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杨桂堂给事驳奏开放旧减坝折子
礼科给事中臣杨煊跪奏：为开放王营旧减坝，恐滋流弊，敬陈案据，仰祈圣鉴事。
窃照五月初八日，户郎奉上谕：琦善等奏勘明安东改河工程，恐有滞碍，请启 注221 放王营旧减坝，以期掣溜通漕一折。南河黄高于清，以致河湖交敝，运道不通。前次张井建议由安东改河，以为黄水即可掣低，御坝即可启放，现既复勘筹商，多有滞碍，不若开放王营旧减坝之较为得力。著即照该督等所议办理。所有开坝挑河堵合口门并一切土埽工程及抚恤事宜，共需银三百数十万两，著户部预为筹款，俟秋初该督等奏拨时，即可迅速拨解工次，以资应手，钦此。业经该部附片复奏，并行文留协各该省预筹候拨在案。
臣查减坝下游，本有盐河一道，节经请项修浚，预备减黄，今若止为减泄盛涨，无庸先请抚恤。若欲腾空河身，以便挑挖下游，使黄河水面落低，启御坝以达漕船，则是以全河之水，尽由旧减坝口门下注，便与嘉庆十一年、十六年该处两次缺口情形无异。然十一年因放坝跌塘成口，十六年因下渗上漫成口，固由人事失宜，尚属天灾难挽。其时口门下游之清河、桃源、安东、海州、沐阳五州县，田谷将熟，顿付怒涛，淹没坟墓，冲塌房屋。比及堵合，地仍水占，渐次涸出，已过播种之期。是故灾民得归业者，什不五六。即得归业，民气亦难期骤复，虽以抚赈兼施，费帑无算，岂能必一夫之不失所哉？
况安东、海州东境，南北宽百余里，尽系苇滩。迤北又有云台山绵亘五六十里，拦截海滨，阻遏黄流。挂淤倒漾，旬月之间，虽沭阳、桃源、清河各县，地势稍高去口门渐远之处，皆成泽国。泛滥漫行，日形顶阻，上游水势，节节抬高。所以十一年减坝成口之后，湖水仍不能外注，冲决运河东岸之荷花塘，灾及高宝兴泰山清盐阜各州县。继漫黄河上游南岸之周家搂，溜势上提，又漫迤上之郭家防，为睢宁全境及宿迁、桃源南岸村庄之害。又复分溜上提，漫北岸之苏家山，淤垫微湖并窑湾一带运道。十六年减坝成事之后，继漫上游北岸之棉拐山，穿运成渠，邳州、宿迁村庄，多被冲没。又逆溢上游南岸之李家楼，灾及河南之归德，安徽之凤泗、江苏之淮扬各州县。下壅上溃，历有明征。是减坝一成口门，不仅为安海五州县之害已也。
况十八年于减坝迤上二里许，审度形势，补还石滚坝之时，因坝上坝下，商低悬绝，增做石闸三座，层层擎托，以资控制。然迭遇盛涨滞漕，逐细较量，卒不启放者，诚以鉴于前事，莫敢冒险以民生为尝试，故也。况该处虚名旧坝，实系长堤，两次成事，后塘深广，每至大汛，加紧帮护，尚形惴栗。今若于该处 堤成口，放水腾河，在该督等自为斟酌重轻，详计利害，出此变通制宜之策，然坝下五州县居民百万，岂能尽喻苦衷，甘从沦胥而不悔?且上游工段甚长，又岂能必其不重出十一、十六等年之前辙乎？然而该督等，非不计及开旧坝之为害下游、与上游见险也；以御坝不启，运道不通，所关至巨，不能必出万全，是毒蛇螫手、壮士断腕之说也。
