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府论篇第五十九

此言各经脉气,交会有府,脉气所发,亦有其穴也。

足太阳脉气所发者七十八穴:[批]此举足太阳脉气所发之七十八穴。以明膀胱之气府也。两眉头各一,入发至项三寸半,旁五,相去三寸,其浮气在皮中者凡五行,行五,五五二十五,项中大筋两旁各一,风府两旁各一,侠背以下至尻尾二十一节、十五间各一,五藏之俞各五,六腑之俞各六,委中以下至足小指旁各六俞。藏,去声。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七十八穴,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足太阳膀胱,本经与别经交会,其脉气之所发者,则有七十八穴焉。其始则两眉头之攒竹穴各一焉,上脑入发至顶中三寸半许,彼此相旁,则有五行,五行相去各三寸许。其气之浮于头上而在头上之皮中者,亦凡五行,此五行者,每行各有五穴,其中行督脉所发,则有囟会、前项、百会、后顶、强间之五穴,次两行相去寸半;则本经脉气所发,左右各有五处、承光、通天、络却、玉枕之五穴,又次两行,相去三寸;则足少阳胆经脉气之所发。左右各有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之五穴,共五五二十五穴焉。至顶中大筋两旁,则天柱穴是也,左右各一。风府穴两旁,则风池穴是也,亦左右各一。他如侠脊以下,至脊骨尾底,即尻骨之二十一节也,从大椎穴下三寸,至于十五节之间,其间各有一穴,如魄户、膏肓、神堂、噫嘻、膈关、魂门、阳纲、意舍、胃仓、肓门、志室、胞肓、秩边等之十三穴焉。又近脊相去寸半,两行有五脏之俞,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肾俞,左右各五,合成十穴。又六腑之俞,胆俞、胃俞、三焦俞、大肠俞、小肠俞、膀胱俞亦左右各六,共成十二穴。至委穴以下,循足腿外廉,下足外前廉,至足小指之旁,有委中、昆仑、京骨、束骨、通骨、至阴之六穴,左右各一,共十二穴也。以上统计七十八穴,皆足太阳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足少阳脉气所发者六十二穴:[批]此举足少阳脉气所发之六十二穴,以明胆经之气府也。两角上各二,直目上发际内各五,耳前角上各一,耳前角下各一,锐发下各一,客主人各一,耳后陷中各一,下关各一,耳下牙车之后各一,缺盆各一,掖下三寸,胁下至胠八间各一,髀枢中旁各一,膝以下至足小指次指各六俞。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六十二穴,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足少阴胆经与别经交会,其脉气之所发者,则有六十二穴焉。自两额角至天冲、曲鬓两穴,左右各二,合之则四穴也。若直目而上,至于发际五分,为临泣穴,临泣后一寸,为目窗穴,目窗后一寸,为正营穴,正营后一寸半,为承灵穴,承灵后一寸半,为脑空穴,左右各五合之则十也。耳前曲角之上,有颔厌穴,左右各一。耳前曲角之下,有悬钟穴,左右各一。耳前锐发之下,有脉横动应手触为和髎穴,左右各一。耳前起骨上廉,开口有孔处,为客主人穴,左右各一。耳后尖角陷中,为翳风穴,左右各一。耳前动脉下廉,合口有孔,开口即闭者,为下关穴,左右各一。耳下牙车之后,名颊车穴,亦左右各一。肩下横骨陷下,名为缺盆穴,亦左右各一。至肘下之腋下三寸许,是为胁,胁下至软处无骨者,是为胠,胁入骨也,每骨一间一穴,如腋下起间曰渊液、辄筋、天池三穴,由胁至胠,则日月、章门、带脉、五枢、维道、居窌等穴是也,左右各一,则十八穴也。如股骨之髀纽骨之枢,其中则环跳穴也。如膝以下,从外廉至腿小骨次指,则有阳陵泉、阳辅、印虚、临泣、侠溪、窍阴,左右之各六穴也。以上统计六十二穴,皆足少阳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足阳明脉气所发者六十八穴:[批]此举足阳明脉气所发之六十八穴,以明胃气之所在也。额颅发际旁各三,面鼽骨空各一,大迎之骨空各一,人迎各一,缺盆外骨空各一,膺中骨间各一,侠鸠尾之外,当乳下三寸,侠胃脘各五,侠脐广三寸各三,下脐二寸侠之各三,气街动脉各一,伏兔上各一,三里以下至足中指各八,俞分之所在穴空。鼽,音求。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六十八穴,亦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足阳明胃经与别经交会之脉,其气之所发者,则有六十八穴焉。如额颅发际旁,左右各有悬颅、阳白、头维之三穴,合之则六穴也。颧骨之下,名面鼽,骨空之地,为四白穴,左右各一。曲颔之前一寸三分,骨陷中动脉应指处,即大迎之骨空也,左右各一穴焉。颈侠结喉,动脉应手之处,即人迎穴也,左右各一。两肩伏骨陷中,即天髎穴、缺盆穴也,左右各一。胸之上中为膺中,当脐之中行,去中行三寸,两行骨间,一骨一间,一间一穴,所谓气户、库房、屋翳、膺窗、乳中、乳根等穴是也,合之则十二穴焉。臆前蔽骨之处,是为鸠尾,侠鸠之外,当乳下三寸,去中行各三寸,侠胃脘之处,有不容、承满、梁门、关门、太乙等左右各五穴,合之则十穴也。又侠脐广三寸,较上三寸,相去稍远,又有滑肉门、天枢、外陵等左右各三穴。又平脐而下,相去两寸,侠于中行者有大巨、水道、归来等左右各三穴。又脐下三寸,侠脐两旁,归来穴下,鼠鼷穴上,其中动脉应手处,即气街穴也,左右各一。膝上髀关之穴,名曰伏兔,其上左右,亦各一穴。足膝外前廉,是为三里穴。自三里穴以下,至于足中指,左右各有穴,上廉、下廉、解溪、冲阳、陷谷、内庭、厉兑等之八穴。以上统计六十八穴,皆足阳明部分所在之穴孔也,至俞分之所,则在穴空之处,而不必别论矣。

手太阳脉气所发者三十六穴:[批]此举手太阳脉气所发之三十六穴,以明小肠之气府也。目内眦各一,目外眦各一,鼽骨下各一,耳郭上各一,耳中各一,巨骨穴各一,曲掖上骨穴各一,柱骨上陷者各一,上天窗四寸各一,肩解各一,肩解下三寸各一,肘以下至手小指本各六俞。窗,音牎。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三十八穴,亦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手太阳小肠与别经有关会之脉气所发者,则有三十六穴焉。如目内眦即睛明穴也,左右各一。目外眦即瞳子髎穴也,左右各一。颧骨以下,至鼽骨,即颧髎穴也,左右各一。耳郭中间,上擦下开,是为角孙穴,左右各一。耳中珠子大如赤豆者,名耳中听宫穴,左右各一。肩端两叉骨陷中,名巨骨穴,左右各一。手肘外后曲处臑俞穴,即曲掖上骨穴也,左右各一。肩上陷中缺盆上大骨前,即肩井穴,又名柱骨上陷穴也,左右各一。由此上肩入后项之前,上至天窗穴,其间四寸之中,合天窗、窍阴则共四穴。又由秉风穴至于肩解处,亦左右各一穴焉,由肩解而下,三寸之地,各有天宗一穴。由肘以下至于小指之端,又各有小海、阳谷、腕骨、后溪、前谷、少泽之六穴,合之共十二穴也。以上统计三十六穴,皆手太阳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手阳明脉气所发者二十二穴:[批]此举手阳明脉气所发之二十二穴,以明大肠之气府也。鼻空外廉项上各二,大迎骨空各一,柱骨之会各一,髃骨之会各一,肘以下至手大指次指本各六俞。

注:在后曰项,在侧曰颈,在前曰喉。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二十二穴,亦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手阳明大肠与别经关会之脉气所发者,则有二十二穴焉。如鼻之迎香穴下空旁,是为鼻空也,其外廉项上曲颊之下一寸,人迎之后一寸五分,是为项上扶突穴,合之左右各二,共四穴焉。曲颊前一寸五分,名大迎穴,即大迎之骨空也,左右各一穴。颈缺盆之上扶突之后,是名天鼎穴,即柱骨之会也,左右各一穴。膊骨头肩端上两旁,间陷中,即髃骨穴之会也,左右各一。自肘以下,至手大指次指之端,则左右各有三里、阳溪、合谷、三间、二间、商阳之六穴,合共十二穴焉。以上统计二十二穴,皆手阳明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手少阳脉气所发者三十二穴:[批]此举手少阳脉气所发之三十二穴,以明三焦之气府也。鼽骨下各一,眉后各一,角上各一,下完骨后各一,项中足太阳之前各一,侠扶突各一,肩贞各一,肩贞下三寸分间各一,肘以下至手小指次指本各六俞。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三十二穴,亦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手少阳三焦与别经关会之脉气所发者,则有三十二穴焉。如两颊骨下廉,锐骨端之陷中名颧髎穴,即鼽骨是也,其下左右各一。眉后陷中之丝竹穴,即眉后穴也,左右各一。头角上脑空下廉,名颔厌穴,即角上穴也,左右各一。耳后入发际四分,名天牖穴,即下完骨后也,左右各一穴。耳后脑空下发际陷中,足太阳之前,是为风池穴,即项中穴也,左右各一。颈大筋间前,曲侠穴下,扶突穴后,动脉应手之陷中,名为天窗穴,即侠扶突是也,左右各一。肩下两骨解间,肩髃后陷中。乃肩贞穴也,左右各一。自肩贞而下三寸之分,其间左右各有肩髎、臑俞、消铄之穴,左右共六穴。自肘以下,至手小指次指之端,则各有天井穴、支沟、阳池、中渚、液门、关衡之六俞也,左右共十二穴。以上统计三十二穴,皆手少阳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督脉气所发者二十八穴:[批]此举督脉气所发之二十八穴,以明督脉所居之气府也。项中央二,发际后中八,面中三,大椎以下至尻尾及旁十五穴,至骶下凡二十一节,脊椎法也。

注:凡本经与别经有关于脉气所发者,约计二十八穴,亦不必尽拘于本经也。

讲:督脉与别经关会,其脉气之所发者,则有二十八穴焉。如风府,项后入发际一寸,大筋宛内。疾言则肉起,言休则肉下处,是为哑门穴,即顶中央也,有二穴。至发际后中,则有神庭一穴,在鼻上入发际五分。上星一穴,在神庭后,入发际一寸。囱会一穴,在上星后一寸。前顶一穴,在上星后一寸五分。百会一穴,在前顶后一寸五分,俱顶中央,尤天之北极星也。后顶一穴,在百会后一寸五分。强间一穴,在后顶后一寸五分。脑户一穴,在强间后一寸五分。合之则八穴也。鼻柱上端名素髎穴,又名面正穴,即面中穴是也。其中有人中穴、龈交穴、鼻柱穴,共三穴。背脊上第一穴即大椎穴也,自大椎以下,至于尻尾穴及旁,则有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脊中、悬枢、命门、阳关、腰俞、长强,共阴尻骨两旁之会阳穴,则十五穴也。以上统计二十八穴,皆督脉部分所在之穴孔也。自大椎以至于尾骶骨之下,凡二十一节,一节一椎,乃取脊椎骨之法也。然大椎之下有项骨三节,合之则二十四椎,人身之应乎二十四气者此也。

任脉之气所发者二十八穴:[批]此举任脉脉气所发之二十八穴,以明任脉之气府也。喉中央二,膺中、骨陷中各一,鸠尾下三寸,胃脘五寸,胃脘以下至横骨六寸半一,腹脉法也。下阴别一,目下各一,下唇一,龈交一。齐,“脐”同。龈,语斤切,音垠。

注:按任脉部分所在者约计二十八穴,皆关于本脉脉气之所发也。

讲:任脉之气所发者,则二十有八穴焉。如廉泉,颔下结喉上四寸,是谓喉中央,其中有廉泉、天突二穴焉。膺中骨陷之中,一骨一穴,入天突下一寸,为璇玑穴。璇玑下一寸,为华盖穴。华盖下一寸六分,为紫宫穴。紫宫下一寸六分,为玉堂穴。玉堂下一寸六分,为膻中穴。膻中下一寸六分,为中庭穴。共六穴焉。臆前蔽骨下略五分,为鸠尾穴。鸠尾下一寸,曰巨阙。巨阙下一寸五分,为上脘。至下三寸则胃脘之穴也。自胃脘以下五寸,皆胃之部位,故胃脘以下至横骨六寸半,皆各有一穴,如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脐中、阴交、气海、丹田、关元、中极、曲骨等穴,共十四穴,皆腹前之脉法也。阴会之穴,是谓下阴在曲骨下两阴之间,即二阴之交,会阴穴也,故别有一穴焉。至目下之承泣穴,在目下七分,上值瞳子,左右各有一穴。唇棱下陷中,承浆穴,是名下唇,亦有一穴。唇内上齿龈缝、齿根之处,是名龈交,亦有一穴。以上统计二十八穴,皆任脉部分所在之穴孔是也。

冲脉气所发者二十二穴:[批]此举冲脉脉气所发之二十二穴,以明冲脉之气府也。侠鸠尾外各半寸,至齐寸一,侠齐下旁各五分,至横骨寸一,腹脉法也。齐,“脐”同。

注:按冲脉部分所在者,约计二十二穴,皆关于本脉脉气之所发也。《灵枢》云:冲为五脏六腑海,五脏六腑所秉气。其气从下而冲上。且十二经有阻血脉之经气而不死者。冲主气街,又云冲气有街,胸气有街,腹气有街,街为别气之道路也。

讲:冲脉脉气之所发者,则二十二穴焉。如侠鸠尾外各半寸许,至脐穴一寸之地,一寸一穴,所谓幽门、通谷、阴都、石关、商曲、肓俞等六穴是也,左右共十二穴焉。由侠脐下两旁,相去各五分许,至横骨处,亦一寸一穴,所谓中柱、髓府、胞门、阴关、下极等,五穴是也,左右共十穴焉。以上统计二十二穴,皆冲脉部分所在之穴孔也。

足少阴舌下,[批]此言足少阴之气府在舌下廉泉穴也。

注:按《刺疟篇》,第二十一节有刺舌下出血,又云舌下两脉者,廉泉也。此虽系任脉经,而实为肾经脉气所发,故言之。

讲:足少阴肾经脉气所发之穴,其穴居舌下即廉泉穴是也。

厥阴毛中急脉各一,[批]此言厥阴肝经之气府,在毛中急脉旁之二穴也。

注:按肝经有急脉,并无穴名,故针法言可灸而不可刺也。

讲:厥阴肝经脉气所发之穴,是名毛中。盖毛中本无穴名,彼阴髦之中,上引小腹,下引阴丸,寒则为痛其脉甚急,所谓睾丸之系是也。故其穴不在毛中,而在急脉之旁各一焉。

手少阴各一,[批]此言手少阴之气府,在掌后阴郄穴也。

注:言知少阴心经脉气所发之穴,即知少阴心经部分所在之气府也。

讲:手少阴心经脉气所发之穴,即阴郄穴是也,在掌后五分,左右各一焉。

阴阳各一,[批]此言阴跷之气府在交信穴,阳之气府在跗阳穴也。

注:照海穴在内踝下,申脉穴在外踝下五寸。

讲:阴脉气所发乃足少阴肾经照海穴也,阳脉气所发乃足太阳膀胱经申脉穴也。照海在内踝,即阴郄,交信穴是。申脉在外踝,为阳郄,即跗阳穴是。

手足诸鱼际脉气所发者,[批]此言鱼际总诸脉之气府,以为气府也。凡三百六十五穴也。

注:按手足及诸鱼际,仅有脉气之所发,并无穴名之可指也。

讲:盖肺为脉之宗,鱼际乃肺行血气之道,手足二阴三阳之经,皆各有血脉所行,是血脉所行之道,莫不从鱼际而发,可见手足诸鱼际,皆诸脉气之所发者也。彼夫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岁有三百六十五日,人身与天地相应,其大凡亦有三百六十五穴也。由此推之,人身不亦小天地哉。

骨空论篇第六十

此言人之一身,莫不有骨,骨必有空,空即是穴也。

黄帝问曰:余闻风者百病之始生也,以针治之奈何?岐伯曰:风从外入,令人振寒,汗出头痛,身重恶寒,治在风府,[批]此言伤风而见振寒、汗出、头痛、身重、恶寒等症,均宜取风府穴而治之也。调其阴阳,不足则补,有余则泻。恶,去声。

注:人感风邪,但见振寒、汗出、头痛、身重、恶寒之症,皆取风府穴治之,调其阴阳表里之经,以虚实为补泄焉。

讲:黄帝问曰:余闻风之为邪,百病因之风也者,百病之所由生也,余欲用针以治之,当奈之何?岐伯对曰:风邪在表,从外而入,方其初感为疾,阳气内拒,邪正分争,则振然作寒。且风为阳邪,以类相感,入则伤卫,卫气受伤,汗必常出。兼风邪中入,阳先受之,当其初也,客于三阳之经,或则头痛,或则身重,以至阳气受伤,不能卫外,发为恶寒等证。治之当在项后入发迹一寸,督脉足阳明所会之风府穴,刺之以调和其阴阳焉。夫所谓调和阴阳者,正有不足则补之,邪如有余则泻之,一补一泻,无使其有偏胜云尔。

大风颈项痛,刺风府,风府在上椎。大风汗出,灸噫嘻,[批]此言大风之证见颈项痛者,宜刺风府。汗出不止者,急灸噫嘻穴也。噫嘻在背下,侠脊旁三寸所,厌之令病人呼噫嘻,噫嘻应手。厌,压同。

注:上椎者,大椎之上也,大椎在项下第一节。噫嘻在侠脊相去三寸许。厌之,谓以手按其穴。应手,脉中手也。

讲:大风者,骨节重,须眉堕,与寻常感风伤风等证不同者也。如大风之疾,见有颈项皆痛者,急刺风府穴焉。风府穴者,在大椎之上,上椎是也。有如大风之病,证见汗出不止者,急灸噫嘻穴焉。噫嘻穴者,系足太阳膀胱经,在背下侠脊第六椎两旁各开一寸五分,共计相去三寸之所,以手压之令病者呼噫嘻,呼时其脉即应手者,是其穴也。

从风憎风,刺眉头。失枕在肩上横骨间,折使榆臂齐肘正,灸脊中。络季胁引少腹而痛胀,刺噫嘻。腰痛不可以转摇,急引阴卵,刺八髎与痛上,[批]刺眉头者,邪在膀胱也。刺肩上横骨间者,邪在手阳明也。灸脊中者,邪在三阳也。刺噫嘻者,邪在侠脊也。刺八髎者,邪在太阳也。八髎在腰尻分间。齐,脐同。(),音秒。

注:从,自也。憎,恶也。折,折伤。使,役使。胀,胀满。转,辗转。摇,摇动。急,疾也。络者,间之络。季胁,谓章门之所。

讲:如病从风起而证见恶风者,宜刺眉头之攒竹穴焉,攒竹穴系足太阳膀胱经之所在也。如项不能摇动而为失枕者,宜刺肩尖端上骨穴陷中之巨骨穴焉,巨骨穴系手阳明跷之会,肩上横骨间是也。如其人之身,拘挛若折不为心使,背不柔和如榆树之硬直者,宜于脐上肘下,谅其背脊之正中处而灸之,以疏通其肘背之气焉。盖身不柔和,皆寒气使然,寒凝则三阳之气不通,脊中即三阳络之所经也,灸之则寒易散,而阳易通。他如侠脊两旁空软之处,乃络循季胁而贯少腹之所,若证见络季胁,牵引少腹作痛、作胀,皆邪实也,宜刺噫嘻穴,以去其侠脊之邪,而季胁少腹之气亦除矣。腰为肾府,若证见腰中作痛,不可以左右转摇急而引于阴卵者,当刺身后太阳经之八髎穴焉。八髎有上髎、次髎、中髎、下髎之分,左右各四,是以名八,其穴在腰之尻分间。

鼠瘘寒热,还刺寒府,[批]寒府穴即少阳胆经之阳关穴。寒府在附膝外解营。取膝上外者使之拜,取足心者使之跪。

注:按鼠瘘在颈腋之间,正属足少阳胆经也。其曰寒府者,大凡人之膝上片骨最寒,兼寒从地起多并于膝,故命名如此。

讲:人有寒气陷于脉中,发而为疾,其形如鼠,久之发为寒热往还者,以寒从下起,先并于膝,继则循脉上行,发于颈腋之间,宜先刺寒府穴焉。夫所谓寒府穴者,在附膝之外,骨解之营也。然欲取膝上外穴者,必先使人拜,盖拜则外营开,骨解之间,乃可按而得也。取足心之穴者,必先使人跪,盖跪则足心现其穴之所在,亦可按而取之也。

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批]此举任脉之起止,以明骨穴也。

注:任脉,奇经之一也。中极,少腹穴名。

讲:奇经八脉之中有所谓任脉者,其脉起于脐下四寸,所谓中极之下,会阴之穴是也。会阴在两阴之间,肝脉起于此处。上循曲骨之毛际,由少腹入里,至脐下三寸之上关元穴,由石门、气海等穴而上循廉泉、承浆,至于咽喉中,上颐,循面,以入于目者也。

冲脉者,起于气街,并少阴之经,侠脐上行,至胸中而散。[批]此举冲脉之起止,以明骨空也。

注:冲脉亦奇经之一也,为十二经之海,始于藏精之胞室。

讲:奇经八脉之中,有所谓冲脉者,乃五脏六腑之所禀气,而为十二经之海者。其脉起于侠脊下三寸两旁相去寸半之气街穴也,与少阴肾脉之经相并,侠脐上行至于胸中而始散也。

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冲脉为病,逆气里急。督脉为病,脊强反折。强,平声。[批]此言冲、督、任三脉所主之病也。

注:七疝,解见前。带下,白赤带下也。瘕聚,小腹有形也。热则逆气,寒则里急,气有余则逆,血不足则急。督脉亦奇经也,病脊强反折而不能屈伸者,皆邪气凝经为患也。

讲:任脉,主血者也;冲脉,主气者也。寒气乘于任脉则血凝,寒气乘于冲脉则气滞。故任脉为病,在男子则内结七疝,在女子则带下瘕聚也。冲脉为病,则气聚腹中而不能散,多有气逆里结,逆气上冲,腹急作痛等证。至若督脉行于脊中血气皆主,一遇寒邪在表中此经脉,则血凝气滞,而生脊强反折之证矣。

督脉者,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其孔,溺孔之端也,其络循阴器合篡间,绕篡后,别绕臀,至少阴与巨阳中络者合,少阴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与太阳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上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髆内,侠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其男子循茎,下至篡,与女子等;其少腹直上者,贯脐中央,上贯心,入喉,上颐,环唇,上系两目之下中央。[批]此举督脉之起止,以明骨空也。此生病,从少腹上冲心而痛,不得前后,为冲疝,其在女子不孕,癃痔,遗溺,嗌干。督脉生病,治督脉,治在骨上,甚者在齐下营。臀,音屯。髆,音搏。齐,脐同。

