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季裕
季裕名绰,以字行,清源人。生平未详,据书中所记,父尝为曹郎,又曾领漕淮南,元祐诸公南迁,率假舟兵送行。季裕则历官郡县,晚守远州,似亦未尝显达。书中年月,上及元祐(见卷上“柬版”条;《四库提要》谓始于绍圣,疏矣),下逮绍兴,盖南渡前后人。
鸡肋者,魏武将弃汉中,出教唯曰“鸡肋”,杨修解之曰:“食之则无所得,弃之则殊可惜,公归计决矣。”季裕自序其书,谓“方其撅芦菔、凫茈而饿于墙壁之间,幸而得之,虽不及于兔肩,视牛骨为愈矣。予之此书,殆类于是,故以鸡肋名之”云。序署绍兴三年,而卷中之末已记绍兴四年修射殿事,卷下复有绍兴六年吏部待阙员数,八年诸军岁用,九年牛马疫死诸条,盖作序后复续有增益也。
书后有至元乙卯陈孝先跋,云“绰博物洽闻,有《杜集援证》,《灸膏肓法》,《筮法新仪》行于世,闻其他著述尚多,惜未之见。”是其为学博涉,有类沈存中。其书大体亦于《笔谈》为近,而考据详审则少逊焉。然季裕久为州郡官,驰走南北,故多记各地风俗及民间杂事,以其得之经历,遂不嫌其琐屑。所记先世旧闻,同时事实,亦多可供史家参证。惟时时涉神异果报之说,为小疵耳。
馓 子
食物中有馓子,又名环饼,或曰,即古之“寒具”也。京师凡卖熟食者,必为诡异标表语言,然后所售益广。尝有货环饼者,不言何物,但长叹曰:“亏便亏我也。”谓价廉不称耳。绍圣中,昭慈被废居瑶华宫。而其人每至宫前,必置担太息大言。遂为开封府捕而究之,无他,犹断杖一百罪。自是改曰:“待我放下歇则个。”人莫不笑之.而买者增多。
东坡在儋耳;邻居有老妪业此,请诗于公甚勤,戏云:
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
夜来春睡知轻重?压匾佳人缠臂金。
【注解】
寒具:环饼一名寒具,见《齐民要术》。
亏便亏我:亏负我些就亏负些;折本便折本。
不称:不相称,谓物美而价廉。
绍圣:宋哲宗年号。
昭慈:哲宗孟后。元祐七年册为皇后,绍圣三年废,诏出居瑶华宫(宋因唐制,后妃被废,率徙居寺观为女道士)。金人破汴京,六宫有位号者皆北迁,后以废独存。张邦昌迎后垂帘,后迎立高宗,高宗奉后南渡,尊为隆祐太后,崩谥昭慈圣献。
东坡在儋耳:见《志林·儋耳夜书》条注。
【讨论】
(1)这里所说“馓子”,他们的形状可从“又名环饼”和“压匾佳人缠臂金”两句话推测,读者故乡还有这种食品没有?叫什么名字?现在叫做馓子的又是什么形式?(2)各种叫卖之声实在是个很有趣味的东西。所用词语有形容恰当可味的,也有像此所说“诡异”可笑的。在声调方面,有比较直率的,也有悠扬可听的,小楼深巷,偶然飘过一两声,往往令人神往。读者能学说一种否?(3)这个卖环饼的叫两声“亏便亏我也”,何以闹到开封府来捕究?(4)苏东坡这首诗,试用白话释义。
各地岁时风俗
余尝行役,元日至邓州顺阳县,家家闭户,无所得食。令仆叩门籴米,其家辄叫怒,谓惊其家亲,卒不得。赖蔓青根有大数斤者,煮之甘软,遂以充肠。
宁州腊月八日,人家竞作白粥,于上以柿栗之类染以众色为花鸟象,更相送遗。
浙人七夕,虽小家亦市鹅鸭食物,聚饮门首,谓之“吃巧”。不庆冬至,惟重岁节。
澧州除夜,家家爆竹。每发声,即市人群儿环呼曰:“大熟。”如是达旦。其送节物,必以大竹两竿随之。广南则呼“万岁”。
尤可骇者,宁州城倚北山,遇上元节,于南山巅维一绳,下达其麓,以瓦缶盛薪火,贯以环索,自上坠下。遥望如大奔星,土人呼为“彗星灯”。
襄阳正月二十一日谓之“穿天节”,云交甫解佩之日。郡中移会汉水之滨,倾城自万山泛彩舟而下。妇女于滩中求小白石有孔可穿者,以色丝贯之,悬插于首,以为得子之祥。
