宠,以消君子者也。若能施宠小人,于宫人而已,不害于正,则所宠虽众,终无尤也。“贯鱼”谓此众阴也。骈头相次,似“贯鱼”也。《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贯,古乱反。徐音官,穿也。骈,薄田反。

正义曰:“贯鱼以宫人宠”者,处得尊位,“为剥之主”,剥之为害,小人得宠以消君子。“贯鱼”者,谓众阴也。骈头相次,似若贯穿之鱼。此六五若能处待众阴,但以宫人之宠相似。宫人被宠,不害正事,则终无尤过,无所不利,故云“无不利”。故《象》云“终无尤也”。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注:处卦之终,独全不落,故果至于硕而不见食也。君子居之,则为民覆荫;小人用之,则剥下所庇也。《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得,京、董作“德”。舆,音馀。董作车。庐,力居反。荫,于鸩反。

正义曰:“硕果不食”者,处卦之终,独得完全,不被剥落,犹如硕大之果,不为人食也。“君子得舆”者,若君子而居此位,能覆荫于下,使得全安,是君子居之,则得车舆也。若小人居之,下无庇荫,在下之人,被剥彻庐舍也。“《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者,释“得舆”之义。若君子居处此位养育其民,民所仰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者,言小人处在此位,为君剥彻民之庐舍,此小人终不可用为君也。

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复,音服,反也,还也。坤宫一世卦。朋,如字,京作萠。复,芳福反。刘本同。本又作覆,《彖》并注“反复”皆同。

正义曰:“复亨”者,阳气反复而得亨通,故云“复亨”也。“出入无疾”者,出则刚长,入则阳反,理会其时,故无疾病也。“朋来无咎”者,朋谓阳也。反复众阳,朋聚而来,则“无咎”也。若非阳众来,则有咎,以其众阳之来,故“无咎”也。“反复其道,七日来复”者,欲使反之与复而得其道,不可过远。惟七日则来复,乃合于道也。“利有攸往”者,以阳气方长,往则小人道消,故“利有攸往”也。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注:入则为反,出则刚长,故“无疾”。疾犹病也。朋来无咎”。注:“朋”谓阳也。“反复其道,七日来复”,注:阳气始剥尽,至来复时,凡七日。天行也。注:以天之行,反复不过七日,复之不可远也。“利有攸往”,刚长也。注:往则小人道消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注:复者,反本之谓也,天地以本为心者也。凡动息则静,静非对动者也。语息则默,默非对语者也。然则天地虽大,富有万物,雷动风行,运化万变,寂然至无,是其本矣。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若其以有为心,则异类未获具存矣。

刚反,绝句。长,之丈反,下文注皆同。心见之见,贤遍反。具存,本亦作“其存”。

正义曰:“复亨”者,以阳复则亨,故以亨连复而释之也。“刚反动而以顺行”者,既上释“复亨”之义,又下释“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之理,故云“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也。“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者,以天行释“反复其道,七日来复”之义。言反之与复得合其道,惟七日而来复,不可久远也。此是天之所行也。天之阳气绝灭之后,不过七日,阳气复生,此乃天之自然之理,故曰“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者,以“刚长”释“利有攸往”之义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者,此赞明复卦之义。天地养万物,以静为心,不为而物自为,不生而物自生,寂然不动,此天地之心也。此复卦之象,“动”息地中,雷在地下,息而不动,静寂之义,与天地之心相似。观此复象,乃“见天地之心”也。天地非有主宰,何得有心?以人事之心,托天地以示法尔。

注“阳气始剥”至“凡七日”

正义曰:“阳气始剥尽”,谓阳气始于剥尽之后,至阳气来复时,凡经七日。观注之意,阳气从剥尽之后,至于反复,凡经七日。其注分明。如褚氏、庄氏并云“五月一阴生,至十一月一阳生”,凡七月。而云“七日”,不云“月”者,欲见阳长须速,故变月言日。今辅嗣云“剥尽”至“来复”,是从尽至来复,经七日也。若从五月言之,何得云“始尽”也?又临卦亦是阳长而言八月,今复卦亦是阳长,何以独变月而称七日?观注之意,必谓不然,亦用《易纬》六日七分之义,同郑康成之说。但于文省略,不复具言。案《易纬·稽览图》云:“卦气起中孚。”故离、坎、震、兑,各主其一方,其余六十卦,卦有六爻,爻别主一日,凡主三百六十日。余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者,每日分为八十分,五日分为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为二十分,是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别各得七分,是每卦得六日七分也。剥卦阳气之尽在于九月之末,十月当纯坤用事。坤卦有六日七分。坤卦之尽,则复卦阳来,是从剥尽至阳气来复,隔坤之一卦六日七分,举成数言之,故辅嗣言“凡七日”也。“反复”者,则出入之义。反谓入而倒反,复谓既反之后复而向上也。

注“复者反本之谓也”至“未获具存矣”

正义曰:“复者反本之谓也”者,往前离本处而去,今更反于本处,是“反本”之谓也。“天地以本为心”者,“本”谓静也。言天地寂然不动,是“以本为心”者也。“凡动息则静,静非对动”者,天地之动,静为其本,动为其末,言静时多也,动时少也。若暂时而动,止息则归静,是静非对动,言静之为本,自然而有,非对动而生静,故曰“静非对动”者也。“语息则默,默非对语”者,语则声之动,默则口之静,是不语之时,恒常默也。非是对语有默以动静语默,而无别体,故云“非对”也。云“天地虽大,富有万物,雷动风行,运化万变”者,此言天地之动也。言“寂然至无是其本矣”者,凡有二义:一者万物虽运动于外,而天地寂然至无于其内也。外是其末,内是其本,言天地无心也。二者虽雷动风行,千化万变,若其雷风止息,运化停住之后,亦寂然至无也。“若其以有为心,则异类未获具存”者,凡以无为心,则物我齐致,亲疏一等,则不害异类,彼此获宁。若其以有为心,则我之自我,不能普及于物,物之自物,不能普赖于我,物则被害,故“未获具存”也。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注:方,事也。冬至,阴之复也。夏至,阳之复也。故为复则至于寂然大静,先王则天地而行者也。动复则静,行复则止,事复则无事也。

商旅,郑云:资货而行曰商。旅,客也。

正义曰:“雷在地中复”者,雷是动物,复卦以动息为主,故曰“雷在地中”。“先王以至日闭关”者,先王象此复卦,以二至之日闭塞其关也,商旅不行于道路也。“后不省方”者,方,事也。后不省视其方事也。以地掩闭于雷,故关门掩闭,商旅不行。君后掩闭于事,皆取“动息”之义。

注“方事也”至“事复则无事也”

正义曰:“方,事”者,恐“方”是四方境域,故以“方”为事也。言至日不但不可出行,亦不可省视事也。“冬至阴之复,夏至阳之复”者,复谓反本,静为动本。冬至一阳生,是阳动用而阴复于静也。夏至一阴生,是阴动用而阳复于静也。“动复则静,行复则止,事复则无事”者,动而反复则归静,行而反复则归止,事而反复则归于无事也。

初九:不远复,无祗悔,元吉。注:最处复初,始复者也。复之不速,遂至迷凶,不远而复,几悔而反,以此修身,患难远矣。错之于事,其始庶几乎?故“元吉”也。《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祗,音支,辞也。马同,音之是反。韩伯祁支反,云:大也。郑云:病也。王肃作禔,时支反。陆云:禔,安也。九家本作,字音支。几,音机,下同。又音祈。难,乃旦反。远,袁万反。错,七故反。

正义曰:“不远复”者,最处复初,是始复者也。既在阳复,即能从而复之,是迷而不远,即能复也。“无祗悔元吉”者,韩氏云:“祗,大也。”既能速复,是无大悔,所以大吉。“《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者,释“不远之复”也。所以不远速复者,以能修正其身,有过则改故也。

六二:休复,吉。注:得位处中,最比于初。初上无阳爻以疑其亲,阳为仁行,在初之上而附顺之,下仁之谓也。既处中位,亲仁善邻,复之休也。《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休,虚虬反。比,毗志反。行,下孟反。下,遐嫁反。《象》下仁,如字。王肃云:下附于仁。徐户嫁反。