注:督脉与冲、任,一原而三岐。督脉起于胞中,病故不孕,系廷孔,循阴器,故为癃,合篡间,绕篡后,故为痔,其脉并于少阴,故遗溺。少阴之脉,循喉咙,故嗌干也。[批]正文止言督脉为病,在女子有不孕等症,并未言及冲脉,而注独专言冲脉者,以冲举督同。督脉虽主气血,非会于冲不能入胞中,是主孕者,乃冲也。且冲脉病于少阴肾经,故抽出言之。

讲:奇经八脉之中,有所谓督脉者,其脉起于少腹以下,横骨之中央穴。在女子,则入系廷孔穴,廷孔者,溺孔之端也。盖督脉之络循于阴器,合二阴交关之篡间,复绕一阴篡后之肛门外。其别者,分而行之,绕其尻底之臀肉,至若少阴肾,与太阳膀胱之中络者,乃督脉合少阴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从下而上也。又督脉之自上而下,与太阳之脉同起于目之内眦,上额入脑,还下项循膊,侠脊抵腰,入膂络肾者,其在男子,则循肾之茎,下至二阴交会之篡,与女子之脉相等也。其从少腹直上者,乃督脉之与任脉贯脐之中央,上循于心,入喉间,上颐环唇,上系于两目,下之中央而止者也。督脉之所行如此,故其生病也,亦如任脉之病,从少腹上冲于心,皆作隐痛,甚至不得前后而为冲疝也。其在女子,则如任冲之病,而为不孕,甚或小便不利而癃滞,小便不禁而遗溺,并嗌中无津液以泽润而枯干也。督脉之生病若此,治肾脉之病者,所以微则刺其横骨之上毛际之中,《针经》所谓曲骨穴也。甚则取其脐下之营,名曰阴交穴处而刺之也。

其上气有音者治其喉中央,在缺盆中者。其病上冲喉者治其渐,渐者上侠颐也。[批]此举上气之证,以明当刺之穴。

注:侠颐大迎穴,在曲颔前一寸三分骨陷中动脉处,又以口下当两肩,即是穴也。

讲:其气之逆而上息息有音者,宜治其喉中央之天突穴,此穴系任脉本经,在颈结喉下四寸之中,所谓在缺盆穴中者是也。缺盆穴,在肩中横骨陷下之处,天突穴内也。其病上冲于喉虽未及颐,不治则终必及颐,宜先取侠颐之大迎穴而治其渐。渐者,即上侠颐之大迎穴也,其穴兼手足阳明并手足少阳及手太阳五脉也。

蹇膝伸不屈,治其楗。坐而膝痛,治其机。立而暑解,治其骸关。膝痛,痛及拇指,治其腘。坐而膝痛,如物隐者,治其关。膝痛不可屈伸,治其背。内连若折,治阳明中俞髎。若别,治巨阳少阴荣。淫泺胫酸,不能久立,治少阳之维,在外上五寸。楗,音健。[批]此举膝痛诸证,以明刺之穴也。

注:按膝痛诸证,各有其当治者。楗、机、骸、关等处,解见下节经文。淫,浸淫。泺,陂泺也。

讲:证有膝痛偃蹇而名蹇膝者,如邪在经,气血凝结,伸而不能屈,则先治其楗,以通利其血气焉。证有每坐而膝痛不能起者,亦邪在经,气血不能流行,宜急治其机焉。证有膝痛而立,其骨解而懈惰者,乃暑邪为患,热畜于骨之过也,宜急治骸关,以去其热。证有膝痛,当痛之时,引及拇指者,寒气凝于筋也,宜急治其腘,以散寒焉。证有坐而膝痛,隐隐然,如有物藏于中者,是邪结也,宜急治其关,以去结邪焉。证有膝痛,而不可以屈伸者,邪中太阳经也,宜急治其背之大杼穴,以除太阳之邪焉。证有膝痛内而连及股间骨,状如损折者,邪中阳明也,宜急治足下前廉阳明中俞髎穴,以去阳明之邪焉。若痛而支别者,则太阳之表里俱病也,当急取巨阳荣之通谷穴、少阴荣之然谷穴也,庶太阳表里之邪可以去矣。证有痠痛无力,足胫软痛,以至不能久立者,病在少阳也,宜取少阳之维而治之。少阳之维,名曰光明穴,在外踝上五寸。

辅骨上横骨下为楗,侠髋为机,膝解为骸关,侠膝之骨为连骸,骸下为辅,辅上为腘,腘上为关,头横骨为枕。髋,音宽。骸,音谐。[批]此举楗、机、骸关、辅骨、腘中、枕骨等穴,而详其所在也。

注:辅骨,膝辅骨。横骨,腰横骨。是楗为股骨也。髋,两股间也。侠髋相接之处为机。膝解,膝之节解也。膝下之外侧,有二高骨,上骨为连骸,下骨为辅。辅骨之上为腘,腘上为关。关者,膝之骸解也。脑后横骨,为枕骨。

讲:夫所谓楗、机、关、腘等穴者,究安在也?如足之胫骨是为辅骨,辅骨以上,则有横骨,横骨之下,即为楗也。胫之枢纽处,名曰侠髋。侠髋,陷中为机也。膝前之膝解处中有解骨,解骨陷中即为解关。膝两旁之骨,名为侠膝骨,侠膝之骨是为连骸。连骸之下,即为辅骨,辅骨之上机关处即为腘,腘上即为关。至若头上横骨,则为枕。病分寒热,当针当灸,治病者,无误其穴焉。

水俞五十七穴者,尻上五行,行五,伏菟上两行,行五,左右各一行,行五,踝上各一行,行六。菟,音兔,与兔通。[批]此举水俞之穴而历指之也。

注:注详水热穴论中,此皆是骨空,故并及之。

讲:至水之俞,共有五十七穴,自尻骨以上,遂分五行,每行各分五穴。如背脊当中,督脉经气所发,有脊中、悬枢、命门、腰俞、长强等穴。次如侠督脉两旁,足太阳脉气所发,有大肠俞、小肠俞、膀胱俞、中膂内俞、白环俞等穴。又次如外侠两旁,足太阳脉所发,有胃仓、肓门、志室、胞肓、秩边等穴是也。又自伏菟穴以上各两行,每行各五,其中行乃任脉也,两旁则有中注、四满、气穴、大赫、横骨等穴。其次,侠足少阴两旁,为足阳明脉气之所发者,则有外陵、大巨、水道、归来、气冲等穴,俱左右各一行,每行各有五穴,在背在腹,俱如是也。至足内外踝之上,每经各有一行,每行亦各有六穴。治病者其细审之。

髓空在脑后五分,在颅际锐骨之下,一在龈基下,一在项后中复骨下,一在脊骨上空在风府上。脊骨下空,在尻骨下空。数髓空在面侠鼻,或骨空在口下当两肩,两髆骨空,在髆中之阳。臂骨空在臂阳,去踝四寸两骨空之间。股骨上空在股阳,出上膝四寸。骨空在辅骨之上端。股际骨空在毛中动下。尻骨空在髀骨之后,相去四寸。扁骨有渗腠,无髓孔,易髓无空。龈,音垠。[批]此举周身之骨空。而极言之也。

注:按枕穴、风府穴,系督脉经;龈交穴系任脉经;喑门穴、脑户穴、长强穴,俱系督脉经;颧窍等穴、大迎穴,俱系足阳明胃经。髆中之阳者,谓髆中之外也。臂阳者,亦谓肩臂之外也。肩髎穴系手阳明大肠经,即手少阳三焦经之三阳络穴也。伏兔穴、犊鼻穴,俱系足阳明胃经。曲骨穴系任脉经。

讲:人身之骨空,固属不一,其髓空亦有不一者。有髓空在人脑后五分,则枕穴是也。在颅际锐骨之下,即项后入发际一寸之风府穴是也。在唇内上齿缝中,龈基之下,即龈交穴是也。在项后之中,复骨之下,即喑门穴是也。在脊骨之上,其中空处,则脑户穴是也,其穴居风府之上。脊骨以下之空,其空在尻骨以下之有空处,名长强穴。更有数处髓空,在人面侠鼻之处,即颧髎、巨髎、禾髎等,为孔甚小。或有骨空,在口之下者,当两肩处大迎穴是也。至两肩髆之骨空,则在髆中之外。背有两骨,其骨之空,去踝四寸,中为髓空。亦在肩之外,所谓肩髎穴是也。至股骨上之髓空,则在股之外,出上膝四寸,伏兔是也。骨之空处,在辅骨之上端,即犊鼻穴是也。股际之骨空,在毛中动脉之下,前阴曲骨穴是也。尻骨之空,在髀骨之后,相去四寸,所谓上髎、次髎、中髎等穴是也。若圆骨皆有髓空,而尻间扁骨,仅有渗灌之腠,并无髓空之可循。何也?以其髓变易为渗灌之腠,故无空也。

灸寒热之法,先灸项大椎,以年为壮数,次灸橛骨,以年为壮数,视背俞陷者灸之,举臂肩上陷者灸之,两季胁之间灸之,外踝上绝骨之端灸之,足小指次指间灸之,腨下陷脉灸之,外踝后灸之,缺盆骨上切之坚痛如筋者灸之,膺中陷骨间灸之,掌束骨下灸之,脐下关元三寸灸之,毛际动脉灸之,膝下三寸分间灸之,足阳明跗上动脉灸之,巅上一灸之,犬所啮之处灸之三壮,即以犬伤病法灸之,凡当灸二十九处。伤食灸之,不已者,必视其经之过于阳者,数刺其俞而药之。灸,音久。齐,脐同。啮同齧,五结切。已,上声。数,音朔。[批]此举灸寒热之穴,而悉言之也。

注:按大椎穴,系督脉经。肩髃穴系手阳明大肠经。京门穴、阳辅穴、侠溪穴,俱系足少阳胆经。承筋穴、昆仑穴,俱系足太阳膀胱经。天突穴系任脉经。阴郄穴系手少阳三焦经。关元穴系任脉经。气冲、三里穴、冲阳穴,俱系足阳明胃经。百会穴系督脉经。

讲:凡灸寒热之要法,先灸项中复骨下之大椎穴,以病人之年数为壮数;次灸尾窍之橛骨穴,亦以病者之年数为壮数。然后接次视背间诸俞之陷下,宜灸者而灸之。举肩背上之陷,所谓肩髃穴处而灸之,并两季胁之间,所谓京门穴处而灸之。外踝上绝骨之端,所谓阳辅穴处而灸之。足小指次指间,所谓侠溪穴而灸之。腨下陷脉中,所谓承筋穴,又名承山穴处而灸之。外踝之后,所谓昆仑穴处而灸之。更于缺盆骨上切之坚痛如筋者,乃肉间结核也,亦于此处而灸之。膺中陷骨之间,天突穴也,亦于此处而灸之。手掌束骨之下,阴郄穴也。于此处而灸之。脐下关元,三寸之地,即关元穴也。于此而灸之。毛际动脉之处,气冲穴也,于此处而灸之。膝下三寸分间,是为三里穴,亦宜灸之。足阳明跗上动脉处,是为冲阳穴,亦宜灸之。巅顶之上,则百会穴,亦宜灸之。推之犬所啮而发寒热者,古人别有灸法也,即于所伤之处,灸其三壮,至若他处,则以古人犬伤之病法灸之,其所当灸者,凡二十九处,今已失传。然虽失传,却不外此灸寒热之一法也。即为伤食而发寒热者,亦与犬伤之发寒热一也。而其灸之之法,皆如灸寒热之一法,而何疑乎犬伤哉?而何疑乎他病之发寒热哉?然伤食而发寒热者,苟如法灸之,而病仍不愈,则又必视其诸经之过于阳者,数刺其俞,以泄其阳,而后用药以和其阴。如是则阴阳和而寒热去,寒热去而其病愈矣。此治伤食之变法也,而其他亦可推而行之。操斯术者,无固执焉。

水热穴篇第六十一

此言治水治热,各有穴俞,俱有详辨,不可或紊也。

黄帝问曰:少阴何以主肾?肾何以主水?岐伯对曰:肾者,至阴也;至阴者,盛水也;肺者,太阴也;少阴者,冬脉也。故其本在肾,其末在肺,皆积水也。[批]此言风水之病,水于肾而传之肺也。

注:本者,本脏之病。末者,病乘他脏。肾脉贯肝膈,上入肺中,病水则上下俱病。故云本在肾末在肺,皆积水也。

讲:黄帝问曰:少阴之经,何以专主肾脏?肾脏何以专主人身之水也?岐伯对曰:肾居下焦,为阴中之阴,乃至阴也。水为阴,肾亦为阴,所谓至阴者,乃水气盛也。彼肺者,手之太阴经也。肾者,足之少阴经也,少阴经主冬季之脉,水旺于冬,故主水。兼冬脉从肾,上贯于膈入肺中,是其本在肾也。肺行降下之令,其气注于肾,故其末在肺也。二脏虚则肾不能收摄,肺不能降下,故肾气上逆,则水气客于肺。是肾与肺,皆水之所积也。

帝曰:肾何以能聚水而生病?岐伯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上下溢于皮肤,故为胕肿。胕肿者,聚水而生病也。此明肾所以聚水生疾之由。

注:胕肿者,浮肿也。胃纳水谷,肾主二阴,前阴利水,后阴利谷,是肾乃胃之关也。若关门不利,则水不行而聚于下焦,水聚下焦,则以肾属水而从其类也。

讲:黄帝曰:肾何以聚水而生病也?岐伯对曰:肾者,胃之关也,关所以司出入者也。彼肾主下焦,以膀胱为府,以二阴为窍,气化则二阴通,不化则二阴闭,闭则胃上满,胃满则气停,关门为之不利矣。故胃中所纳之水,日积日盛,久之水气泛溢,各从其类,上而肺,下而脾,无不受其泛滥,将见溢于皮肤之外,必为胕肿。胕肿者,因聚水而生病也。

帝曰:诸水皆生于肾乎?岐伯曰:肾者,牝藏也,地气上者,属于肾,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阴。勇而劳甚则肾汗出,肾汗出逢于风,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越于皮肤,客于玄府,行于皮里,传为胕肿,本之于肾,名曰风水。所谓玄府者,汗空也。藏,俱去声。[批]此明诸水之证皆属于肾之故。

注:牝,阴也。地为阴象,地气上者为水,肾亦属水,故感之而生水液。逢风则两气相搏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越于皮肤,风乃客于玄府之内,行于皮肉之中,传为胕肿之证。其实本于肾也,故有风,复有水,其名曰风水。

讲:黄帝曰:肾之聚水生病如此,然则诸水之病皆生于肾者乎?岐伯对曰:肾者,阴脏也,凡地之阴气上者,是为湿气,湿气即水,以类感之,皆属于肾。肾属水,亦感其地气而生水液。故古语曰至阴。勇而劳甚则肾汗出,盖肾为至阴,本作强之官也。苟强力入房,至勇而劳劳之甚者,肾中水液,必外溢焉而为汗。使肾汗出时,复与风逢,两气相搏,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出于皮肤,于是客于腠理玄府之中,行于皮肉之里,传为胕肿之证。其病如此,然究之实根于肾也,故病名曰风水。所谓玄府者,皮肤上之汗孔也。盖汗出之孔,虽极细微,却甚立远,名为玄府,正以此耳。

帝曰:水俞五十七处者,是何主也?岐伯曰:肾俞五十七穴,积阴之所聚也,水所从出入也。尻上五行行五者,此肾俞。故水病下为胕肿大腹,上为喘呼、不得卧者,标本俱病。故肺为喘呼,肾为水肿,肺为逆不得卧,分为相输,俱受者水气之所留也。伏菟上各二行行五者,此肾之街也。三阴之所交结于脚也,踝上各一行行六者,此肾脉之下行也,名曰太冲。凡五十七穴,皆脏之阴络,水之所客也。[批]此举肾俞五十七穴,以明治水之处。

注:按尻上五行,此肾之俞。其中行督脉之所发者,有长强、腰俞、命门、悬枢,脊中五穴,次两旁有白环俞、中内俞、膀胱俞、小肠俞、大肠俞,又次两旁,有胃仓、肓门、志室、胞肓、秩边,此四行合成二十穴,皆足太阳膀胱脉气所发,合前中行共二十五穴,所以皆谓之肾俞者,以肾主下焦穴亦在下焦故也。至伏兔穴上各二行,每行各有五穴者,皆肾脉所同之街也,有横骨、大赫、气穴、四满、中注五穴。及阳明脉气所发,有外陵、大巨、水道、归来、气冲五穴,左右共成二十穴。兼肾与冲脉,并皆下行于足,合而盛大,故曰太冲,其穴在内踝之上。由太冲而后,各有六穴,如复溜、交信、筑宾、照海、太冲,左右共合十二穴。凡此五十七穴,皆肾脏之阴络,水之所客处也。

讲:黄帝曰:治水之俞,固有五十七处矣。然此水俞五十七处者,果以何俞为主也?岐伯对曰:肾主水者也,肾水之俞,五十七穴,皆积阴之所聚也,亦即水所出入之处。如尻上总计,共有五行。五行者,此即肾之俞也。故水病为患亦于五行之中,下则为胕肿大腹之证,上则为喘呼而不得卧之证。即此以观,可知标本皆病矣。水病以肺为标,肺主气,故为喘呼;水病以肾为本,肾主水故为水肿。且肺失其降下之令,而为逆,所以不得卧也。兼之二脏之分,相为传输,水之所从由也。肺肾既病,则失其传输之常,水气之所以停蓄而留也。至伏兔穴上各二行,每行各有五穴者,皆肾脉所通之街也。兼少阴、冲脉、阴跷三阴之脉,其所交结者俱在于脚也,推之踝上亦各一行,每行各有六穴,亦肾脉之下行处也,其穴名曰太冲。由太冲而后,各有六穴。统而计之,凡此五十七穴者,皆肾脏之支络,为积阴所聚,水之所客也。故治水者,宜冶此诸穴焉。

帝曰:春取络脉分肉何也?岐伯曰。春者木始治,肝气始生。肝气急,其风疾,经脉常深,其气少,不能深入,故取络脉分肉间。[批]此以春刺络脉分肉之义,而申言之也。

注:疾,劲也。春取络脉分肉者,以春时气浮而在外,不能深入其经之里,故春必有以取之也。

讲:黄帝曰:春时行刺,必取络脉肉分者,其义何也?岐伯对曰:春属木,正木始,当其时而治之日也。肝亦属木,其时脏气始生,虽肝之气甚急,而天之风甚疾,是以肝之间经脉常深而在里,风木之气亦常少,而不能深入其经也,可见春时之气,浮而在外。故刺之者,第取此络脉分肉间也。

帝曰:夏取盛经分腠何也?岐伯曰:夏者火始治,心气始长,脉瘦气弱,阳气留溢,热熏分腠,内至于经,故取盛经分腠,绝肤而病去者,邪居浅也。所谓盛经者,阳脉也。[批]以此夏刺盛经分腠,而申言之也。

注:分腠,肉之分腠也。热伤气,故气弱,夏气浮惟其气浮,则邪亦浮于肤间,故刺浅而泻之也。

讲:黄帝曰:夏时行刺,必取盛经分腠,其义何也?岐伯对曰:夏属火,其时火始,当其时而治也。心亦属火脏,气始生,其脉尚瘦,其气尚弱,斯时之阳气出于外者,留滞泛溢,热熏分腠,且内而至于盛经焉。故行刺之法,独取盛经分腠,绝其肤间之邪,而病即为之去者。以夏之气浮,其邪亦浮于肤间,而所属尚浅也。至所谓盛经者,人身阳经之脉也。

帝曰:秋取经俞何也?岐伯曰:秋者金始治,肺将收杀,金将胜火,阳气在合,阴气初胜,湿气及体,阴气未盛,未能深入,故取俞以泻阴邪,取合以虚阳邪,阳气始衰,故取于合。[批]以此秋刺经俞之义,而申言之也。

注:经在经之俞穴也,当秋阳气微降,阴气初升,阳气在合。合者,在经之穴,所入为合也。斯时阳未深入,其气在俞。俞者,经气所注为俞也。故泻阴邪,必取俞;欲虚阳邪,必取合。

讲:黄帝曰:秋时行刺,必取在经之俞穴者,其义何也?岐伯对曰:秋属金,其时金始,当其时而治也。肺亦属金,当此秋日,肺将应秋气而行收避肃杀之令,故金之凉气,将胜火之热气,而阳气遂微降以合于经穴而在合,阴气遂初升,以乘其旺气而初胜矣。然虽初胜,不过湿气及体,阴气尤未盛也,阳气在所注之俞而未深入,故行刺者,独取经俞以泻阴邪。夫泻阴邪而必取其俞者,殆取其气之所合,以虚阳邪耳。何也?盖其时阳气始衰,欲虚阳邪,故取于合。

帝曰:冬取井荥何也?岐伯曰:冬者,水始治,肾方闭,阳气衰少,阴气坚盛,巨阳伏沉,阳脉乃去,故取井以下阴逆,取荥以实阳气。故曰:冬取井荥,春不鼽衄。此之谓也。鼽,音求。衄,音肉。[批]以此冬刺井荥之义,而申言之也。

注:井荥者,经气所出为井,所溜为荥也。巨阳伏,阳气伏藏也。冬主闭藏,其邪深入,故取井以下达其阴逆,邪方得去,然刺不得过伤,必取荥以实其阳,至春始无病患也。

讲:黄帝曰:冬时行刺必取井荥,其义何也?岐伯对曰:冬属水,以其时水始当令而治也。肾亦属水,脏气始闭,阳气始衰,是以少阴之气,坚实而盛,太阳之气,伏藏而沉。其邪深入,阳脉去表而之里也。故行刺者,独取阴经之井穴以下达。其阴逆,使邪之在里者,得以除去焉。然刺亦不得过伤,故又必取阳经之荥穴,以实其阳气。阳气实,阴邪自不得下逆。故古语曰:冬取井荥,春不鼽衄。正此之谓也。

帝曰:夫子言治热病五十九俞,余论其意,未能领别其处,愿闻其处,因闻其意。岐伯曰:头上五行,行五者,以越诸阳之热逆也。大杼、膺俞、缺盆、背俞,此八者,以泻胸中之热也。气街、三里、巨虚、上下廉,此八者,以泻胃中之热也。云门、髃骨、委中、髓空,此八者,以泻四肢之热也。五脏俞旁五,此十者,以泻五脏之热也。凡此五十九穴者,皆热之左右也。[批]此举治热之五十九俞,而为别其处以详其治也。

注:按中行之上星五穴,俱属督脉。经次两旁之五处五穴,俱属足太阳膀胱经。又次两旁之临泣五穴,俱属足少阳胆经。至大杼穴,系足太阳膀胱经。膺俞穴,系手太阴肺经。缺盆穴,系足阳明胃经。背俞,即风门穴,系足太阳膀胱经。气街,即气冲。三里、上巨虚、下巨虚,俱系足阳明胃经。云门穴,系手太阴肺经。髃骨穴,系手阳明大肠经。委中穴,系足太阳膀胱经。髓空穴,系督脉经。八者,谓左右各一也。五脏俞旁五,谓五脏之俞,旁有五穴,即肺俞之旁有魄户,以肺藏魄;心俞之旁,有神堂,以心藏神也;肝俞之旁有魂门,以肝藏魂也;脾俞之旁,有意舍,以脾藏意也;肾俞之旁,有志室,以肾藏志也。俱系足太阳膀胱经。

讲:黄帝曰:夫子言治热病有五十九俞,余虽能言论其意,而未能领别其处。窃愿闻其五十九俞之处,因并闻其刺五十九俞之意也。岐伯对曰:人头顶之上有五行,每行各有五穴。如中行之上星、囟会、前顶、百会、后顶之五穴,其次两旁之五处、承光、通天、络却、玉枕等各五穴,又次两旁如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等各五穴者,所以泻越诸阳之热,逆于巅顶之上者也。至背春两旁之大杼穴、中府之膺俞穴、肩下横骨之缺盆穴、并热府中之背俞穴,此八穴者,所以泻脑中之热邪也。又气街、三里、巨虚、上下廉,此八穴者,所以泻胃中之邪热也。云门、髃骨、委中、脑空,此八穴者,所以写四肢之邪热也。且背侠脊两旁,相去一寸五分,内有五穴,其一即肺俞之旁,曰魄户,其二即心俞之旁,曰神堂,其三即肝俞之旁,曰魄门,其四即脾俞之旁,曰意舍,其五即肾俞之旁,曰志室。左右各五,共成十穴。此十者,所以泻五脏之实热也。凡此五十九穴者,皆治热之左右穴也。

帝曰:人伤于寒而传为热,何也?岐伯曰:夫寒盛则生热也。[批]始伤于寒,终变为热者,并非实热,乃寒盛而生虚热之故也。

注:夫热必始于寒,人伤于寒,而传为热者,正以寒盛于表,在表之阳不得宣越,故令生热。乃寒极生热,阴盛则为阳之义耳。

讲:治水治热,既各有穴矣,而人有始伤于寒,终乃传变而为热者,其故何也?岐伯对曰:彼寒盛于表,以致在表之阳,不得宣越,反使寒郁于中,积而生热者,以其人重伤于寒,则寒必盛。寒盛者,阳必虚,阳虚则阳不能制阴,久之寒盛至极,则阴极反生虚阳,是阴盛必生热也。[批]寒郁为热,是阳虚生寒,阴乘阳也。帝言伤寒传热,即寒盛生热之义也,又何疑焉?