湖北以五月望日谓之“大端午”,泛舟竞渡。逐村之人各为一舟,各雇一人凶悍者于船首执旗,身挂楮钱。或争驶殴击有致死者,则此人甘斗杀之刑。故官司特加禁焉。
成都自上元至四月十八日,游赏几无虚辰。使宅后圃名西园。春时纵人行乐。初开园日,酒坊两户各求优人之善者较艺于府会,以骰子置于合子中撼之,视数多者得先,谓之“撼雷”。自旦至暮,唯杂戏一色。坐于阅武场,环庭皆府官宅看棚,棚外始作高橙,庶民男左女右,立于其上如山。每诨一笑,须筵中哄堂众庶皆噱者,始以青红小旗各插于垫上为记。至晚较旗多者为胜。若上下不同笑者,不以为数也。
浣花自城去僧寺凡十八里,太守乘彩舟泛江而下,两岸民家绞络水阁,饰以锦绣。每彩舟到,有歌舞者,则钩帘以观,赏以金帛。以大舰载公库酒,应游人之家计口给酒,人支一升。至暮遵陆而归。有骑兵善于驰射,每守出城,必奔骤于前。夹道作棚为五七层,人立其上以观,但见其首,谓之“人头山”,亦分男左女右。
至重九药市,于谯门外至玉局化五门设肆,以货百药,犀麝之类皆堆积。府尹监司皆武行以阅。又于五门之下设大尊,容数十斛,置杯杓,凡名道人者皆恣饮。如是者五日。云亦间有异人奇诡之事。
方太平盛时,公私富实,上下佚乐,不可一一载也。如澧州作五瘟社,旌旗仪物皆王者所用,唯赭伞不敢施,而以油冒焉。以轻木制大舟,长数十丈,舳舻樯柁,无一不备,饰以五采。郡人皆书其姓名年甲及所为佛事之类为状,以载舟中,浮之江中,谓之“送瘟”。成都元夕每夜用油五千斤,他可知其费矣。
【注解】
邓州顺阳县:宋县,在今河南淅川县境,
宁州:今甘肃宁县。
澧州:今湖南澧县。
广南:案宋无州县名广南者,惟今之广东厂西两省在宋称广南路,此处或即泛指岭南,但又与本篇列举地名之例不合。
交甫解佩:《列仙传》:江妃二女游于江滨,逢郑交甫,遂解珮与之。交甫受珮而去,数十步,怀中无珮,女亦不见。
倾城:全城之人皆出。
楮钱:即纸钱。楮树似桑,皮可制纸,故纸又称楮。
使宅西园:成都转运使宅原为五代蜀国权臣宅第,饶有园林之胜。宋人题咏西园者甚多。
青红小旗:两戏班各以色为记也。
浣花:浣花溪在成都城西南,有杜甫草堂。案今地去城不足十里。此云十八里,未详。
绞络:未详。
公库酒:宋时酿酒为官营事业。
谯门:城门。
玉局化:道观名,旧在成都城南,今不存。《寰宇记》云:“内有玉局坛,张道陵得道之所。”观建于唐,初名“玉局治”,后避高宗讳,改。
五门:未详。寺观“山门”一曰“三门”,曾巩有“仙都观三门记”。“五”或为“三”之误,或真有五门。
犀麝:犀角,麝香,皆珍药。
武行:步行。
以油冒焉:“油”下疑脱“布”字。
年甲:年岁和甲子。可能包括出生的年、月、日、时。
【讨论】
(1)读者故乡岁时风俗有可记的没有?(2)“吃巧”有什么意义?“吃”字谐何字?澧州送节礼为什么“以大竹竿随之”?是不是也是谐音?(3)执旗之人“身挂楮钱”做什么?(4)现代的娱乐方式和从前大不相同,能不能用几句话说出不同之点?有优劣得失可说否。
南北雨泽
西北春时,率多大风而少雨,有亦霏微。故少陵谓“润物细无声”。而东坡诗云:“春雨如暗尘,东风吹倒人。”韩持国亦有“轻云薄雾,散作催花雨”之句。至秋则霖霪苦雨。岁以为常。二浙四时皆无巨风。春多大雷雨,霖霪不已。至夏为“梅雨”,相继为“洗梅”。以五月二十日为“分龙”,自此雨不周遍,犹北人呼“隔辙”也。迨秋,稻欲秀熟,田畦须水,乃反亢旱。余自南渡十数年间,未尝见至秋不祈雨。此南北之异也。
【注解】
韩持国:韩维,字持国,亿子,历官英、神、哲三朝。
梅雨:江、浙、湘、赣各地,旧历四五月间多雨,时适梅子欲黄,故俗称“黄梅雨”。
分龙,隔辙:《埤雅·释天》:“五月分龙后,其龙各有分域,雨往往隔一辙而异,因谓‘隔辙雨’。”
【讨论】
(1)本篇所说南北雨泽之差异能说明原因否?可参考地理学书籍。(2)“轻云薄雾”两句是不是诗句?
