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纲
此证坏人甚速,误药固死,误时亦死,无钱服药亦死。我村惟不忽人所忽,绝无怀疑,专信此方。非疫初起时,早晚必慎视小儿,详询婢仆,见有微核,身未热者,急用涂药,一二日愈矣。有核而头微痛,身微热者,急服涂兼施,亦一二日愈矣。故于初起时已十愈八九,间有重证,按证加药,照日夜连追法,亦二三日愈矣。即有一二危证,照即时连追法,亦四五日愈矣。贫贱复得所救,亦无传染。乙未陀村患病,虽有百数,而贻误曾无一人。(《汇编》)
凡毒盛证重,见核无热,内服外涂,照方三四剂愈。见核微热,日夜二服,五六剂愈。重证危证,照方加药。老弱用单剂连追法,石膏、大黄用三五钱均可。强壮用双剂连追法,石膏、大黄用七钱壹两两余,外用布包药渣,温熨周身,或括痧拈痧,或核肿大,放血更好,有三四服热渐退者,有五六七服热渐退者,初稍误时,有十余服热渐退者,热退未清,即缓服药,反复迁延,甚有三四十服然后痊愈者,强壮毒盛,合计石膏有服至七八两者,大黄有服至三四两者,羚羊、犀角有服至四五两者,西藏红花有服至二三两者,桃仁、红花有服至斤余二斤者。强壮病重,乘其元气尚盛,三四日即服至十一二剂,虽至危重,约十余二十剂必愈。热清而核亦消,元气少损,愈后而人不弱。若迟缓服药必误事,即不误事,日久病深,服药必加,热清而核不消,元气渐损,愈后而人亦弱,初愈时必昏昏思睡数日。若初起误灸误参,必壮热昏懵,随见谵语,其死心速。救法急用双剂,加朴硝三四钱,大黄七钱一两,能加羚羊、犀角、西藏红花各二三钱更好。难取亦不必用,泻出瘀血涎沫,十可救七八,若不急下,百无一生。(是年,本乡疫初起时,一日见十余证,医者不知。误灸五人,误参四人,次日皆死,后邻乡有误,教以重下多得生者。)最可怜者,重危之证,少服末效,即行置手,以致于死,实可痛恨。有气服药,尚可救生,切勿置手。(同上)
鼠疫治法,皆予数年来详求博访,经验而得,故其中利弊,言之独详,亲用救人,不止千矣,传用救人,不止万矣!无知方初到处,人多疑之,夫已疑此方,必误用别方,所愿诸君于一误之后,不可再误,即宜及早回头,急依方照法以治之。所列稍轻稍重之证,可救十全,至重至危之证,可救七八。若医者任意更改,以逞神奇。病家率意煎调,以至焦灼。或中道改图,或半途即止,仍系自误,勿谓言之不早也,(同上)以下所谓原方者,即鼠疫经验方也。所谓加者,加于原方之内也。并加者,加外又加也。照加者,照上加也。所谓轻加白虎者,石膏五钱知母三钱也。重加者,石膏一两或两余,知母五钱也。桃仁红花必重用,大黄、石膏有时亦必重用,至重危之证,必照方照法加重急追,尤以不误药不误时为要!(同上)
【埙按】:罗氏分别证治,规定治举,纲举目张,抉发靡遗,俾阅者一目了然。不患用药无着手处矣。
条例
轻证照原方—服。(所云原方,即罗氏加减解毒活血汤,下仿此。)稍重证日夜二服,加银花、竹叶各二钱。如微渴微汗,加石膏五钱,知母三钱。少则二三剂愈,多则六七剂愈,未愈不妨再服。
【郑按】:轻证照原方一二服,无不应如桴鼓,至稍重证,微渴微汗,热邪尚在气分,白虎汤只用石膏、知母者,防胃津被劫也,不用粳米、甘草者,恐留邪蕴毒也。未愈再服,即急追多服法也。初起如能遵行,亦何至毒深变危,溃脓成疮耶?
【埙按】:口渴自汗,由于气分之热将炽耳。从原方佐白虎,乃兼清阳明经证之热也,渴字汗字,均须着眼。
重证危证至危证,初起恶寒,照原方服,柴胡、葛根各加一钱。若见大热,初加银花、竹叶各三钱,西藏红花一钱,危症钱半。如无西藏红花,本方红花可用八钱,或加紫草(【埙按】:原本于紫草下多一茸字,兹已删去,详后紫草茸辩误。)三钱,或加苏木三钱亦可。
【郑按】:重证危证,必重加红花者,所以急于去瘀也,惟去瘀方能活血,亦惟活血方能解毒,夫然后方中柴、葛乃能升邪外解矣。彼畏桃红如鸩毒者,曷不细味神农本草而憬然悟乎?