正义曰:“休复,吉”者,得位处中,最比于初,阳为仁行,己在其上,附而顺之,是降下于仁,是休美之复,故云“休复吉”也。以其下仁,所以“吉”也。故《象》云“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六三:频复,厉,无咎。注:频,频蹙之貌也。处下体之终,虽愈于上六之迷,已失复远矣,是以蹙也。蹙而求复,未至于迷,故虽危无咎也。复道宜速,蹙而乃复,义虽无咎,它来难保。《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频,如字。本又作,,眉也。郑作颦,音同。马云:忧也。

正义曰:“频复”者,频谓频蹙。六三处下体之上,去复稍远,虽胜于上六迷复,犹频蹙而复,复道宜速,谓蹙而求复也。去复犹近,虽有危厉,于义无咎。故《象》云“义无咎”也。

注“频蹙之貌”至“它来难保”

正义曰:“义虽无咎,它来难保”者,去复未甚大远,于义虽复无咎,谓以道自守,得“无咎”也。若自守之外,更有他事而来,则难可保此无咎之吉也。所以《象》云“义无咎”,守常之义得无咎也。

六四:中行独复。注:四上下各有二阴而处厥中,履得其位而应于初,独得所复,顺道而反,物莫之犯,故曰“中行独复”也。《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正义曰:“中行独复”者,处于上卦之下,上下各有二阴,己独应初,居在众阴之中,故云“中行”。独自应初,故云“独复”。从道而归,故《象》云“以从道也”。

六五:敦复无悔。注:居厚而履中,居厚则无怨,履中则可以自考,虽不足以及“休复”之吉,守厚以复,悔可免也。《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考,郑云:考,成也。向云:察也。

正义曰:“敦复无悔”者,处坤之中,是敦厚于复,故云“敦复”。既能履中,又能自考成其行。既居敦厚,物无所怨,虽不及六二之“休复”,犹得免于悔吝,故云“无悔”也。“《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者,释“无悔”之义。以其处中,能自考成其身,故“无悔”也。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注:最处复后,是迷者也。以迷求复,故曰“迷复”也。用之行师,难用有克也,终必大败。用之于国,则反乎君道也。大败乃复,量斯势也。虽复十年修之,犹未能征也。《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眚,生领反,下卦同。《子夏传》云:伤害曰灾,妖祥曰眚。郑云:异自内生曰眚,自外曰祥,害物曰灾。量,音良。虽复之复,扶又反。

正义曰:“迷复凶”者,最处复后,是迷暗于复。“以迷求复”,所以“凶”也。“有灾眚”者,暗于复道,必无福庆,惟有灾眚也。“用行师,终有大败”者,所为既凶,故用之行师,必无克胜,惟“终有大败”也。“以其国君凶”者,以,用也。用此迷复于其国内,则反违君道,所以凶也。“至于十年不克征”者,师败国凶,量斯形势,虽至十年犹不能征伐。以其迷暗不复,而反违于君道,故《象》云“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妄,亡亮反。无妄,无虚妄也。《说文》云:妄,乱也。马、郑、王肃皆云妄,犹望,谓无所希望也。巽宫四世卦。

正义曰:无妄者,以刚为内主,动而能健,以此临下,物皆无敢诈伪虚妄,俱行实理,所以大得亨通,利于贞正,故曰“元亨利贞”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者,物既无妄,当以正道行之。若其匪依正道,则有眚灾,不利有所往也。

《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注:谓震也。动而健,注:震动而乾健也。刚中而应,注:谓五也。大亨以正,天之命也。注: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愈健。“刚中而应”,威刚方正,私欲不行,何可以妄?使有妄之道灭,无妄之道成,非大亨利贞而何?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则柔邪之道消矣。动而愈健,则刚直之道通矣。“刚中而应”,则齐明之德著矣。故“大亨以正”也。天之教命,何可犯乎?何可妄乎?是以匪正则有眚,而“不利有攸往”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注:匪正有眚,不求改以从正,而欲有所往,居不可以妄之时,而欲以不正有所往,将欲何之?天命之所不佑,竟矣哉!

邪,似嗟反。

正义曰:“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者,以此卦象释能致无妄之义。以震之刚从外而来,为主于内,震动而乾健,故能使物“无妄”也。“刚中而应”者,明爻义能致无妄。九五以刚处中,六二应之,是“刚中而应”。刚中则能制断虚实,有应则物所顺从,不敢虚妄也。“大亨以正,天之命也”者,释“元亨利贞”之义。威刚方正,私欲不行,何可以妄?此天之教命也。以天道纯阳,刚而能健,是乾德相似,故云“天之命”也。既是天命,岂可犯乎?曰“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者,此释“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之义也。“无妄之往何之矣”,上“之”是语辞,下“之”是适也。身既匪正,在“无妄”之世,欲有所往,何所之适矣?故云“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者,身既非正,欲有所往,犯违天命,则天命不佑助也。必竟行矣哉!言终竟行此不佑之事也。

注“刚自外来”至“不利有攸往也”

正义曰:云“使有妄之道灭,无妄之道成”者,妄,谓虚妄矫诈,不循正理。若无刚中之主,柔弱邪僻,则物皆诈妄,是有妄之道兴也。今遇刚中之主,威严刚正,在下畏威,不敢诈妄,是有妄之道灭,无妄之道成。

注“匪正有眚”至“不佑竟矣哉”

正义曰:“竟矣哉”者,竟谓终竟,言天所不佑,终竟行矣哉!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注:与,辞也,犹皆也。天下雷行,物皆不可以妄也。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注:茂,盛也。物皆不敢妄,然后万物乃得各全其性,对时育物,莫盛于斯也。

茂,盛也。马云:茂,勉也。对,配也。

正义曰:“天下雷行”者,雷是威恐之声。今天下雷行,震动万物,物皆惊肃,无敢虚妄,故云“天下雷行”,物皆“无妄”也。“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者,茂,盛也。对,当也。言先王以此无妄盛事,当其无妄之时,育养万物也。此惟王者其德乃耳,非诸侯已下所能,故不云君子,而言“先王”也。案:诸卦之《象》,直言两象,即以卦名结之,若“雷在地中,复”。今无妄应云:“天下雷行,无妄。”今云“物与无妄”者,欲见万物皆无妄,故加“物与”二字也。其余诸卦,未必万物皆与卦名同义,故直显象,以卦结之。至如复卦,惟阳气复,非是万物皆复。举复一卦,余可知矣。

初九:无妄,往吉。注:体刚处下,以贵下贱,行不犯妄,故往得其志。《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下贱之下,遐嫁反。

正义曰:“无妄往吉”者,体刚居下,以贵下贱,所行教化,不为妄动,故“往吉”而得志也。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注:不耕而获,不菑而畬,代终已成而不造也。不擅其美,乃尽臣道,故“利有攸往”。《象》曰:“不耕获”,未富也。

获,黄郭反。或依注作“不耕而获”,非,下句亦然。菑,侧其反。马云:田一岁也。董云:反革也。畬,音馀。马云:田三岁也。董云:悉耨曰畬。《说文》云:二岁治田也。《字林》弋恕反。擅,市战反。

正义曰:“不耕获,不菑畬”者,六二处中得位,尽于臣道,不敢创首,惟守其终,犹若田农不敢发首而耕,惟在后获刈而已。不敢菑发新田,惟治其菑熟之地,皆是不为其始而成其末,犹若为臣之道,不为事始而代君有终也。“则利有攸往”者,为臣如此,则利有攸往,若不如此,则往而无利也。“《象》曰,不耕获,未富也”者,释“不耕而获”之义。不敢前耕,但守后获者,未敢以耕之与获,俱为己事。惟为后获,不敢先耕。事既阙初,不擅其美,故云“未富也”。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注:以阴居阳,行违谦顺,是“无妄”之所以为灾也。牛者稼穑之资也。二以不耕而获,“利有攸往”,而三为不顺之行,故“或系之牛”,是有司之所以为获,彼人之所以为灾也,故曰“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也。《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行违之行,下孟反,下“之行”同。稼,音嫁。穑,音色。获,如字。或作穫,非。