陕西谷窖
陕西地既高寒,又土纹皆竖,官仓积谷,皆不以物藉。虽小麦最为难久,至二十年无一粒蛀者。民家只就田中作窖,开地如井口,深三四尺;下量蓄谷多寡,四围展之,土若金色,更无沙石,以火烧过,绞草钉于四壁,盛谷多至数千石,愈久亦佳。以土实其口,上仍种植,禾黍滋茂于旧。唯叩地有声,雪易消释,以此可知。夷人犯边,多为所发;而官兵至虏寨,亦用是求之也。江浙仓庾,去地数尺,以板为底,稻连杆作把收。虽当家亦日治米为食。积久者不过两岁而转。地卑湿,而梅雨郁蒸,虽穹梁,屋间犹若露珠点缀也。
【注解】
藉:衬垫。
难久:难于久藏。
草:草绳。
滋茂于旧:比以前更茂盛。
夷人:指西夏。
两岁而转:两年周而复始,即无两年以上之陈谷。
穹梁:谓屋顶甚高。
【讨论】
(1)陕西地面是那种土质?这种土质的坚实是不是还可以从一部分人民的居室构造上看出来?(2)江浙积谷,现在是不是还“连杆作把收”?(3)谷窖上头种的庄稼为什么“滋茂于旧”?(4)从房屋建筑的方式上是不是也可以看出南北气候的不同?
省记条、几乎赏
朝廷在江左,典籍散亡殆尽。省曹、台、阁,皆令老吏记忆旧事,按以为法,谓之“省记条”。皆临时徇私自便。而敌骑自浙中渡江北归,官军败于建康,江中督将尚奏功,云其四太子几乎捉获,亦为之推赏。时谓以“省记条”推“几乎赏”。
【注解】
典籍:法典章制之类。
省曹台阁:省曹谓尚书省诸曹(参阅页88);台谓御史台;阁谓诸殿阁,兼指翰林学士院等。
四太子:金主阿骨打(太祖)第四子兀术,勇悍善战,屡率兵侵宋,民间呼为四太子。此指建炎四年事,督将谓韩世忠。
【讨论】
(1)从前所谓“吏”,和现在的哪一类人员相当?旧时政治,官常受制于吏,是什么原故?(2)浮报战功,古今多有。以“几乎捉获”推赏,虽然可笑,也是“千金买骨”之意,在当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三觉侍郎、三照相公
赵叔问为天官侍郎,肥而喜睡,又厌宾客。在省,还家,常挂歇息牌于门首。呼为“三觉侍郎”,谓朝回、饭后、归第故也。
范觉民作相,方三十二岁,肥白如冠玉。旦起与裹头、带巾,必皆揽镜。时谓“三照相公”。
【注解】
天官侍郎:吏部侍郎。
在省:省谓尚书省,吏部古为尚书省之一部。
范觉民:范宗尹字觉民,建炎、绍兴之际曾居相位。
【讨论】
(1)肥和喜睡,常常相连,究竟哪是因哪是果,能不能说明其中关系?(2)从“三觉侍郎”一语可见“睡觉”一词宋时已有。“觉”的本义是醒,而“三觉”等于“三睡”,这种字义的变迁也是很有趣味的。
俚语见事
建炎后,俚语有见当时之事者,如:“仕途捷径无过贼,上将奇谋只是招。”又云:“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注解】
行在:本指帝王巡幸之所在。宋南渡后,政府在杭州,称行在,示未忘恢复之意。
【讨论】
(1)“仕途捷径”二语,在军阀时代亦有此概。“行在卖酒醋”更恰为抗日战争时期重庆等地写照。(2)此处所说“俚语”即民谣之类,另外有一种民谣,是“反映政治”,照现在的说法就是“见当时之事”。照史书所记,往往有预言性,实际上一定是先有其事后有其语,记载的人故意颠倒次序,神奇其说。这种俚语,无论旧书所记,今世所传,能举二三例否?
