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上九》肥遁象
凡汉人说之,皆作飞遁。《淮南九师》云:“飞而能遁,吉孰大焉?”张平子《思玄赋》:“欲飞遁以保名。”曹植《七启》:“飞遁离俗。”毛西河、惠栋、朱芹、洪颐煊皆从之。即王弼虽未明释,然云“缯缴不能及”,似亦读为飞。惟《子夏易传》释肥为饶裕,虞氏谓乾盈为肥。莫衷一是。茲《易林·需之遁》云:“去如飞鸿。”又《节之遁》云:“奋翅鼓翼。”又革之逐云:“退飞见祥。”是焦氏亦读肥为飞,与《淮南九师》同也。又朱芹《易札记》引姚宽《西溪丛语》云:“肥,古作 , 蜚同字。”是肥即蜚,蜚即飞也。虞翻误也。盖上九居极上,乾为行。飞亦乾象,不必以乾盈为象。
《遁·九三》臣妾象
《遁·九三》云:“畜臣妾,吉。”自来解者,莫知艮之为臣。虞翻以三变坤为臣当之,后《易》家皆遵用之。岂知《易·蹇·六》二云:“王臣蹇蹇。”蹇下艮,故亦曰臣。《小过·六二》云:“遇其臣。”亦以艮为臣。《焦氏易林》本之,凡遇艮即言臣。后人不解《易》象,于是《易林》艮臣之象,初睹之亦不知其所谓矣。即妾象,疑亦指艮。古于僮仆、臣妾实不分,如以艮妾为不合,则坤臣亦不合矣。《大壮·初九》征凶有孚及象其孚穷也
既曰征凶,则不孚也;乃曰有孚,义自违反,且与象语不协。《象》曰“孚穷”者,初阳四亦阳,二、三又阳,故曰“孚穷”。《易林》阳遇阳则塞之旨,本此也。乃虞翻解有孚,谓四与五易位成阴,则初孚于四。岂知卦为大壮,不为需;虞说若当,象尚言孚穷乎?象言孚穷,确指四阳。王弼知其然,以穷凶可信为解,上下语不违反矣。然《象》曰“孚穷”,确指二、三与四言,则爻词之孚似不得以闲文为解,亦未协也。按《说文》有字云:“不宜有也。”《春秋传》“日有食之”是也。然则《初九》之“有孚”,谓不宜于孚也,正与象之孚穷合也。
《大壮·九四》壮于大舆之 说
解《易》之书莫古于《左传》。闵元年,毕万筮仕,遇屯之比。辛廖曰:“震为土,车从马。”又《晋语》:“震,车也。”是《左氏》内外传皆以震为车。《易林》本之,遇震即言车。大壮下乾,乾为大,震车,故曰“大舆”。乃二千年学者,舍《左氏》不从,而以卦变为穿凿。只一王引之能觉察其非,以震为车,还周时之旧象,而詈虞氏之曲为穿凿,真能独立为说者也。惟 为震象,王氏仍知之不真。按:《左氏·僖十五年》,晋筮嫁伯姬,遇归妹之睽。即震变离也。震为车,变离形毁,故曰“车脱其 ”。孔疏引《子夏易传》云: “,车下伏兔,今谓之车屐,以缚于轴。”据是,则 为震象益明。因 在车下,而形若屐,屐者履属,震象也。震形灭,故曰“车脱 ”。由是推大小畜之车脱 ,皆以旁通覆震故也。《左氏》所说,其真谛也。《大壮·九四》,壮于大舆之 ,即以震为舆,为 。虞氏所说未当也。
《大壮》羊象用中爻
自王弼及钟会反古,谓《易》无互象,宋人承之,不敢言互,且无论《左氏》言互。即本经考之,大壮三至五互兑,兑为羊,故九三即言羊。是《易》已用互也。
晋《六二》《九四》用中爻
《六二》云:“晋如愁如。”坎为忧,三至五互坎,故曰“愁如”。《九四》云:“晋如鼫鼠。”艮为鼠,二至四艮,故曰“鼫鼠”。是用互也。此与大壮之羊必谓为偶然,与中爻无关,岂可得哉?