【埙按】:疫证之至危者,固属热毒蕴结,而瘀血凝滞者尤多。今既欲重加红花以通瘀,又恐病家畏怯不服,乃复以紫草苏木等药代之。于避重就轻之中,仍寓活血解毒之意,其参变处,具见斟酌。
若热渴至懵有汗,并加白虎汤。强壮者石膏、(原注少七钱多一两。)知母、(原注少三钱多五钱。)粳米五钱,本方甘草改三钱是也。
【郑按】:第一章稍重症,微渴微汗,故但用石膏、知母。此则因重证危证,热渴至懵有汗,必大热大渴,汗出淋漓,神又将昏,恐阳明津液亡矣。故加粳米、甘草以救之。
【埙按】:第一条但云微渴微汗,是阳明之热将炽而未甚也。此条既云热渴神昏,是阳明之火炎炎炽矣。不但本方之白虎宜加重,即本方之枳、朴亦宜减轻,而当归、桃红俱宜酌用。
疔疮加紫地丁三钱,疔黑者用针围刺,刮出毒血,外用药粉频涂,以拔疔毒。
【郑按】:毒入愈深,瘀凝愈甚,泛见于外则有疔疮。夫鼠疫发核后又加生疔,则毒重证危。原方加紫地丁者,解疔毒也。然洋菊叶为治疔解毒圣药,用鲜的捣汁冲服,取效尤捷。
【埙按】:程山龄曰:疗疔之法,内服莫妙于菊花甘草汤,外敷则取千金诸法。
小便不利,加车前草三钱。(须用鲜的较灵。)痰多加贝母三钱。危证本方翘、芍、地、草各加一钱。至危证四味各加二钱,并加重白虎、竹叶、银花、各三钱,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各钱半,皆宜日夜连三服。
【郑按】:此节申明重证危证加味分两,并急追连服法。发核之证,挟痰者多,本方加贝母,特举一隅耳!盖痰阻膈上,则本方归、地阴柔,不能活血,反虑粘痰,加贝母固属至稳,不如再加鲜莱菔,捣汁冲服尤灵,或用鲜荸荠洗去皮白,海蛰洗去矾,煎汤代水为引,更见灵妙。
【埙按】:郑氏所增治痰诸药,颇为可取。若痰壅神昏,又非前药可治,当加鲜石菖蒲根,鲜竹沥,或礞石滚痰丸等,功力较胜。
服后热渴仍不退,照原方双剂合服,日夜各一服,惟柴、葛、归、可照加倍各酌减一钱,朴酌减五分,余俱加倍,仍加重石膏、知母、竹叶、银花、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也。
【郑按】:双剂合服,且日夜各一服,即大剂急服法也。鼠疫之证,病势岌岌,若再疑惑,舍是方而别求治法,或减轻分两,则去死不远矣。惟有遵守是方,放胆服之,药力一到,无不易危为安。
【埙按】:前条特举急追连服法,此条复举双剂合服法。盖因疫毒已深,千钧一发之际,救命惟仗服药,服药惟仗胆大,病势不退,不可停药,所以不惮唇舌劳敝,反复谆淳者,无非救世心切耳!两酌减字,俱教人参用活笔法。
双剂服后,热渴仍不减,不妨双剂照加再服数剂,以热渴退为度,热渴退而未清,切不可止药,用单剂日夜二服,仍按证加药,稍为酌减,热初退时,切忌食粥。
【郑按】:热初退即食粥,食后少顷即死,曾见数人,可不慎欤!
【埙按】:热退未尽,是胃邪未清,一经饮食,则余烬复燃,何异资寇兵而赍盗粮哉?故轻则反复,重则立毙,医家病家,尚慎旃哉!