臣请又以成案证明之：十一年减坝跌塘之后，司河诸臣，先议就缺口以改河道，嗣见减坝新河断难改成，仍复大挑旧河，挽旧故道。然而经行未久，下游南岸之陈家浦，北岸之马港口，相继溃溢。其时运河清口，倒灌如初。自十二年以及十六年，大半借黄，运河东西两岸，如千根旗杆、百子堂、小舟庄、壮原墩、二铺、王家庄、白田铺等处，漫口频仍，下河为壑。况近日河身受病，又非昔比，是则谓开放王营旧减坝，挑挖下游河身，遂能掣低黄水、启放御坝较为得力者，恐亦系悬拟之辞，未必确有把握。恭读嘉庆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睿皇帝谕饬南河诸臣曰：“从古治河，皆以河决为患，未闻有言河决转受其益者。”至哉圣训！诚当为万世之法守矣。臣于前事，见闻颇切，伏乞皇上谕饬内外臣工从长计议，务期漕艘可通，民生无碍，使薄海黎献，共庆平成。则微臣芹曝之愚，钦感无极。臣职在言路，苟有所知，不敢自默，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
代杨桂堂给事上防河折子
礼科给事中臣杨煊跪奏：为黄河淤垫日甚，大汛涨满堪虞，应请先事严防，徐图治复，以期安澜利运，仰祈圣鉴事。
窃照东南两河所辖河身，长一千五六百里，于上年六月内，经两江督臣琦善奏明，御黄坝外河身，一年之间，垫高六尺有余。本年正月内，又经前南河臣严烺奏明：外南、外北、山安、海防四厅境内，黄河长一百五六十里，节年淤垫。又于本年三月内，经前东河臣张井奏明：东河之兰阳一带，河身淤垫，中泓深不过六尺。又本年正月，江督臣琦善等据前维扬道潘锡恩禀请：于关家滩等处，开挑引河，逢湾取直；于叶家社一带，补还大堤，于大淤尖一带，接筑长堤；以期河道通利，掣深积淤，请帑六十余万。本年二月，张井于东河任内前赴南河查看海口，请以北堤为南堤，自安东东门工起，至龙王庙止，改挑河道，归入旧海口，使御坝得以早启等情各在案。
臣查改挑河道，事关重大。而张井为此请者，自以御黄坝外上下河身淤垫太甚，人力难施，是以为此改弦更张之策。与潘锡恩所禀，虽工程大小悬殊，其为欲使河道深通，御坝得以启放，长船北达，免盘拨之艰，用意原无殊异。臣窃以为现届五月，大汛将至，改挑河道，工长费多，断非旬月所能集事。即琦善等所请逢湾取直各要工，亦未据有续奏，是否工能速竣，放水顺利，掣溜得力，俱难悬揣。臣查河淤则槽平而消水不畅，槽平则底高而容水不多，底高则堤埽卑矮，堤矮则形势危险。自道光三年以来，陕甘一带微旱，是以黄流未经盛涨。而盈虚消息，天道之常。设遇盛涨，何可抵御?臣闻和缓之方，急则治标。尧舜之知，物求先务。河病已深，汛期至迫，应请饬下两江、山东、河南、东南两河督抚诸臣，转饬道将厅营，无分南北，多集工料，无分雨夜，梭织巡防，防守既严，河无旁泛。怒淦冲突，必可刷动底淤，为以水攻沙之计。即使未能全河一律冲刷通畅，霜期之后，河槽必有变更，再行相机妥筹。自本年霜后，至来年桃汛，有半年闲暇，自可从容疏导，使河防复旧。御坝早启，粮艘直达，共庆平成也。臣虽不习河事，私念黄河来源万里，雨泽多寡，未能预知，为此详慎过当之计，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
小倦游阁杂说一
道光七年三月初三日，旧减坝口门合龙。先是于二月二十八日开拦坝，放新河，次日启御坝，打粮艘，清高于黄尚尺许。引河初放，顷刻水行五六十里，抵关孟二滩，新河不能容。黄溜出槽漫土山后，土山悉复于河，溜势阻遏，倒漾上泛，日涨五六寸。初一、二两日，攒渡粮艘三百余只，初三日已形内灌，复堵御坝。信至扬州，群以粮艘为忧。