调经论篇第六十二

此言脏气不和,百病丛生,阴阳虚实宜善调也。

黄帝问曰:余闻刺法言,有余泻之,不足补之。何谓有余?何谓不足?岐伯对曰:有余有五,不足亦有五,帝欲何问?帝曰:愿尽闻之。岐伯曰:神有余有不足,气有余有不足,血有余有不足,形有余有不足,志有余有不足。凡此十者。其气不等也。[批]五虚五实既由于经气之多少不等矣,则经顾可不调哉?

注:不等,不同也,言神、气、血、形、志之五有余五不足,以脏气为转移,脏气不同,故见症亦异也。

讲:黄帝问曰:余闻针刺法中,曾言有余者泻之,不足者补之。不知何者谓之有余?何者谓之不足?愿夫子启蒙而解惑焉。岐伯对曰:所谓有余者有五,所谓不足者亦有五,条绪非止一端,见证各有不同。帝果欲何问乎?黄帝曰:愿举此五有余、五不足而尽闻之也。岐伯对曰:有余不足,本乎五脏者也。如心藏神,心不能无虚实之偏,故其为病也,神有时而见为有余,神亦有时而见为不足者焉。肺主气,肺不能无虚实之偏,故其为病也,气有时而见为有余,气亦有时而见为不足者焉。肝藏血,肝不能无虚实之偏,故其为病也,血有时而见为有余,血亦有时而见为不足者焉。脾统形,脾不能无虚实之偏,故其为病也,形有时而见为有余,形亦有时而见为不足者焉。肾主志,志不能无虚实之偏,故其为病也,志有时而见为有余,志亦有时而见为不足者焉。凡此十者,皆以其经气之多少,各有不等故耳。

帝曰:人有精气津液,四肢九窍,五藏十六部,三百六十五节,乃生百病,百病之生,皆有虚实。今夫子乃言有余有五,不足亦有五,何以生之乎?岐伯曰:皆生于五藏也。夫心藏神,肺藏气,肝藏血,脾藏肉,肾藏志,而各成形。志意通调,内连骨髓,而成形五藏。五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批]此言人有虚实而生百病,以血气之不和也。是故守经隧焉。五藏,俱去声。心藏,俱平声。

注:言必志意通调,内连骨髓,无有余亦无不足,自各成其形,以充五脏,无有虚实百病之生矣。

讲:黄帝问曰:人之一身,有两神相薄,合而成形,常先身生之精焉;有上焦开发,宣五谷味,薰肤充身泽毛,若雾露灌溉之气焉;有腠理发泄,汗出溱溱之津焉;有谷气着藏,注于筋骨渗于空窍之液焉;有两手两足之四肢焉;有阳七、阴二之九窍焉;有心肝脾肺肾之五脏焉;有手足阴阳循行之十六部分焉;有与天地之度数相合,一岁之节候相应者之三百六十五骨节焉,皆足以生百病者也。然百病之生,无论属精气、属津液、在四肢、在九窍、与同五脏、十六部、三百六十五节,要必其经有之虚有实也。今夫子乃言有余而实者有五,不足而虚者亦有五,不知五虚五实之病,果何以生?愿窃闻之。岐伯对曰:臣之所谓五有余、五不足者,皆生于五脏者也。夫人之心藏神者也,人之肺藏气者也,人之肝藏血者也,人之脾藏肉者也,人之肾藏志者也。五脏各以所藏,达之于外而成形。形者,色也。内无所伤,其色各具也,兼志意通调。五脏之气无所累害,则内而连于骨髓,各著华泽之形,以成其五脏之本体焉。由是五脏经络之道,无所壅塞,其脉气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经隧者,经脉前行之路也,使五脏偶乖,血气不和,则有余不足之百病,遂为之变化而生矣。故治病者必守经隧以调虚实焉。

帝曰:神有余不足何如?[批]此举神虚神实之病,而详其证治,并明其心之偶感于邪者焉。岐伯曰: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血气未并,五藏安定,邪客于形,洒淅起于毫毛,未入于经络也,故名曰神之微。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神有余,则泻其小络之血,勿之深斥,无中其大经,神气乃平。神不足者,视其虚络,按而致之,刺而利之,无出其血,无泄其气,以通其经,神气乃平。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按摩勿释,著针勿斥,移气于不足,神气乃得复。藏、中,俱去声。著,着同。

注:此言神有虚实为病者,皆当刺之,而复有刺邪之法也。《灵枢》言:心藏脉,脉舍神者也。神之微,神病之微也。小络,孙络也。斥,刺也。视,察也。勿释,勿已也。勿斥,勿深也。

讲:黄帝曰:心既藏神矣,而神如有实为有余,虚为不足者,其见证当何如也?岐伯对曰:心在声为笑,在志为喜,如神实而有余,是阳盛也,阳盛故喜气入心,证见时笑不止也。神虚不足,则阳弱也,阳弱则阴气乘之,故悲啼不止也。凡喜与悲皆血气已并,所以为虚为实,而成病也。若血未并于气,气未并于血,五脏安定,邪气无由而入,即偶而入之,其邪亦不过偶客于形毫毛之间,有洒淅振寒之状,尚未入于大经大络也,故古人谓之曰神之微,病犹易治也。若证见有余,而笑不休,不足而悲不止,是病之虚实已大见矣。帝曰:补泻当奈之何?岐伯对曰:神有余,是阳盛也,阳盛则气浮,宜泻其小络之恶血焉,然亦不可深刺以伤其肉,不可中其大经以伤其正气,则心神之气,乃可以随泻而得其平也。神不足者,阳弱也,宜详视其络脉之虚者,以手按之,使阳气得致于此,然后浅刺以通利之,经气一通,阳气自复,阴邪为之顿除矣。然又不可出其血,以伤其营,泄其气,以伤其卫。庶经脉通利,心神之气乃平,而无不足之患也。帝曰:神之有余不足、补泻,固如是矣。其邪客于形,而未入于经络之微病,刺之又当奈何?岐伯对曰:夫所谓微病者,其邪尚在毫毛孔窍也,其法当用手按摩病处而勿释,着针其病而勿深,使移气行于不足之虚处,庶神气可得而复矣。

帝曰:善。气有余不足奈何?[批]此举气虚气实之病,而详其证治,并明其肺之偶感于邪者焉。岐伯曰:气有余则喘咳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血气未并,五脏安定,皮肤微病,命曰白气微泄。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气有余,则泻其经隧,无伤其经,无出其血,无泄其气。不足,则补其经隧,无出其气。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按摩勿释,出针视之,曰我将深之,适人必革,精气自伏,邪气散乱,无所休息,气泄腠理,真气乃相得。

注:此言气有虚实为病者,皆当刺之,而复有刺邪之法也。《灵枢》言:肺藏气,气舍魄者也。曰白气者,盖肺属金,其色白也。经隧,经脉流行之道也。

讲:黄帝曰:善哉言乎!然肺所主之气,亦有有余而实,不足而虚者,其见证又当奈何?岐伯对曰:肺实而气有余,则为喘为咳,兼气逆而上迫也。肺虚而气不足,则一呼一吸,虽见通利,其气必短少矣。然必气血兼并,而后乃有此证也。若血未并于气,气未并于血,五脏安定之时,邪无由入,其病亦无由而生,即间有偶感于邪者,亦不过皮肤之微病已耳,故古人命之曰:肺气之白气微泄也。黄帝曰:皮肤微病,犹不难治,而所谓有余不足者,其补泻又当奈何?岐伯对曰:凡邪实于肺,而属气有余者,邪中于经也,则急于肺气所行之经隧刺而泻之,然不可误伤其正经,妄出其营血,轻泄其脉气也。酌而行之,自肺气平,而无有余之患矣。若肺虚为气不足者,正气弱也,则又宜肺气所行之经隧刺而补之,补肺之法其气宜敛,慎勿泄出其气,庶肺气平而无不足之患矣。黄帝问曰:气之有余不足,其补泻固如是矣,而皮肤微病刺之,又当奈何?岐伯对曰:皮肤之病,本未深也。第用手按摩其病处而勿释,着针其病处而勿深耳。然当每出其针之时,犹必与病者视之曰:我将深其针以刺之。其故何也?盖欲使病者惊恐谨惕,凝聚正气于内也。正气内聚,而后针之,适人乃能恰入皮革,不至深入,且精气自然潜伏于内,而无所传。邪气散乱,无所休息,直从腠理中泄出。邪去正复,真气于焉乃相得矣。

帝曰:善。血有余不足奈何?[批]此举血虚血实之病,而详其证治,并明其肝之偶感于邪者焉。岐伯曰: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血气未并,五藏安定,孙络外溢,则经有流血。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血有余,则泻其盛经,出其血;不足,则视其虚经,内针其脉中,久留而视,脉大,疾出其针,无令血泄。帝曰:刺留血奈何?岐伯曰:视其血络,刺出其血,无令恶血得入于经,以成其疾。藏,去声。

注:此言血有虚实为病者,皆当刺之,而复有刺邪之法也。《灵枢》言:肝藏血,血舍魂者也。脉大者,留针之久,气至而脉渐大也,脉大则不足者平矣,乃疾速出针,无令血泄。恶血者,络之恶血也。

讲: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论乎。然肝藏血,有如肝之邪实而为血有余,肝之正虚而为血不足者,其见证当奈之何?岐伯对曰:血有余者,主瘀血停留也,血留则气逆,气逆则热,热则惊张而作怒。血不足者,肝气虚也,气虚则魂无所依附,魂无所依附,则战栗而恐矣。然此血气兼并,交相为患之过。若气血未并,五脏安定,无所为虚,亦无所为实,虽偶感于邪,不过孙络外溢,偶入于经,致使经中稍有留血为病已耳。黄帝问曰:孙络外溢,经有流血特其病之微者耳。若不足当补,有余当泻,其补泻之法,当奈之何?岐伯对曰:血有余者,肝之邪盛也,当审其在肝经之盛者而泻之,以去其大经所留之血。其血不足而正虚者,则视其在肝经之虚而补之。补虚之法,内其针于脉中,久留而视,如待贵人。俟其气至脉大,方疾出其针,无使血泄,庶肝气平而得补泻之道矣。黄帝曰:补有余,泻不足,其法固不外此,然刺留血之法,又当何如?岐伯对曰:留血者,血留在经也,此不过因邪所感,孙络外溢而已。亦第视其留血之络,以刺出其留血,不使恶血内入于经,以成他疾而已。夫何难哉?

帝曰:善。形有余不足奈何?[批]此举形虚形实之病。而详其证治并明其脾之偶感于邪者焉。岐伯曰:形有余,则腹胀泾溲不利;不足,则四肢不用。血气未并,五藏安定,肌肉蠕动,命曰微风。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形有余,则泻其阳经;不足,则补其阳络。帝曰:刺微奈何?岐伯曰:取分肉间,无中其经,无伤其络,卫气得复,邪气乃索。溲,音叟。藏,去声。蠕,音软。中,去声。

注:此言形有虚实为病者,皆当刺之,而复有刺邪之法也。《灵枢》言:脾藏营,营舍意者也。脾之阳经,足阳明胃。阳络,言足阳明胃也。阳有余则固,故泻其阳,则腹胀除,泾溲利。阳不足,则弱补其阳络而致气焉,则四肢用矣。

讲: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论乎。然脾藏形,如邪实于脾,而为形有余,与脾气过虚,而为形不足者,其见证当奈之何?岐伯对曰:形有余者,则运化之气阻,必有腹中作胀,便溺失溲,以至不利等证。形不足者,则流行之气衰,必有四肢不用痿弱偏发,以至麻木等证。然此皆血气兼并,反相为患之过。若血气未并,五脏安定,即偶感于邪,亦不过肌肉之中蠕动,而微有虫行之状已耳。此邪气之始入也,故古人命之曰微风。黄帝曰:微风之证,犹浅也。若夫形不足则当补,形有余则当泻,其补泻之法,又当奈何?岐伯对曰:形有余者,阳有余也,则当取其阳分之经而泻之。形不足者,阳不足也,则当取其阳分之络而补之。庶肿胀除,泾溲利,气血通,四肢活矣。黄帝曰:有余不足之补泻,既以阳经阳络定其法矣,而刺形之微病,又当奈何?岐伯对曰:形之微病,不过偶中于分肉间,而亦第取其脾部所属之分肉,而无中其脾之正经,无伤其脾之浮络,自卫气得以复还,邪气得以索散也。

帝曰:善。志有余不足奈何?[批]此举志虚志实,而详其证治,并明其肾之偶感于邪者焉。岐伯曰:志有余,则腹胀飧泄,不足则厥。血气未并,五藏安定,骨节有动。帝曰:补泻奈何?岐伯曰:志有余,则泻然筋血者;不足,则补其复溜。帝曰:刺未并奈何?岐伯曰:即取之,无中其经,邪所乃能立虚。飧,音生。藏、中,俱去声。

注:此言志有虚实为病者,皆当刺之,而复有刺邪之法也。《灵枢》言肾藏精,精藏志者也。肾脉行于腹里,故腹胀肾有余则寒胜,故飧泄。肾不足则阳胜,阳胜则上逆而为厥。

讲: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论乎。然肾藏志,如邪实于肾,而为志有余,与肾之正虚,而为志不足者,其见证当奈之何?岐伯对曰:志有余,则气必并也,气并则不运化,不运不化,则必有腹胀飧泄之证矣。志不足则肾虚,肾虚则气逆,气逆则不流行,不流不行,则必发而为厥矣。然此皆血气兼并交相为患之过也,然血气未并,五脏安定之时,即偶感于邪,亦不过骨节之间,稍有动气已耳。黄帝曰:骨节之动,特微风之始入耳。若不足当补,有余当泻者,其法当奈之何?岐伯对曰:志有余者,邪中少阴经也,宜刺其本经之营,所谓然谷穴处之筋,以出其血焉。志不足者,亦少阴经之气虚也,宜补其本经之经穴,所谓复溜。刺之而毋泄其气焉,庶胀可平,泄可止,厥可去,而志无有余不足之患矣。黄帝曰:补有余,泻不足,既以然谷、复溜为断,而刺邪之未与正并者,其法又当奈何?岐伯对曰:亦即取其邪所中处而刺之也,然不可中其正经。盖正经无伤,经气自足,邪所中之处,必因正气来复,而自立虚而去也。抑可难乎?

帝曰:善。余已闻虚实之形,不知其何以生?[批]虚实之生,生于血气之偏,而血气之偏,在于阴阳之并。故治病者,宜以调经为先也。岐伯曰:气血以并,阴阳相倾,气乱于卫,血逆于经,血气离居,一实一虚。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血并于阳,气并于阴,乃为炅中。血并于上,气并于下,心烦惋善怒。血并于下,气并于上,乱而喜忘。已,上声。炅,炯同。惋,读作闷。

注:并,阴阳不和,自为并一也。倾,颓乱也。离居者,血气不相营合也。惊狂,癫狂也。炅中,热中也。

讲:黄帝曰:夫子五脏之论诚善矣。但所言虚实之病形,余已悉闻。不知虚实之生,果何以也?岐伯曰:虚实之生在乎阴阳相并之间而已。彼气并于血,血并于气,是为血气不顺行,失其常度,并于一而为病也。气血已并,则一阴一阳,两相倾颓。于是阴血并于阳分则气乱于卫,而卫气不能循其常度;阳气并于阴分,则血逆于经,而营血不能循其常度。因而气自为气,血自为血,各分而离居也,此一实一虚之所以生焉。不特此也,兼之血并于阴,则两阴相并,是为重阴,重阴必惊;气并于阳,两阳相并是为重阳,重阳必狂,故病之所以发为惊狂也。兼以阴血并于阳,则阳分必寒,阳气并于阴,则阴分必热,故为炅中也。至阴血并于上,是心精为阴所蔽也,阴气入心,心必烦寃。阳气并于下,肝木为阳所炙,阳炙于肝,肝主怒,故有心烦寃及善怒等证也。血并于下,必失其内明之体;气并于上,必扰其虚灵之府;偏于阴者,在下则失其肾之智;偏于阳者,在上则扰其心之邪,所以有乱而善忘之证也。

帝曰:血并于阴,气并于阳,如是血气离居,何者为实?何者为虚?岐伯曰: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泣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是故气之所并为血虚,血之所并为气虚。恶,去声。[批]并于阳则气实而血虚,并于阴则血实而气虚,兼为温为寒,各有证见,岂难知哉!

注:此节离居,与上不同。上言血离其所居而并之于气,气离其所居而并之于血。此则血不并气,是离其并气之所居也;气不并血,是离其并血之所居也。

讲:黄帝曰:血并于阴,是谓重阴。气并于阳,是谓重阳。阴阳之偏胜如是,固谓之气血各离其居矣。然以何者为实?何者为虚?请夫子遂言之。岐伯对曰:夫所谓气血者,属阴属阳,虽各不同,其性则无不同。所同者何?以其喜温而恶寒也。盖寒则气血皆凝泣而不能流通,温则气血皆消释而易流行。是故气之所兼并处,在于阳者,此则气分无血,而为血虚。血之所兼并处,在于阴者,此则血分无气,是为气虚也。知其为虚,即知其为实矣。

帝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今夫子乃言血并为虚,气并为虚,是无实乎?[批]此举阴阳定并不并,以详辨其气血之处与实也。岐伯曰:有者为实,无者为虚,故气并则无血,血并则无气。今血与气相失,故为虚焉。络之与孙络,俱输于经,血与气并,则为实焉。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反则生,不反则死。

注:有者,谓相并也,并则实。无者,谓不并也,不并则虚。络,支络。孙络,浮络也。俱输于经者,转输归经也。血气并走于上,而为大厥,则无阳矣,无阳则死,故暴死。气复则阳回,故生;气不复则阴而已,故死。

讲:黄帝曰:人一身之所有者,惟此血与气耳。今夫子乃言血所并者,见血不见气而为气虚,气所并者见气不见血而为血虚,是止有所谓虚,而亦无所谓实矣。夫阴阳血气之并,岂果有虚而无实乎?岐伯对曰:气血之所并者为有,气血之所不并者为无;有者,即其实者也;无者,即其虚者也。故气所并处则有气而无血,是气实而血虚矣;血所并处,则有血而无气,是血实而气虚矣。今如血与气两不相并而相失,所以谓之为虚焉。彼人身支络之与孙络,俱转输于经脉之中,气并于血,其实在气血并于气,其实在血。故血与气,两不相失而相并,则谓之为实焉。由此观之,可知血之与气,并于上则下虚,必发为逆厥之证矣。厥则暴猝而死,必俟其经气复反,乃可得生,使不反焉,则亦有死而已,何望生全。

帝曰:实者何道从来?虚者何道从去?虚实之要,愿闻其故。岐伯曰:夫阴与阳,皆有俞会,阳注于阴,阴满之外,阴阳匀平,以充其形,九候若一,命曰平人。夫邪之生也,或生于阴,或生于阳。其生于阳者,得之风雨寒暑;其生于阴者,得之饮食居处,阴阳喜怒。[批]此言阴阳之经隧,即气血虚实,一往一来之道路也。复举阳经之邪,得之外感;阴经之邪,得之内伤。显示人以摄养之法焉。

注:俞会者,经穴有俞有会也。外阳也,充实也,病阳也,得之外感,因五风六气以中之。病阴者,得之内伤,因七情六欲以耗之也。

讲:黄帝曰:血气之虚实,必有路以为之往来也。既气血相并,以为虚实,然实者究从何道而来?虚者究从何道而去?虚实之要,不无其故,愿悉闻之。岐伯对曰:凡人手足六阴之经,与手足六阳之经,皆有俞穴,以为之交会也。如真阳必得真阴以相成,是阳经注于阴,而与阴会者也。真阴必得真阳乃相生,是阴经满则之外,以与夫阳交者也。必阴阳之气,两相和平,乃足以充实,其形而无病焉。故九候若一,无稍偏胜者,命之曰无病常人。若夫邪之生也,或乘阳之偏而生于阴,或乘阴之偏而生于阳,皆必气血相并,有所谓虚,有所谓实,五风六气,乃得而中之。其所谓生于阳者,得之风雨寒暑之外邪也;所谓生于阴者,得之饮食居处,阴阳喜怒之内伤也。

帝曰:风雨之伤人奈何?岐伯曰。风雨之伤人也,先客于皮肤,传入于孙脉,孙脉满则传入于络脉,络脉满则输于大经脉,血气与邪并,客于分腠之间,其脉坚大,故曰实。实者外坚充满,不可按之,按之则痛。[批]此言阳经外感,而为实证之故,并以脉之坚大按之作痛者示其验也。

注:此言阳经病之实者,凡风雨伤人由浅入深,血气遇邪必相兼并,并则为实,故气实而痛者,不可按也。

讲:黄帝曰:阳经之病,或虚或实,既皆得之外感矣。今以阳经之主实者言之,如风雨之伤人也,其证奈何?岐伯对曰:彼风雨之邪,外邪也。其伤人也,先客于皮肤,其次乃传入于孙脉,孙脉满实,则传入于络脉,络脉满实,则转输于大经之脉。由是血之与气皆与外邪并,客于分腠之间,气血既与邪气兼并,其脉必坚实而大,故曰实也。实者何以其病?外见坚实充满之象,不可以手按之,盖按之则邪正相薄而作痛也。