若外热减而里热不减,胃热内蒸,亦必神昏谵语,加鲜竹吐三十片,石膏五钱,知母三钱,天花粉三钱,甘草一钱,日夜连服,以退为度。抑烦热未清,略有谵语者,将所加诸药,量为酌减。
【埙按】:此条略参拙意,仲景竹叶石膏方,本为除阳明烦热而设,不用粳米者,恐其留邪耳。至于烦热未清,略有谵语,是病势又减,则所加之药,亦当从轻。
若见颠狂,双剂合服,加重白虎并竹叶心、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各三钱,照上服法,颠者捉住灌药,牙关紧者,撬开灌药,皆要扶起,牵仰其首,用锡壶入药,灌之自易。
【郑按】:广州府施太守所刊良方云:鼠核神识昏迷,或狂走大叫,毒气遍走内外,口生疮,或大便不通,皆热毒内攻,急服紫雪丹。徐灵胎云:邪火毒火,穿经入脏,无药可治,惟此丹能消解,其效如神。鄙见疫症若见神昏谵语颠狂,则毒火已经走窜,非佐以紫雪丹,未易奏功。或用此丹一二钱,研末以新汲水调下,或照本方煎成,冲服亦可。
【埙按】:热毒内窜,再当加入金汁,或以陈腊雪水煎药更佳。
病稍退后,若服药即吐,乃热毒攻胃。先以鲜竹茹三钱(盐水轻搓)煎服之,服药自不吐。
【郑按】:热毒攻胃,胃火不降,势必上逆而作吐。用竹茹降胃逆,加盐轻搓,能引火下行,故止吐。
【埙按】:吐属胃,呕属肝,伏热上干肝胃,则有吐呕等证。盐搓竹茹,虽能清热,究嫌力薄,而止吐不若佐以黄连、橘皮,止呕不若佐以黄连、吴萸,皆最妙之法。
热毒入营,舌绛而干,反不渴。加清营汤,犀角、元参、麦冬、银花各三钱,丹参二钱,合本方连翘、生地是也,并加西藏红花钱半,日夜连三服,未愈再照服。
【郑按】:罗广文每遇贫苦不能备药,必设法改用,以竹叶心、灯心、紫草、苏木,代犀、羚、藏红花等药,仙手婆心,于斯窥见一斑。
【埙按】:上条是热郁气分,此条是热郁营分,盖郁虽不同,其内热则一也。原方柴、葛均须减去,余可仿此。
血从上逆,见衄咯等证,加犀角地黄汤,犀角、丹皮各三钱,本方生地黄改一两,赤芍仍旧是也,并加西藏红花钱半,日夜连三服,未愈照再服。
【郑按】:热毒入营,迫烁阳络,血从上溢,本方非再加犀角地黄汤,万难奏功。
【埙按】:营热内炽,当易群生地,或更以鲜生地捣汁,再加鲜茅根、鲜芦根为要。
见斑加化斑汤,即白虎汤加元参三钱,犀角二钱是也。见疹,加银翘散,银花、牛蒡子各三钱,竹叶、大青叶、丹皮各二钱,合本方连翘、甘草是也。二证多见于大热后,当大热时见,宜日夜三服。若微热时见,日夜二服。若舌苔微黄,外微热而内烦恼懊憹,加元参、沙参、栀子、黄芩各三钱,或并加淡豆豉二钱,日夜三服,皆以愈为度。
【郑按】:疫鼠发核,二三日内,或见斑,或见疹。虽斑重疹轻,究皆胃中热毒炽盛,或加化斑汤,或加银翘散。方中肯,亦须多服。乃克有济,至外热内烦懊憹,则加元参、黄芩、栀、豉等味,皆不逾圣贤矩度。
【埙按】:斑从肌肉而出属胃,疹从皮毛而出属肺,肺胃皆热,故斑疹并见,然亦不宜多见,盖斑多者邪重也。斑更有蓝黑二种,光泽者易治,紫黯者难治。疹亦有红白二种,红润晶莹者易治,紫艳枯白者难治。
若按证加药,按时服药,服药已多,热毒已解,其瘀或从经络散,或从咳嗽出,或从二便下,其病必轻,纵核未消,将原方加减,接服便可收功。
【郑按】:此节总结上文,可见毒解瘀化,皆赖按证加药,按时服药,方有效验。
【埙按】:此条申明鼠疫初起,苟能按法施治,无不即愈之理,所云加减接服者,亦教人于病愈之后,正不必拘定原方也。
有体壮毒盛,有误服忌药,助毒致盛者,有改轻改缓,积毒致盛者,此时犹不按证加重,急追多服,必无望矣。其证核愈肿大,面目红赤,舌苔老黄,午后热甚,若兼见渴,强壮者加重白虎汤。(见上)脉浮而促,加减竹叶石膏汤,竹叶五钱,石膏八钱,麦冬六钱,本方甘草改三钱是也。二证能加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各钱半更好,或加栀子、黄芩各三钱亦好。皆宜日夜连三服,未愈再照服,以热退为度。