《晋·六二》王母象
朱子谓六五为王母,六二受福,固与焦氏阴遇阴则阻之旨背,违《易》定例。虞翻谓:“五已正中,五阳应二。”五王,坤母,故曰“王母”。不背《易》旨矣。然晋尚未为否,岂能预言?茲以《易林》本象与对象相通之理推之,王母之象,实合对象需乾言也。乾为王,坤为母,坤伏乾,故曰“王母”。乾为福,为大,故曰“介福”。坤虚,艮手,故曰“受”。而二又为坤本位,居正中,黄中通理,故能受茲介福。《象》所谓“以中正”者,谓二中正,非谓五中正也。五为阴,固不能福二也。
《明夷》用象为《易林》之法则
《易林》凡用地名、人名、国名,无不与象密合。但以人名论,如《解之井》云:“荷蒉隐居。”井通噬嗑。噬嗑,震为蒉,中爻艮为荷,故曰“荷蒉”。又《明夷之旅》云:“管叔遇桓。”旅通节。节震为管,艮为叔,故曰“管叔”。《同人之震》云:“楚亭晨食,韩子低头。”震为子,为乾,故曰“韩”。韩子者,韩信也。中爻坎为信,故曰“韩子”。《小畜之剥》云:“孔鲤伯鱼。”坤为鱼,反震为孔,为伯,故曰“孔鲤伯鱼”。又《泰之乾》云:“伯夷叔齐。”震为伯,艮为叔,震艮不见,故曰“夷,曰齐”。又《泰之剥》云:“干叔殒命,箕子为奴。”剥艮为求,为少男,故曰“干叔”。反震为箕,为子,故曰“箕子”。无不密切。茲《明夷·彖传》云:“文王以之。”明夷上坤为文,中爻震为王,故曰“文王”。又曰:“箕子以之。”明夷中爻震为子,为箕,故曰“箕子”。文王、箕子之用象,虽重象如东汉人,无有言者。非《易林》,孰能证明之?《易林》无象外字,用以推《易》,始知《易》亦无象外字也。乃东汉人皆不知,故余谓西汉《易》说至东汉失传也。《明夷·上六》初登于天后入于地用覆
此与复崩来无咎,皆用覆象也。剥覆即为复,艮倒,故曰“崩来”。晋离在上,故曰“初登于天”。晋覆成明夷,离在下,故曰“后入于地”。此其义东汉人皆知之,至用覆为《易》通例则不知。后惟朱震、来矣鲜真知之,他皆半信半疑也。
《明夷·初九》有攸往主人有言
中爻震为人,为主;三则为震之主,而与初相对成离。初至二形兑,三至二覆兑,正反两兑,相对即相背,故有言。有言者,相争相讼,非只有无也。此以离为有言,亦由《易林》推出也。《易林·蛊之明夷》云:“谗佞乱政。”谗佞即有言也。又《困之同人》云:“言多反覆。”亦以同人下离,离上下两兑口相背,故曰“言多反覆”,有言之确解。且离为有言之确解,此不啻焦氏特解明夷之有言也。又《离之明夷》云:“使伯采桑,狠不肯行。与叔争讼,更相毁伤。”争讼,即有言也。此其义,亦二千年长夜矣。第一,不知有言为争讼,解为有无之有;第二,不知有言之故由两震言或两兑口相背。此等《易》说至东汉即失传,故解困之有言,震之有言,无一有当。岂知《焦氏易林》曾一一为讲说之,至明白也。而东汉人不解,后之说《易》者无虑千百家,遂皆不解。
《明夷·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
《九家》以三可升上而猎于五,得据大阳首位,为得其大首。后说《易》者皆不能出其范围。独俞樾谓《九家》以大阳首位为大首,甚为不词,可谓善疑矣。特俞谓首当为道,古首、道通用,获其大首即获其大道,义亦不协。茲以《易林》证之,大首者坎也。《易林·大有之既济》云:“大头明目。”既济上坎下离,是以坎为大头。大头即大首。又《小过之豫》云:“低头窃视。”豫中爻坎,坎为头,坎陷故低头。又《同人之震》云:“韩子低头。”亦以震互坎为低头。由是证《明夷·九三》之“大首”,亦谓坎也。三体震,震南,坎黑,故明夷于南。坎为获;亦见《易林》。《左传》震为杀,为威武,故震为狩。南既暗昧不明,故获其大首。言获其主恶也,非谓五也。凡古来《易》说,初视之而是,细按之而非。如此者,十盖六七也。幸《易林》尚存,能正之也。离亦为南。然曰南狩,则似非用离南,而用震南,与《左传》“南国蹙”义同。
《明夷》用中爻象独多
明夷中爻坎,坎为患难,为志,为大首,为疾,为心意,《易》皆用之。中爻震,震为言,为主,为人,为行,为往,为左,为马,为壮,为狩,为出,《易》皆用之。谓《易》无互象者,其谓之何?