正义曰:“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者,“无妄”之世,邪道不行,六三阴居阳位,失其正道,行违谦顺而乖臣范,故“无妄”之所以为灾矣。牛者稼穑之资,六三僭为耕事,行创始之道,而为不顺王事之行,故有司或系其牛,制之使不妄造,故曰“或系之牛”也。“行人”者,有司之义也。有司系得其牛,是“行人”制之得功,故曰“行人之得”。彼居三者,是处邑之人僭为耕事,受其灾罚,故曰“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也。“《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者,释“行人之得”义也。以行人所得,谓得牛也。此则得牛,彼则为灾,故云“邑人灾”也。

九四:可贞,无咎。注:处“无妄”之时,以阳居阴,以刚乘柔,履于谦顺,比近至尊,故可以任正,固有所守而“无咎”也。《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比,毗志反。近,附近之近。

正义曰:“可贞,无咎”者,以阳居阴,以刚乘柔,履于谦顺,上近至尊,可以任正,固有所守而无咎,故曰“可贞,无咎”也。“《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者,释“可贞无咎”之义。所以可执贞正,言坚固有所执守,故曰“无咎”也。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注:居得尊位,为无妄之主者也。下皆“无妄”,害非所致而取药焉,疾之甚也。非妄之灾,勿治自复,非妄而药之则凶,故曰“勿药有喜”。《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注:药攻有妄者也,而反攻“无妄”,故不可试也。

试,试验。一云用也。

正义曰:“无妄之疾”者,凡祸疾所起,由有妄而来。今九五居得尊位,为无妄之主,下皆“无妄”,而偶然有此疾害,故云“无妄之疾”也。“勿药有喜”者,若疾自己招,或寒暑饮食所致,当须治疗。若其自然之疾,非己所致,疾当自损,勿须药疗而“有喜”也。此假病象以喻人事,犹若人主而刚正自修,身无虚妄,下亦无虚妄,而遇逢凶祸,若尧、汤之厄,灾非己招,但顺时修德,勿须治理,必欲除去,不劳烦天下,是“有喜”也。然尧遭洪水,使鲧、禹治之者,虽知灾未可息,必须顺民之心。鲧之不成,以灾未息也。禹能治救,灾欲尽也。是亦自然之灾,“勿药有喜”之义也。“《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者,解“勿药有喜”之义。若有妄致疾,其药可用。若身既“无妄”,自然致疾,其药不可试也。若其试之,恐更益疾也。言非妄有灾,不可治也。若必欲治之,则劳烦于下,害更甚也。此非直施于人主,至于凡人之事,亦皆然也。若己之无罪,忽逢祸患,此乃自然之理,不须忧劳救护,亦恐反伤其性。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注:处不可妄之极,惟宜静保其身而已,故不可以行也。《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

正义曰:处不可妄之极,惟宜静保其身。若动行必有灾眚,无所利也。位处穷极,动则致灾,故《象》云“无妄之行,穷之灾也”。

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畜,本又作蓄,敕六反。义与小畜同。艮宫二世卦。

正义曰:谓之“大畜”者,乾健上进,艮止在上,止而畜之,能畜止刚健,故曰“大畜”。《彖》云:“能止健,大正也。”是能止健,故为大畜也。小畜则巽在乾上,以其巽顺,不能畜止乾之刚,故云小畜也。此则艮能止之,故为大畜也。“利贞”者,人能止健,非正不可,故“利贞”也。“不家食吉”者,己有大畜之资,当须养赡贤人,不使贤人在家自食,如此乃吉也。“利涉大川”者,丰财养贤,应于天道,不忧险难,故“利涉大川”。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注:凡物既厌而退者,弱也;既荣而陨者,薄也。夫能“辉光日新其德”者,惟“刚健笃实”也。刚上而尚贤,注:谓上九也。处上而大通,刚来而不距,“尚贤”之谓也。能止健,大正也。注:健莫过乾而能止之,非夫“大正”,未之能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注:有大畜之实,以之养贤,令贤者不家食,乃吉也。“尚贤”制健,“大正”应天,不忧险难,故“利涉大川”也。

大畜刚健,绝句。笃实辉光,绝句。日新其德,郑以“日新”绝句,“其德”连下句。厌,于艳反。夫,音扶,发句皆然,下“非夫”同。令,力呈反。下同。难,乃旦反,下“遇难”同。

正义曰:言“大畜,刚健笃实”者,此释大畜之义。“刚健”谓乾也。乾体刚性健,故言“刚健”也。“笃实”,谓艮也。艮体静止,故称“笃实”也。“辉光日新其德”者,以其刚健笃实之故,故能辉耀光荣,日日增新其德。若无刚健,则劣弱也,必既厌而退。若无笃实,则虚薄也,必既荣而陨。何能久有辉光,日新其德乎?“刚上而尚贤”者,“刚上”谓上九也。乾刚向上,上九不距,是贵尚贤也。“能止健,大正也”者,释“利贞”义。所以艮能止乾之健者,德能大正,故“能止健”也。“不家食吉,养贤”者,释“不家食吉”,所以不使贤者在家自食而获吉也。以在上有“大畜”之实,养此贤人,故不使贤者在家自食也。“利涉大川应乎天”者,以贵尚贤人,大正应天,可逾越险难,故“利涉大川”也。

注“凡物既厌”至“刚健笃实也”

正义曰:“凡物既厌而退者,弱也”者,释经“刚健”也。若不刚健,则见厌被退。能刚健,则所为日进,不被厌退也。“既荣而陨者薄也”者,释经“笃实”也。凡物暂时荣华而即损落者,由体质虚薄也。若能笃厚充实,则恒保荣美,不有陨落也。

注“谓上九”至“尚贤之谓也”

正义曰:“谓上九也”者,言上九之德,见乾之上进而不距逆,是贵“尚贤”也。“处上而大通”者,释上九“何天之衢亨”,是处上通也。既处于上,下应于天,有大通之德也。“刚来而不距”者,以有大通,既见乾来而不距逆,是“尚贤”之义也。

注“有大畜之实”至“利涉大川也”

正义曰:“尚贤制健”者,谓上九刚来不距,“尚贤”之谓也。艮能畜刚,“制健”之谓也。故上经云:“刚上而尚贤。”王注云:“谓上九也。”又云:“能止健,大正也。”王注云:“健莫过乾,而能止之,非夫大正,未之能也。”则是全论艮体。“明知尚贤”,谓上九也。“制健”谓艮体也。“大正应天”者,谓艮也。故前文云:“能止健,大正也。”止健是艮也,应天者,上体之艮,应下体之乾,故称“应天”也。此取上卦、下卦而相应,非谓一阴一阳而相应也。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注:物之可畜于怀,令德不散,尽于此也。

识,如字,又音试。刘作志。行,下孟反。

正义曰:“天在山中”者,欲取德积于身中,故云“天在山中”也。“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者,君子则此“大畜”,物既“大畜”,德亦“大畜”,故多记识前代之言,往贤之行,使多闻多见,以畜积己德,故云“以畜其德”也。

注“物之可畜”至“尽于此也”

正义曰:物之可畜于怀,令其道德不有弃散者,惟贮藏“前言往行”于怀,可以令德不散也。惟此而已,故云“尽于此也”。

初九:有厉,利已。注:四乃畜已,未可犯也。故进则有厉,已则利也。《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注:处健之始,未果其健者,故能利己。

已,夷止反,下及注“已则”、“能已”同。或音纪,姚同。

正义曰:“有厉,利已”者,初九虽有应于四,四乃抑畜于己。己今若往,则有危厉。惟利休已,不须前进,则不犯祸凶也。故《象》云“不犯灾也”。

九二:舆说。注:五处畜盛,未可犯也。遇斯而进,故“舆说”也。居得其中,能以其中不为冯河,死而无悔,遇难能止,故“无尤”也。《象》曰:“舆说”,中无尤也。

舆,音馀,下同。本或作轝,音同。说,吐活反,注及下同。马云:解也。輹,音服,又音福。蜀才本同。或作辐。一云车旁作复,音服,车下缚也。作畐者,音福。《老子》所云“三十辐共一毂”是也。《释名》云:似人屐。又曰:伏菟在轴上似之。又曰:伏于轴上。冯,皮冰反。