帝曰:寒湿之伤人奈何?岐伯曰:寒湿之中人也,皮肤不收,肌肉坚紧,荣血泣,卫气去,故曰虚。虚者聂辟气不足,按之则气足以温之,故快然而不痛。中,去声。[批]此言阳经外感而为虚证之故,并以气足而温按之不痛者,示其验也。

注:不收者,肌肤虚浮,不收敛也。聂,皱也。辟,叠也。

讲:黄帝曰:阳经之实者,固如是矣,然亦有所谓阳经之虚者焉。彼寒湿之伤人也,其证奈何?岐伯曰:寒湿者,外之阴邪也。其中人也,皮肤必为邪所胜而不收,肌肉必为寒所胜而坚紧,兼之营血涩而不流,卫气散而他去,此皆邪之所凑而虚也,故曰虚。夫所谓虚者,皮肤皱叠,气不足也。若以手按之,则手中之气,足以散其邪之寒而温之,故其病快然若失,而不觉其痛也。

帝曰:善。阴之生实奈何?岐伯曰:喜怒不节,则阴气上逆,上逆则下虚,下虚则阳气走之,故曰实矣。[批]阳邪凑阴,故阴实。

注走之,凑之也,言阳气凑阴气则为实,阴气上逆而下虚,下虚则阳邪专凑于下,故为阴实矣。

讲:黄帝曰:夫子所论阳经之为虚为实诚善矣,然阴经亦有所谓虚实焉。不知阴经之生实者奈何?岐伯对曰:凡人一喜一怒,失其节制,则阴气必并于上而上逆,气既上逆,则其下必虚,其下既虚,则阳邪之气必凑于虚,而专走其下,故曰实也。

帝曰:阴之生虚奈何?岐伯曰:喜则气下,悲则气消,消则脉虚空,因寒饮食,寒气熏满,则血泣气去,故曰虚矣。[批]寒中血凝,阳气消散,阳散脉空,故阴虚。

注:阴气凑阳则为虚。盖悲喜伤气,气属阳,气伤而寒凑之,阳未有不虚者。

讲:黄帝曰:阴之生实,固由阳气凑阴矣,而阴之生虚奈何?岐伯对曰:凡人过于喜,则其气必下;过于悲,则其气必消,气为之伤矣。气伤则阳不足,阳不足则脉空虚。偶因寒饮寒食,必致寒气熏满于中也,寒气既为之熏满,则血必为之凝泣,气必为之散去,故曰虚矣。

帝曰:经言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阴盛则内寒,余已闻之矣,不知其所由然也?岐伯曰:阳受气于上焦,以温皮肤分肉之间,今寒气在外,则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则寒气独留于外,故寒栗。已,上声。[批]此举阳虚生外寒之故,而申言之也。

注:经言,上古经语也。寒栗,振寒也。此明阳虚生外寒之故。

讲:黄帝曰:阳主热,阴主寒,此一定之理也。然经中会言,阳虚过甚,则卫外之气不足而外寒,阴虚过甚,则营中之气不足而内热;以及阳偏胜,则阳越于外而外热,阴偏胜,则阴凝于内而内寒。此其理余已悉闻之矣,而究不知其所以热、所以寒之故也?岐伯对曰:阳虚则外寒者,以阳卫外者也,受气于上焦,故出即可以温其皮肤与同腠肉之间。今寒气在外,以乘其阳气之虚,则阳为阴蔽,而上焦不通,上焦既不通,则卫外之阳气不得出,而寒气独留于外也,寒气独留于外,是外之阴盛也。阴盛故寒栗,所谓阳虚生外寒者此也。

帝曰:阴虚生内热奈何?岐伯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批]此举阴虚生内热,而申言之也。

注:形气,阴气也。衰少,虚也。此明阴虚生内热,乃内伤之证也。

讲:黄帝曰:经所谓阴虚之证,而反生内热者奈何?岐伯对曰:以其有所劳倦,以致形为之衰,气为之少矣。盖劳倦则阴伤,阴伤则太阴之脾失其养,饮食必为之渐减而谷气不盛也。谷气不盛,所谓生于谷气之精微,而为上焦之宗气者,亦不能流行矣。上焦不行,胃之下脘,其气亦必为之不通矣。胃气不通,由是久郁于中而为热,热气上腾,熏于胸中,故生内热也。所谓阴虚生内热者,即此故也。

帝曰:阳盛生外热奈何?岐伯曰:上焦不通利,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玄府不通,卫气不得泄越,故外热。[批]此举阳盛生外热之故,而申言之也。

注:上焦,阳也;外属表,亦阳也。故阳实则上焦与表俱实,且生外热,此外感之证也。

讲:黄帝曰:经言阳邪盛而生外热者奈何?岐伯对曰:人之卫气本于上焦,今外伤寒毒,阳邪反盛,上焦必为之不通利矣。上焦不通,则皮肤皆致密,腠理皆闭塞,玄府皆不得通利,寒邪之锢蔽若此,是以卫外之阳气不得泄越于外,故外体多郁热也。

帝曰:阴盛生内寒奈何?岐伯曰: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其脉盛大以涩,故中寒。[批]此举阴盛生内寒之故,而申言之也。

注:厥,寒厥。上逆,寒气上行也。不泻,不去也。凝,凝滞。泣,与涩同。脉盛大,阴气盛而鼓大也。

讲:黄帝曰:经言阴邪盛而生内寒者奈何?岐伯对曰:以寒气大逆,发为寒厥,以致逆而上行。寒气积于胸中,而不得去,是温不胜寒也。寒胜则热气悉去,寒气独留,寒留则血必因寒而凝泣矣。血既凝泣,则脉亦必因之而不通于外矣。故其在内之脉盛大以涩,如烟起而有缓散之状,故曰中寒。

帝曰:阴与阳并,血气以并,病形以成,刺之奈何?岐伯曰:刺此者,取之经隧,取血于营,取气于卫,用形哉,因四时多少高下。[批]此言取血于营,取气于卫,而详其法也。

注:多少者,谓以月之生死为痏数之多少也。高下者,谓春时俞在颈项,夏时俞在胸胁,秋时俞在肩背,冬时俞在腰股也。

讲:黄帝曰:阴与阳并是血并于气,而为血气以并也。当病形已成之后,必有虚实之分,刺之又当奈何?岐伯对曰:刺此者,亦取之经隧而已。盖经隧之中,皆气血所流行之地。如血有虚实,而宜取血者,营气属阴而主血,即取之营气焉。气有虚实,而宜取气者,卫气属阳而主气,即取之卫气焉。取血于营,取气于卫,必相其人之高矮肥瘦而用其形,兼因其四时之寒热温凉,及月魄之生缺,以为针之多少,以定邪之上下焉。自病可去,而得针刺之法矣。

帝曰:血气以并,病形以成,阴阳相倾,补泻奈何?岐伯曰:泻实者,气盛乃内针,针与气俱内,以开其门,如利其户,针与气俱出,精气不伤,邪气乃下,外门不闭,以出其疾,摇大其道,如利其路,是谓之大泻,必切而出,大气乃屈。内,纳同。[批]此举泻实之法而详其治也。

注:内针,下针也。下,去也。门不闭,使疾出也。大其道,大泻邪也。切指其病而拔出之,虽大邪之气,自屈服也。

讲:黄帝曰:如阴血阳气,以致兼并如一,其病形亦复以成而为阴阳颓乱而相倾者,其当补当泻,又奈何?岐伯对曰:欲泻实者,候其邪气方盛之时,乃令病人吸气以纳针,针与气俱纳,然后开其门,利其户,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候呼引针,呼尽乃去,针与气俱出,精气不伤,邪气乃下。外门不闭以出其疾,摇大其针,如利其路,是谓大泻必切而出,大气乃屈,故命曰泻。

帝曰:补虚奈何?岐伯曰:持针勿置,以定其意,候呼内针,气出针入。针空四塞,精无从去,方实而疾出针,气入针出,热不得还,闭塞其门,邪气布散,精气乃得存,动气候时,近气不失,远气乃来,是谓追之。内,纳同。[批]此举补虚之法,而详其治也。

注:善用针者,在经之近气,不失他经之远气,乃又致之而使来,是谓追而济之也。

讲:黄帝曰:泻实之法,固如此矣。而所谓补其虚者,当奈之何?岐伯对曰:欲补其虚,持针勿置,以定其意,必先扪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弹而怒之,抓而下之,通而取之。候呼纳针,呼尽纳针,气出针入,针空四塞,精无从去,静以久留,以气至为故。如待所贵,不知日暮。其气已至,适而自护,候呼引针,方实而疾出,针气入,针出气不得出,热不得还,各在其处,推闭其门,闭塞其户,邪气布散,令神气存,精气乃得存,动气候时,近气不失。经气留止,远气乃来,是谓追之,故命曰补。

帝曰:夫子言虚实者有十,生于五藏,五藏五脉耳。夫十二经脉皆生其病,今夫子独言五藏。夫十二经脉者,皆络三百六十五节,节有病必被经脉,经脉之病,皆有虚实,何以合之?岐伯曰:五藏者,故得六腑与为表里,经络支节,各生虚实,其病所居,随而调之。病在脉,调之血;病在血,调之络;病在气,调之卫;病在肉,调之分肉;病在筋,调之筋;病在骨,调之骨。病在筋,燔针劫刺其下及与急者;病在骨,淬针药熨;病不知所痛,两为上;身形有痛,九候莫病,则缪刺之;痛在于左,而右脉病者,巨刺之。[批]此言脏腑虚实之病各有表里,则随其病之所在,而施其治也。必谨察其九候,针道备矣。藏,俱去声。燔,声烦。

注:燔针劫刺者,谓以火烧针,乘热而刺之,此治筋寒而急,故用燔针以煊之耳。阴照海穴,出少阴肾经。阳申脉穴,出太阳膀胱经也。

讲:黄帝曰:夫子言正虚邪实者,有五合阴阳之数,而共计之,则有十也。其虚实之生,皆本于五脏。五脏者,五脉耳。彼夫手足六阴六阳,十二经之脉,皆能生其病。今夫子独言五脏,何以与十二经相应乎?且夫十二经脉者,皆络于三百六十五骨节者也。凡每一节有病,必连及经脉经脉之病,各有虚实。不知虚实之何以与十二经脉相合也?岐伯对曰:人身之五脏者,故得与六腑相为表里者也。无论大络之经,小经之络,四肢之肢,骨节之节,皆能各生其虚实。惟能各生其虚实,故即其病之所在,随在可以调和其气血。如病在脉也,脉为血之府,脉实则血实,脉虚则血虚,即调之以血焉。如病在血也,血病则络脉必结,即调之以络焉。如病在气也,气属于卫,即调之卫焉。如病在分肉,即肉之部也,则调之分肉。如病在筋也,则调之筋。病在骨也,则调之骨。独是调之筋者何?以火烧针,乘热而刺,所谓燔针劫刺者是也,其针当下至其筋寒而急之处,庶其筋暖而病去矣。调之骨者何?如病在骨,先以火赤其针,而后以药焠之,乃刺。刺毕复以辛热之药,熨贴其上,所谓焠针药贴者是也。庶热气深入,寒痹之在骨者,可以愈矣。如病有不知所痛者,是湿痹而无寒也,则刺两跷上之申脉、照海二穴焉。病有身形痛,而九候俱莫病者,是身病而脉无病也,则用缪法以刺其络。缪刺者何?如痛在于左,则刺其右;痛在于右,则刺其左。又有痛在于左,而右脉独病者,此经病也,则宜巨刺之法,以刺其经穴焉。但巨刺者,必先察九候,以审其何气为病,并其病在何脏、何腑、何经、何络随其病之深浅而酌刺之。庶虚实无差,补泻合宜,用针之道备而无恨矣。

缪刺论篇第六十三

此言邪客于络法宜缪刺,以左取右,以右取左也。

黄帝问曰:余闻缪刺,未得其意,何谓缪刺?岐伯对曰:夫邪之客于形也,必先舍于皮毛,留而不去,入舍于孙络,留而不去,入舍于络脉,留而不去,入舍于经脉。内连五藏,散于肠胃,阴阳俱感,五藏乃伤。此邪之从皮毛而入极于五藏之次也。如此则治其经焉。今邪客于皮毛,入舍于孙络,留而不去,闭塞不通,不得入于经,流溢于大络而生奇病也。夫邪客大络者,左注右,右注左,上下左右,与经相干,而布于四末,其气无常处,不入于经俞,命曰刺缪。藏,俱去声。[批]此言缪刺之法与正刺所以不同之故。

注:缪刺者,左病刺右,右病刺左,身病刺四肢,缪去病处也。所以行缪刺者,络病而经不病故也。

讲:黄帝问曰:夫子会言缪刺,余已闻之,但未得其意,不知如何而刺,乃谓之缪刺也?岐伯对曰:凡邪之客于形体也,由浅入深,必先舍于皮肤之中,久留不去,次乃入舍于孙络之间,又久留不去,乃入舍于络脉之内,若再久留不去,则入而舍于十二经脉之中。内连五脏,散于肠胃矣。夫邪而至于连五脏,散肠胃,阴经阳经俱感于邪,五脏因之而受伤,此邪之从皮肤而入极于五脏之位次者也。如此则宜专治其经穴焉,是谓正刺。今所谓缪刺者,乃邪之客于皮毛,仅入舍于孙络,停留不去,以致孙络之气闭而不通,其邪不得内入于正经,久之流溢于十五大络之中,而生奇邪之病者也。夫邪之客于十五大络者,左注于右,右注于左,上下左右,虽与正经相干犯其实,不得入于正经而仅布于四肢之末。兼其邪气无有常处,而未入正经之俞,故针刺之法,当以左病者取其右络,右病者取其左络,而名之曰缪刺也。

帝曰:愿闻缪刺,以左取右,以右取左奈何?其与巨刺何以别之?岐伯曰:邪客于经,左盛则右病,右盛则左病,亦有移易者,左痛未已,而右脉先病,如此者,必巨刺之,必中其经,非络脉也。故络病者,其痛与经脉缪,处故命曰缪刺。[批]此举巨刺、缪刺之法。而详辨之也。

注:此言邪轻而客于络者,宜缪刺。邪重而客于经者,宜巨刺也。

讲:黄帝曰:缪刺之说,既与正刺不同,而法必以左取右,以右取左者,其用奈何?窃愿闻之。兼巨刺亦有所谓,取左取右者,亦不知其与巨刺何以别也?岐伯对曰:若邪客于正经,此邪之重者也。故邪重于左,而左盛,则右必病;邪重于右,而右盛,则左必病。且其为病,亦有恒相移易者,若左痛未已,而右脉先病之类。其刺也,必以巨刺之法,取其经脉,而不取其络脉,并取其脏腑之井、荥、俞、经、合等穴而直刺之,此巨刺之法也。故病在络者,其痛与邪中经脉者,病各不同,故刺法亦异,所以别巨刺,而名之曰缪刺也。

帝曰:愿闻缪刺奈何?取之何如?岐伯曰:邪客于足少阴之络,令人卒心痛暴胀,胸胁支满,无积者,刺然骨之前出血,如食顷而已,不已左取右,右取左。病新发者,取五日已。已,俱去声。卒,猝同。[批]此举肾家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注也。

注:食顷,一饭之顷也。病新发,谓新病而无旧疾者。一日知,五日已也。肾经之络穴,即大钟,在足跟后踵中,大骨上两筋间。

讲:黄帝曰:缪刺既不同于巨刺矣,今愿闻缪刺之法奈何?与取而刺之之穴何如?岐伯对曰:如邪客于足少阴肾经之络者,少阴脉从肺络心,注胸中,上贯肝膈,能使人骤然心痛,暴然鼓胀,胸胁四肢,俱见满实。证见如此,本无蓄积,似有蓄积也。其有蓄积者无论矣,若内无蓄积。则刺足内踝前大骨陷中,然骨前之然骨穴,出其恶血,不过半食之顷,而痛自止。如仍不止,则当以痛在左者,取之右然骨穴,痛在右者,取之左然骨穴,用以缪刺之法。在素无病而为邪气暴发者,取之不过五日,而自愈已。

邪客于手少阳之络,令人喉痹舌卷,口干心烦,臂外廉痛,手不及头,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叶各一痏,壮者立已,老者有顷已,左取右,右取左。比新病数日已。已,俱上声。[批]此举三焦络为痛,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壮者,气盛,故立已。老者气衰,故顷已。至新病暴发邪气盛而未有定处,故必待数日而后已也。三焦经之络穴,即外关,在腕后二寸两筋间,阳池上一寸。

讲:邪有客于手少阳三焦之络者,则使人有喉痹舌卷,口干心烦,臂外廉痛,手不及头等证,其故何也?以手少阳三焦之脉,循手外廉出臂外,上肩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上项,故其见证如此。宜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之上,去端如韭菜叶许之关冲穴,左右各一痏。在气盛而年壮者,病立已。若老而气衰则必少顷一刻,乃得已也。其有不已者,以左取右,以右取左,以缪刺之法行之,比之新病之日数,亦未有不已者也。

邪客于足厥阴之络,令人卒疝暴痛,刺足大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各一痏,男子立已,女子有顷已,左取右,右取左。已,俱上声,下同。[批]此举肝络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言络病引于经者,男子阳用事,故已速,女子阴用事,故矣稍迟。肝经络穴,即蠡满,在内踝肉前上五寸。

讲:邪有客于足厥阴肝经之络者,则令人卒疝暴痛,其故何也?以足厥阴肝经之脉,络阴器,入小腹。其支别者,循胫上睾,结于茎,故其见证如此。宜刺足大指爪甲之上,与肉交会之大敦穴,左右各一宥。是病而在男子则以气用事,可立已也;若在女子,以血为本,邪中于肝则伤其血,必稍顷一刻乃能得愈。其刺之之法,亦必以左取右,以右取左焉。

邪客于足太阳之络,令人头项肩痛,刺足小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各一痏,立已,不已,刺外踝下三痏,左取右,右取左,如食顷已。[批]此言膀胱络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膀胱经之络穴,即飞扬也,在外踝骨上七寸。

讲:邪有客于足太阳膀胱之络,则令人头项与肩,相为隐痛,其故何也?以足太阳膀胱之脉,下头项循肩膞,其别交者,从膞内左右别下,又其络,自足下上行,循背上头,故其见证如此。宜刺足小指爪甲之上,与肉交会之至阴穴,左右各一痏,其病可立已也。若犹不已,急刺足外踝下之金门穴、京骨穴、通谷穴,为之三痏,其法亦以左取右,以右取左,缪刺之后,不过如一饭之顷,其病自已也。

邪客于手阳明之络,令人气满,胸中喘息,而支胠,胸中热,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叶各一痏,左取右,右取左,如食顷已。[批]此举大阳络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大肠经之络穴,即偏历也,在腕中后三寸。

讲:邪有客于手阳明大肠之络者,则令人有气满,胸中喘息,以及支胠胸中作热等证,其故何也?盖以阳明之脉,络肺下膈布胸,其支别者,从缺盆中,直上其颈,又别支入胠,故其见证如此。宜取手大指爪甲之上,去指端如韭叶许之商阳穴,左右各一痏,其法亦以左取右,右取左,而缪刺之,不过一饭之顷,其病自愈也。

邪客于臂掌之间不可得屈,刺其踝后,先以指按之痛,乃刺之,以月生死为痏数,月生一日一痏,二日二痏,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批]此言阴阳二经受邪为病,而示以刺之之法也。

注:手厥阴脉,由臂下肘入掌中。手少阴脉,下肘循臂抵掌后。既为邪客,不□左右,取当审去腕一寸,陷中之通里穴,在踝后,按痛处刺之。踝者,确坚貌也。月生为痏者,从少增多月死为痏者,从多减少也。

讲:邪有客于臂掌之间,证见不可得屈者,以其阴阳二经皆受邪矣。急循其手之踝后而刺之,然未刺之先,宜以手摩按之,察其病在何部,所受何邪,得其痛处,乃刺之也。至刺之法则又以月之生死为痏数。月生者何?自初一以至十五是也。月死者何?自十六以至三十是也。如刺以月生为痏数,则一日一宥,二日二宥,随日渐加至于十五,则十五痏焉。如刺以月死为痏数,则十六日十四痏,十七日十三痏,随日渐减,不可失也。

邪客于足阳跷之脉,令人目痛,从内皆始,刺外踝之下半寸所各二痏,左刺右,右刺左,如行十里顷而已。[批]此举阳跷之脉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讲:阳跷脉气,上行而营于目,故令人有目痛之证也。

讲:邪有客于足阳跷之脉者,则令人目为之痛,其痛也从目之内皆始,其故何也?以阳跷之脉,在足外踝,上循风府,由颧入眦,兼阳跷者,起于足太阳膀胱经之申脉穴者也。其脉由足上行至头入目内眦,故其见证如此。宜刺足外踝之下半寸许之申脉穴,左右各二痏,以左刺右,以右刺左,以缪法行之。不过如路行十里之倾,其病自止也。

人有所堕坠,恶血留内,腹中满胀,不得前后,先饮利药。此上伤厥阴之脉,下伤少阴之络,刺足内踝之下,然骨之前血脉出血,刺足跗上动脉,不已,刺三毛上各一痏,见血立已。左刺右,右刺左。善悲惊不乐,刺如右方。乐,音洛。[批]此举恶血为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阳胜则喜,阴胜则悲。厥阴之病,连于肝则惊;少阴之病,逆于膻中,则不乐。故刺法,相侔也。

讲:如人有偶而堕坠,恶血停留于内,以致血气凝滞,腹中满胀,甚且二便闭塞,欲前后而不得者,宜先饮利药,以下其瘀血,使凝滞之气血,得以流行,然后刺之。盖此堕坠者,上伤于厥阴肝经之脉,下伤于少阴肾经之络,二经受伤,以致血无所藏,气无所纳,邪气感之,为病愈甚。欲刺此证,必先取足内踝之下,然骨之前,少阴络分所行处刺之,以出其血,并取足跗上动脉不已处之冲阳穴,三毛以上之大敦穴,各刺一痏,得见其血,其病可愈。若仍不愈则左病右刺,右病左刺,无有不愈者。至若证见善悲、善惊,而不欢乐者,是阴盛也,是阴阳激薄也,是膻中与肝并受其伤也,刺亦如前法,取厥阴少阴之穴,以为之缪刺焉。

邪客于手阳明之络,令人耳聋,时不闻音,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叶各一痏,立闻。不已,刺中指系古本爪甲上与肉交者[批]中指属厥阴心主与手少阳三焦为表里,少阳脉出耳入耳垣,立闻。其不时闻者,不可刺也。耳中生风者,亦刺之如此数。左刺右,右刺左。[批]此举大肠之络令人病耳聋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绝无所闻者为实,不时闻者为虚。虚而刺之,是重虚也,故不时闻者不可刺。

讲:邪有客于手阳明大肠之络者,则令人耳聋,时不闻音之证,其故何也?盖阳明之脉,上颊散络入耳,故其见证如此。刺此证者,急取手大指次指之爪甲上,去端如韭叶许,所谓商阳关冲之穴者,即手少阳之井也,左右各一痏,立即可以闻声而耳不聋矣。如其不愈,则取手中指爪甲上,与肉相交之中冲穴刺之,立即可闻。盖以心主与手少阳为表里也。其有不时而闻者,其人本气虚,虚不可再刺也,更有耳呼号如风生状者,亦刺之如前。邪客于手阳明者,以左刺右,以右刺左,自实邪可去,而其病旋已也。