讳 名
世有自讳其名者。如田登在至和间,为南宫留守。上元,有司举故事呈禀,乃判状云:“依例放火三日。”坐此为言官所攻而罢。
又有典乐徐申,知常州。押纲使臣被盗,具状申乞收捕,不为施行。此人不知,至于再三,竟寝不报。始悟以犯名之故。遂往见之,云:“某累申被贼,而不依申行遣,当申提刑,申转运,申廉访,申帅司,申省部,申御史台,申朝廷,身死即休也。”坐客笑不能忍。
许先之监左藏库,方请衣,人众,有武臣亲往恳之曰:“某无使令,故躬来请,乞先支给。”许允之,久之未到。再往叩之云:“适蒙许先支,今尚未得。”许谕曰:“公可少待。”遂至暮不及而去。
汪伯彦作西枢,有副承旨当唤状,而陈牒姓张校尉,名与汪同,遂止呼张校尉。其人不知为谁,久不敢出。再三喻令勿避,竟不敢言。既又迫之,忽大呼曰:“汪伯彦。”左右笑恐,汪骂之曰:“畜生。”遂累月不敢复出。
【注解】
至和:宋仁宗年号。
南宫留守:即南京留守。南以国号宋,故以宋州(今河南商丘县,春秋时宋国)为应天府,称南京,知府事者带留守衔。
有司:本泛指官吏,后又偏指地方官。此处谓州中属吏。
故事:旧例。
放火:讳“灯”字,改曰“火”。
言官:谓御史等言官。
典乐:徽宗崇宁二年置大晟府,以大司乐为长,典乐为贰。
押纲:转运大宗货物,分批启行,计其车辆船只,编立字号,名为一纲。其名始于唐,宋为最盛,如盐纲,茶纲,徽宗时之花石纲其尤著者也。
寝:息也,谓留其状不批答,
行遣:办理。
提刑等:宋诸路有提点刑狱公事、转运使、廉访使(原为“走马承受”,政和六年改“廉访使”,靖康初罢)等官。又边远诸路有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兵民之事,内地诸路只为安抚使,为一路最高长官。通称皆曰帅。
左藏库:属太府寺。太府寺掌邦国财货,库藏出纳。四方贡赋输之京师,或储内藏库,以待非常之用,或入左藏库以供经常之费。官吏军兵奉禄赐予,悉出于此。春秋二季授军衣,亦于此取给。
使令:仆役。
汪伯彦:靖康时知相州,时高宗以康王使金,驻相州,伯彦始受知。高宗即位,擢知枢密院事,未几为相。逾年为言官劾罢。
西枢:宋时枢密院称西府。
副承旨:枢密院有都承旨、副都承旨、副承旨、诸房副承旨等官。
【讨论】
(1)讳名之俗起源甚古,大概最初很有“法术”的意味,后来才成为一种形式,一种礼貌,但讳及同音,实在不胜其烦。这个风俗见于记载者甚多,《齐东野语》有汇记一条,甚详。(2)田登这件事很出了名,屡见于宋人笔记。后来的俗语“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就出于此事,但这句话所含“官有法外之自由,民无法内之自由”的意思,是后来傅会上去的,本事并无此意。(3)承上省略动词的主语及宾语,是中国语法中应该注意的一点。这个办法,文言比白话更甚,有时有两个词,更迭省略,很容易发生误会。如本篇第四段就有这种例子:“(汪)再三喻令(承旨)勿避,(承旨)竟不敢言。既(汪)又迫之,(承旨)忽大呼曰”……”
迪功郎
周曼,衢州开化县孔家步人,绍兴二年以特奏名补右迪功郎,授潭州善化县尉待阙。有人以柬与之,往寻周官人家。曼怒曰:“我是宣教,甚唤作官人?看汝主人面,不欲送汝县中吃棒。”又尝夜至邑中灵山寺,以知事不出参,呼而捶之,曰:“我是国家命官,怎敢凭地无去就?”欲作状解官,群僧祷之,且令其仆取赂,而已。