《家人·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侯果曰:“嘀嘀,严也;嘻嘻,笑也。”后儒解此,大概无出此义者。马融谓嗃嗃为和乐者,非。和乐,则与嘻嘻无别矣。后儒偶有异解,如王夫之以嗃嘻为火声。皆不协洽。独同此一爻,忽嗃嗃而吉,忽嘻嘻而吝,忽曰失节,忽曰不失,此中必有故。不于象求其故,但曰严厉故吉,怠慢故吝,胡可哉?乃自东汉以来之说经者,鲜有及此,等于不说也。而张惠言、惠栋等求其说而不得,乃本虞翻《渐·上九》之说,谓三变受上成既济,故吉。三变受者,谓三变阴,与上升降。上来居三,三往上,成既济也。夫三当位,动则之不正,虞氏已自乱其之正之例,恐人嗤之,自谓行权宜无怪,是虞氏已自知其不当。然所以为此曲解者,以家人、渐上九皆不当位,而皆吉故也。乃惠氏等不知其谬,用其说以解吉义,以讹承讹,疑误后学,莫此为甚。茲《易林·未济之家人》曰:“言与心诡,佞贼为祸。”夫曰心曰贼,则以家人中爻互坎也。坎上下正反两兑口相背,故曰“言与心诡”,曰“佞贼”,皆取象兑口也。《九三》之“嗃嗃”、“嘻嘻”,亦以此也。而三下据阴,形艮,艮为制,为慎,为笃实,为尊贵,见《易林》。有尊严之象,故其声嗃嗃。艮为家,故曰“家人嗃嗃”。由三视下取象也,故吉而不失。三上比阴,形震,震为笑乐,有怠慢之声,故其声嘻嘻。震为子,四巽妇,故曰“妇子嘻嘻”,由三视上取象也,故吝而失节。其故全在九三上比、下据之不同也,不然,以一爻忽吉忽吝,忽失忽不失,有是理哉?然非《易林》半象《易林》于既济每作三震,于未济每作三艮。及正覆之例,孰能证明哉?
《蹇·六二》王臣蹇蹇象
《易林》以艮为臣,初不知其用何象。后思《易·遁·九三》云:“畜臣妾吉。”《小过·六二》云:“遇其臣。”皆以艮为臣。而蹇下艮,亦曰王臣。《易》之以艮为臣,可谓至明矣!后之人不解林词者,因《易》象至东汉失传故也。《易林》字字步趋《周易》者也。
《睽·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
三体坎,坎为舆,为曳;三在坎末,兑见,故曰“见舆曳”。离为牛。掣,郑作 ,牛角皆踊也。按此最得解。兑之为羊,亦取象于角,牛角与羊等耳。又《易林·大畜之睽》云:“伤破妄行,触壁觚墙。”亦以角踊为说,不以牵掣为训。踊者,起也,言牛角腾踊而上出也。天,马融云:“剠凿其额曰天。”郑注司礼司刑云:“截鼻曰劓。”虞诂亦与马同。惟此用旁通,东汉人则无一能知者,而以无妄二五上下为穿凿。岂知二阴之卦多矣,若用卦变,中孚又何不可?何必无妄?又,东汉人知艮为鼻,不知额亦为艮。艮阳在上,《易林》凡言面,言额、鼻者,皆谓艮。睽兑通艮,今艮伏兑见而上毁,故曰“剠额”。艮形灭,故曰“截鼻”。全用旁通,非由卦变。又俞樾云:“凡《易》皆以天为阳,今忽诂为剠额,无乃太异?”考《庄子·德充符》篇,鲁有兀者,《释文》曰:“李云刖足曰兀。”其人兀且劓,犹《困·九五》曰“劓刖”也。古文天作死,见《玉篇》,故兀误为天。按俞氏此诂,于象尤合。震为足,三震象半见,故刖足。又以天为刑,愚亦心异之,而不能求得马氏之所本。朱汉上云:“《易传》髠曰天。”以《易》象考之,《易传》是也。汉上善用覆,兑覆巽,巽寡发,故曰“髠”。亦切于马诂也。
《睽·上九》用对象