族子孟开究河事颇力，问曰：“汛水未发而黄涨，下壅显然。御坝不启，粮艘似尚可设法，唯河道全坏，不知吾叔有何神术，济此艰虞?”予曰：“西烽未息，调拨方艰，河既下壅，上溃堪虞。高堰水志，几及丈五，已逾启坝之则。淮、扬、徐、海，哀鸿未安，设有不测，迭浸之区，次变为极。工赈兼施，动需大万，通盘筹计，善后实难。非仅能议送粮艘，遂称得策也。”
孟开曰：“善兵事者，能知战地，能得地利，以迂为直，后发先至。善河事者，黄高能使转而低，船滞能使转而通，又目前之急务也，术将焉出?”予曰：“自太平河至清江二十里内，有五坝三闸，每一闸坝，高低盈尺，至清江大闸下，水乃渐平。闻现今大闸水面，低于海漫三尺。海漫高闸口十字街心尺许。嗣于海漫上，加石三层，则高于十字街心几及四尺。自十字街心至石码头卧羊上行，约高五六尺，过石码头下行至万柳园，峻坡斗落，以达马路，与十字街心高下约当。马路旁滩地，低于马路二尺许，略平大闸水面。北抵太平庵圈堰。过圈堰即河槽旁之老滩，略平堰内滩地，而老滩又高于渡船码头二三尺。是王营东头之黄河水面，较低于大闸之运河水面二三尺也。虽据目力，未验旱平，要之不甚相远。彭家码头黄运之间有夹堤，东北抵汰黄大堤，长三四里，宽一二百丈，中有积水深宽，测量可行粮艘，无庸戽涸兴挑。其有浅涩，加估罱捞，即借夹堤为两岸。
“又自大堤东北抵圈堰之兵四堡，长十五六里，宽三四百丈，法当于其中开河，口宽二十四丈，底半之，深六尺，见丈约土百方。深六尺，乃言其大略。新河长至十七八里，法当分为数段，下段较上段低四五寸，以渐低至箝口。势始建瓴。估时斟酌，不可拘执。中贯大堤，上抵奶奶庙北之太平河石工，下抵兵四堡工头。又当彭家码头，开横河，置草闸，使通运河。新河所出之土，各于新口十丈外，坚筑外四里一五牧大堤，堤高一丈二尺，面宽一丈，底宽七丈，见丈约土五十方。河成勾矩之势，两岸约长七千丈，计土三十五万方。其土本属真淤，唯取水稍远，宜先抽河槽见底，以其土平铺堤根，放夹堤内积水入槽，以便灌土行硪，每方连水硪给价三钱，为银十万余两。将束清坝下之盖坝接长，掩过头坝金门，拆展束清坝至三十丈，拆奶奶庙后石工为新河头， 开圈堰，就兵四堡碎石工为东箝口，别做西箝口，创建彭家码头草闸，五工约共需八九万两。分投派委，同时兴举，限二十日完工。人夫工料，就近易集，断可依限报竣。放水两日，乃开草闸进船。草闸迤下，新河长十七八里，两岸并泊，可容千六百艘，即闭闸以聚水力，不过三次，全漕毕渡矣。此因彭家码头之上游有五坝三闸，恐水面与新河高下殊异，则虞黄涨时顶阻，使新河之水缩退，同于头坝。故必闭闸聚水，分三次出船。若新河挑成，经行有效之后，当以暇时改建两石闸，以板启闭，不过合数年堵闸经费，为一劳永逸之举。