凡痹往来行无常处者,在分肉间痛,刺之以月生死为数。用针者,随气盛衰,以为痏数,针过其日数则脱气,不及日数则气不泻。左刺右,右刺左,病已止。不已,复刺之如法。月生一日一痏,二日二痏,渐多之,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渐少之。[批]此举痹痛之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所谓渐多渐少者,视月之盈亏,上半月,一日添一刺,下半月,一月减一刺,总以气之盛衰为准的也。

讲:凡痹痛之病,往来流行,无有常处者,即审其所痛在何经之络,分肉之间,随其痛处而刺之。其刺也,亦以月之生死为针数。用针者,并随其正气之盛衰以为痏数。若针数过其日数,则正气必脱,若针数不及日数,则邪气不泻,此所以必如月之生死为数,气之盛衰为痏,左右取之,病立愈也。若以左刺右,以右刺左,而病仍不愈,必邪未尽,故痛复不止,又当复刺之,如前法焉。夫所谓以月生数为针数者何?即一日一痏,二日二痏,渐多之,十五日十五痏之谓也。以月死数为针者何?即十六日十四痏,十七日十三痏,渐少之,至三十日则止一痏,如初一日焉是也。

邪客于足阳明之络。令人鼽衄上齿寒,刺足中指、次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各一痏,左刺右,右刺左。鼽,音求。衂,音肉。[批]此举胃经之络为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脉之直行者为经,横行者为络,故经之横行者,亦谓之络。此以经病为络病,经之横者也。上齿寒者,以足阳明胃经之络,属于上齿故也。

讲:邪有客于足阳明胃之络者,则令人鼽衄,及齿作寒等证,其故何也?以胃脉起于鼻,交额中,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侠口,故其见证如此。刺之者,宜取中指次指爪甲之上,与肉交会之厉兑穴,左右各一痏,自可以泻上部之实邪矣。如不得愈,则左刺其右,右刺其左,以缪刺之法治之,无有不愈者。

邪客于足少阳之络,令人胁痛,不得息,咳而汗出,刺足小指次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各一痏,不得息立已,汗出立止。咳者,温衣饮食,一日已。左刺右,右刺左,病立已。不已,复刺如法。已,俱上声,下同。[批]此举胆络为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少阳循胁里,故胁痛,不得息。少阳之气主疏泄,故令咳而汗出。少阳胆经之络,光明穴也。

讲:邪客于足少阳胆经之络者,则令人有两胁作痛不得气息,兼汗随咳出等证,其故何也?以少阳胆经之脉,循胸过季胁,其别支者,合手少阳抵,下加颊车,下颈合缺盆,循胸贯膈,络肝布胁,故其见证如此。刺之宜取足小指次指爪甲之上,与肉交会之窍阴穴左右各一痏,如是则不得息之证,立愈,汗出之证立愈。至若咳者为寒,宜加以温衣,食以暖食,不过一日之久,其咳亦自已矣。如仍不愈,则左以刺右,右以刺左,以缪刺之法行之,无有不立愈者。倘再不愈,如法复刺,其邪自尽已。

邪客于足少阴之络,令人嗌痛不可内食,无故善怒,气上走贲上,刺足下中央之脉各三痏,凡六刺,立已,左刺右,右刺左。嗌中肿,不能内唾,时不能出唾者,刺然骨之前,出血立已,左刺右,右刺左。内,纳同。贲,音奔。[批]此举肾经为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嗌痛在中者,刺之各三痏。痛在侧者,取左右缪刺之。

讲:邪有客于足少阴肾经之络者,令人有嗌痛而不可以纳食,与无故善怒,及气上走贲上等证,其故何也?以其少阴之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侠舌本,故其见证如此。刺之者,宜取足心下中央之脉,所谓涌泉穴,左右各三痏,凡六刺,其病立愈。如不愈,左痛则刺右,右痛则刺左,以缪刺之法行之。复有嗌中作肿,证见不能纳其饮食,兼唾时并不能出其残唾者,此邪之客于少阴者深,急刺然骨前之然谷穴,以出其血焉,其病立愈。如再不愈,亦复如缪刺之法,左病右刺,右病左刺焉。

邪客于足太阴之络,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不可以仰息,刺腰尻之解,两胂之上,是腰俞,以月死生为痏数,发针立已,左刺右,右刺左。胂,音申。[批]此举脾络为病,而详其刺与缪刺之法也。

注:足太阴脾,土也。脾病者,先注于腰,故腰痛。脾经络脉,公孙穴也,在足大指本节后一寸。者,季胁下之空软处也。

讲:邪有客于太阴脾经之络者,则令人有腰痛,痛引少腹控,不可以仰息等证,其故何也?盖以足太阴之络,从髀合阳明,上贯尻骨中,与厥阴少阳结于下髎,而循尻骨入腹内,循上络于嗌,贯胸中,故其见证如此。刺之者,宜取腰尻之解,两胂之上,所谓腰俞穴处,循其督脉所经之穴,以月魄之生死为痏数,发针之时,其病立愈。如仍不愈,则以缪刺之法行之,左刺其右,而右刺其左焉。

邪客于足太阳之络,令人拘挛背急,引胁而痛,刺之从项始数脊椎挟脊,疾按之,应手如痛,刺之旁三痏,立已。[批]此举膀胱络脉为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邪客于足太阳之络,则牵引于经,其经侠脊而下,故拘挛皆急。又下贯胂,故引胁而痛也。

讲:邪有客于足太阳膀胱之络者,则令人有拘挛皆急,引胁而痛等证,其脉行身后,经膊内,左右别下,循项贯髀,合腘中,故其见证如此。刺之者,宜从项之大椎骨为始,数其脊椎,各开一寸五分,至侠脊之处,急用手按之,如应手而痛,即视其邪所结处,刺其背脊之旁,左右各三痏,其病自立愈已。

邪客于足少阳之络,令人留于枢中痛,髀不可举,刺枢中以毫针,寒则久留针,以月生死为痏数,立已。[批]此言胆络为病,而详其刺之之法。

注:枢,中髀枢也,少阳之脉所循者。刺法,寒者留针则热,故久留针焉。

讲:邪有客于足少阳胆经之络者,则令人常留痛于髀枢之中,甚而髀不可举。此其故,以其少阳之脉出气街,绕毛际入髀厌中也。刺之者,急取枢中之环跳穴,以毫针刺之。若寒甚者,则久留其针,以候阳气之至,然后去针,然其刺亦以月魄之生死为痏数,其痛乃可立止也。

治诸经之所过者,不病则缪刺之。耳聋,刺手阳明,不已,刺其通脉出耳前者。齿龋,刺手阳明。不已,刺其脉入齿中者,立已。龋,丘禹切。去,上声。[批]此言邪在经则当以巨刺之法行之,邪在络则当以缪刺之法行之也。

注:商阳穴,在手大指次指之端,去爪甲如韭叶。龋,齿痛也。言刺手阳明,不言穴者,六俞皆能主之,不必拘一穴也。手阳明入下齿中,刺之者,亦取其下齿中也。

讲:至若各经有病,而经所过处,却不见其病形,而邪独在于络者,治之则以缪刺之法行之。如耳聋则刺手阳明大肠经之商阳穴,其病不愈,则刺其过脉,出耳前之听宫穴,其病可立愈也。又如齿朽蠹而龋痛者,则亦刺手阳明大肠经之商阳穴。如再不愈,则刺其阳明脉入齿中者,其病可立愈已。

邪客于五藏之间,其病也,脉引而痛,时来时止,视其病,缪刺之于手足爪甲上,视其脉,出其血,间日一刺,一刺不已,五刺已。藏,去声。间,去声。已,上声。[批]此言邪客五脏之络,而未入于经者,皆当缪刺之法行之也。

注:五脏之间,谓五脏络也。刺手足爪甲之上,即井穴是也。

讲:邪有客于五脏之间者,皆其藏于络,而未入于经者也,故其为病也,脉引而痛,时来时止,当视其病之所在,而缪刺之。先于手足各爪甲上,视其各脏之井穴得其邪之所在,刺出其血。其刺也,间隔一日而一刺,一刺不已,则再刺之,至于五刺,则邪尽去,而病立止已。

缪传引上齿,齿唇寒痛,视其手背脉血者去之,足阳明中指爪甲上一痏,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各一痏,立已,左取右,右取左。[批]此举缪传为病者,而详其缪刺之法也。

注:缪传者,病本在下齿,今缪传于上齿也,上齿属足阳明,下齿属手阳明。足阳明病,则齿唇热痛。今是手阳明病故,齿唇寒痛。足中指爪上无穴名,乃足阳明支脉所出也。手大指次指爪甲上者,手阳明商阳穴也。

讲:病有本在此经,而证见他处,名为缪传者。其传也,脉引上齿以至齿唇寒而且痛。如是之证,乃阳明经受寒邪也,宜视其手背阳明经之脉,有血者即刺之,以去其血。又取足阳明中指爪甲之上一痏,手大指次指爪甲之上各一痏,其寒病可立止也。如仍不止,则亦以缪刺之法行之,而左病取右,右病取左焉。

邪客于手足少阴、太阴、足阳明之络,此五络者,皆会于耳中,上络左角,五络俱竭,令人身脉皆动,而形无知也,其状若尸,或曰尸厥。刺其足大指内侧爪甲上,去端如韭叶,后刺足心,后刺足中指爪甲上各一痏,后刺手大指内侧,去端如韭叶,后刺手心主,少阴锐骨之端各一痏,立已。不已,以竹管吹其两耳,鬄其左角之发方一寸,燔治,饮以美酒数杯,不能饮者,灌之立已。鬄,音替。[批]此举五络为病,而示以刺之法也。

注:凡人之经脉,所以行血气络脉,所以布精神,故络脉竭,而经脉无过,令人身脉皆动,而形无知也。左角,阳气之所在也。取其发燔治,燔烧也,燔治者,用灸法也。美酒俗谓磊花烧酒也。

讲:如邪客于手少阴心、足少阴肾、手太阴肺、足太阴脾与足阳明胃,五经之络。此五络者,皆会于耳中,上于左耳之额角。若五络俱竭,是寒盛气凝。精神气血,皆阻滞而不能流贯,必令人有身脉皆动,而昏乱迷心。凭人推呼,无有知觉,其状若死尸一般,或有谓之为尸厥证者,即此证也。其证由于邪盛,而中五络,刺之,当取足大指内,侧爪甲上,去指端如韭叶许之隐白穴,后刺足心之涌泉穴,又后刺足中指爪甲上之历兑穴各一痏,又后刺手大指内侧,去指端如韭叶许之少商穴,又后刺手心主之中冲穴,及手少阴锐骨之端,所谓神门穴处左右各一痏,其病可立愈也。若犹不愈,则用两管纳入两耳,用手密压,毋令气泄,左右吹之,令气入耳内,以助五络,庶其气可复也。又鬄其左角之发,内审其与五络之气相通处,方一寸许,燔而治之,复饮病者以美酒数杯,以助其阳其气,乃可复也。如病者不能饮,捉而灌之,其病可立愈也。

凡刺之数,先视其经脉,切而从之,审其虚实而调之。不调者,经刺之;有痛而经不病者,缪刺之;因视其皮部有血络者,尽取之。此缪刺之数也。[批]此总举其刺法之要,而示以审慎之法也。

注:有痛而经不病者,谓身有痛处而其经脉所至之分不皆病者,是为络病,非经病也,则缪刺之。数,犹言节目也。

讲:大凡针刺之数,先审视其经脉之受邪者,切得其实,然后从而治之。犹必审其正虚邪实,相其阴阳而调和之。其有大不调者,则取其经而针刺之。其有身痛而经不病者,则取之左右而缪刺之。独是邪之中人也,先于皮肤,次及经脉。凡用缪刺者,必先因其病之所在,视其皮部中,有血络之浮于外者,是即邪凝于此也。必尽取之,其邪乃能尽去,此乃缪刺之度数也。治病者,其慎行之。

四时逆从论篇第六十四

此言四时之气,有从有逆,凡刺之者宜详辨也。

[批]此举三阴之与四时相从逆者,而以经之虚实,脉之滑涩,病之寒热,内外而详其证也。

黄帝曰:人以藏腑十二经,外应四时,有余不足,皆生大病,愿闻其气之从逆。岐伯曰:[批]黄帝曰三十二字系古本。厥阴有余,病阴痹;不足,病热痹;滑则病狐疝风;涩则病少腹积气。少阴有余,病皮痹隐轸;不足,病肺痹。滑则病肺风疝。涩则病积溲血。太阴有余,病肉痹寒中;不足,病脾痹;滑则病脾风疝;涩则病积心腹时满。藏,去声。隐轸,当作瘾疹。

注:痹,病名也。疝证详注在前,后世论疝止以下部,不及五脏又不及妇女者,盖不考《内经》诸篇耳。病狐疝者,以狐夜不得尿,日出方得,人病疝,有昼形夜隐者,与狐相似,故曰狐疝。

讲:黄帝问曰:人身之气,与天地之气相通,故内之五脏六腑、十二经脉,常与四时相应合焉。然四时温热凉寒等气,有与脏腑之经脉相合,而为从者;有与脏腑之经脉相悖,而为逆者。且有先时而至之气,而为有余者,有后时而至之气,而为不足者。人偶感之,即生重病。不知其故,愿得闻之。岐伯对曰:三阴之所谓一阴者,厥阴是也。如厥阴之阴气有余,是阴盛也,阴盛则阳不足,必病阴痹。如厥阴不足,是阴虚也,阴虚则阳乘之,必病热痹。至若厥阴脉滑,是为气盛,微有热也,其气必臊而病狐疝之风。若厥阴脉涩,是为血亏,微有寒也,必病少腹之中有积气也。三阴之所谓二阴者,少阴是也。如少阴有余,热有余也,热则伤肺,肺主皮,必病皮痹,而有隐轸之证。如少阴不足,阴气盛也,阴伤肺,肺恶寒,必病肺痹,而为寒凝之证也。至若少阴脉滑,阳有余也,热上乘肺,则招外感,而肺病风疝矣。少阴脉涩,血虚甚也,寒气乘之,愈成内伤,必病积与溲血矣。三阴之中,所谓三阴者,太阴是也。如太阴有余,阴过盛也。阴过盛则阴气乘脾,脾主肌肉,必外病肉痹,而内病寒中矣。如太阴不足,是为气衰,气衰则阳不胜阴,邪反自乘,必病脾痹之证矣。至若太阴脉滑,则为气分之热有余,热主阳邪,必病而为脾之风疝。若太阴脉涩,血分之寒已甚也,脾脉入心,必脾自病而为积,兼心腹亦时有满胀之证也。

黄帝曰:三阳之有余不足,奈何?岐伯曰:[批]黄帝曰十五字系古本。阳明有余,病脉痹,身时热;不足,病心痹;滑则病心风疝;涩则病积,时善惊。太阳有余,病骨痹身重;不足,病肾痹;滑则病肾风疝;涩则病积,时善巅疾。少阳有余,病筋痹胁满;不足,病肝痹;滑则病肝风疝;涩则病积,时筋急目痛。[批]此举三阳之与四时,相从逆,而以经之虚实,脉之滑涩,病之寒热内外,而详其证也。

注:心肾肝,皆病风疝者,外感之证也。病积时善惊,病积时善巅疾,病积时筋急目痛者,内伤之证也。

讲:黄帝问曰:三阴之有余不足,其为病固如是矣。若夫三阳之经,亦有所谓有余,亦有所谓不足者,其为病又当奈何也?岐伯对曰:三阳之所谓二阳者,阳明是也。如阳明有余,是阳盛也,阳盛则子乘其母,心必受邪。心主脉,其为病也,必主脉痹,而身时热焉。若阳明不足,阳不足也,阳不足,则心气不行。其为病也,必主心痹。至若阳明脉滑,则热有余,必出位乘人,而使心病风疝矣。若阳明脉涩,为血不足,不足则不能消其水谷,必有积聚之证。兼阴气薄阳,时善惊也。三阳中之三阳者,太阳是也。若太阳有余,寒有余也,寒主闭藏,必病骨痹,与同身重之证。若太阳不足,本气衰也。本气衰,则肾不足以纳气,必病肾痹。至若太阳脉滑,则热伤其肾,而肾必病风疝。太阳脉涩,则本经血亏,必病积聚。兼太阳之经,逆于巅顶,亦必时善巅疾也。三阳之中,所谓一阳者,少阳是也。如少阳有余,本气盛也。肝主筋脉布胁下,即气盛则阳胜乘阴,必有筋痹脉满之证。若少阳不足,肝气虚也,本气自弱,必病肝痹。至若少阳脉滑,有余热也,热则肝必病风疝。若少阳脉涩,血虚有寒也,寒则多病积聚,兼肝主筋,而开窍于目,必时有筋急目痛之证。

是故春气在经脉,夏气在孙络,长夏气在肌肉,秋气在皮肤,冬气在骨髓中。长,平声。[批]四时之气,既各有所在,则十二经之脉安得不与四时相应?

注:四时之气合于人身,当随时以刺其邪也。

讲:三阴三阳之有余不足若是。故春日之气,在乎经脉;夏日之气,在乎孙络;长夏之气,在乎肌肉;秋日之气,在乎皮肤;冬日之气,在乎骨髓也。四时之气各有所在如此;此所以十二经之脉;能与四时相应也。

帝曰:余愿闻其故。岐伯曰:春者,天气始开,地气始泄,冻解冰释,水行经通,故人气在脉。夏者,经满气溢,入孙络受血,皮肤充实。长夏者,经络皆盛,内溢肌中。秋者,天气始收,腠理闭塞,皮肤引急。冬者盖藏,血气在中,内著骨髓,通于五藏。是故邪气者,常随四时之气血而入客也,至其变化,不可为度。然必从其经气,辟除其邪,除其邪则乱气不生。[批]四时之气,既有合于人身。故治病者,宜随时以刺其邪。养生者,亦宜随时以辟其邪也。盖藏,平声。五藏,去声。著,着同。辟,闢同。

注:四时五气,必因当时气盛,随人之虚而客之也。从经气者,随其气之温热凉寒,应经之虚。温热,气浮;凉寒,气沉也。刺者因邪气之浅深,中邪即止,无伤正气,故乱气不生。

讲:黄帝曰:四时之气,既各有所在矣,然余未得其所以在之故,窃愿闻之。岐伯对曰:春气在经脉者,以春之时,天之气始开,地之气始泄,其冻已解,其冰已释,是以经水流行,而人身之经脉,亦流通矣。故人气应之,而在于脉焉。所谓夏气在孙络者何?以夏之时,经脉盛满,经气外溢,入于孙络而受血,是以在外之皮肤皆充实矣。故人气应之,而在孙络焉。所谓长夏气在肌肉者何?以每岁建未之月是为长夏,其时土气用事,土主脾,脾合肌肉,经脉络脉乘时皆盛,俱内溢于肌肉之中也,故人气应之而在肌肉焉。所谓秋气在皮肤者,当秋之时,天气始收,人之腠理渐次闭塞,皮肤肌肉相为引急。故人气应之,而在皮肤焉。所谓冬气在骨髓者,以冬主闭藏,气血自外之内而在中,且著于骨髓之内,通于五脏之间,所以人气应之而在骨髓焉。气之所在如是,故风寒暑湿燥火之邪气者,常随四时之血气盛衰,而入客之。久之,由浅入深,传变为患,不可为度矣。然人必顺从其四时经常之气,辟除其四时不正之邪,方于正无所伤,而邪不能为病也,兼能辟除其邪,一身纯是正气用事,一切乱气亦无从而生。此养生调神者,所以必顺四时而不为之逆也。

帝曰:逆四时而生乱气奈何?岐伯曰:春刺络脉,血气外溢,令人少气;春刺肌肉,血气环逆,令人上气;春刺筋骨,血气内著,令人腹胀。[批]此言刺逆春时之过也。

注:春刺孙络,刺浅邪不去,故正气外溢。泄卫外之气,故少气。刺脾分则深,循环之气至,则逆而上矣。刺筋骨则愈深,故气血内着而腹胀矣。

讲:黄帝曰:人固当顺四时,以辟邪气矣。而如有不能顺四时,而反逆四时,其逆而生乱气者奈何?岐伯对曰:臣所谓从逆者,皆有刺法。彼刺逆四时而生乱气者,如当春之时,气在经脉,宜刺经脉。苟逆其气之所在,而刺其络脉,是春刺夏分矣,不惟邪不能去,且必血气外溢,卫气受伤而令人少气也。与刺及肌肉,是春刺长夏之分矣,长夏之分宜深,春而深刺,无论正有所伤,且使血气之循环者,至此而逆而上行也。与刺及筋骨,是春刺冬分矣。冬宜愈深,刺愈深,则正愈伤,必致气血内著,而腹胀矣,逆春时而生乱气者有如此。

夏刺经脉,血气乃竭,令人解;夏刺肌肉,血气内却,令人善恐;夏刺筋骨,血气上逆,令人善怒。[批]此言刺逆夏时之过也。

注:夏气在络,刺经脉则深而伤循环之经气,故正气竭而懈惰也。夏刺肌肉,则又深矣。内却者,内虚也,故恐刺筋骨则愈深矣。上逆者,气血逆乱也,故怒。

讲:夏时之气在孙络,本宜刺其孙络也。若刺经脉,是以春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夏,则血气必至于竭,转令人生解之证矣。若刺肌肉,是以长夏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夏,则血气却于内,转令人时生怯惧而善恐矣。若刺筋骨,是以冬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夏,则血气必为之上逆,转令人忿激而有善怒之证矣。逆夏时而生乱气者有如此。

秋刺经脉,血气上逆,令人善忘;秋刺络脉,气不外行,令人卧不欲动;秋刺筋骨,血气内散,令人寒栗。[批]此言刺逆秋时之过也。

注:秋刺经脉,伤循环之气血,气血伤,则经脉虚,气至而并于虚,故善忘。秋刺络浅不及,则伤卫外,故气不外行,脉气泻,故不欲动。秋刺筋骨,则甚深矣。内散者,内气虚散也,故寒栗。

讲:秋气在皮肤,宜刺皮肤,若刺经脉,是以春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秋,其血气必为之上逆,转令人气虚而有善忘之证也。若刺络脉,是以夏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秋,则气不外行转,令人困甚,而卧不欲动也。若刺筋骨,是以冬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秋,则气血当为之内散,转令人中气日虚而生寒栗之证也。逆秋时而生乱气者有如此。

冬刺经脉,血气皆脱,令人目不明;冬刺络脉,内气外泄,留为大痹;冬刺肌肉,阳气竭绝,令人善忘。[批]此言刺逆冬时之过也。

注:冬刺经脉,经中循环之气脱,故目不明。刺络则内气从虚而外出,壅滞于经脉之中,留结而为痹矣。脾主肌肉,应于长夏,冬刺之,故伤脾,脾伤则阳气愈不足矣,阳不足而神亡,故善忘。

讲:冬气在骨髓,本宜刺其骨髓,若刺经脉,是以春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冬则经中循环之气皆脱,必令人目为之不明矣。若刺络脉,是以夏时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冬,则内气从虚而外泄,留滞于经脉之中,必结而为大痹矣。若刺肌肉,是以长夏之所刺者,而刺之于冬,则阳气愈不足而竭绝矣,阳绝者神亡,必使人多善忘焉。逆冬时而生乱气者有如此。

凡此四时刺者,大逆之病,不可不从也。反之,则生乱气相淫病焉。故刺不知四时之经,病之所生,以从为逆,正气内乱,与精相薄,必审九候,正气不乱,精气不转。[批]刺逆四时,既生乱气而成重病。然则行刺者,可不审九候而顺四时乎?