睽上离,离对坎。坎为豕,为涂,为鬼,为车,为弧,为寇,为雨。《易》见离而象尽用坎,水火相逮不分也。后儒惟来知德氏窥见此旨,曰此用错象坎。余皆以中爻坎为记。不本《易林》,皆与《易林》暗合,故夫来氏真有心得者也。后儒因不明此旨,因而不解《易林》。《易林》说巽而词象用震,说兑而词象用艮,如此者十盖五六也。后儒不解《易》,故亦不解《易林》矣。
余因《易林》无一字不根于象,而悟《易》亦然也。盖古圣人之制《易》词,皆澄心凝虑,目视卦象而为之,忽于甲有触即生甲象,忽于乙又有触即生乙象,而上下文不必相属,吉与凶不必其齐一。如《睽》卦之词,至易见矣。方喜马复,忽又见恶人,方见舆牛,忽又见人之天且劓;方见豕,又见鬼;方卢张弧,又喜遣壶;方卢寇,又冀雨。迷离闪灼,其词若不从卦象生,不发狂乎?而执者解困之有言不信,必与上文大人吉相属;解《震·上六》“震不于其躬,于其邻”,必与下“婚媾有言”相属,胡能通乎?
《解·六三》负且乘致寇至
《易林》于解,往往用半象。茲按《解·六三》云:“负且乘,致寇至。”即用半象也。六三体离,离上艮下震,艮为负,震为乘,三正当其间,故负且乘。三上下皆坎,坎为寇,故曰“致寇”。自来说者皆不协,盖《易》原用半象,故《易林》本之也。
《解·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庸之上
《小过·六五》曰“公弋”,即以震为公。《易林·需之归妹》云:“同公共母。”归妹上震为公,故曰“同公”。又《泰之豫》云:“庄公筑舘。”亦以豫上震为公。解之上体震,故曰“公”。射亦震象,《左传》,晋筮遇复,云射其元,即以震为射。《易林》本之。《艮之姤》云:“荷弓射鱼。”姤通复,复下震为射,坤为鱼,故曰“射鱼”。又《巽之鼎》云:“矢石所射。”鼎通屯,屯下震为射,上坎为矢,艮为石,故曰“矢石所射”。解上震,故曰“射”。震为鹄,故亦为隼;伏巽为庸,为高。盖解有重险,上六出重险之外,故《象》曰“解悖”。坎为悖也。“公用射隼于高庸之上”者,言居高庸之上而射隼,象卦形。故获坎为获。之,无不利。非自下射上也。虞翻以三为公,以离为隼,皆因卦象失传,故误也。
《损·大象》君子以惩忿窒欲
此与颐之慎言语节饮食同也。损二至上亦颐也,此《易》用五爻互也。二至上正反两震言相对,有争讼象,故惩忿。惩忿即慎言语也。正反两艮手、两震口相对,有争食相制象,故窒欲。窒欲即节饮食也。皆《易林》义也。《易林·萃之损》云:“张王子季,争财相制。”坤为财,两艮手相对,故曰“争”,曰“制”。又《大畜之损》云:“两虎争斗。”艮为虎,正覆两艮,故曰“两虎相斗”。夫曰“相制”,曰“相斗”,曰“争”,即惩忿窒欲之反也。皆以正覆对象也。而虞仲翔等以乾为忿,以泰乾初居上为惩忿;坤为欲,艮止为窒欲。后治汉《易》者奉此说,不敢异词。由《易林》证之,皆穿凿也。乾形破即为惩忿,说尤可哂。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此与蹇、解之利西南同也。蹇阳居五,曰“往得中”;又居坤中,坤西南,故曰“利西南”。解阳居四,前临二阴,曰“往得众”,坤为众,位西南,故亦曰“利西南”。益阳居五中,下乘三阴,故曰“利往”,兼蹇、解二义也。毛西河谓利往指否初之四。岂知《彖》明曰“利有攸往,中正有庆”。五乃中正,四不中正也。而尚诩诩自得曰:“攸往,从来未解。”然如此等解,不如不解也。至利涉大川,则指初言。初阳临坤,坤为大川,阳遇阴则通,故曰“利涉大川”。与损二之利有攸往同也。损二前临三阴,故利往。凡《易》言“利往”、“利涉”者,义无不通。特坤水象至东汉失传,必以坎为大川,遂尔歧误。而解益之大川,尤扞格难通。虞翻云:“三失正,动成坎,坎为大川,故利涉大川。”大川象得矣,而利涉不知属谁。坎陷,初不利,五亦不利,又阳遇阳则窒尤不利也。