“查太平河内束御两坝，南北相直，平如悬衡。近今太平河内，纤道数重，几迷观者。然平如悬衡之大势固无改也。而束坝下有运河头坝掣溜，故清水行至御坝，被顶不出，即时缩入头坝，黄蹑其尾，是以自平江定策以来，四百余年，皆患倒灌。今大展束坝，引清畅出，以盖坝要截退步，直北走溜，转而东注，悬溜以下新河，滔滔之势历二十里。即遇黄水盛涨，新堤既高且坚，不一二日，即能聚水抬高抵黄外出，此杨庄之所以偶逢闷口，数日即通者也。船由草闸进出，免三闸五坝打溜之费，每船不下七八十千文，合计得数十万千，藏富于丁，不止抵北岸纤挽之用已也。果举此策，非仅救目前危急，倒灌之患，可消弭于必世矣。况以四十余丈之新河，终年畅泄湖水，足消淮源五分有余。下游新淤，亦可倖冀刷涤。运河本容淮水三分，存湖不及二分，则堰水无虞过旺，为淮扬两郡民田场灶之害。又所费止二十万，无难筹议。但运河诸厅，工必大减，或非河员所乐闻耳。本年船竣之后，若以纤挽十余里为劳费，则就双金闸引中河入盐河，至王营迤东出口，使船出兵四堡，顺流以达北运之口，而回空则仍由杨庄出口，顺流以达南运之口，以继文襄未竟之志，此鄙人《宣南答问》中所议之一节也。”
孟开曰：“此策可必效，何不以告司河事者？”予曰：“是为冯妇，先民所诫，非敢恝然于民瘼也。”望后过吴门，与陶云汀侍郎语及此事，侍郎属笔记之，遂书以俟来者。此策专为济漕，故估计皆用漕尺。
次年八月初四日，在白门晤贺耦耕承宣。因湖水下泛，淮扬危急，再三问救时之策。予以行笈未携此稿，口指手画，曲陈形势，承宣叹绝。少顷，朱虹舫阁学亦至，再为详说。翌日，朱、贺二公各以书致两河督，此事得举与否，固有数存乎其间，非人力所能必，然朱、贺二公不避越俎，可以为有心世事者也。
仆以嘉庆辛未秋初游袁浦，至癸酉春仲而去，阅今三十有七年，中间唯赴春明舍舟登陆一过而已。河事岁异月不同，其最显而甚者，从前顺黄坝志桩，大汛报存水至二丈八尺余，已为异涨。今年夏杪，重游袁浦，顺黄坝盛涨至四丈四尺余。今已霜后，犹存水三丈八尺余，是黄身积淤丈五六尺之明证也。仆以道光丁亥春季在扬州，离袁浦亦已十四年所，以目巧遥度而成此文。文播于外，当事无不见者，然莫肯举也。灌塘法行二十余年，仆未尝目寓其事，今年始得见第四塘灌放之艰险。又下河七邑，昏垫奠安，只争呼吸，非如所说开新河，实无以救此巨艰者。日昨霜节，友人邀过其庄赏菊，庄坐落圈埝里，汰黄堤外老滩上，即仆前议开新河之所。三十年来，垦出腴地百余顷，林落相望，颇为窒碍。归途从鬼神坛北登汰黄堤，见其堤外即窑汪，上抵太平河奶奶庙前石工，下抵汰黄堤上之颓破大王庙。堤长约十七八里，南皆水占，无耕种地，唯荒冢累累，浸泡水内，有没顶者，约计不下二三千冢。存亡均属不安，宜由地方官定期出示，资迁高阜。无主则官迁之。大王庙以西，水占处十居八九，戽涸配平河底，可省土方费大半。即借汰黄堤为新河北堤，别筑南堤，于大王庙上下， 开接做东西两堤，直抵兵四堡工便处，长不过三四里，挖毁民地无多。现当钱粮支绌，河底可减为十丈，五收放口，共宽十六丈，足敷聚船。堤根去河口各八丈，聚水成河，共宽三十二丈，较运河已宽过半，足以消清刷黄矣。其彭家码头迤上汰黄堤，南距运河北堤较远，可就筑土坝圈为跌塘，以缓湖水悬流下注之势，导入新河。彭家码头开横河既成，即于运河堤北先做草闸，用五寸厚长松板作底，俟闸成，再 堤做草墙以通运河进船。临黄一面，亦先于圈堰南滩上做松板草闸，以便出船。按《汉书·沟洫志》载张戎言：“水性就下，行疾则自刮除成空而渐深，河水重浊，堤壅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至前明潘印川，始坚持张君之论，力主刮空。然其遥缕二堤，仍以筑垣居水聚水力，而求刮空之功。陈平江于高宝湖中筑东西二堤以利漕道，东岸高于平地者数丈，是亦筑垣居水之势也。