注;此言上四时之刺,与时相违,大逆刺之之法,所以致病也。从,顺也,谓不可不顺时也,反常则生乱气,互相淫泆而为病,故刺必审四时之气,必察病之所生,当顺时而治之。若反时逆治,则血气内乱,邪气乘之,内与真气相激薄。是以必明九候之脉,阳气浮、阴气沉,知何气之为病,顺气酌浅深而刺之,度正气和而不乱,精气固而不变矣。

讲:大凡违此四时之所刺者,是大逆四时之气也。逆则乱气生,乱气生则重病出,此刺病之不可不从四时也。盖不从则反,反则必生乱气,久之交相浸淫,发而为病,故行刺而不知四时经气之所在者,即重病之所由生也。何言之?盖以从为逆,正气内乱,邪气乘之,必与精气相薄,相薄则病生矣。此所以善刺者,必审九候,顺四时,而后正气和而不乱,经气固而不变矣。

帝曰:善。刺五藏,中心一日死,其动为噫;中肝五日死,其动为语;中肺三日死,其动为咳;中肾六日死,其动为嚏欠;中脾十日死,其动为吞。刺伤人五藏必死,其动则依其藏之所变,候知其死也。藏,俱去声。[批]此极言误刺之害,伤在何经,即变见何证,且死在何日,以明刺之不可不慎也。

注:刺伤五脏,谓伤五脏之元气也。所变,谓五脏之气变动为病也。依其脏之变候而详审之,可知其死期矣。

讲: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言乎!宜其刺五脏而误中心者,不过一日而死,即不死,而其变动,必发为噫。误中肝者,不过五日而死,即不死而其变动,必发为语。误中肺者,不过三日而死,即不死而其变动,必发为咳。误中肾者,不过六日而死,即不死而其变动,必发为嚏欠。误中脾者,不过十日而死,即不死,而其变动必发为吞也。其所谓变动者,即误刺之外见者也。刺后动变,适知其证虽不能如期而死,终难过期而生。何言之?盖以刺者误伤其人之五脏,五脏受伤,元气必损,故知必死也。且其各脏变动,俱本于各脏元气而发,则依其脏之所变候而审之,孰为生,孰为克,亦可以知其死之期也。甚哉,刺之不可不慎也?四时之从逆,可不辨哉。

标本病传论篇第六十五

此言病之相传,有标有本。凡治病者,当知从逆也。

黄帝问曰:病有标本,刺有逆从奈何?岐伯对曰:凡刺之方,必别阴阳,前后相应,逆从得施,标本相移。故曰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本,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本。故治有取标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故知逆与从,正行无问;知标本者,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谓妄行。[批]病有标本治有从逆,最宜详辨,不可忽也。

注:标者,以邪之感于气言。本者,以病之根于经言。逆,反刺也。从,病在本而刺本,病在标而刺标也。别者,分别病属阴分阳分,辨明其病之所在也。前,谓时未至,而所值之气先至也。后,谓时已至,而所值之气后至也。刺之者,必明时之已至、未至,气之或后或前,考其所至之时,与所值之气相应为天时之本也,察病在何经何气使然,自了然于心目矣。逆,谓反治也。从,谓顺治也。逆从既得,施治无误矣。标本相移者,有时病在标,而治在本,有时病在本,而治在标,或取于标或取于本,互相移易,而无定在也。病在标刺标,在本刺本,从取而得也;在标刺本,在本刺标,逆取而得也。知病之逆从,刺之自无待问,不知标本,妄行刺法则增病矣。

讲:黄帝问曰:凡人之病,莫不各有标本而刺之者,亦莫不各有从逆。然从标从本,莫不各有真谛,其义何也?愿夫子明以教我。岐伯对曰:大凡刺病之始,必先分别刺之所属,或在阳经,或在阴经;与值时之气,或先时而至为前,或过期始至为后,务必与所值之气相应。反而治之之逆,顺而治之之从,务求与证相得,而施其功。感于气而生之标,根于经而发之本,务必病与治宜。或标宜治本,或本宜治标,互相移易,毋执着也。故先师曰:病有其在标即求之于标而乃得者,病有其在本即求之于本而乃得者,亦有其在本必求之于标而乃得者,亦有其在标必求之于本而乃得者。先师之所言如此。故治病者,有取之于标,而病即得愈者;有取之于本,而病即得愈者。有病在本,而求之标;病在标,而求之本;逆其标本而取之,其病有得愈者。亦有病在本,即求之本,病在标,即求之标;从其标本而取之,其病有得愈者。治之从逆如此,故知刺法之逆与从者,自能得其正,而安而行之,无待于问也。知病之标本,万举万当,从心所欲,不逾矩也。彼不知病之标本者,又安知刺之从逆耶?如是之人,谓之妄行而已。

夫阴阳逆从标本之为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少而多,浅而溥,可以言一而知百也。以浅而知深,察近而知远,言标与本,易而勿及。治反为逆,治得为从。[批]能知标本简而该,约而博,自得从逆之治也。

注:道者,阴阳标本从逆之道也。此其道,真妙矣哉!虽小而寓大,虽少而寓多,虽浅而寓博,言一病而可知百病也,是知即浅以知深,察近以知远,在无失其标本耳。然标与本,虽若易知,究其绝无差缪者,人则弗能及也。故治之者,当审其逆从,而切勿妄刺焉,斯可矣。

讲:今夫经分阴阳刺分从逆,病分标本。斯道也,何道也?乃至真上妙之道也。故其为道也,虽至小而实至大,言一病而百病之害皆知,虽少而有至多者存焉,至浅而有至漙者存焉。真可以举其一端,即可以知其百端者也。因其至浅,即可以知其幽深者也。察其至近,即可以知其元远者也。何言之?盖人之为病,不外标本,得其标本则刺之,或从或逆,不难施治。然第言标与本虽属易知,而究其终极,却实难明。非难明也,人自忽其易,而不求至乎其极耳。若深求之,岂有不明者哉?至于治之,又当审其从逆焉。何者为逆,反其病而治之是也;何者为从,顺其病而治之是也。从逆之说,如是而已。

先病而后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后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后生寒者治其本,先热而后生病者治其本,先热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中满而后烦心者治其本,先病而后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后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调之,乃治其他病。[批]此系古本中满便闭等证,其势甚急,宜先标而后本,病发邪征,正未受克,亦宜先标而后本。至若他病,则治宜先本者多矣。然尤当审其邪正之虚实,而酌用之,不可拘执成法,以误苍生。

注:先本先标治各不同,凡为医者,俱当询其先后,别其从逆,以审夫病之孰急孰缓,而酌治之也。

讲:今试以标本之从逆言之,如诊得其人脏腑先己久病,而后复见气上而逆者,此肾不能纳,肺不能降之过也。则宜专治其本,如诊得其人先因气上而逆,后乃复生他病者,此气逆已久,脏腑内乱,不能自治之故也。宜审其何经为病,而治其本焉,且如其人有先寒而后生病者,因寒久而气血凝滞也,宜治其本。先病而后生寒者,病久而阳虚也,宜治其本。先热而后生病者,热久而血气销铄也,宜治其本。至若先已病热,而后乃生中满者,因热极气泄,邪乘虚入内实于中,故中满则宜治其中满之标。先己久病,而后乃生中满者,因病久中虚,他气乘之,土失运化,郁而不发也,亦宜治中满之标。先己中满,而后乃烦心者,因命门火少,不能熏蒸脾胃,以致脾胃凝滞,不能舒其精气以养脏,故脏虚而心烦也。此病在本者也。宜治其本焉。他如先病而后泄者。泄因病生。非邪为之也。宜治其本。先泄而后生他病者,泄久作病非感邪也,宜治其本。兼泄后生病者,其人正虚己极,不但宜治其本。必且先为之调和肠胃,安其饮食而后乃可治其所生之他病也。标本之治如此虽未尽详,而其大概己可知矣。

人有客气有同气。小大不利治其标,小大利治其本。先小大不利而后生病者治其本。病发而有余,本而标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标。病发而不足,标而本之,先治其标,后治其本。谨察间甚,以意调之,间者并行,甚者独行。间,俱去声。

注:客气,非时之气,气乘虚入,不应脏也。同气,四时之气应五脏也。小大,二便也。不利,不通也。有余,邪有余也。不足,正不足也。

讲:今夫治之不一者,以人之病各有不同耳。彼人之为病有非当时之主气为殃,而为非时之客气为患者焉;有非不正之邪气相乘,而为四时应脏之同气相胜者焉。气无定,而病亦无常;病无常,而治亦各异。然无论夫客气同气也,但其人有病,而证见小大二便多为不利者,必主邪实,宜先治其标;证见小大二便清利如常者,多属正虚,宜先治其本;证见先小大便不利,而后乃生他病者,邪去正虚之故也,亦宜先治其本;若夫病发而症见有余者,因本气久虚,而标气加之也,宜先治其本而后治其标焉,恐邪去而正脱也;病发而证见不足者,因标入为主,而正气不现也,宜先治其标,而后治其本焉,恐邪胜而正愈伤也。治之从标从本于此亦可推而广之矣。总之,标胜者,治以标为先;本弱者,治以本为急。对症施治,因时酌宜,以调济阴阳也。虽然,病之生也,不外邪正,宜谨察邪与正之相间,以意逆之,审其孰胜孰偏,而为之调其虚实焉。若邪与正两相间而无过甚者,则辅正除邪,补泻并行。若邪气独甚者,则止去其邪,而独用其泻之一法可也。

夫病传者,心病先心痛,一日而咳,三日胁肢痛,五日闭塞不通,身痛体重,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批]此言心病相传之死期也。已,上声。

注:心痛,病传肺,故咳;伤肝则胁满;伤脾中气闭塞,而体重不已。冬为阴邪,夜半阴助邪。夏为阳邪,日中阳助邪。且少阴主子午,当此而复益其邪以助之,则偏绝矣,故皆主死。

讲:夫传其所胜,谓之甚。故病传者,五脏皆然。今试以心言之,如心脏病者,其脏气先通于心,则心必先痛。心痛一日,火来乘金,其邪必传之肺,肺受其邪,则必变而为咳矣。又至三日,则四日矣,金来乘木,其邪必传之肝,肝必变而为胁痛矣。又至五日,则九日矣,木来乘土,其邪必传之脾,脾必变动而为闭塞不通,身痛体重矣。又至三日,则十二日矣,若其病仍不已,亦惟有死而已。但其死也,少阴之脉主子午,在冬者为阴邪,不过夜半阴盛之时而死,其在夏者为阳邪,不过日中阳盛之时而死。

肺病喘咳,三日而胁支满痛,一日身重体痛,五日而胀,十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日出。已,上声。[批]此言肺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传肝则胁满,传脾则身重体痛,传胃则胀。日入日出,阴阳交际,以助邪也。且冬日入申,夏日出寅,寅申主相火,正所以克金也。

讲:如肺病者,肺主气,气自病,必先见喘咳。至于三日,则金来乘木,肺传其邪与肝,肝气变动,必发而为胁支满痛矣。由三日而再加一日,是四日矣,木来乘土,肝中之邪,传于脾,脾必变动而为身重体痛矣。由四日而再加五日,是九日矣,表里相乘,脾传其邪于胃,胃必变动而发为腹胀矣。由九日而再加十日,是十九日矣,若其病不已,无有不死者。然其死也,在冬之日,不过日入为申之时,若在夏日,不过日出为寅之时而已。

肝病头目眩胁支满,三日体重以痛,五日而胀,三日腰脊少腹痛胫痠,三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早食。已,上声。[批]此言肝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肝脉布两胁入目上于巅,故目眩,胁支满;传脾,故体重;传胃则胀;传肾则腰脊少腹痛而胫痠。肾脉上足内廉,入少腹,挟脊为病也。冬日入在酉,夏早食在卯,阳明主卯酉,正所以克木也。

讲:又如肝脏自病者,肝脉布胁入目上巅顶,其自病者,必主头痛、目眩、胁支满。至于三日,则木来乘土,肝传其邪于脾,脾之变动,必发而为体重以痛也。由三日而至于五日,则八日矣,表里相乘,脾传其邪于胃,胃必变动而发为腹胀矣。由八日而再加三日,则十一日矣,土来乘水,胃必传其邪于肾,肾必变动而发为腰脊少腹隐痛,以及足胫酸痛也。由十一日而再加三日,则十四日矣,如其病仍不愈亦惟有死而已,但其死也。冬则死于日入,金旺木衰之时,夏则死于早食,木气旺极之候。

脾病身痛体重,一日而胀,二日少腹腰脊痛胫痠,三日背筋痛,小便闭,十日不已死,冬人定,夏晏食。已,上声。[批]此言脾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脾传胃则胀,传肾则少腹腰痛胫痠,传膀胱背筋痛小便闭也。冬日昼短夜长,人定在亥,夏晏食在巳,巳亥主风木,正所以克土也。

讲:如脾自病者,脾主肌肉,统乎四肢,必有身痛体重之证。至于一日之久,则其邪传至胃矣,邪传于胃,胃必变动而为胀。由一日而再加二日,则三日矣,土来乘水,其邪传至肾矣,必有少腹腰脊隐痛,以至足胫痠痛等证。由三日而再加三日,则六日矣,肾自传其邪于膀胱,膀胱受邪,必有背筋痛,小便闭塞等证矣。由六日而再加十日,是十六日矣,若其病仍不已,亦惟有死而已。但其死也,冬则在人定,而土不胜水之时,夏则晏食,而为木克土之候。

肾病少腹腰脊痛痠,三日背筋痛小便闭,三日腹胀,三日两胁支痛,三日不已死,冬大晨,夏晏晡。已,上声。此言肾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肾病传膀胱,故背筋痛,小便闭也。腹胀,传胃也。两胁支痛,传肝也。冬大晨,辰也。夏晏晡,戌也。土主四季,正所以克水也。

讲:如肾自病者,肾脉行少腹腰脊及等分,其自病也,必有少腹腰脊隐痛,及痠痛之证。至于三日,肾以其邪传至膀胱必有背筋痛,小便闭塞之证。由三日而再加三日,是六日矣,膀胱传其邪于小肠,必见少腹胀满矣。由六日而再加三日,是九日矣,小肠传其邪于心脏必见两胁支痛矣。由九日而再加三日,则十二日矣,若其病仍不愈,亦惟有死而已。但其死也,冬则在大晨之候,夏则在晏晡之时。

胃病胀满,五日少腹腰脊痛痠,三日背筋痛小便闭,五日身体重,六日不已死,冬夜半后,夏日昳。昳,音迭。[批]此言胃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胃病腹胀满;传肾少腹腰脊痛,胫痠也;传膀胱,则背之筋痛,小便闭也;传脾身体重也。夜半后,丑也。日昳,未也。土固所以克水,而实偏阴遇偏绝也。

讲:如胃自病者,胃脉循腹,其自病也,必多胀满。至于五日,则胃以其邪传之肾矣,必有少腹腰脊隐痛,及足痠痛等证。由五日而再加三日,则八日矣,肾以其邪传之膀胱,则背筋痛,小便闭塞矣。由八日而再加五日,则十三日矣,膀胱又以其邪传之脾,必见身体肿痛矣。由十三日而再加六日,则十九日矣,若其病仍不愈,亦惟有死而已。但其死也,冬则在夜半之候,夏则在日昳之时。

膀胱病小便闭,五日少腹胀腰脊痛痠,一日腹胀,一日身体痛,二日不已死,冬鸡鸣,夏下晡。[批]此言膀胱病相传之死期也。

注:膀胱传肾,故少腹腰脊痛胫痰也,传胃则腹胀,传脾则体重。鸡鸣,丑也。下晡,戌也。土旺则克水也。

讲:如膀胱自病者,膀胱为州都之官,津液之所藏也,其气化自能得出。如其自病,小便必为之闭塞。至于五日,膀胱又以其邪传之肾,肾受其邪,发则有少腹作胀,腰脊隐痛,以及足痛等证也。由五日而再加一日,则为六日,肾复以其邪传之于胃,胃受其邪,中气填实,腹必为之胀矣。由六日而再加一日,则七日矣,其邪由胃传脾,身体必为之重痛矣。由七日而再加二日,则九日矣,若其病仍不愈,亦惟有死而已。然其死也,冬则在乎鸡鸣之时,夏则在乎曰晡之候。

诸病以次是相传,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间一藏止,及至三四藏者,乃可刺也。藏,俱去声。[批]此言诸脏之病,其相传而甚者,死不治,虽刺无益。间脏而止,其气不伤者,犹有生机,虽危尚可刺也。

注:以次相传者,因虚则传邪,脏虚故不可刺,若间一脏则止,所间之脏未伤也,或间三四脏止者,五脏未周,真气未竭,始可刺也。

讲:诸经之病,各以其相克之次,是相传也。惟其以相克之次,相传如是,故其气之独行者,皆有死期也。此属脏虚邪乘,不必刺,而亦不可刺也。若间病而为相生者,其气并行常间一脏而止,其气不传,与及间三四脏而止,其气不传者,邪气未盛真气未竭,乃可刺也。病之相传如此,刺者可不慎哉?

天元纪大论篇第六十六

此言天地五行与同六气,悉本一元以为纲纪也。

黄帝问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论言五运相袭而皆治之,终期之日,周而复始,余已知之矣,愿闻其与三阴三阳之候,奈何合之?鬼臾区稽首再拜对曰:昭乎哉问也!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藏,去声。已,上声。[批]在天为五风,在人为五气,然皆本于五行,以次相承,运行不息,故人与天合而无病,况五运六气主治之要,天地人物悉本于此,不明其义,未足为医。

注:御,临也,五位五方之位袭承也。终期,谓一岁也。盖五运之气,合于三阴三阳者,皆气化也,而实人与天地为一。如天道主阳,地道主阴,明天地之道,即知阴阳之妙用矣。张之谓纲,理之谓纪,彼万物生于地中者,谓纲纪之阴阳是也。知阴阳之纲纪万物,即知五运六气之制乎一身矣。变,更易也。化,气化也。万物之生息,皆阴阳变之、化之,是阴阳之气。阴阳之运,不即万物之父母乎?生,谓物之始,杀,谓物之终。本,犹根也。始,起初也。在气血之属,则有生长壮老已;在形质之属,则有生长化收藏。其生杀也,亦阴阳为之本始也,五运六气,不更可知哉?造化不测谓之神,神之昭著谓之明,众物所聚谓之府。言物之变化生杀,皆在五运六气之中,是阴阳实为神明之府也,其理最微。非易知也。

讲:黄帝问于鬼臾区曰:彼天有金木水火土之五行,统御东西南北中央之五方,以生此寒暑燥湿风之五风。人与天应,则有心肝脾肺肾之五脏,变化焦臊香腥腐之五气,以生此喜怒思忧恐之五志,固不烦言而解已。然岐伯论中,曾言五行之运,各相承袭,无过不及而皆治之。至于运行终期之日,天运一周,其气复始。余已知其义,而得其详矣。但五运者,地之金木水火土,治政令于内者也。而治政令于外者,则风暑火燥寒湿之有三阴三阳。彼五运之相袭而治者,不知其与三阴三阳外治之候,奈何合之?愿得闻焉。鬼臾区承黄帝之问,乃稽首再拜,起而对曰:昭乎哉,帝之问也。自一元气化太极,分而为阴阳,阴阳分而为五行,至五行一分,则各具一阴阳,于是分阴分阳,则有三阴三阳之说。是三阴三阳者,即五行之阴阳也。然五行各主一运,其气布于五行,运从天地,是五运气之阴阳者,即天地之至道也,即万物之纪纲也,即变化之父母也,即生杀之本始也,即神明之玄府也。微乎妙哉!可不通乎?

故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阴阳不测谓之神,神用无方谓之圣。[批]此节专举变化神圣,而详其义。皆不外乎阴阳五运,所以穷变化而通神圣之功用者,必以此为先务也。

注:化者,自无而有也。变者,自有而无也。神者,妙阴阳之变化,而无端倪可循也。圣者,神阴阳之变化,而无方体可拟也。

讲:五运之阴阳如此,故物之感阴阳而生者,即谓之为化。物之至极而莫可测者,即谓之为变。至阴阳之气,无形无声,变化莫测者,则谓之神。其神之生长收藏,运用无方者,则谓之圣也。夫惟其化而变,故万物无能逃于阴阳五运之中。惟其神而圣,故众妙莫能出其阴阳五运之外矣。

夫变化之为用也,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天为寒,在地为水,故在天为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批]此节极言变化之妙,以明五运六气之相应,虽天地与人无二理也。

注:五味者,春酸,夏苦,长夏甘,秋辛,冬咸也。

讲:今夫变化之为用也,合天地人而皆一。其在天也,则为玄运,其在人也,则为常道,其在地也,则为生化。惟其在地为化,是以形生而五味出。惟其在人为道,是以性具而智慧生。惟其在天为玄,是以莫测而神妙出。若夫神之为用者,妙万物而立体,合三才而通灵,故以四时论之。春在天则为风,在地则为木;夏在天则为热,在地则为火;长夏在天则为湿,在地则为土;秋在天则为燥,在地则为金;冬在天则为寒,在地则为水。五行五气之相应如此。所以在天则为风热凉寒湿之气,在地则成金木水火土之形,天地形气,两相交感,是以氤氲化生,万物即出乎其中矣。惟其万物生于天地之中,故天也,地也,即万物之父母也。

然天地者,万物之上下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终始也。气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损益彰矣。[批]明此上下左右,徵兆始终之义,以及气之多少,形之盛衰,相召相感,为损为益之理,而五运六气之相合得矣。

注:征,证也。兆,先见也。阴阳不可知,征之水寒火热则可见,金主秋成,故为万物之终。木主春生,故为万物之始。气,六气。形,五行。天之气有多少,地之形有盛衰。上下感召,则凡物生之化,物极之变,损益见矣。何也?盖其气之多,与形之盛,相召为益,益为变之盛。其气之少,与形之衰,相召为损,损为变之虚。且物生之化者,天地之常气在,五运为平气,在六气为常化也。物极之变者,天地之变气,在五运为太过不及,在六气为淫,胜,反胜,相胜也。其变之盛而益者,则五运之太过,六气之淫胜也。其变之虚而损者,则五运之不及,六气之反胜、相胜也。凡五运六气之变化盛虚,而总括为损益者,其理亦彰明较著矣。

讲:然而天在万物之上,地在万物之下。所谓天地者,亦不过万物之上下而已。阴阳之已去为左,阴阳之未来为右。所谓左右者,不过阴阳之道路也。至若阴阳之徵兆,水火是也。生成之始终,金木是也。究之在天之气,不无多少,在地之形,不无盛衰。以上天之气与下地之形两相感召,则其问之多少盛衰,交相为变而损益之,理亦于是彰明而较著矣。是五运与三阴三阳相合之故,岂难知哉?