《益·彖》木道乃行
虞翻谓三动成涣,涣舟楫象,巽木得水,故木道乃行。可谓巧极。然坤即为水,依其解巽木得坤水,岂不益当乎?惜虞不知此象,必变坎始得水,多此波折。盖木道乃行者,即月令所谓行春令也。震木、巽木,震为春,巽为夏初,正木德昌王之时。而中爻艮亦为木,反震亦为木,故曰“木道乃行”。不必因涉川而得舟楫为行也。以此为行,义小甚矣。
《益·彖》其道大光
大光之象,因互艮也。此与《大畜·彖》之“辉光”,《艮·彖》之“其道光明”,皆指艮言也。此其义,《易林》最多,乃至东汉而失传。郑康成解《困》卦,谓兑为暗昧。兑与艮对,兑为暗昧,艮当然为光明。乃康成知兑暗,而不知艮光。至宋张浚说《随·九四》,徐几说艮,吴澄说谦,始知之。乃至清又失。清治汉《易》者笃守东汉人说,不敢越轨,遂以家法自囿矣。
《损》《益》十朋龟《夬》《姤》臀无肤说
《易》用覆象,莫此为著矣。损六五,覆之即益六二,故皆曰“十朋龟”;夬九四,覆之即姤九三,故皆曰“臀无肤,其行次且”;既济三即未济四,故皆曰“伐鬼方”。此与《明夷·上六》之用晋覆,《复·彖》之用剥覆,《泰·上六》之用艮覆,《大过·九五》之用巽覆,义通也。此皆由《易林》而得其会通也。乃东汉人除荀爽谓中孚两巽相对,虞翻谓大壮有反巽,余用者甚少。故吾谓东汉人于覆象半信半疑也。至龟象,则以损、益皆互艮象,故皆曰“龟”。两贝为朋,言此龟值十朋也。
《夬·九四》闻言不信及象聪不明
此其义亦晦茫二千年矣。虞翻谓震为言,坎为耳,震坎不正,用半象。故闻言不信也。夫以震、坎半见为不信,如此解经,谓之为通,其谁信之?清毛西河、焦循、姚配中、惠氏父子之所释,愈不协矣。《易》说、《易》象之失传,此尤显著。夫乾为言,为信,而兑口在上,与下乾相背。相背即不信矣。是以《易林·姤之夬》云:“两人俱醉,相与背戾。心乖不同,讼争恟恟。”夬乾为人,兑先天居二,故曰“两人”。兑口与乾背,故曰“背戾”。相背即相争相讼,故曰“讼争恟恟”。又《坤之夬》云:“一簧两舌,妄言谬语。”夬下乾先天居一,故曰“一簧”。兑先天居二,故曰“两舌”。兑口与乾言背,故妄言谬语。夫曰“争讼”,曰“谬妄”,即不信也。此不啻焦氏特解此爻词矣?又《井之姤》云:“各引是非。”姤反兑,与上乾亦相背,故曰“各引是非”。又《震之泰》云:“心与言反。”泰中爻震、兑,皆与下乾言相背,故曰“心与言反”。亦不信之注脚也。千年之雾障,一旦而祛,能不于《焦氏易林》馨香祝之哉?至闻之为象,指半坎无疑,故《象》曰“聪不明”也。聪即闻。《管子·宙合篇》“闻审谓之聪”,是也。半坎耳不足,故曰“聪不明”。即俗所谓不明白。不明,仍谓耳,非谓目。旧注谓耳曰聪,目曰明,各有所司。若聪谓耳,明又谓目者,岂知《噬嗑·上九·象》曰:“何校减耳,聪不明也。”耳减坎伏。故聪不明,专指耳言,亦不指离目。旧注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