国初靳文襄倡挑中河，由皂河下抵杨庄二百余里，引泗、沂之清流入河济运，以避吕梁三百里溯黄之险。其北堤高于平地且三丈，是当时地面低于黄面远甚。文襄以高堤束之，清出粮进，筑垣居水，功施到今。此处新河，正仿文襄中河之意。太平河石工高于窑汪二丈五六尺，圈堰里滩面高于霜后黄河水面二尺许。验本年盛涨水痕，则高于堰里滩面四五尺，而来源甚高，两堤坚束，蓄水至新堤之腰，则无不长年出黄之理矣。新河成后，现在之太平河塘子亦存其旧，遇湖水过旺之年，则启拦清、拦黄两堰，分三路以泄清。或遇豫皖枯旱、陕甘大水之年，湖水太弱，黄水大旺，出湖之水不能抬高敌黄，则仍灌塘以利漕舰，庶乎正供必无阻，下河必有秋矣。至盖坝，前于嘉庆十六年八月，接长至斜掩头坝金门，刷涤太平河积淤，立著成绩。今年湖涨情形略近。七月初前往相度，形势改变，坝迹至无可寻。询悉前以办理倒塘，湖水涓滴不入黄。若使盖坝挺出挑溜，则恐冲塌拦清堰，阻碍灌放事宜。故截盖坝之尾段以益头坝，名头南坝，而盖坝退缩于束清东坝之掖下，置可有可亡之列。今若举办新河，盖坝既无地可容接长，则当稍令斜挺逼溜，而于头南坝厢做迈埽，斜向西北，使出湖之水，分溜入运口及新口者适均，乃为稳善。道光己酉立冬日，倦翁捡阅旧稿加记。他日有能举此策者，河头以高埝志丈七尺为率，河尾以兵四堡本年盛涨水痕为则，比较高下，是为至要。
右新河关键，全在来源之高，可以筑堤坚束，抬清敌黄。难者谓：“本年六月杪，黄河异涨，其时湖水积一丈八尺八寸，而黄高于湖，尚至九尺四寸，是奶奶庙前后之清水，矮黄远甚，何以能蓄抬使之必出黄乎?”应之曰：“水平法：黄水平流每十丈低三分，每里百八十丈，计低五寸四分，自顺黄坝至兵四堡二十里，或云三十里，则高下益多。以平流计之，当低一丈零八寸。清水平流十丈，亦低二分。而下闸煞坝蓄之，可使与奶奶庙前湖水相平，是即以本年异涨，尚可清高于黄一尺四寸。即有湖水较弱年分，或比本年夏间低一二尺，而黄涨不减，亦不过盛夏时闭闸数日，一经消落，仍前外注。粮船沿途严催，端节尽可全渡，回空极早，亦在白露之后，重空断无阻滞。约计每年，总可有三百日出清刷黄，上下坝无庸议启。或遇旱岁，下河需水，启放高宝洞闸，足资灌溉。奶奶庙石工 开，汰黄堤与高坂头，南北距二里许，迤下窑汪，皆系水占，宽者百余丈，窄亦三五十丈，戽干时，但配平河底，不必与大王庙下新开之河，配齐宽窄。盖上游河宽，则蓄水较多，而兵四堡闸口，不过宽三四丈，泄水入黄，仅止十之一二，源远流长，不至跌低。或竟可将窑汪应出之土，帮培运河北堤，借作新河南堤，则经费更省，而工程亦更坚实。其河头极宽之处，若筑一格堤，划出靠汰黄堤之干地数十丈，以为迁水浸荒坟之地。附近有一小庵，略拨经费业住持，常川呗梵，以济幽冥，尤足慰仁慈愿力也。”后十日再记。
小倦游阁杂说二
道光九年七月，予初归自都门，两淮盐政忽有更替信，运司不到任者阅三人矣。友生借箸新使者自都驰信询近日情形，或有尚出《庚辰杂著》之外，及所以挽颓起僵者，走笔答之如左：