帝曰:愿闻五运之主时也何如?鬼臾区曰:五气运行,各终期日,非独主时也。[批]五运之气大则各主一岁,小则各旺一时,须有变通不可执一。

注:五运,谓主岁之大运,及五气之客运也主时,谓春夏秋冬,当旺之四时也,各终期日,谓五气运行,各终期年之日也。

讲:帝曰:愿闻五行主岁之大运、客运,其主乎当旺之时者,何如也?鬼臾区曰:五气运行,每岁之中,各主七十二日余七分有二,各以期终。非独专主乎?当旺之时而已也。

帝曰:请问其所谓也?鬼臾区曰:臣积考《太始天元册》文曰[批]此举夫元册者,以明所言之有本,非妄语也。:太虚廖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臣斯十世,此之谓也。

注:《天元册》文,伏羲所著,详言五运六气之书也。太虚,天也。寥廓,言天之大而无际也。肇,始也。基,建也。化元,化工元始也。资始,资生也。五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推运也。真灵,太虚之精也。易云: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天以六气,布其真灵,右旋于外,以加于地。地以五运,左旋于内,以临于天。然天包地,而地随天。则乾元之资始,实所以总统坤元之资生也。故于乾而曰乃统天,坤而曰乃顺承天,正此意也。九星者,天蓬、天芮、天衡、天辅、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也。七曜,日月五星也。幽,暗也。显,明也。往者为弛,来者为张也。

讲:黄帝曰:请问五气运行,各终期日,不独主时者,果何所谓而云然也?鬼臾区曰:臣尝屡考伏羲所著之《太始天元册》,其文有曰:天体之大,空而无际。其始肇端本于化机之元始,万物得此玄元始之三气,于是以育以养,为之资始焉。迄后二气相承,五运迭兴。于是五行之气,运于太虚,流行不息,周而复始,直与周天相始终。故其气上布于真灵之府,下统乎坤元之气,相摩相荡,天地交通。因之九星为之悬象而著明,七曜为之周流而旋转。所谓天之道,曰阴曰阳,地之道,曰柔曰刚。一昼一夜,各定其位,昼夜既分,寒暑往来,为之张弛。五运阴阳,迭相流通,如此所以生生不已,化化无穷,品物为之咸章焉。臣自考册以来,见斯文之传于世者,于斯时已十世矣。帝之所问,正此册中所言之谓也。

帝曰:善。何谓气有多少,形有盛衰?鬼臾区曰:阴阳之气各有多少,故曰三阴三阳也。形有盛衰,谓五行之治。各有太过不及也,故其始也,有余而往,不足随之,不足而往,有余从之,知迎知随,气可与期。应天为天符,承岁为岁值,三合为治。[批]此言气有多少,形有盛衰之义也。

注:阴阳之气,有多少者,谓阳始一阳、二阳、三阳,由温而大热,阴始一阴、二阴、三阴,由凉而大寒也。五行之治,有太过不及者,谓五运之行,各有盛衰。如土有太、少宫,金有太、少商之类。太者,为太过。少者,为不及也。有余,谓阴阳五行之多与太过也。不足,谓阴阳五行之少与不及也。应天为天符者,谓大运之气,与司天之气相应,如己丑己未之土岁。甲己化土,大运之气也。丑未太阴湿土,司天之气也。两相应而符合,故曰天符。承岁为岁值者,谓大运之气,与年支之气相承。如乙酉之金岁,乙庚化金大运之气也。酉为西方正金,年值之气也,运气与年支承值,故曰岁值。三合为治者,如戊午之太岁,戊癸化火,大运之气也。子午少阴君火,司天之气也。午为南方正火,岁值之气也。三气相合,故曰三合为治。此三者,气有微盛也。至于乙酉、己丑、己未,举一例可以类推。

讲:黄帝曰:善哉言乎!所谓天之气有多少,地之形有盛衰者,果何谓乎?鬼臾区曰:阴阳之气,各有多少不等,所以有三阴三阳之别也。阴阳之形,各有盛衰者,谓五运之治化,各有太过,各有不及也。故以天地阴阳之气而论,其始也,有余者任运而往,不足者,即应运而随之;不足者,任运而往,有余者,即继运而从之。不见夫一岁之中冬至三阴盛而一阳始生,是阴有余也。然阴虽有余,各司其时,至丑寅二月,一阳旺而有余之阴往矣。继而至于卯辰之二月二阳当令,仍不足也,然虽不足,应继其后,至巳午二月,一阳、二阳之不足又往矣。斯时三阳当令,阳气极盛,是有余之阳,又从而司其权矣。然阳虽有余,各主其时。至未申二月,一阴旺而有余之阳往矣。继以酉戌二月,二阴当令,仍不足也。然虽不足,应继其后,而各司其事。至亥子二月,一阴二阴之不足者,又往矣。斯时三阴当令,阴气极盛,是有余之阴,又从而任其事矣。此阴阳五行之盛衰,互相倚伏,周而复始,循环不已者也。能知其三阴三阳之当其时而迎,继其后而随,则温热凉寒之气,或先时而至,或后时而至,自可与之以期而决之矣。若大运之气,与司天之气相应,是为两气相应,而谓之曰天符也。大运之气与年支之气相承,是为运承其岁,而谓之曰岁值也。至若大运之气,与司天之气。岁值之气,三者相合,各有盛衰不同,当随阴年、阳年气之胜复、太过、不及酌量为治则得矣。

帝曰:上下相召奈何?[批]此言上下相感之义也。鬼臾区曰:寒、暑、燥、湿、风、火,天之阴阳也,三阴三阳,上奉之;木、火、土、金、水、火,[批]二火谓君火相火。地之阴阳也,生长化收藏下应之。天以阳生阴长,地以阳杀阴藏。天有阴阳,地亦有阴阳。故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所以欲知天地之阴阳者,应天之气动而不息,故五岁而右迁,应地之气,静而守位,故六期而环会,动静相召,上下相临,阴阳相错,而变由生也。长,俱上声。藏,俱平声。

注:生长者,天之道;藏杀者,地之道。天阳主生,故以阳生阴长;地阴主杀,故以阳杀阴藏。天地虽上下不同,而各有阴阳之运用,上谓天干,司天亦是。下谓地支,在泉亦是。相召、相临、相错者,其气循环不已。动静之气,与正气合,则为平气而无病。不合,则为变气而生病也。

讲:黄帝曰:所谓天上之气,地下之形,两相感召者,奈何?鬼臾区曰:上者,天也;下者,地也。寒暑燥湿风火,天之阴阳也,此三阴三阳,上天奉之,以施于下土者也。木火土金水,地之阴阳也,地以生长化收藏,应之于下,天地形气之相感召如此。故天以阳生之,以阴长之,地即以阳杀之,以阴藏之也。即此可见,天,阳也,而阳中亦有阴阳;地,阴也,而阴中亦有阴阳。故凡物之为阳者,阳不尽阳,阳中有阴;凡物之为阴者,阴非纯阴,阴中亦有阳。夫岂徒天地岁时为然哉?即有形有气者,亦莫不皆然也。所以欲明天地之阴阳者,必求应乎天之气。盖天行健,其气动而不息者也,惟其不息,故五岁右迁。如甲己之岁,甲至已为五岁,己至甲亦为五岁,从甲迁己是为右迁也。且必求应地之气,地道专静而守位者,故六期而循会。如子午同为君火,自子至午,六年而复会,少阴之类是也。天动地静,其形气两相感召。上天下地,其形气两相如临。故司天在泉,各有不同,亦各有相值。故阴阳之气循环不已,其一动一静,偶而与正气相合,则为平气而无病,稍有不合,则变气由之而生,即百病由之而遂起也。

帝曰:上下周纪,其有数乎?鬼臾区曰: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周天气者,六期为一备。终地纪者,五岁为一周。君火以明,相火以位。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气为一纪,凡三十岁,千四百四十气,凡六十岁,而为一周。不及太过,斯皆见矣。[批]此举上下周纪之义,而约言之也。

注:此明六气以应天之阴阳,五行以应地之阴阳。六节者,六气之节也。五制者,五行之制也。六年,天气循环一转谓之一备。五岁,五行迁移皆尽谓之一周。金木水土各一,火独有二者谓君火相火,以应三阴三阳之气,各有部位也。

讲:黄帝曰:上而天,下而地。其阴阳之气,一升一降,同其纲纪者,亦有定数乎?鬼臾区曰:天以六气为节,地以五行为制。故周天气者,必须六年,而气之循环始周,而为一备。终地纪者,必待五年,而五年之迁转始终,而为一周。由是君火得以明,相火有其位,五行六气两两相合,积而至于七百二十气始为一纪。一纪者何?凡三十岁也。又积而至于一千四百四十气,始为一周。一周者何?凡六十岁也。其间相错之阴阳,或有气类过多而益,为太过之盛者,或气类不合而损,为不及之虚者。于斯皆可见矣。

帝曰:夫子之言,上终天气,下毕地纪,可谓悉矣。余愿闻而藏之,使百姓昭著,上下和亲,德泽下流,子孙无忧,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传之后世,无有终时,可得闻乎?鬼臾区曰:至数之机,迫迮以微,其来可见,其往可追,敬之者昌,慢之者亡,无道行私,必得天殃,谨奉天道,请言真要。藏,平声。迮,音啧。[批]五运六气虽有定数,而一往一来,其机甚微,非深明天道,不足以语此。

注:终、毕,皆尽也。藏,珍藏。昭,昭明。著,显著。至数,天地至极之数也。迫,逼也。迮,起也。敬之,谓顺运气也。慢之,谓逆运气也。

讲:黄帝曰:夫子之言,上尽乎天之元气,下尽乎地之纲纪,可谓无所不备矣。然余愿闻其道,而珍藏之,使此道推而广之,可以统治天下之人,引而近之,可以治理一己之身,且使百姓为之彰明而较著,上下为之和睦而亲爱,其德泽旁流,遗之子孙而无忧,传之后世而无弊,任天下万世气运纷更,此道无有终极之时焉。可使余得闻乎?鬼臾区曰:天地至极之数,机当其迫迮之初,至细微也。然虽细微,而其机之来也可见,其机之往也又可追。故顺其气运,而敬其机者,无有灾患而昌,逆其气运而慢其机者,必多变动而亡。至若不得其道,而私意妄行,则气运为之乖,而其机已早失矣,如是者,必得夭殃。臣今者谨奉天元之道,请与帝言至数真要之机。

帝曰:善。言始者,必会于终,善言近者,必知其远,是以至数极而道不惑,所谓明矣。愿夫子推而次之,令有条理,简而不匮,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纲纪,至数之要,愿尽闻之。鬼臾区曰:昭乎哉问!明乎哉道!如鼓之应桴,响之应声也。臣闻之,甲己之岁,土运统之;乙庚之岁,金运统之;丙辛之岁,水运统之;丁壬之岁,木运统之;戊癸之岁,火运统之。[批]此举五行之统运,而概论之也。

注:简,该也。匮,尽也。久,远也。要,诀也。桴,鼓椎也。阴阳皆起于辰,五运起于角轸者,亦始于辰也。

讲:黄帝曰:自来善言其始者,必先会于终;善言近者,必预知其远,夫子之论如是。是则至数之至极,而无以复加,至道之不惑,而无所而疑,诚所谓天下之至明者矣。犹愿夫子推本穷原,而次第指陈,令其有条有理,言简而不匮,历久而不绝,并令天下后世,易为之用,而难为之忘。将此纲纪至数之要诀,历历言之,使余得尽闻焉,则愿足矣。鬼臾区曰:昭乎哉!帝之问也。明乎哉!帝之言也。真如鼓之应桴而起,响之应声而出也。臣也昔时会闻之先师曰:甲己之岁,戊己黅天之气,经于角轸,角属辰,轸属巳,其岁得戊辰己巳,干皆土,故为土运。乙庚之岁,庚辛素天之气,经于角轸,其岁得庚辰辛己,干皆金,故为金运。丙辛之岁,壬癸玄天之气,经于角轸,其岁得壬辰癸巳,干皆水,故为水运。丁壬之岁,甲乙苍天之气经于角轸,其岁得甲辰乙巳,干皆木,故为木运。戊癸之岁,丙丁丹天之气,经于角轸,其岁得丙辰丁巳,干皆火,故为火运。

帝曰:其于三阴三阳,合之奈何?[批]此言六气合于五运之故也。鬼臾区曰:子午之岁,上见少阴;丑未之岁,上见太阴;寅申之岁,上见少阳;卯酉之岁,上见阳明;辰戊之岁,上见太阳;巳亥之岁,上见厥阴。少阴所谓标也,厥阴所谓终也,厥阴之上,风气主之;少阴之上,热气主之;太阴之上,湿气主之;少阳之上,相火主之;阳明之上,燥气主之;太阳之上,寒气主之。所谓本也,是谓六元。帝曰:光乎哉道!明乎哉论!请著之玉版,藏之金匮,署曰《天元纪》。藏,平声。署,音述。

注:上,谓司天。标,犹首也。终,犹尽也。主之者,主宰也。天之六气,实由三阴三阳以为之主宰。六元者,三阴三阳也。本,纲领也。天真元气,虽分为三阴三阳,征其用,止是真元一气,析而为六,故曰六元也。署者,篆也,谓篆其《天元纪》之书名也。

讲:黄帝曰:五运之所统如是,其于天地三阴三阳之气,奈何合之?鬼臾区曰:彼子午之岁,少阴君火也,则上必见少阴。丑未之岁,太阴湿土也,则上必见太阴。寅申之岁,少阳相火也,则上必见少阳。卯酉之岁,阳明燥金也,则上必见阳明。辰戊之岁,太阳寒水也,则上必见太阳。巳亥之岁,厥阴风木也,则上必见厥阴。夫所谓少阴者,即标之谓也。标,犹首也。所谓厥阴者,即终之谓也。终,犹尽也。盖以六甲论之,甲子为首,癸亥为终。所以子午之岁,上见少阴。巳亥之岁,上见厥阴也。至若厥阴之上,则有风气,以厥阴为之主。少阴之上,则有热气,以少阳为之主。太阴之上,则有湿气,以太阴为之主。少阳之上,则有相火,以少阳为之主。阳明之上,则有燥气,以阳明为之主。太阳之上。则有寒气,以太阳为之主。此即所谓本也,是即所谓六元也。彼天真元气,分为三阴三阳,以统坤元,生成之用者,亦此而已。黄帝曰:光乎哉!一元之妙道也。明乎哉!天元之大论也。请以此论,著之玉版,藏之金匮,署之天元册,以纪其论曰《天元纪》。使后世之遵其道而崇其论者,得所宗焉,无敢轻焉。

五运行大论篇第六十七

此言天地阴阳,五运六气,在人在物,各应其时,得位则正,不得则邪也。

黄帝坐明堂,始正天纲,临观八极,考建五常,请天师而问之曰:论言天地之动静,神明为之纪,阴阳之升降,寒暑彰其兆。余闻五运之数于夫子,夫子之所言,正五气之各主岁耳,首甲定运,余因论之。鬼臾区曰:土主甲己,金主乙庚,水主丙辛,木主丁壬,火主戊癸。子午之上,少阴主之;丑未之上,太阴主之;寅申之上,少阳主之;卯酉之上,阳明主之;辰戌之上,太阳主之;巳亥之上,厥阴主之。不合阴阳,其故何也?岐伯曰:是明道也,此天地之阴阳也。夫数之可数者,人中之阴阳也,然所合,数之可得者也。夫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五运之数、夫数、数之可得、不以数推,四“数”字,俱音素。[批]此言天地之阴阳,与人身之阴阳,有无不同者,有不可拘泥者,须当活看。

注:明堂,布政之所也。天纲,天道也。八极,八荒也。五常,五行常政也。前岐伯与帝所言,皆五脏五风之说,至此问鬼臾区,乃对以五运六气,与前阴阳不符,是明天地气运之道也。若人之阴阳,以五方五风应五脏,可以数推,至天地之阴阳,以温热应三阳,以凉寒应三阴,以气之形色应大运,推之无定,止可以应运之象论之也。

讲:黄帝一日,垂绅端拱坐于明堂之上,始以天元之纪,正定天纲,下临上观,遍及八荒之极,考定建立,发明五常之道。虽得其理,未明其义,因请天师岐伯,而问之曰:古论之中,会言天地之一动一静,皆有不测之神,不蔽之明,以为纲纪。阴阳之一升一降,必因冬月之寒,夏月之暑,以彰其征兆。论之所言,有如是矣。然余自承教以来,又尝闻五运之数于夫子。如夫子所言五运之气,各主于一岁之义耳,其用以六甲定其大运焉。余得夫子之言,执是理以论于鬼臾区,而鬼臾区乃曰:甲巳之岁,土主其运;乙庚之岁,金主其运;丙辛之岁,水主其运;丁壬之岁,木主其运;戊癸之岁,火主其运。且曰:子午之上,少阴君火主之;丑未之上,太阴湿土主之;寅申之上,少阳相火主之;卯酉之上,阳明燥金主之;辰戌之上,太阳寒水主之;巳亥之上,厥阴风木主之。鬼臾区所言之阴阳,竟不合于夫子所言之阴阳,其故何也?愿夫子明以教我。岐伯对曰:鬼臾区之言,是明五运六气之道也。此乃天地气运之阴阳,而非人身之阴阳也。若夫一动一静,有数之可得而数者,乃为人身中之阴阳。然人身阴阳,虽变化亦为天地,而其莫测之妙,究未有如天地之神者,故其阴阳之与天合也,以数数之,皆可得而尽者也。惟其数之可得而尽,是以所谓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至于天地,无形可指,无声可闻,升降运旋,惟一气耳。则其为阴阳,只可以象求,而不以数推。正先师所谓天地之阴阳,不以有常之数推,而只以应运之象论之谓也。

帝曰:愿闻其所始也。岐伯曰:昭乎哉问也!臣览《太始天元册》文,丹天之气经于牛女戊分,黅天之气经于心尾已分,苍天之气经于危室柳鬼,素天之气经于亢氐昂毕,玄天之气经于张翼娄胃。所谓戊己分者,奎壁角轸,则天地之门户也。夫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批]此明天地阴阳之所由始,显示人以静悟俯观之法也。

注:始,初也,言五运之气,为化之始初也。经,见也。所谓天地之门户者,以天门在戊亥之间,地户在辰巳之分。《蠡海集》谓:亥为天门,巳为地户。纯阳之位,为开辟之枢,所以关键五行者,亦与此同也。

讲:黄帝曰:天地运气之阴阳既与五风应五脏之阴阳不同,则天地阴阳必有其所始初者,窃愿闻之。岐伯对曰:昭明乎哉!帝之所问也。臣尝览伏羲所著之《太始天元册》,其文有云:言南方丹天之赤气,常经于牛女分野,而在癸丑之界,与赤气所生之戊土寄见于戌,戌为天门,而在天门之戊分焉。此赤气属火,而为戊癸化火之始也。中央黅天之黄气,常经心尾分野,而在甲卯之交,与黄气所成之己土寄见于辰,辰为地户,而在地户之己分焉。此黄气属土,而为甲己化土之始也。东方苍天之青气,常经于危室之分野,而在壬子与柳鬼之分野,而在丁未。此青气属木,而为丁壬化木之始也。西方素天之白气,常经于亢氐之分野,而在乙辰与卯毕之分野,而在庚酉。此白气属金,而为乙庚化金之始也。北方玄天之黑气,常经于张翼之分野,而在丙午与娄胃之分野,而在辛戌。此黑气属水,而为丙辛化水之始也。《天册》之所云如是。然以其言考之,癸丑、甲卯、壬子、丁未、乙辰、庚酉,俱属同宫而化气独取天干者,专以天道论也。至所谓戊己分者,则以六戊为天门,六己为地户。天门在戌亥之间,奎壁之分。地户在辰巳之间,角轸之分。运临角轸,则气在奎壁。气与运,常司天地之门户者也。总之,五气经于分野,各有五色,欲占天道者,此候之所由始,道之所由生,不可不通而晓之也。

帝曰:善。论言天地者,万物之上下,左右者,阴阳之道路,未知其所谓也。岐伯曰:所谓上下者,岁上下见阴阳之所在也。左右者,诸上见厥阴,左少阴右太阳;见少阴,左太阴右厥阴;见太阴,左少阳右少阴;见少阳,左阳明右太阴;见阳明,左太阳右少阳;见太阳,左厥阴右阳明。所谓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见也。[批]此节合上一节,详辨其上而司天,下而在泉,间左间右之义,以明阴阳之所在也。

注:岁上下,岁中之上下也,谓一岁之中,上而司天,下而在泉,三阴三阳之升而在上,降而在下也。左右者,间左、间右也。诸上见者,谓凡诸三阴三阳之上,见而司天也。面北命位者,言司天之位,以面北命其左右,为间气也。见者,言间左、间右之各安其位,而相见不爽也。

讲:黄帝曰:善哉夫子之言乎!前论有云:天位乎上,地位乎下,而万物处乎其中。故天地者,即万物之上下。阳主左往,阴主右来,而道路举不能外,故左右者,即阴阳之道路。然未知果何所谓而云然也,敢以质之夫子。岐伯对曰:一岁之中,阳升阴降,上下判焉。所谓上而司天,下而在泉者,以主岁之上下,不外阴阳循环,不过即上下之说,以见阴阳之有所在也。试以司天之在上者言之,夫上主南政,必面北以命其左右之位。故左右者,凡诸上,见厥阴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少阴君火,间于右者,即为太阳寒水。上见少阴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太阴湿土,间于右者,即为厥阴风木。上见太阴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少阳相火,间于右者,即为少阴君火。上见少阳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阳明燥金,间于右者,即为太阴湿土。上见阳明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太阳寒水,间于右者,即为少阳相火。上见太阳司天,则间于左者,即为厥阴风木,间于右者,即为阳明燥金。三阴三阳之上而司天,与夫间左、间右之各安其位而相间不差如此。所谓面北而命其位者,正以言其所见之有定也。

帝曰:何谓上下?岐伯曰:厥阴在上则少阳在下,左阳明右太阴;少阴在上则阳明在下,左太阳右少阳;太阴在上则太阳在下,左厥明右阳明;少阳在上则厥阴在下,左少阴右太阳;阳明在上则少阴在下,左太阴右厥阴;太阳在上则太阴在下,左少阳右少阴。所谓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见也。上下相遘,寒暑相临,气相得则和,不相得则病。[批]上为南政,下为北政,一主司天,一主在泉,此节须与上节合看。

注:在下,主在泉而言。面南命位者,言在泉之位,以面南命其左右,为间气也,去者为左,来者为右。如少阳初气,始寒终温,是始间前三阴寒气,终间二阳热气。阳明二气,始间一阳温气,终间三阳热气。太阳三气乃大热,始间二阳热气,终间一阴凉气。厥阴四气,始间三阳热气,终间二阴寒气。少阴五气,始间一阴凉气,终间三阴寒气。太阴终气,始间二阴寒气,终间一阳温气。皆前间前气,后间后气,故为间气。更有六气,于三阴三阳之上气,至则温热凉寒应之。若至而不至,未至而至,皆有移迭失守之患。