正义曰:九二虽与六五相应,“五处畜盛,未可犯也”。若遇斯而进,则舆说其,车破败也。以其居中,能遇难而止,则无尤过,故《象》云“中无尤”也。以其居中能自止息,故“无尤”也。此“舆说”,亦假象以明人事也。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注:凡物极则反,故畜极则通。初二之进,值于畜盛,故不可以升。至于九三,升于上九,而上九处天衢之亨,途径大通,进无违距,可以驰骋,故曰“良马逐”也。履当其位,进得其时,在乎通路,不忧险厄,故“利艰贞”也。闲,阂也。卫,护也。进得其时,虽涉艰难而无患也,舆虽遇闲而故卫也。与上合志,故“利有攸往”也。《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逐,如字。郑本作“逐逐”,云:两马走也。姚云:逐逐,疾并驱之貌。一音胄。曰,音越。刘云:曰犹言也。郑人实反,云:日习车徒。闲,如字,阂也。

正义曰:“九三良马逐”者,“初二之进,值于畜盛”,不可以升。“至于九三,升于上九,而上九处天衢之亨,途径大通,进无违距”,故九三可以良马驰逐也。“利艰贞”者,“履当其位,进得其时,在乎通路,不忧险厄”,故宜利艰难而贞正也。若不值此时,虽平易守正而尚不可,况艰难而欲行正乎?“曰闲舆卫”者,进得其时,涉难无患,虽曰有人欲闲阂车舆,乃是防卫见护也,故云“曰闲舆卫”也。“利有攸往”者,与上合志,利有所往,故《象》曰“上合志”也。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注:处艮之始,履得其位,能止健初,距不以角,柔以止刚,刚不敢犯。抑锐之始,以息强争,岂惟独利?乃将“有喜”也。《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童牛,无角牛也。《广》、《苍》作犝。刘云:童妾也。牿,古毒反。刘云:牿之言角也。陆云:牿当作角。九家作告。《说文》同,云:牛触角著横木,所以告人。抑,于力反,下同。本又作挫,灾卧反。强,其良反。争,争斗之争。

正义曰:“童牛之牿”者,处艮之始,履得其位,能抑止刚健之初。距此初九,不须用角,故用童牛牿止其初也。“元吉”者,柔以止刚,刚不敢犯,以息强争,所以大吉而有喜也,故《象》云“元吉,有喜也”。

六五:豮豕之牙,吉。注:豕牙横猾,刚暴难制之物,谓二也。五处得尊位,为畜之主。二刚而进,能豮其牙,柔能制健,禁暴抑盛,岂惟能固其位,乃将“有庆”也。《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豮,符云反。刘云:豕去势曰豮。牙,徐五加反。郑读为互。刚暴,一本作“刚突”。禁,音金。

正义曰:“豮豕之牙”者,豕牙谓九二也。二既刚阳,似豕牙之横猾。九二欲进,此六五处得尊位,能豮损其牙,故云“豮豕之牙”。柔能制刚,禁暴抑盛,所以“吉”也。非惟独吉,乃终久有庆。故《象》云“六五之吉,有庆也”。

注“豕牙横猾”至“将有庆也”

正义曰:“能豮其牙”者,观注意则豮是禁制损去之名,褚氏云:“豮,除也,除其牙也。”然豮之为除,《尔雅》无训。案《尔雅》云:“坟,大防。”则坟是堤防之义。此“豮其牙”,谓防止其牙。古字假借,虽豕傍土边之异,其义亦通。“豮其牙”,谓止其牙也。

上九:何天之衢,亨。注:处畜之极,畜极则通,大畜以至于大亨之时。何,辞也,犹云何畜,乃天之衢亨也。《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何,音河。梁武帝音贺。衢,其俱反。马云:四达谓之衢。亨,许庚反。

正义曰:“何天之衢,亨”者,何谓语辞,犹云“何畜”也。处畜极之时,更何所畜?乃天之衢亨,无所不通也。故《象》云“何天之衢,道大行也”。何氏云:“天衢既通,道乃大亨。”

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颐,以之反,养也。此篆文字也。巽宫游魂卦。

正义曰:“颐贞吉”者,于颐养之世,养此贞正,则得吉也。“观颐”者,颐,养也,观此圣人所养物也。“自求口实”者,观其自养,求其口中之实也。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正义曰:“颐贞吉,养正则吉”者,释“颐贞吉”之义。颐,养也。贞,正也。所养得正,则有吉也。其养正之言,乃兼二义:一者养此贤人,是其“养正”,故下云“圣人养贤以及万民”。二者谓养身得正,故《象》云“慎言语,节饮食”。以此言之,则“养正”之文,兼养贤及自养之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者,释“观颐”之义也。言在下观,视在上颐养,所养何人,故云“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者,释“自求口实”之义也。谓在下之人,观此在上自求口中之实,是观其自养,则是在下观上,乃有二义:若所养是贤,及自养有节,则是其德盛也;若所养非贤,及自养乖度,则其德恶也。此卦之意,欲使所养得也,不欲所养失也。“天地养万物”者,自此已下,广言颐卦所养事大,故云“天地养万物”也。“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者,先须养贤,乃得养民,故云“养贤以及万民”也。圣人但养贤人使治众,众皆获安,有如虞舜五人,周武十人,汉帝张良,齐君管仲,此皆养得贤人以为辅佐,政治世康,兆庶咸说,此则“圣人养贤以及万民”之义也。“颐之时大矣哉”者,以《彖》释“颐”义,于理既尽,更无余意,故不云义,所以直言“颐之时大矣哉”。以所养得广,故云“大矣哉”。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注:言语、饮食犹慎而节之,而况其余乎?

正义曰:山止于上,雷动于下,颐之为用,下动上止,故曰“山下有雷,颐”。人之开发言语、咀嚼、饮食,皆动颐之事,故君子观此颐象,以谨慎言语,裁节饮食。先儒云:“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故于颐养而慎节也。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注:“朵颐”者,嚼也。以阳处下而为动始,不能令物由己养,动而求养者也。夫安身莫若不竞,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则福至,求禄则辱来。居养贤之世,不能贞其所履以全其德,而舍其灵龟之明兆,羡我朵颐而躁求,离其致养之至道,窥我宠禄而竞进,凶莫甚焉。《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舍,音捨,注同。朵,多果反,动也。郑同。京作椯。嚼,详略反。令,力呈反。离,力智反。窥,苦规反。

正义曰:“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者,“灵龟”谓神灵明鉴之龟兆,以喻己之明德也。“朵颐”谓朵动之颐以嚼物,喻贪婪以求食也。初九“以阳处下而为动始”,不能使物赖己而养,而更自动求养,是舍其灵龟之明兆,观我朵颐而躁求,是损己廉静之德,行其贪窃之情,所以“凶”也。不足可贵,故《象》云“亦不足贵”也。

注“朵颐者嚼也”至“凶莫甚焉”

正义曰:“朵颐者嚼也”者,朵是动义,如手之捉物,谓之朵也。今动其颐,故知嚼也。“不能令物由己养”者,若道德弘大,则己能养物,是物由己养。今身处无位之地,又居震动之始,是动而自求养也。“离其致养之至道,窥我宠禄而竞进”者,若能自守廉静,保其明德,则能致君上所养。今不能守廉静,是“离其致养之至道”,反以求其宠禄而竞进也。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注:养下曰颠。拂,违也。经,犹义也。丘,所履之常也。处下体之中,无应于上,反而养初,居下不奉上而反养下,故曰“颠颐拂经于丘也”。以此而养,未见其福也;以此而行,未见有与,故曰“颐贞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注:类皆上养,而二处下养初。

颠,丁田反。拂,符弗反,违也。薛同,注下皆同。一音敷弗反。《子夏传》作弗,云:辅弼也。

正义曰:颠,倒也。拂,违也。经,义也。丘,所履之常处也。六二处下体之中,无应于上,反倒下养初,故曰“颠颐”。下当奉上,是义之常处也。今不奉于上,而反养于下,是违此经义于常之处,故云“拂经于丘”也。“颐征凶”者,征,行也。若以此而养,所行皆凶,故曰“颐征凶”也。“《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者,颐养之体,类皆养上也。今此独养下,是所行失类也。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注:履夫不正,以养于上,纳上以谄者也。拂养正之义,故曰“拂颐贞凶”也。处颐而为此行,十年见弃者也。立行于斯,无施而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行,下孟反,下“立行”同。悖,布内反,逆也。