【郑按】:此皆误时误药少服缓服所致。其证面目红赤,舌苔老黄,午后热甚,若兼口渴,皆阳明热毒炽盛,故重加白虎汤。倘有脉浮而促,故加竹叶石膏汤。此二证能再加羚羊、犀角、藏红花,尤见得力,或加栀、芩亦可。然服法必须日夜连服也。
【埙按】:毒盛之由,既非一致,如因误服忌药者,即以绿豆、生莱菔汁解之。
热退未清,忽恶寒,旋大热,是谓战汗,汗透热解。若人虚汗出未透,致热未清,宜加增液汤以助其液,汗出自透,元参一两,麦冬与本方生地各八钱是也,日夜二服。
【郑按】:疫证有战汗,亦泄邪大机括。魏柳洲云:脉象忽然双伏,或单伏,而四肢厥冷,或爪甲青紫,欲战汗也。宜熟记之。
【埙按】:应汗不汗,应下不下,或多汗多下,均致正虚邪实,遂有战汗何哉?正能胜邪,一汗而病愈;正不胜邪,不汗而病变。若战而不汗者尤凶,定可于脉之静躁,神之安烦,汗之有无,一决其顺逆也。
余热未退,小便闭而谵语,加车前、木通各二钱,羚羊角、犀角各钱半。贫者加车前、木通、淡竹叶、竹叶心各二钱,日夜二服,以小便利热退清为度。热退清,间有谵语,亦无妨矣。加淡竹叶、竹叶心各钱半,每日一服,数服可愈也。【郑按】:此谵语由小便闭,故以通小便为主,热邪从水道而出,谵语自平。如热既退清,间有谵语,此君火未宁,故加竹叶、竹叶心合本方之生地,亦仿导赤意也。
【埙按】:谵语而小便闭者,其膀胱之热,亦由阳明而来。吴又可曰:热到膀胱者,其邪在胃,故重于清胃,而略于利便,试观所加之犀、羚,其用意可知矣。郑氏所云,以通小便为主,语殊欠妥。
甚而大热不渴,舌黑起刺,腹胀腹痛,大便结而谵语,热结旁流,体厥脉厥,六证见一,皆宜下。此时危在旦夕,宜急不宜缓,亦宜重不宜轻。故人属强壮,脉沉数有力,或沉小而实,宜用双剂,加大承气汤,大黄、朴硝、枳实,合本方川朴是也。能并加羚羊角、西藏红花更好。一服不下,不妨双剂照加再服,以下为度。此系屡试,必重用方效,故特改重。重用未见有直泻者,不过大便稍利耳,亦未见有连来二次者,如虑多泻,可备稀粥以待,食之即止。
【郑按】:此谵语由大便结,故以治大便为主,盖邪困中焦,阳明必实,故加大承气以通府气,府气通则谵语自平。六证见一皆宜下,不比伤寒痞满燥实坚,五者俱见,方可下也。此时危在旦夕,下不宜缓,不比伤寒下不嫌迟也。重用未有泻者,吾见亦多矣。或下瘀血,或下酱粪,皆瘀毒外出之兆,最为佳境。
【埙按】:舌起芒刺者,里热炽而胃液涸也。急下存阴,自是救亡要策,惟原方之柴、葛,及本方之枳、朴,俱在可删可减之例,间有不能不用者,用时亦须斟酌。再朴硝系卤质凝结而成,入水即化,故用必另冲,若不解此法,与诸药同煎,便无功效。
下后热仍不退,痛胀结流,四证见一,仍宜再下。用单剂轻加大黄、朴硝、川朴接服,若下热必退矣。
【郑按】:下后热不退,仍宜再下,不可放手。惟药剂改轻接服,下后则热必退,药病相当,不必虑伤及胃气也。
【埙按】:下后热仍不退,原非尽由胃实,须见腹痛脘胀,热结旁流四证之一,方为余滞未尽之的据。
下后仍有微热,间有谵语,加羚羊、犀角、西藏红花各一钱,日夜二服,以热清为度。贫者可加淡竹叶、竹叶心各二钱,无热仍有谵语,本方柴、葛减半,加元参、麦冬各二钱,淡竹叶、竹叶心各一钱,日夜二服可矣。
【郑按】:下后余热未尽,间有谵语。用本方再加羚羊、犀角、藏红花,以去余毒。
【埙按】:下后有热而谵语,是挟痰而兼挟热者也。下后无热而谵语,是挟虚而兼挟痰者也。仲景之温胆泻心诸法,皆可参用。
若大热大渴,兼见痛胀结流四证之一,人壮脉实,不妨重加白虎、承气同服,药用双剂,以下为度,此表里双解法。