天下事必灼见弊之所极与致弊之源，而后能为救弊之策。两淮弊至今极矣！道光八年春，鹾使奏明旧欠摊带悉与停征，专征本年戊子纲正杂各项钱粮四百余万两，以期年清年款。而奏销届限，征银仍不及六分。己丑新纲开已百五十日，实运纲食额引一百六十万道，滚总才及三十分之一。实征新纲钱粮，并戊子未完之一百九十余万两，才及百分之二。开桥为新纲大典，而其日竟无一重船下桥，江广各岸积滞盐斤，尚可销至辛卯之冬。戊子旧纲之盐已纳钱粮而未捆出场者，尚十之五六。两淮纲食引地，无论城市村庄，食私者什七八。两淮运本须二千万，方敷转输，而各商实本，不及四之一，余皆借贳。贳息重至每月分半，盐去课回，非六百日不可，盐滞本压，贳息日行，完课则无资捆盐。庚寅之春，即届奏销，实征断不能及半。欲设词欺饰，则无可造意；用计弥缝，则无处著手，予《庚辰杂著》所言，已料及此，而犹不意其如是之骤也。
然而钱粮支绌之故，由于不销；不销之故，由于私估；私估之弊，起于官商。《春秋》之法严于治内，内治修而外患自息，非迂疏之说也。两淮弊根，在改堂商为库商，以办赏借。淮商有总有散，散商认行额引，滚于总下，以责考成。乾隆中，两准设立务本堂，佥总商中殷实知事者数人董堂事，名为堂商。两淮之课，有正有杂有捐有摊带。摊带有三：一则统纲，分年赔课；一则借帑报效，分纲纳还；一则旧商消乏，借给皇本，通纲情摊，代完本息。三者与正杂皆按限报销。其捐款，上则有办贡及交办事件，中则有内外酬酢，下则有辛工周恤，款目纷繁，皆于开征时，约数按引摊派，随正交纳。从前正杂摊带，征存司库，捐则拨归堂柜，官主册籍而商司出纳，其如何动用，悉听官指，故正杂充足，不干吏议，公私裕如，不受商制。嗣后改捐款为随正交库，而堂商改为库商，则司库为官商共管之地，于是赏借办公之弊起矣。院司不能洁己，授意库商具禀，以公事应办。而商力拮据，恳恩借给库款，下纲纳还为词，司详院批，具领出库。官商朋分，其所办何公，则绝无报销文案，官受商贿，有挟而求，于是巧立名目，任意取携，名为噬散，实则噬库。又将该总商承办之月费、月折、普济、育婴诸事务，应领库存捐项者节与作支作收，抵对钱粮。额引时或绌销，而外文概与抵纳，故捐款已支，而正杂无完，是名为动捐，而实则亏正也，库项支绌，于此始基。驯至部拨则无项可解，商领则有款可指，而司库几成商柜矣。
淮纲钱粮，纳分三次，以纾商力，如地丁之分两忙。故商欲下场捆盐，则纳请单，过坝归所，则纳程纲，改子上船，则纳加斤。嗣以部饷紧急而岸滞无需赶捆，因开预纳之例，减数招徕，名为减纳。又以借贳急公，别倡贴色、贴息名目，商欠带还，则推至三四十年之后，并不征息，所欠皇本，并迭请止息，而商纳仅早数月。公行贴息贴色，舞文颠倒，莫甚于此。减而又减，扑给印本。俟捆盐时，送库划算，其累减之课，则加摊于不能预纳之商。及奏销限满，盐则绌而未运，印本存于商手，顾置各商堕销之咎于不问，滚总册成，各商皆有认行额引，行不及额，则坐堕销。而准其抵对下纲。抵对一次，则一银两纳，二次则一银三纳，展转扑抵，银化为纸。且现银出库，众目昭彰，魃扑印本，授受由于袖中，于是勾通书吏，检查远年尘案，有名可指，无关不通，任意洗补，一可改十，虚取商领，实扑印本，银不出库而帑归商橐矣。其尤甚者，据商禀而给照票，虚纸诳贳，未开纲而借印本，空头化帑，骇人观听，视为奇谋。而且办赏借则云不拘何款，先行动垫，问报销则云商用商捐，从不存帐，诘亏缺则云商资现罄于预纳，责奏考则云官意自虚出通关。设官督商，则专以徇商，设商裕课，而专以侵课，言念及此，可为太息。