正义曰:“拂颐贞凶”者,拂,违也。履夫不正,以养上九,是自纳于上以谄媚者也。违养正之义,故曰拂颐,贞而有凶也。为行如此,虽至十年,犹勿用而见弃也,故曰“十年勿用”。立行于此,故无所利也。“《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者,释“十年勿用”之义。以其养上以谄媚,则于正道大悖乱,解“十年勿用”见弃也。

六四:颠颐,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注:体属上体,居得其位,而应于初,以上养下,得颐之义,故曰“颠颐吉”也。下交不可以渎,故“虎视耽耽”,威而不猛,不恶而严。养德施贤,何可有利?故“其欲逐逐”,尚敦实也。修此二者,然后乃得全其吉而“无咎”。观其自养则履正,察其所养则养阳,颐爻之贵,斯为盛矣。《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视,徐市志反,又常止反。耽耽,丁南反,威而不猛也。马云:虎下视貌,一音大南反。逐逐,如字,敦实也。薛云:速也。《子夏传》作“攸攸”。《志林》云:攸当为逐,苏林音迪。荀作“悠悠”。刘作跾,云:远也。《说文》跾音式六反。施,始豉反,下文同。又如字。

正义曰:“颠颐吉”者,“体属上体,居得其位,而应于初,以上养下”,得养之宜,所以吉也。“虎视耽耽”者,以上养下,不可亵渎,恒如虎视耽耽然,威而不猛也。“其欲逐逐”者,既养于下,不可有求,其情之所欲逐逐然,尚于敦实也。“无咎”者,若能“虎视耽耽,其欲逐逐”,虽复“颠颐”养下,则得吉而“无咎”也。“《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者,释“颠颐吉”之义。“上”谓四也。下养于初,是上施也。能威而不猛,如虎视耽耽,又寡欲少求,其欲逐逐,能为此二者,是上之所施有光明也。然六二“颠颐”则为凶,六四“颠颐”得为吉者,六二身处下体而又下养,所以凶也;六四身处上体,又应于初,阴而应阳,又能威严寡欲,所以吉也。

注“体属上体”至“斯为盛矣”

正义曰:“观其自养则履正”者,以阴处阴,四自处其身,是观其自养,则能履正道也。“察其所养则养阳”者,六四下养于初,是观其所养。初是阳爻,则能养阳也。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注:以阴居阳,“拂颐”之义也。行则失类,故宜“居贞”也。无应于下而比于上,故可守贞从上,得颐之吉,虽得居贞之吉,处颐违谦,难未可涉也。《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比,毗志反。得颐,一作“得顺”。难,乃旦反。

正义曰:拂,违也。经,义也。以阴居阳,不有谦退,乖违于“颐养”之义,故言“拂经”也。“居贞吉”者,行则失类,“居贞吉”也。“不可涉大川”者,处颐违谦,患难未解,故“不可涉大川”,故“居贞吉”也。“《象》曰,顺以从上”者,释“居贞”之义。以五近上九,以阴顺阳,亲从于上,故得“居贞吉”也。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注:以阳处上而履四阴,阴不能独为主,必宗于阳也。故莫不由之以得其养,故曰“由颐”。为众阴之主,不可渎也,故厉乃吉。有似家人“悔厉”之义。贵而无位,是以厉也。高而有民,是以吉也。为养之主,物莫之违,故“利涉大川”也。《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

厉,严厉也。马、王肃云:危。

正义曰:“由颐”者,以阳处上而履四阴,阴不能独为其主,必宗事于阳也。众阴莫不由之以得其养,故曰“由颐”也。“厉吉”者,为众阴之主,不可亵渎,严厉乃吉,故曰“厉吉”也。“利涉大川”者,为养之主,无所不为,故“利涉大川”而有庆也。故《象》云“大有庆也”。

大过:注:音相过之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过,徐古卧反,罪过也,超过也。王肃音戈。震宫游魂卦。相过之过,并古卧反。栋,徐丁贡反。桡,乃教反,曲折也,下同。

正义曰:“过”谓过越之“过”,非经过之“过”。此衰难之世,惟阳爻乃大能过越常理以拯患难也,故曰“大过”。以人事言之,犹若圣人过越常理以拯患难也。“栋挠”者,谓屋栋也。本之与末俱桡弱,以言衰乱之世,始终皆弱也。“利有攸往,亨”者,既遭衰难,圣人“利有攸往”,以拯患难,乃得亨通,故云“利有攸往亨”也。

注“音相过之过”

正义曰:“相过”者,谓相过越之甚也,非谓相过从之“过”,故《象》云“泽灭木”,是过越之甚也。四阳在中,二阴在外,以阳之过越之甚也。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注:大者乃能过也。“栋桡”,本末弱也。注:初为本而上为末也。刚过而中,注:谓二也。居阴,“过”也;处二,“中”也。拯弱兴衰,不失其中也。巽而说行,注:“巽而说行”,以此救难,难乃济也。“利有攸往”,乃“亨”。注:危而弗持,则将安用?故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注:是君子有为之时也。

拯,拯救之拯。弱,本亦作溺,并依字读,下“救其弱”、“拯弱”皆同。说,音悦,注同。难,乃旦反,上六注同。

正义曰:“大过,大者过也”者,释大过之义也。“大者过”,谓盛大者乃能过其分理以拯难也。故于二爻阳处阴位,乃能拯难也,亦是过甚之义。“栋挠,本末弱也”者,释“栋挠”义。以大过本末俱弱,故屋栋桡弱也,似若衰难之时始终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者,此释“利有攸往,乃亨”义。“刚过而中”谓二也。以阳处阴,是刚之过极之甚,则阳来拯此阴难,是过极之甚也。“巽而说行”者,既以巽顺和说而行,难乃得济,故“利有攸往,得亨”也,故云“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此广说大过之美。言当此大过之时,惟君子有为拯难,其功甚大,故曰“大矣哉”也。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注:此所以为“大过”,非凡所及也。

遁,徒逊反。

正义曰:“泽灭木”者,泽体处下,木体处上,泽无灭木之理。今云“泽灭木”者,乃是泽之甚极而至灭木,是极大过越之义。其大过之卦有二义也:一者物之自然大相过越常分,即此“泽灭木”是也。二者大人大过越常分以拯患难,则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是也。“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者,明君子于衰难之时,卓尔独立,不有畏惧,隐遁于世而无忧闷,欲有遁难之心,其操不改。凡人遇此则不能然,惟君子独能如此,是其过越之义。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注:以柔处下,过而可以“无咎”,其惟慎乎!《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藉,在夜反,下同。马云:在下曰藉。慎,辰震反。

正义曰:“藉用白茅”者,以柔处下,心能谨慎,荐藉于物,用洁白之茅,言以洁素之道奉事于上也。“无咎”者,既能谨慎如此,虽遇大过之难,而“无咎”也。以柔道在下,所以免害。故《象》云“柔在下也”。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注:“稊”者,杨之秀也。以阳处阴,能过其本而救其弱者也。上无其应,心无特吝,处过以此,无衰不济也。故能令枯杨更生稊,老夫更得少妻,拯弱兴衰,莫盛斯爻,故“无不利”也。老过则枯,少过则稚。以老分少,则稚者长;以稚分老,则枯者荣,过以相与之谓也。大过至衰而已至壮,以至壮辅至衰,应斯义也。《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枯,如字。郑音姑,谓无姑山榆。榆,羊朱反。稊,徒稽反。杨之秀也。郑作荑。荑,木更生,音夷,谓山榆之实。夫,如字,下同。特,或作持。令,力呈反。少,诗照反,下同。稚,直吏反。长,之丈反。

正义曰:“枯杨生稊”者,“枯”谓枯稿,“稊”谓“杨之秀”者。九二以阳处阴,能过其本分,而救其衰弱。上无其应,心无特吝,处大过之时,能行此道,无有衰者不被拯济。故衰者更盛,犹若枯槁之杨,更生少壮之稊,枯老之夫,得其少女为妻也。“无不利”者,谓拯弱兴衰,莫盛于此。以斯而行,无有不利也。“《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者,释“老夫女妻”之义。若老夫而有老妻,是依分相对。今老夫而得女妻,是过分相与也。老夫得女妻,是女妻以少而与老夫。老夫得少而更壮,是女妻过分而与夫也。女妻而得少夫,是依分相对。今女妻得老夫,是老夫减老而与少。女妻既得其老则益长,是老夫过分而与妻也,故云“过以相与”。《象》直云“老夫”、“女妻”,不云“枯杨生稊”者,“枯杨”则是老夫也,“生稊”则是女妻也。其意相似,故《象》略而不言。