【郑按】:外有大热大渴,内则兼见痛胀结流,故加白虎挟本方以解表,又加承气挟本方以解里。药用双剂重服者,以人壮脉实,尚堪背城一战。
【埙按】:大热大渴,痛胀结流,阳明经府之邪,已至极盛。陆九芝曰:病人可生可死之关,即当为病人求出死入生之路。病在阳明之经,虽大不大,一用芩、连、膏、知,即能化大为小。病到阳明之府,不危亦危,非用硝黄、枳、朴,不能转危为安。故当清则清,当下则下,机会不可错过。
富贵之家,惧石膏、大黄之多,可加羚羊、犀角、西藏红花各三钱,熊胆一分半,竹叶心二钱,药用双剂,连二服。如仍热不退,便不下,可并加石膏、大黄各五钱,以下为度。
【郑按】:此节承上文而言,若药用双剂,加白虎、承气。富贵之家,必惧而不服,不忍坐视其亡,故复设一法以救之。至热仍不退,便仍不下,故并加石膏、大黄各五钱以解表里,此时若再疑惧而不服,则疾不可为矣。悲夫!
【埙按】:此条紧接上文而言,病危至此,惟有白虎、承气表里双解,尚可得生。舍此膏、知、硝、黄,将何以泻亢甚之阳,而救垂绝之阴乎?此时犹豫不下,日后虽欲下之晚矣!
若至七日,仍热渴不退,人属强壮,可重加白虎汤,日夜三服,以热退为度,若见痛胀结流等症,人属强壮,可重加大承气汤一二服,以下为度。仍有微热,独见燥结,可加增液汤以润之,日夜二服,仍不下,可加小承气汤,大黄五钱,川朴、枳实各一钱是也。一服不下,不妨再服,以下为度。
【郑按】:证有七日,若前失治,热渴加白虎,便结加大承气,人属强壮,故加重剂。其素体虚弱,则加轻剂。意在言外,不可不知。惟二证法兼滋阴,元参均不可缺,盖防热毒烁阴,肾水告竭,则更难挽救耳!
【埙按】:白虎为阳明经病不祧之方,承气为阳明府病不祧之方。若体壮病重,非此不治,试问舍此,奚有别法?
若口燥舌干,齿黑唇焦,不甚热渴,脉见虚大。本方除柴、葛,加一甲复脉汤,本方生地改用大干生地六钱,甘草改用炙草六钱,赤芍改用白芍六钱,余药照旧,并加麦冬不去心五钱,阿胶、火麻仁各三钱是也,日夜二服。
【郑按】:《温病条辨》一甲复脉汤,即加减复脉汤,加牡蛎,此节既加一甲复脉汤,何以不用牡蛎?且牡蛎为软坚化痞,益阴退热妙品,似不当去,宜补加之。
【埙按】:既见舌干齿黑,何以热渴反不甚?脉反见虚大?盖邪已深入,而阴之将亡焉。此系坏证,良由因循贻误所致,虽救治得法,十中仅图一二而已。
液仍不复,可并加调胃承气汤以和之,大黄三钱,朴硝五钱,合本方甘草二钱是也。日夜二服,以液生为度。
【郑按】:此承上节而言,服前方加一甲复脉汤,液仍不复,可并加调胃承气汤以和之。
【埙按】:上条但为真阴内竭者设法,此条兼为余滞未尽者设法,试以一甲复脉、谓胃承气两方参观,其意自明。
若无别证,惟核未消,余时不热,独见子午潮热。本方除柴、葛,改用大干生地,各药照旧,加元参五钱,日夜二服,约三四服,热可清矣。
【郑按】:此节为病后余邪未解,立一治例。子午潮热属阴虚,故加生地、元参,以养阴清热。
【埙按】:子午潮热,断不尽属阴虚。如阳明之积热未尽者,亦必潮热。膜原之伏痰未尽者,亦必潮热。虽然病后之潮热,固不尽属阴虚,而退热之药味,皆当参以养阴也。
若夫危急之症,初起大热大渴,即见痛胀急流,舌色金黄,痰涎壅甚等证。人壮脉实,药用双剂,重加白虎、承气,并加半夏、瓜蒌实、黄连,日夜二服,以病退为度,能加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各三钱更好。凡白虎、承气同用,即取石膏、知母、大黄、朴硝可也,原方不必用全。
【郑按】:两三日间,得此至危之证,匪特选用别药不可,即重剂缓服亦不可。然医家非胆识俱到,则不敢用,病家非主持能坚,亦不敢服,故此证误死者多矣。噫!