【注解】
迪功郎:宋文职官阶之最低者,从九品。
开化县:今浙江开化县。
善化县:宋县名,明省入长沙,后复置,民国复省入长沙。
待阙:候补。
宣教:宣教郎,文职官阶之较高于迪功郎者,从八品。
官人:宋世民问白衣亦称“官人”,如平话小说所见。
知事:寺中主持之僧。
无去就:不识分寸,不懂规矩。
【讨论】
(1)本篇写小官之作威作福,是《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等书的材料。读者有没有这一类经验?(2)宋代的“待阙”类似清代的“候补”,而微有不同。清之候补,须有阙官处方补,宋之待阙则已指定任所,只等现任满期即补实。亦有徒拥空名,久不得补者。本书中有记此事一条,云:
绍兴年间,天下州郡遂成三分,一为伪齐金虏所据,一付张浚承制除拜,朝廷所有唯二浙、江、湖、闽、广而已。员多阙少,如诸州通判佳处,见任与待阙者率常四五人。
河山半壁,家国艰危,而求官者之多以及政府安插冗员之不惮烦如此!(3)平民既可称“官人”,周某是官,所以不愿人称“官人”,这是容易懂的,但是他明明是迪功郎,何以又越级自称“宣教”呢?这也是当时的习惯,《宋史·职官志》云:
淳化元年,国子祭酒孔维上言,中外文武官称呼假借,逾越班制,伏请一切禁断。太宗命翰林学士宋白等议之,白等请:“自今文武台省官及卿监郎中,并呼本官;太当博士、大理评事,并不得呼郎中;诸司使、诸卫将军未领刺史者,及诸司副使,不得呼太保……校书郎以下令录事,不得呼员外郎……”
沈念二相公
世以浙人孱懦,每指钱氏为戏。云:俶时有宰相姓沈者,倚为谋臣,号沈念二相公。方中朝加兵江湖,俶大恐,尽集群臣问计,云:“若移兵此来,谁可为御?”三问无敢应者。久之,沈相出班奏事。皆倾耳以为必有奇谋。乃云:“臣是第一个不敢去底。”
朝廷渡江时,人呼诸将皆以第行加于官称:刘三、张七、韩五、王三十,皆神武五军大将。王三十者,名,官承宣带四厢都使,人以太尉呼之。然所至辄负败,未尝成功。
时谓“沈念二相公”二百年后始得“王三十太尉”,遂为名对也。
【注解】
钱氏:五代时吴越国。
钱俶:镠孙,吴越国最后之国主,降宋。
加兵江湖:指宋攻南唐国事。南唐若下,吴越即与宋为邻。
刘三、张七、韩五:刘光世,张俊,韩世忠。
神武五军:建炎之后,除殿前马步三帅外,诸将兵统于御营使司。绍兴四年复分为神武五军: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杨沂中为五帅。
【讨论】
(1)沈相奏对大类世人所说臭虫圣药,包之又包,裹之又裹,打开来只是一个“捉”字。两者同是实话,然勤捉确可去臭虫,不敢去则不能却敌也。(2)行第相称,由来甚古,伯、仲、叔、季,长卿、少卿,长孺、少孺,无非行第。至于以一、二、三、四相称,而且“大排行”以至三十、五十,似乎唐宋之世最盛。能不能举几个例?宋之词人,秦七黄九齐名,秦七是谁?黄九是谁?(3)张七韩五之称又见于《挥麈馀话》:
建炎间,金寇驻楚,张、韩拥兵于高邮。虏众大入,二将深以为忧。将欲交锋之际,风雨大作,虏众辟易散走,遂奏凯。范师厚直方为参军事,笑曰:“焉知张七韩五乃得巽二滕六力耶?”(巽二谓风,滕六谓雨,见《玄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