注“稊者杨之秀也”至“应斯义也”

正义曰:“稊”者,杨柳之穗,故云“杨之秀也”。“以阳处阴,能过其本而救其弱”者,若以阳处阳,是依其本分。今以阳处阴,是过越本分,拯救阴弱也。“老过则枯,少过则稚”者,老之太过则枯槁,少之太过则幼稚也。“以老分少则稚者长”者,谓老夫减老而与女妻,女妻得之而更益长,故云“以老分少则稚者长也”。“以稚分老则枯者荣”者,谓女妻减少而与老夫,老夫得之,似若槁者而更得生稊,故云“则枯者荣也”。云“大过至衰而已至壮,以至壮辅至衰,应斯义”者,此大过之卦,本明至壮辅至衰,不论至衰减至壮。故辅嗣此注特云“以至壮辅至衰也”。“《象》曰,过以相与”者,因至壮而辅至衰,似女妻而助老夫,遂因云老夫减老而与少,犹若至衰减衰而与壮也。其实不然也。

九三:栋桡,凶。注:居大过之时,处下体之极,不能救危拯弱,以隆其栋,而以阳处阳,自守所居,又应于上,系心在一,宜其淹弱而凶衰也。《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溺,乃历反。

正义曰:“栋桡,凶”者,居大过之时,处下体之极,以阳居阳,不能救危拯弱,惟自守而已。独应于上,系心在一,所以“凶”也。心既褊狭,不可以辅救衰难,故《象》云“不可以有辅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注:体属上体,以阳处阴,能拯其弱,不为下所桡者也,故“栋隆,吉”也。而应在初,用心不弘,故“有它吝”也。《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正义曰:“栋隆,吉”者,体居上体,以阳处阴,能拯救其弱,不为下所桡,故得栋隆起而获吉也。“有它吝”者,以有应在初,心不弘阔,故“有它吝”也。“《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者,释“栋隆之吉”,以其能拯于难,不被桡乎在下,故得“栋隆,吉”。九四应初,行又谦顺,能拯于难,然惟只拯初,初谓下也。下得其拯,犹若所居屋栋隆起,下必不桡弱。何得云不被桡乎在下?但经文云“栋桡”,《彖》释“栋桡”者,本末弱也。以屋栋桡弱而偏,则屋下榱柱亦先弱。柱为本,栋为末,观此《彖》辞,是足见其义。故子产云:“栋折榱崩,侨将压焉。”以屋栋桡折,则榱柱亦同崩,此则义也。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注:处得尊位,而以阳处阳,未能拯危。处得尊位,亦未有桡,故能生华,不能生稊,能得夫,不能得妻。处“栋桡”之世,而为“无咎无誉”,何可长哉!故生华不可久,士夫诚可丑也。《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华,如字。徐音花。誉,音预,又音馀。

正义曰:“枯杨生华”者,处得尊位而以阳居阳,未能拯危,不如九二“枯杨生稊”。但以处在尊位,惟得“枯杨生华”而已。言其衰老,虽被拯救,其益少也。又似年老之妇,得其强壮士夫,妇已衰老,夫又强大,亦是其益少也。所拯难处少,才得无咎而已,何有声誉之美?故“无咎无誉”也。“《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者,枯稿之杨,被拯才得生华,何可长久?寻当衰落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者,妇当少稚于夫,今年老之妇,而得强壮士夫,亦可丑辱也。此言九五不能广拯衰难,但使“枯杨生华”而已,但使“老妇得其士夫”而已。拯难狭劣,故不得长久,诚可丑辱,言不如九二也。

注“处得尊位”至“诚可丑也”

正义曰:“处得尊位,亦未有桡”者,以九三不得尊位,故有栋桡。今九五虽与九三同以阳居阳,但九五处得尊位,功虽未广,亦未有桡弱。若其桡弱,不能拯难,不能使“枯杨生华”也。以在尊位,微有拯难,但其功狭少,但使“枯杨生华”而已,“不能使之生稊”也。“能得夫,不能得妻”者,若拯难功阔,则“老夫得其女妻”,是得少之甚也。今既拯难功狭,但能使老妇得士夫而已,不能使老夫得女妻,言老妇所得利益薄少,皆为拯难功薄,故所益少也。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注:处大过之极,过之甚也。涉难过甚,故至于“灭顶凶”。志在救时,故不可咎也。《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注:虽凶无咎,不害义也。

顶,徐都冷反。

正义曰:“过涉灭顶,凶”者,处大过之极,是过越之甚也。以此涉危难,乃至于灭顶,言涉难深也。既灭其顶,所以“凶”也。“无咎”者,所以涉难灭顶,至于凶亡,本欲济时拯难,意善功恶,无可咎责。此犹龙逢、比干,忧时危乱,不惧诛杀,直言深谏,以忤无道之主,遂至灭亡。其意则善,而功不成,复有何咎责?此亦“过涉灭顶凶无咎”之象,故《象》云“不可咎”,言不可害于义理也。

习坎,注:“坎”,险陷之名也。“习”谓便习之。有孚,维心亨。注:刚正在内,“有孚”者也。阳不外发而在乎内,“心亨”者也。行有尚。注:内亨外暗,内刚外顺,以此行险,“行有尚”也。

习,便习也,重也。刘云:水流行不休,故曰习。坎,徐苦感反。本亦作埳。京、刘作欿。险也,陷也。八纯卦,象水。陷,陷没之陷。便,婢面反,下同。

正义曰:“习坎”者,“坎”是险陷之名。“习”者,便习之义。险难之事,非经便习,不可以行。故须便习于坎,事乃得用,故云“习坎”也。“有孚”者,孚,信也,由刚正在内,故有信也。“维心亨”者,阳不发外而在于内,是“维心亨”,言心得通也。“行有尚”者,内亨外暗,内刚外柔,以此行险,事可尊尚,故云“行有尚”也。案:诸卦之名,皆于卦上不加其字。此坎卦之名特加“习”者,以坎为险难,故特加“习”名“习”有二义:一者习重也,谓上下俱坎,是重叠有险,险之重叠,乃成险之用也。二者人之行险,先须便习其事,乃可得通,故云“习”也。

注“刚正在内”至“心亨者也”

正义曰:“刚正在内”者,谓阳在中也。内心刚正,则能有诚信,故云“刚正在内有孚者也,阳不外发而在乎内,心亨者也”。若外阳内阴,则内心柔弱,故不得亨通。今以阳在于内,阳能开通,故维其在心之亨也。

注“内亨外暗”至“行有尚也”

正义曰:“内亨外暗”者,内阳故内亨,外阴故外暗。以亨通之性,而往诣阴暗之所,能通于险,故行可贵尚也。

《彖》曰:习坎,重险也。注:坎以险为用,故特名曰“重险”。言“习坎”者,习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注:险峭之极,故水流而不能盈也。处至险而不失刚中,“行险而不失其信”者,“习坎”之谓也。“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注:便习于“坎”而之“坎”地,尽坎之宜,故往必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注:不可得升,故得保其威尊。地险山川丘陵也。注:有山川丘陵,故物得以保全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注:国之为卫,恃于险也。言自天地以下莫不须险也。坎之时用大矣哉!注:非用之常,用有时也。

重,直龙反,注下并同。峭,七妙反。

正义曰:“习坎,重险也”者,释“习坎”之义。言“习坎”者,习行重险。险,难也。若险难不重,不为至险,不须便习,亦可济也。今险难既重,是险之甚者,若不便习,不可济也,故注云“习坎者习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者,此释“重险”“习坎”之义。“水流而不盈”,谓险陷既极,坑阱特深,水虽流注,不能盈满,言险之甚也。此释“重险”之义也。“行险而不失其信”,谓行此至险,能守其刚中,不失其信也。此释“习坎”及“有孚”之义也。以能便习于险,故守刚中,“不失其信”也。“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者,释“维心亨”义也。以刚在于中,故维得心亨也。“行有尚,往有功”者,此释“行有尚”也。既便习于坎而往之险地,必有其功,故云“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者已下,广明险之用也。言天之为险,悬邈高远,不可升上,此天之险也。若其可升,不得保其威尊,故以“不可升”为“险”也。“地险山川丘陵也”者,言地以山川丘陵而为险也,故使地之所载之物保守其全。若无山川丘陵,则地之所载之物失其性也。故地以山川丘陵而为险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者,言王公法象天地,固其城池,严其法令,以保其国也。“险之时用大矣哉”者,言天地已下,莫不须险,险难有时而用,故其功盛大矣哉。