【埙按】:初病诸证丛生,固病之危且急者也。故用药亦须急追直捣,应加即加,否则不及挽救矣。
若疫盛行时,忽手足抽搐,不省人事,面目周身皆赤,此鼠疫之急证,非风非脱。切忌艾火与参,急用大针刺两手足湾处,约半分深,捻出毒血,其人必醒,或拈痧或刮痧亦可醒。醒后即照原方连服二三剂,若见结核发热,照上法治。
【郑按】:疫气盛行,人在气交之中,感触猝发,多有是证。先用针法,以泄营血必醒,或用刮法,以宣卫气亦醒。然针法失传已久,倘有未谙,不可妄施,不如用刮法为便。刮法用细磁杯盖涂茶油,顺手自上而下,先刮肩颈脊背,次刮胸前胁肋,次刮两手湾曲池穴,次刮两足湾委中穴,见有红紫色绽即止,无不霍然而醒。凡中暑发痧等证,用之亦无不效,一俟能知人事。按证下药,乃不至误事耳!
【埙按】:疫之急者,不但不省人事,并有一触立毙者,即《千金》之所谓恶注,松峰之所谓疫厥也。治法一面先从少商穴针去恶血,一面速用开窍诸方,徐图救治。
老弱幼小,急追只用单剂,日夜惟二服,加石膏、大黄减半,所加各药,小儿皆宜减半,五六岁一剂同煎,分二次服,重危之证,一剂作一服。幼小不能服药,用针刺结核三四刺,以如意油调经验涂核散,日夜频涂十余次,亦可愈。
【郑按】:此节为老幼得病立一治例,非漫无分别而喜用重剂也,存心仁爱,立法精良,于斯可见。
【埙按】:老年气衰,幼稚质弱,虽同一患疫,即用药各殊。就使认证已确,峻猛之药,只可用至四分之一。和平之剂,亦不得过十成之五。吾愿世之安怀在抱者,幸毋忽诸。
妇女同治,惟孕妇加黄芩、桑寄生各三钱,以安胎。初起即宜急服,热甚尤宜急追,热久必坠胎也。或疑桃仁、红花坠胎,可改用紫草、紫背天葵各三钱,惟宜下者除朴硝。
【郑按】:鼠疫毒由地起,妇人女子静处室中,最易感触,故以本方按证加减同治也。惟孕妇以血荫胎,故从方书禁例,去桃仁、红花,而用紫草、紫背天葵,加黄芩、桑寄生以安胎,丝丝入扣,毫不犯手。然热毒久郁,犹易伤胎,故初起宜急服,热甚宜急追。即《内经》所谓有故无殒,亦无殒也。至于宜下之证,虽除朴硝,然素体虚弱,或邪甚正衰,胎最易坠,即大黄、川朴、枳实,亦须斟酌减轻,方不误事。
【埙按】:妇女治法虽同,惟顾忌甚多。如胎前忌温,产后忌凉,崩后忌破,经行须防热入血室,孕妇须要安胎,此其大要也。
诸证皆除,惟核未消,仍宜服药。瘀去未尽,必成疮也。原方除柴、葛,改用大干生地六钱,甘草改用炙草,与当归俱加倍,其余减半,加元参五钱,气虚可加生芪二三钱,每日一服,三四服核必渐消,如消未尽,当归四钱,大干生地、元参各六钱,翘、芍、桃仁减三分之二,生芪四钱,川朴五分,炙草三钱,再数服,或消散,或破流黄水愈矣。初愈改用原方,实滋阴去瘀,善后之良方也。
【郑按】:结核未消,仍须去瘀。病家疑桃仁、红花破血,而不敢多服重用。瘀郁酿脓,一经破溃,转致成疮,最难收口,吾见亦多矣。
【埙按】:此条加减诸药,颇中肯綮。
人虽虚弱,切忌温补,盖热证伤阴,初愈古法惟滋阴戒温补,况结核未消,即热毒未清,温补助热,其毒必发,此时体虚再病,必无救矣。惟质素虚寒,偶感热毒,调治既清,复回本质,证见虚寒,然后用补,亦宜阴阳两补,勿遽温补峻补贻害也。