讲:黄帝曰:上而司天,既闻之矣。敢问何谓下而在泉乎?岐伯对曰:下主北政,必面南以命其左右之位。如厥阴在上,则必少阳在泉,间于左者即为阳明燥金,间于右者即为太阴湿土。如少阴在上,则必阳明在泉,间于左者即为太阳寒水,间于右者即为少阳相火。如太阴在上,则必太阳在泉,间于左者即为厥阴风木,间于右者即为阳明燥金。如少阳在上,则必厥阴在泉,间于左者即为少阴君火,间于右者即为太阳寒水。如阳明在上,则必少阴在泉,间于左者即为太阴湿土,间于右者即为厥阴风木。如太阳在上,则必太阴在泉,间于左者即为少阳相火,间于右者即为少阴君火。三阴三阳之下,而在泉与夫间左、间右之各有其位,而相见之不乱如此。所谓面南而命其位者,亦正以言其所见之有常也。由此观之,则司天在泉,上与下之相通者,必为之交遘,寒往暑来,左与右之相间者,必为之加临。何言之?盖以上下寒暑之气,必相得相生,乃能调和而无灾害之患。苟不相得相生,而反相胜,则疾病顿起,而有沉疴之虞矣。

帝曰:气相得而病者何也?岐伯曰:以下临上,不当位也。[批]此言气之相得为病者,以下临上,不当其位,而有太过不及之异也。

注:下临上,谓司天在泉之气逢大运加临,与六气之阴阳会合,气之太过不及,不与四时温热凉寒之正气相合,虽相得,亦不当位而为病矣。

讲;黄帝曰:人之生病与不生病,固因乎气之相得与不相得矣。然亦有气本相得而反生病者,其故何也?岐伯对曰:阴阳之气虽一,而气之当位与不当位,则各有殊焉。如以下而在泉,上而司天之气,又逢一岁之大运加临,虽与六气之阴阳相会,而气之太过不及要难合乎四时之温热凉寒焉,此气虽相得,亦因不当位,而生重病矣。

帝曰:动静何如?岐伯曰: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左右周天,余而复会也。[批]此言阴阳升降之动静,不外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周而复始之义。

注:动静何如,谓上者右行,右行为动,左者静矣,下者左行,左行为动,右者静矣,此动静之说也。

讲:黄帝曰:阳动阴静,气运攸关,但不知司天在泉,阴阳升降之动静何如?岐伯对曰:六气上升,由阳以至于阴,故上而司天者,主乎春夏,为之旋右而行焉。六气下降,由阴以至于阳,故下而在泉者,主乎秋冬,为之转左而行焉。由此以观,一左一右,前后循环,运行周天,流而不息。且周天之气,每岁有余,必积而至于五岁,乃复与始初之气相会合也。

帝曰:余闻鬼臾区曰:应地者静。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不知其所谓也,愿闻何以生之乎?岐伯曰:天地动静,五行迁复。虽鬼臾区其上候而已,犹不能遍明。夫变化之用,天垂象,地成形,七曜纬虚,五行丽地。地者,所以载生成之形类也。虚者,所以列应天之精气也。形精之动,犹根本之与枝叶也,仰视其象,虽远可知也。已,上声。[批]地体虽静,而其用则有不静者,故特即地与天应之理,备细言之。

注:鬼臾区言应地者静,就其体而言之耳。岐伯谓天地动静,乃五行迁复之气,此变化之妙用也。天垂象,列精气也。地成形,载形类也。形精之动,本属一气,仰观其象,虽远可知也。

讲:黄帝曰:余闻鬼臾区云:地主坤厚,其道静专。凡气之应于地者,无有不静。今夫子乃言下而在泉之气输转五行,夫行则动,动则不与地之静应矣。不知所谓,愿闻动之何以生乎。岐伯对曰:天地阴阳,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然究其动之所以静,静之所以动,以及五气之运行,变迁之往复,虽鬼臾区,亦止上候其气于天耳。至若变化之妙用应于地者,则犹不能尽知。彼夫天也者,垂其象于上者也。地也者,成其形于下者也。惟天垂象,故日月五星之七曜,经纬于虚。惟地成形,故木金水火土之五行,附丽于地。其丽于地者,以地之为地,重浊下凝,所以承载形类之生长收成也。其纬于虚者,以太虚之虚,轻清上浮,所以布列应天之真精元气也。由此观之,不可见形类与精气之相随运动,犹根本之与枝叶,同乎一气而不殊哉。故但仰观七曜之象,周旋虽远可知其动之相应而生矣。彼丽地之形,俯察可悟,又何必以应静为疑也。

帝曰:地之为下否乎?岐伯曰: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帝曰:冯乎?岐伯曰:大气举之也。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风以动之,湿以润之,寒以坚之,火以温之。故风寒在下,燥热在上,湿气在中,火游行其间,寒暑六入,故令虚而化生也。[批]天地皆六气扛举,则人物可知。但天在人物之上,地在人物之下。六气升降,不无太过不及,胜复兼间,交相为患。故不知避者,易为病耳。故燥胜则地干,暑胜则地热,风胜则地动,湿胜则地泥,寒胜则地裂,火胜则地固矣。干,俱音干。

注:太虚,天也。冯,附也。大气,造化之气。举,扛也,挈也。言地虽在人下,太虚之中,为大气扛举之,实有所冯附也。

讲:黄帝曰:天象周旋,转于地下,而地居其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则地之左行为下,得毋否乎?岐伯对曰:地在人之下,太虚之中,故前有地下之论也。黄帝曰:地居太虚之中,何以冯附而不坠乎?岐伯对曰:充天塞地,造化之大气扛举之也。夫此造化之大气,不外风寒暑湿燥火之六节,磅礴冯附于其间。试即六气之冯附征之:如燥气至,万物必成而干枯;暑气至,万物必长而茂盛;风气至,万物必动而发生;湿气至,万物必润而华泽;寒气至,万物必坚而收藏;火气至,万物必温而畅达。更即身以验之:人身一小天地,肝肾居下,风寒故在下;心肺居上,燥热故在上;脾土居中,故湿亦在中;独火游行三焦,遍乎上下之间,而无专位可指者也。然六气虽各不同,而寒统燥湿,暑统风火,将见此寒暑六入之气,弥纶天地。觉太虚虽虚而不虚,而化化生生之机,充周靡间焉。但六气之化生,不无偏胜。故燥气胜,则地凝而干;暑气胜,则地亢而热;风气胜,则地震而动;湿气胜,则地泞而泥;寒气胜,则地冻而裂;火气胜,则地坚而固矣。此天之六气运行于地,统乎上下,包括无遗也。非大气之举,历历可冯者而何?帝其详参之。

帝曰:天地之气,何以候之?岐伯曰:天地之气胜复之作,不形于诊也。[批]六气正邪中人,各有当旺之时,相应之经,故形证观察,可想而知,不待形于诊也。《脉法》曰:天地之变,无以脉诊。此之谓也。

注:候,诊候也。胜复者,如春温气胜而克土,至四季则土旺得位,且生金而为土复仇矣。不行诊,不见于脉也。

讲:黄帝曰:天地六气之运行,息息与人相通。不知人感之而生病者,又将何以候之?岐伯对曰:天地四时之正气,及四时一胜一复之邪气,皆以形证观察,可想而知,不待形于诊脉之法而后知之也。故古之《脉法》有曰:天地六气之变,人中之,则六脉俱变,不应脏腑,无以脉诊。此即不形于脉之谓也。

帝曰:间气何如?岐伯曰:随气所在,期于左右。帝曰:期之奈何?岐伯曰:从其气则和,违其气则病,不当其位者病,迭移其位者病,失守其位者病,尺寸反者死,阴阳交者危。先立其年,以知其气,左右应见,然后乃可以言死生之逆顺。[批]此举阴阳之间气,与脉气从逆之故,而与以生死之期也。

注:间,左右兼间也。期,求也。从,顺从。违,违逆。迭,更迭。移,转移。失守其位者,言本脉不见于本位,则本位失守矣。

讲:黄帝曰:三阴三阳之正气,余既得而闻之,敢问三阴三阳之间气,又复何如?岐伯对曰:随三阴三阳,当位之正气所在,以期于司天在泉之左右而已。黄帝曰:上下左右,其位不同,期之亦异,将奈之何?岐伯对曰:四时阴阳之气,能顺从而不乖戾者,则调和无疾。倘违悖而滋浸淫者,则变生为病。故温热凉寒,位次多愆。如当温反凉,当热反寒之类,而为不当其位者,则病必为之丛生也。如春夏秋冬,四时当令之气,颠倒前后,更迭移易,乘于他位者,则胜复为患,灾害立至,其病亦不免焉。更有司天在泉,间左、间右之气,要必谨守本位无失其常,而后百脉和平。若乃当时本气不足,他气必来乘侮,而失守其位者,乌能保其病之可逃乎?至若岁当少阴在尺,则尺脉宜不应指,而反应指,寸脉宜应指,而反不应指之类,是为尺寸反也。尺寸反者,病必死。与同太阴司天在泉,则阳宜在左,阴宜在右,而阳反见右,阴反见左;厥阴司天在泉,则阴宜在左,阳宜在右,阴而反见右,阳反见左之类,是为阴阳交也。阴阳交者,病亦危。此所以治病者,必先立其当年之南北二政,辨其主岁之司天在泉,以知六气之盛衰,及左右三阴三阳应见之间气,则少阴君象,端拱无为,宜在所不应矣。此顺之则生,逆之则死,知顺逆,然后乃可以言死生之期也。

帝曰:寒暑燥湿风火,在人合之奈何?其于万物,何以生化?[批]此举五方之气味形色,性用德化政令等,以明六气之通乎天地人物也。岐伯曰: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化生气。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在气为柔,在藏为肝。其性为暄,其德为和,其用为动,其色为苍,其化为荣,其虫毛,其政为散,其令宣发,其变摧拉,其眚为陨,其味为酸,其志为怒。怒伤肝,悲胜怒;风伤肝,燥胜风;酸伤筋,辛胜酸。藏,去声。拉,落合切,音菈,读与腊近。

注:东方生风者,东方为生生之始,凡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风,而内合人之肝气者也。暄,明也。和,柔也。动,发动。荣,华泽。毛虫,属木。散,气升而散也。宣发者,万物发生也。变,气变也。摧,抯也,挫也。拉,折也,败也。眚,灾也。陨,坠也。

讲:黄帝曰:天有寒暑燥湿风火之六气,运行不息,与人脏腑内外无不应合者,将奈之何?且于万物生长收藏,生生化化之理并育不害,不知果何所以而能如是乎?岐伯对曰:此寒暑六入之气,循环周流,五方各应,以显生化之权者也。试以东方言之,盖东方之气,发则生风,风动木生,木曲直而作酸,故生酸。酸味入脏,则生肝,肝气发荣,则生筋。筋属木,木为火之母,故筋生心也。然其间有五风、五行、五味、五脏、五气、五色,与夫性用德化政令,以及七情之偏,分应五方而各胜者,则不得不即天地人物而剖论之。彼四时阴阳之气,其在天则为玄运,在人则为常道,在地则为变化,化成则形气,备而生五味。道立则灵明具而生智慧,玄运则影响莫测而生神明,变化则四体成而生形气者也。且东方之神,在天则应天之玄气而为风,在地则象巽之变化而为木,及至于人则道无不该,非但在全体之中而为筋,在气质之间而为柔,在五脏之内而为肝。即其木之性,亦清明而为暄;木之德,亦调和而为柔;木之用,亦发散而为动;木之色,亦深青而为苍;木之化,亦华泽而为荣。更其虫之象乎木也,则为毛,如万物之营养;其政之象乎木也,则为散,如万物之始生;其令之象乎木也,则为宣发,如万物之发荣滋长。其受木气而为变动也,则善摧挫拉败;其感木运而为灾眚也,则善陨坠而落。神之莫测至矣哉!若以化生味论,在味则物由木变而为酸。以道生智论,在志则肝为将军而生怒。但怒者,人之情也。过于怒,则气上并于肝经,而肝反自伤。怒伤肝者,木失其道也,非金无以克制。悲为肺志,则胜怒者,其惟悲乎。风者,天之气也,过于风,则木气乘其玄运,筋为风郁。风伤筋者,木盛故也,非金何以能制?燥为金气,故胜风非燥不可。酸者,地之味也,过于酸,则木味助其风化,而肝难生筋。酸伤筋者,亦是木盛,非金亦无由制。辛为金味,故胜酸,非辛莫能。

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血生脾。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在气为息,在藏为心。其性为暑,其德为显,其用为躁,其色为赤,其化为茂,其虫羽。其政为明,其令郁蒸,其变炎烁,其眚燔焫,其味为苦,其志为喜。喜伤心,恐胜喜;热伤气,寒胜热;苦伤气,咸胜苦。藏,去声,下同。

注:南方生热者,南方为盛长之时。凡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热,而内合人心之气者也。暑,热也。显,明也。躁,动也。茂,繁盛也。羽虫属火。烁,灼也。燔,炙也。焫,烧也。

讲:试以南方言之,盖南方之气发则生热,热为火气,热极则火生。火炎上而作苦,故生苦。苦味入脏则生心,心气发荣,则生血。血属火,火为土之母,故血生脾也。若论其神,在天则应夏之玄气而为热,在地则象离之变化而为火,及至于人亦道无不该,非但在全体之中而为脉,在气质之间而为息,在五脏之内而为心。即其火之性,亦熏蒸而为暑;火之德,亦昭明而为显;火之用,亦烦扰而为躁;火之色,亦深红而为赤;火之化,亦繁盛而为茂。更其虫之象乎火也,则为羽,如万物之飞扬;其政之象乎火也,则为明,如万物之昭宣;其令之象乎火也,则为郁蒸,如万物之荣茂条达。其受火气而为变动也,则善销烁而炙;其感火运而为灾眚也,则善燔灼烧焫。神之莫测至矣哉!若以化生味论,在味则物由火变而为苦;以道生智论,在志则心为君主而主喜。但喜者,人之情也,过于喜,则气缓无以续阳,而心反自伤。喜伤心者,火失其道也,非水无以克制。恐为肾志,则胜喜者,其惟恐乎。热者,天之气也,过于热,则火气乘其玄运,气为火食。热伤气,火盛故也,非水何以能制?寒为水气故胜热,非寒不可。苦者,地之味也,过于苦,则火味助其热化,肺为心克。苦伤气,亦是火盛,非水亦无由制。咸为水味,故胜苦非咸莫能。

中央生湿,湿生土,土生甘,甘生脾,脾生肉,肉生肺。其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体为肉,在气为充,在脏为脾。其性静兼,其德为濡,其用为化,其色为黄,其化为盈,其虫倮,其政为谧,其令云雨,其变动注,其眚淫溃,其味为甘,其志为思。思伤脾,怒胜思;湿伤肉,风胜湿;甘伤脾,酸胜甘。

注:中央生湿者,中央为变化之时,凡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湿而内合人之脾气者也。充,充实也。静兼者,土性静而兼四时之气也。濡,润泽也。盈,丰盈。倮虫属土。谧,静谧。淫溃,淫雨而土崩溃也。

讲:试以中央言之,盖中央之气发则生湿,湿为土气,润湿则土固。土爰稼穑而作甘,故生甘,甘味入脏则生脾,脾气发荣则生肉。肉属土,土为金之母,故肉生肺也。若论其神,在天则应长夏之玄气而为湿,在地则象艮之变化而为土,及至于人亦道无不该,非但在全体之中而为肉,在气质之间而为充,在五脏之内而为脾。即其土之性,亦镇静而兼四时;土之德,亦润泽而为濡;土之用,亦敷布而为化;土之色,应中央而为黄;土之化,亦丰满而为盈。更其虫之象乎土也,则为倮,如万物之散阜;其政之象乎土也,则为谧,如万物之安静;其令之象乎土也,则为云雨,有膏泽之旁敷。其受土气而为变也,则浸灌而动注;其感土运而为眚也,则淫雨而崩溃。神之莫测至矣哉!至以化生味论,在味则物由土变而为甘;以道生智论,在志则脾主意念而为思。但思者人之情也,过于思,则气郁而意不伸,脾反自伤。思伤脾者,土失其道也,非木无以克制。怒为肝志,则胜思者其惟怒乎。湿者,天之气也,过于湿,则土气乘其玄运,肉为湿淫。湿伤肉者,土盛故也,非木何以能制?风为木气,故胜湿,非风不可。甘者,地之味也,过于甘,则土味助其湿化,而脾难生肉。甘伤肉,亦是土盛,非木亦无由制。酸为木味,故胜甘,非酸莫能。

西方生燥,燥生金,金生辛,辛生肺。肺生皮毛,皮毛生肾。其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体为皮毛,在气为成,在脏为肺。其性为凉,其德为清,其用为固,其色为白,其化为敛,其虫介,其政为劲,其令雾露,其变肃杀,其眚苍落,其味为辛,其志为忧。忧伤肺,喜胜忧;燥伤皮毛,热胜燥;辛伤皮毛,苦胜辛。

注:西方生燥者,西方为物收之时,凡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燥而合人之肺气者也。成,成实。凉,薄也,薄寒为凉。清,清洁。固,坚固。敛,聚也。介虫属金。劲,刚劲。苍落者,草木黄落也。

讲:试以西方言之,盖西方之气,发则生燥,燥为金气,清燥则金生。金从革而作辛,故生辛。辛味入脏,则生肺,肺气发荣,则生皮毛。皮毛属金,金为水之母,故皮毛生肾也。若论其神,在天则应之玄气而为燥,在地则象兑之变化而为金,及至于人亦道无不该,非但在全体之中而为皮毛,在形气之间而为成,在五脏之内而为肺。即其金之性,亦薄寒而为凉;金之德,亦皎洁而为清;金之用,亦坚实而为固;金之色,应西方而为白;金之化,亦收聚而为敛。更其虫之象乎金也,则为介,如万物之坚确;其政之象乎金也,则为劲,如万物之刚健;其令之象乎金也,则雾露为地气上发之阴液。其受金气而为变也,则阴气过甚而肃杀;其感金运而为眚也,则苍落而草木腐脱。神之莫测至矣哉!至以化生味论,在味则物由金变而为辛;以道生智论,在志则肺主治节而为忧。但忧者,人之情也,过于忧,则气甚而郁抑转甚,肺反自伤。忧伤肺者,金失其道也,非火无以克制。喜为心志,则胜忧者,其惟喜乎。燥者,天之气也,过于燥,则金乘其玄运,皮毛因燥而憔悴。燥伤皮毛,金胜故也,非火何以能制?热为火气,故胜燥非热不可。辛者,地之味也,过于辛,则金味助其燥化,而肺难生其皮毛。辛伤皮毛,亦是金盛,非火亦无由制。苦为火味,故胜辛,非苦莫能。

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肾,肾生骨髓,髓生肝。其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在气为坚,在脏为肾,其性为凛,其德为寒,其用为藏,其色为黑,其化为肃,其虫鳞,其政为静,其令霰雪,其变凝冽,其眚冰雹,其味为咸,其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寒伤血,燥胜寒;咸伤血,甘胜咸。

注:北方生寒者,北方为物藏之时,凡性用德化政令皆本乎寒,而内合人之肾气者也。坚,坚确。凛,凄清也。肃,严肃。鳞虫属水。静者,阴寒主静也。霰雪者,阴气凝滞为雪,阳气薄之不相入,故散而为霰雪也,凝则冰雹,水寒气胜凝结而变也。

讲:试以北方言之,盖北方之气,发则生寒,为水气,寒阴则水生,水润下而作咸,故生咸。咸味入脏则生肾,肾气发荣,则生骨髓。骨髓者属水,水为木之母,故髓生肝也。若论其神,在天则应冬之玄气而为寒,在地则象坎之变化而为水,及至于人亦道无不该,非但在全体之中而为骨,在气质之间而为坚,在五脏之内而为肾。即其水之性,亦凄清而为凛;水之德,亦冻冽而为寒;水之用,亦封固而为藏;水之色,应北方而为黑;水之化,亦严凝而为肃。更其虫之象乎水也,则为鳞,如水体之波合;其政之象乎水也,则为静;而敦艮不迁;其令之象乎水也,则霰雪而凝滞,不为阳薄。其受水气而为变也,则凝冽而坚实;其感水运而为眚也,则冰雹而阴寒。神之莫测至矣哉!至以化生味论,在味则物由水变而为咸;以道生智论,在志则肾主作强而为恐。但恐者,人之情也,过于恐,则气下并于肾经,而肾自伤。恐伤肾者,水失其道也,非土无以克制。思为脾志,则胜恐者,其惟思乎。寒者,天之气也,过于寒,则水气乘其玄运,血因寒而凝涩。寒伤血,阴盛故也,非辛热不能温散。燥之味辛,故胜寒,必取诸燥。咸者,地之味也,过于咸,则水助其寒化,心为肾克。咸伤血,亦是水盛,非土无由制。甘为土味,故胜咸,必取诸甘。

五气更立,各有所先,非其位则邪,当其位则正。[批]五运之气,各有所先,须知当其时者为正,非其时者为邪。

注:更立。更代而立。是以岁时不同。五气各有所先。运气迁次。各有其位。非位为邪。当位为正也。

讲:合而观之,木火金水土之五运,更代而立于天地之中,以各主岁时之气者也。然司天在泉,左右加临之气,岁时固不相同,要其气之至,亦各有所先。倘所至之气,失守其位,与春夏秋冬四时之气相反,则为四时不正之邪气。若所至之气,适当其位,与温热凉寒四时之正气相合,则为四时当旺之正气矣。操斯术者,可不详辨而当察之。

帝曰:病生之变何如?岐伯曰:气相得则微,不相得则甚。[批]正气至,虽病必微;若邪气至,则变而为病,未有不甚者。

注:相得,谓子居母位,虽非其位,子母不相害也。不得位,谓胜己者,居我之位,我居所胜者之位,不相得而相害也。故相得则病微,不相得则病甚。

讲:黄帝曰:阴阳之气,固有邪正之分,而感阴阳之气以受病者,亦有变不变之别。不知病之生变,必何如而后生也?岐伯对曰:病有微甚,变有早暮,要皆以气之相得、不相得分之。如其温热之气,行于春夏,凉寒之气,行于秋冬,是谓气相得也。气既相得,虽有太过不及,其受病也,必轻而微。如其温热之气,行于秋冬,凉寒之气,行于春夏,是谓气不相得也,气既不相得,则为非时邪气,其为病也,必重而甚焉。

帝曰:主岁何如?岐伯曰: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侮而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侮反受邪,侮而受邪,寡于畏也。帝曰:善。[批]此举三阴三阳之太过不及,以辨其气之为盛为衰,而定一岁之灾也。

注:岁有余之胜侮,如太徵阳年,遇少阳司天,则火盛矣。能乘我胜之金,又能侮我所不胜之水,制其金气,而燥化减少,侮其水气,而热化大行也。气不及之胜侮,如少羽阴年,遇太阴司天,则水弱矣。不胜者乘侮而有土,所胜者轻侮而有火,土气胜而湿化流行,火气肆而热化反布矣。

讲:黄帝曰:阴阳之道大,不知主一岁阴阳之大运,果何如乎?岐伯对曰:三阴三阳,有无过不及之平气,有有余之盛气,有不及之衰气。试言乎气之有余也,无论己之所胜者,能为之挟制,即已所不胜者,亦为之狎侮焉。又言乎气之不及也,无论己所不胜者,欺侮而乘我,即己所能胜者,亦轻忽而侮我焉。至于己所能胜之气,当衰微不及之时,反恃其强盛,不揣势分,妄自乘侮于我,则我之待其气至而胜者,彼必终遇其侮而受邪矣。夫以乘人之衰而侮人,因人之侮而受邪者,皆不能自守其位,无所忌惮,而寡于畏也。黄帝闻之,不禁嘉美而赞叹之曰:善哉,夫子之所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