注“坎以险为用”至“习乎重险也”

正义曰:“言习坎者,习乎重险也”者,言人便习于“坎”,正是便习重险。便习之语以释“习”名。两“坎”相重,谓之“重险”,又当“习”义,是一“习”之名,有此两义。

注“险峭之极”至“之谓也”

正义曰:“险峭之极,故水流而不能盈”者,若浅岸平谷,则水流有可盈满。若其崖岸险峻,涧谷泄漏,是水流不可盈满,是险难之极也。

注“非用之常,用有时也”

正义曰:“非用之常,用有时”者,若“天险”“地险”不可暂无,此谓人之设险,用有时也。若化洽平治,内外辑睦,非用险也。若家国有虞,须设险防难,是“用有时”也。

《象》曰:水洊至,习坎。注:重险悬绝,故“水洊至”也。不以“坎”为隔绝,相仍而至,习乎“坎”也。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注:至险未夷,教不可废,故以常德行而习教事也。“习于坎”,然后乃能不以险难为困,而德行不失常也。故则夫“习坎”,以常德行而习教事也。

洊,在荐反。徐在闷反。旧又才本反。《尔雅》云:再也。刘云:仍也。京作臻。干作荐。行,下孟反,注同。难,乃旦反,下“险难”同。夫,音符。

正义曰:“水洊至,习坎”者,重险悬绝,其水不以险之悬绝,水亦相仍而至,故谓为“习坎”也。以人之便习于“坎”,犹若水之洊至,水不以险为难也。“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者,言君子当法此便习于坎,不以险难为困,常守德行而习其政教之事。若能习其教事,则可便习于险也。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注:“习坎”者,习为险难之事也。最处坎底,入坎窞者也。处重险而复入坎底,其道“凶”也。行险而不能自济,“习坎”而入坎窞,失道而穷在坎底,上无应援可以自济,是以“凶”也。《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窞,徒坎反。《说文》云:坎中更有坎。王肃又作徒感反,云:窞,坎底也。《字林》云:坎中小坎,一曰旁入。复,扶又反,下虽复同。

正义曰:“习坎,入于坎窞,凶”者,既处坎底,上无应援,是习为险难之事。无人应援,故入于坎窞而至凶也。以其失道,不能自济,故《象》云“失道凶”也。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注:履失其位,故曰“坎”。上无应援,故曰“有险”。坎而有险,未能出险之中也。处中而与初三相得,故可以“求小得”也。初三未足以为援,故曰“小得”也。《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正义曰:“坎有险”者,履失其位,故曰“坎”也。上无应援,故曰“有险”。既在坎难而又遇险,未能出险之中,故《象》云“未出中”也。“求小得”者,以阳处中,初三来附,故可以“求小得”也。初三柔弱,未足以为大援,故云“求小得”也。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注:既履非其位,而又处两“坎”之间,出则之“坎”,居则亦“坎”,故曰“来之坎坎”也。“枕”者,枝而不安之谓也。出则无之,处则无安,故曰“险且枕”也。来之皆“坎”,无所用之,徒劳而已。《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险,如字。古文及郑、向本作检。郑云:木在手曰检。枕,徐针鸩反。王肃针甚反。郑玄云:木在首曰枕。陆云:闭碍险害之貌。九家作玷,古文作沈。沈,直林反。出则之坎,一本作“出则亦坎”,误。

正义曰:“来之坎坎”者,履非其位而处“两坎”之间,出之与居,皆在于“坎”,故云“来之坎坎”也。“险且枕”者,“枕”,枝而不安之谓也。出则无应,所以险,处则不安,故“且枕”也。“入于坎窞”者,出入皆难,故“入于坎窞”也。“勿用”者,不可出行。若其出行,终必无功,徒劳而已,故《象》云“终无功”也。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注:处重险而履正,以柔居柔,履得其位,以承于五,五亦得位,刚柔各得其所,不相犯位,皆无余应以相承比,明信显著,不存外饰,处“坎”以斯,虽复一樽之酒,二簋之食,瓦缶之器,纳此至约,自进于牖,乃可羞之于王公,荐之于宗庙,故“终无咎”也。《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注:刚柔相比而相亲焉,“际”之谓也。

樽,音尊。樽酒,绝句。簋,音轨。簋贰,绝句。缶,方有反。用缶,绝句。旧“樽酒簋”句,“贰用缶”句。牖,音酉。陆作诱。比,毗志反,下同。食,音嗣,饭也。

正义曰:“樽酒簋贰”者,处重险而履得其位,以承于五,五亦得位,刚柔各得其所,皆无余应,以相承比,明信显著,不假外饰。处“坎”以此,虽复一樽之酒,二簋之食,故云“樽酒簋贰”也。“用缶”者,既有“樽酒簋贰”,又用瓦缶之器,故云“用缶”也。“纳约自牖终无咎”者,纳此俭约之物,从牖而荐之,可羞于王公,可荐于宗庙,故云“终无咎”也。“《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者,释“樽酒簋贰”义。所以一樽之酒、贰簋之食得进献者,以六四之柔与九五之刚两相交际而相亲,故得以此俭约而为礼也。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注:为坎之主,而无应辅可以自佐,未能盈坎者也。坎之不盈,则险不尽矣。祗,辞也。为坎之主,尽平乃无咎,故曰“祗既平无咎”也。说既平乃无咎,明九五未免于咎也。《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

衹,音支,又祁支反。郑云:当为坻,小丘也。京作禔。《说文》同,音支,又上支反,安也。尽,津忍反。

正义曰:“坎不盈”者,为坎之主而无应辅可以自佐险难,未能盈坎,犹险难未尽也,故云“坎不盈”也。“祗既平无咎”者,祗,辞也,谓险难既得盈满而平,乃得“无咎”。若坎未盈平,仍有咎也。“《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者,释“坎不盈”之义。虽复居中而无其应,未得光大,所以坎不盈满也。

上六:系用徽,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注:险峭之极,不可升也。严法峻整,难可犯也。宜其囚执寘于思过之地。三岁,险道之夷也。险终乃反,故三岁不得,自修三岁,乃可以求复,故曰“三岁不得凶”也。《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徽,许韦反。纆,音墨。刘云:三股曰徽,两股曰,皆索名。寘,之豉反,置也,注同。刘作示,言众议于九棘之下也。《子夏传》作湜。姚作寔。寔,置也。张作置。丛,才公反。峻,荀润反。

正义曰:“系用徽寘于丛棘”者,险峭之极,不可升上,严法峻整,难可犯触,上六居此险峭之处,犯其峻整之威,所以被系,用其徽纆之绳。“寘于丛棘”,谓囚执之处,以棘丛而禁之也。“三岁不得凶”者,谓险道未终,三岁已来,不得其吉而有凶也。险终乃反,若能自修,三岁后可以求复自新,故《象》云“上六失道,凶三岁也”。言失道之凶,惟三岁之后可以免也。

离:利贞,亨。注:离之为卦,以柔为正,故必贞而后乃亨,故曰“利贞亨”也。畜牝牛,吉。注:柔处于内而履正中,牝之善也。外强而内顺,牛之善也。离之为体,以柔顺为主者也。故不可以畜刚猛之物,而“吉”于“畜牝牛”也。

离,列池反,丽也。丽,著也。八纯卦,象日象火。畜,许六反,注同。牝,频忍反。徐扶忍反。强,其良反。

正义曰:“离,利贞,亨”者,离,丽也。丽谓附著也。言万物各得其所附著处,故谓之“离”也。“利贞,亨”者,离卦之体,阴柔为主,柔则近于不正,不正则不亨通,故利在行正,乃得亨通。以此故“亨”在“利贞”之下,故云“利贞,亨”。“畜牝牛,吉”者,柔处于内而履正中,是牝之善者,外强内顺,是牛之善者也。离之为体,以柔顺为主,故畜养牝牛,乃得其吉。若畜养刚健,则不可也。此云“畜牝牛”,假象以明人事也。言离之为德,须内顺外强,而行此德,则得吉也。若内刚外顺,则反离之道也。