【郑按】:此章为初愈者叮咛告诫,窃恐蛮补贻害,前功尽弃。匪特温补药剂不可投,即腻补食物亦不可吃。此服药宜滋阴,食品宜清淡,则无不霍然愈矣。
【埙按】:疫为淫火,疫症初愈,不但五液皆被灼伤,且腑脏皆有余热,譬之燎原之后,余焰未熄也。此时清之不暇,何堪温补?或见虚寒脉证,亦当阴阳并补。所云阴阳之阳,犹气血之气,试观上条气虚加芪之法,此理自明。故阴阳并补,即气血并养之谓,并非真阳内竭也。倘误投附、桂,鲜不偾事。
愈后六七日不大便,腹无所苦,乃津液未充,用六成汤,当归钱半,生地五钱,白芍一钱,天冬一钱,麦冬一钱,元参五钱,二服大便自易。初愈昏昏欲睡,手足微冷,核消后微有浮肿,此由血虚未复,气无所附,用补血汤,生芪八钱,当归四钱,皆宜小心体认,切勿仓皇误事。
【郑按】:此条原文倒置,未见贯串,恐有错简,且方又另列,体例未合,故略为移易。
【埙按】:此条即是气血两补法,可与上条参观。然既立补法,犹恐除毒之或有未尽,用者之或有差失,小心一语,旨哉言乎!
以上诸法,俱从屡次试验得来,证以强壮者为多,故于人属强壮,病盛热毒家复有余者,每于重危之证,必加羚羊角、犀角、西藏红花,取其见效较捷耳。无如人情多俭,富者闻而退缩,贫者更可知矣。兹为推广分别热盛毒盛两途,随证加药,亦足以治病。如初起系热盛之证,加石膏、知母、淡竹叶,或螺靥菜、(原书名雷公根。)龙胆草、白茅根之类,便可以清热。如兼有毒盛之证,加金银花、牛蒡子、人中黄之类,便可以解毒。若热毒入心包也,羚、犀、花虽属紧要,(即羚羊、犀角、藏红花。)然加生竹叶心、生灯心、黄芩、栀子、麦冬、莲子心、元参心之类,便可除心包之热毒。若热毒入里也,加大黄、朴硝、枳壳以泻之,便可去肠胃之热毒。如此则贫者亦费无几矣,老弱幼亦可类推酌减,惟要照方按法,急服多追,方可见效。若改轻改缓,固属自误,即每日一服一二服,即以为不效,何异以杯水救车薪之火?即谓水不胜火也,方既受冤,而病者更受冤,不诚可痛哉!
【郑按】:此章推广治法以挽救贫苦之人。热盛者清热,毒盛者解毒,入心包则加清宫汤,陷肠胃则加承气汤,即老弱幼小,亦可类推酌减,于乎!立法精良,无微不至。
【埙按】:富贵者遇石膏、大黄,则心有所不敢而不服。贫苦者遇羚羊、犀角,则力有所不逮而不服。二者不同,其自误则一也。故罗氏此条,不厌精详,多方设法,真能体贴入微。
此证最易反覆,有微热未清而复,有微热方清而复,以伏邪未尽也,谓之自复。查所复何证?照方按证加药,以清余邪,自然获愈。有瘥后或因饱食而复,或因厚味而复,以食物阻滞,谓之食复,轻则损谷自愈,重则消导方痊,加神曲、山楂、麦芽以去滞,自然获愈,有因梳洗沐浴,多言妄动而复,谓之劳复,脉和证轻,静养可愈,脉虚证重,调补血气方愈,勿用寒削。因服参、桂而复,急服绿豆山楂汤以解之,用清补滋润药以调之。以上各证,有核无热,照方酌减服。若因怒气房劳而复,最为费手,愈后六七日,见胀痛吐泻等证,已非原病,宜按脉证调治,愈后宜调补,犹宜静养,节饮食,慎言语,谨起居,戒恼怒,寡嗜欲也。(以上《汇编》)
【埙按】:疫病之后,复病尤易,有劳复者,有食复者,有感冒而复者,有余邪未清而复者,有调治失宜而复者,复病不一,大凡食复居多,语云病从口入,询不诬也。其治法尤当量人虚实,随症化裁。
此证发核,有破口溃脓而至腐烂者,其故有三:一则因初起服辛热之药,如麻、桂、羌、防、姜、附之属,致热毒迫瘀成脓。二则因初愈骤服温补之药,如参、术、炙芪、肉桂、大枣、桂元,及鸡羊厚味谷食粘腻之物,余毒未净,温补助热,势必掀肿溃脓。三则因病重药轻,证急服缓,或服解毒活血汤一二剂,热稍退核未消,而即停药。或去桃仁、红花,或更换他方,或应加承气而不服,或应加白虎而不用。药力未到,毒气逗留,亦必酿脓破口,迨至溃烂,最难收口,脓水愈流,气血愈伤,欲望复元,非数十日调治不为功。若见热退身凉,脉静舌净,惟核破口,流出黄水,须兼内托,外用泰西黄腊膏,以象皮油、华士林,调匀贴之即愈。他如误药误时,救愈之后,核已掀肿,色红而热,按之甚软,已经酿脓,可用银针挑破,放出脓水,势将平塌。余瘀未净,先用象皮油、华士林,调黄蜡膏贴之。如不收口,再以泰西白腊膏贴之。如瘀脓已净,仍不合口,当用珍珠散糁之,外贴象皮油,须多服活血排脓解毒汤药,或以罗氏原方,去柴、葛,减桃、红,加元参、赤豆、银花、白芷之属。若夫诸证悉平,气血涉虚,核肿坚硬,既不能消,又不化脓,毒根不铲,终非了局。按其脉息细弱,内服托里排脓,外敷拙定化核散,或用泰西碘礩水,时时抹之自化,或用生蒲公英捣蜜贴之。至于溃脓腐烂,体将羸瘦,证见虚弱,酌服阴阳双补汤药以托之。若舌苔尚浊,口仍见渴,是余毒未尽,邪热未清,可进凉血清热,排脓解毒汤药,其外敷药粉,皆以珍珠散调象皮油、华士林贴之。如脓水将净,肌肉已生,惟口未合,可单用象皮油,即能收功,或用合口膏涂之即愈。(《约编》)
【埙按】:郑氏所补治外诸法,简便适用。
刮法
肩颈脊背,胸前胁肋,两肘臂,两膝湾等处,皆宜用绵纱线或苎麻绳,或青钱或磁碗口,蘸菜油,自上向下刮之,以红紫色绽方止。项下及大小腹软肉处,以食盐研细,用手擦之,或以指蘸清水撮之。景岳云:凡毒深病急者,非刮背不可,以五脏之系,咸附于背也。
【埙按】:刮以宣之,使已入之邪,得以外泄,而病可松也。
刺法
第一宜刺少商穴,刺时扶病人坐直,男左女右,用力将其手臂从上捋下,将其恶血聚于指头,以油头绳扎住寸口,用尖锐银针,在大指甲向里如韭叶许刺之,挤出毒血即松,重者两手并刺。
两臂弯名曲池穴,两膝弯名委中穴,以手蘸温水拍之,露出青筋红筋,若肌肤白嫩者,则露紫筋,皆痧筋也。并用银针刺出紫黑毒血,其腿上大筋不可刺,刺亦无毒血,反令人心烦,腿两边硬筋上不可刺,刺之恐令人筋吊。
【埙按】:以针刺放毒血,俾邪得外泄。即《痧胀玉衡》书用砭之意也。
附:紫草茸辨误(素庵)
考《本草纲目》,紫草释名紫丹,别录一名紫芙,一名茈䓞,一名藐,一名地血,一名鸦衔草。初无所谓紫草茸者,惟李时珍纲目注中,曾言其根头毛白如茸,后人因添一茸字,以炫人目,不谓药肆中又以紫草胶代紫草茸,而紫草之与紫草茸,遂分而为二,以讹传误,相沿已久。殊不知紫草气味苦寒,斑疹痘毒,用以活血凉血,若一经熬胶,不但不能凉血,且使热毒胶粘,不能透泄。一字之微,人之生命系焉!吾辈涉笔,不可以不慎,窃愿后之用紫草者,幸勿再书茸字。又按:紫草一物,花紫根紫,可染紫色,故名紫草,胶系烛肆用以染色者,并不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