注“离之为卦”至“利贞亨也”

正义曰:“离之为卦,以柔为正”者,二与五俱是阴爻,处于上下两卦之中,是以柔为正。

注“柔处于内”至“畜牝牛也”

正义曰:“柔处于内而履正中,牝之善也”者,若柔不处于内,似妇人而预外事也。若柔而不履正中,则邪僻之行,皆非牝之善也。若柔能处中,行能履正,是为“牝之善”也。云“外强而内顺,牛之善”者,明若内外俱强,则失于猛害;若外内俱顺,则失于劣弱。惟外强内顺,于用为善,故云“外强内顺,牛之善也”。“离之为体,以柔顺为主,故不可以畜刚猛之物”者,既以柔顺为主,若畜刚猛之物,则反其德,故不可畜刚猛而“畜牝牛”也。

《彖》曰:离,丽也。注:丽犹著也。各得所著之宜。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注:柔著于中正,乃得通也。柔通之吉,极于“畜牝牛”,不能及刚猛也。

著,直略反,卦内同。草木丽之丽,如字。《说文》作麗。土,王肃本作地。重,直龙反。

正义曰:“离,丽”者,释离卦之名。丽谓附著也。以阴柔之质,附著中正之位,得所著之宜,故云“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者,此广明附著之义。以柔附著中正,是附得宜,故广言所附得宜之事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者,此以卦象说离之功德也,并明“利贞”之义也。“重明”,谓上下俱离。“丽乎正”者,谓两阴在内,既有重明之德,又附于正道,所以“化成天下”也。然阴居二位,可谓为正。若阴居五位,非其正位,而云“重明丽乎正”者,以五处于中正,又居尊位,虽非阴阳之正,乃是事理之正,故总云“丽于正”也。“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牝牛吉”者,释经“亨”义也,又总释“畜牝牛吉”也。“柔丽于中正”,谓六五、六二之柔,皆丽于中,中则不偏,故云“中正”。以中正为德,故万事亨。以中正得通,故畜养牝牛而得吉也。以牝牛有中正故也。案诸卦之《彖》,释卦名之下,乃释卦下之义,于后乃叹而美之。此《彖》既释卦名,即广叹为卦之美,乃释卦下之义。与诸卦不例者,此乃夫子随义则言,因文之便也。比既释“离”名丽,因广说日月草木所丽之事,然后却明卦下之义,更无义例。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注:“继”谓不绝也,明照相继,不绝旷也。

作,郑云:起也。荀云:用也。明照相继,一本无“明照”二字。

正义曰:“明两作,离”者,离为日,日为明。今有上下二体,故云“明两作,离”也。案:八纯之卦,论象不同,各因卦体事义,随文而发。乾、坤不论上下之体,直总云“天行健”、“地势坤”,以天地之大,故总称上下二体也。雷是连续之至,水为流注不已,义皆取连续相因,故震云“洊雷”,坎云“洊至”也。风是摇动相随之物,故云“随风巽”也。山泽各自为体,非相入之物,故云“兼山艮”,“丽泽兑”,是两物各行也。今明之为体,前后各照,故云“明两作,离”,是积聚两明,乃作于离。若一明暂绝,其离未久,必取两明前后相续,乃得作离卦之美,故云“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是继续其明,乃得照于四方。若明不继续,则不得久为照临,所以特云“明两作,离”,取不绝之义也。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注:“错然”者,警慎之貌也。处离之始,将进而盛,未在既济,故宜慎其所履,以敬为务,辟其咎也。《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

错,郑、徐七各反。马七路反。警,京领反。辟,音避,《象》同。

正义曰:“履错然”者,身处离初,将欲前进,其道未济,故其所履践,恒错然敬慎不敢自宁,故云“履错然,敬之,无咎”。若能如此恭敬,则得避其祸而“无咎”,故《象》云“履错之敬,以避咎也”。

注“错然者,警慎之貌也”至“辟其咎也”

正义曰:“错然者,警慎之貌”者,错是警惧之状,其心未宁故“错然”也。言“处离之始,将进而盛,未在既济”者,“将进而盛”,谓将欲前进而向盛也。若位在于三,则得“既济”。今位在于初,是未在“既济”。谓功业未大,故宜慎其所履,恒须错然避咎也。

六二:黄离,元吉。注:居中得位,以柔处柔,履文明之盛而得其中,故曰“黄离元吉”也。《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正义曰:黄者中色,“离”者文明。居中得位而处于文明,故“元吉”也。故《象》云“得中道”,以其得中央黄色之道也。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注:嗟,忧叹之辞也。处下离之终,明在将没,故曰“日昃之离”也。明在将终,若不委之于人,养志无为,则至于耋老有嗟凶矣,故曰“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也。《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昃,王嗣宗本作仄,音同。鼓,郑本作击。耋,田节反。马云:七十曰耋。王肃又他结反,云:八十曰耋。京作绖。蜀才作咥。嗟,如字。王肃又遭哥反。荀作差。下“嗟若”亦尔。古文及郑无凶字。

正义曰:“日昃之离”者,处下离之终,其明将没,故云“日昃之离”也。“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者,时既老耄,当须委事任人,自取逸乐。若不委之于人,则是不鼓击其缶而为歌,则至于大耋老耄而咨嗟,何可久长?所以凶也。故《象》云“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注:处于明道始变之际,昏而始晓,没而始出,故曰“突如其来如”。其明始进,其炎始盛,故曰“焚如”。逼近至尊,履非其位,欲进其盛,以炎其上,命必不终,故曰“死如”。违离之义,无应无承,无所不容,故曰“弃如”也。《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突,徒忽反。王肃唐屑反。旧又汤骨反。《字林》同,云:暂出。近,附近之近。

正义曰:“突如其来如”者,四处始变之际,三为始昏,四为始晓,三为已没,四为始出,突然而至,忽然而来,故曰“突如其来如”也。“焚如”者,逼近至尊,履非其位,欲进其盛,以焚炎其上,故云“焚如”也。“死如”者,既焚其上,命必不全,故云“死如”也。“弃如”者,违于离道,无应无承,众所不容,故云“弃如”。是以《象》云“无所容也”。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注:履非其位,不胜所履,以柔乘刚,不能制下,下刚而进,将来害己,忧伤之深,至于沱嗟也。然所丽在尊,四为逆首,忧伤至深,众之所助,故乃沱嗟而获吉也。《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

出,如字。徐尺遂反。王嗣宗敕类反。涕,徐他米反,又音弟。沱,徒河反。荀作池。一本作沲。若,古文“若”皆如此。戚,千寂反。《子夏传》作嘁。嘁,子六反,咨惭也。胜,音升。逆首,本又作“逆道”,两得。离,音丽。郑作丽。王肃云:丽王者之后为公。梁武力智反。王嗣宗同。

正义曰:“出涕沱若”者,履非其位,不胜其任,以柔乘刚,不能制下,下刚而进,将来害己,忧伤之深,所以出涕滂沱,忧戚而咨嗟也。“若”是语辞也。“吉”者,以所居在尊位,四为逆首,己能忧伤悲嗟,众之所助,所以“吉”也。“《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者,此释“六五吉”义也。所以终得吉者,以其所居在五,离附于王公之位,被众所助,故得吉也。五为王位,而言公者,此连王而言公,取其便文以会韵也。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注:“离”,丽也,各得安其所丽谓之“离”。处离之极,离道已成,则除其非类,以去民害,“王用出征”之时也。故必“有嘉折首,获匪其丑”,乃得“无咎”也。《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折,徐之舌反,注同。去,羌吕反。以正邦也,王肃本更有“获匪其丑,大有功也”。

正义曰:“王用出征”者,处离之极,离道既成,物皆亲附,当除去其非类,以去民害,故“王用出征”也。“有嘉折首,获匪其丑”者,以出征罪人,事必克获,故有嘉美之功,折断罪人之首,获得匪其丑类,乃得“无咎”也。若不出征除害,居在终极之地,则有咎也。“《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者,释“出征”之义。言所出征者,除去民害,以正邦国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