至于私盐之多，实由官受商制，而纵商夹私，商被船挟，而纵船买枭私随带赴岸。运司又受商愚，引不出库，改用水程开江，及残引缴部，则四角皆由司截。商又弁髦非盐船不准装盐之定律，私用车牌民船装载，枭徒与船户交密，洞悉各弊，五六年来，枭私竟有长船赴岸者矣。枭船与商船同放，冒借水程，过关一两次后，关胥熟悉，费到船行，略无阻滞，而江广水贩，始与枭徒觌面交易矣。枭私价贱色净秤足，凡商之百计病民者，皆为枭作利市。近又重加河费三厘，每斤增价五文，而枭私盖得畅达。枭私盐出无官司之烦，淮商办运，纳请引程纲加斤钱粮，在运司一衙门。投收支广盈架阁承发四房，出入各五六次，遍历经库知巡四首领，皆商厮名走司者主之，故商命每悬走司之手，然后转历分司场员坝员监掣批验子盐各衙门，而后盐得上船赴岸，凡经一署，投一房，则有一次费，合计所费，殆浮正杂，而迂曲备至。课回无压搁之累，近且威胁屯船，强买商捆，以省沿途兵役规费，出费愈轻，则卖价愈贱，私愈畅，官愈滞，则商本占搁而贳息愈重，是商以夹私求利而竟以得害也。听船户带私津贴水脚不敷者，往事也；近则于子包内加夹私斤若干，准折船户水脚者，有之矣。船户于中途卖私者，往事也；近则以停岸太久，明卖官盐者，有之矣。商厮押船，串同船户盗卖，捏报淹消者，往事也；近则本商亲押，效尤奸厮，中途以官作私，盗卖报淹补引者，有之矣。库商夹私所赢，不足以偿贳息，赏借所分，不足以餍欲壑，于是愚弄院司，详奏统销。统销者，例因历年残引积多，统去一年朱单不给，或将已给朱单统销一年，不行捆运，分纲赔纳钱粮，而行新纲也。淮盐向有根窝，如田产之印契。每年赴司呈根请给朱单，名为年窝。年窝之价，部定每引给银一两，而畅销时，值或倍差。故有根窝者为窝商，现行盐者为运商，以己银质押根窝朱单取息者为贳商。院司既奏统之后，顾又另给朱单，填现在总商花名，倡实运朱单名目，出示招贳商质买。总商以无根之单，白得窝价，则噬及窝商，继又将实运朱单奏统，则噬及贳商，然而库商噬散噬窝噬贳以及噬库，所得虽不赀，而不能无所分，又为奸人持长短，且所得皆印本，转卖止可七折，故其卒归于富厚者，盖仅见也。
为今之计，唯有截断众流，奏明现在实情，恳请停拨一年，以下年奏销为期。定完两纲正杂各款，飞饬西北各道，切实查明存盐数目与现卖价值，严禁短秤加色各弊。其自愿减价以求速售者听，严禁岸票。院发令委员赴江广提课，岸商将课付油麻各行，取其会票，到扬私兑。又有贳商索本利不得，取扬商手票，赴岸守卖盐兑银者，皆名岸票。将卖得之课尽数提解至扬，尽发下场。饬本商普收灶盐，筹款借帑收买场盐，皆奸人射利之说，断不可行。嘉庆十一年，初次官收淮北余盐，至今堆贮。因官盐系照例定，比商人自买，价倍斤半，莫肯配运也。嗣后委官买，则官干没之，委商买，则商干没之，上游亦明知故昧，以为调剂。故真欲整饬盐法，必在清场灶，而清灶之法，非提各商已课饬买，断无实效。不拘引额。如有纵容灶户漏私者，即将场员照律参办。制备烙印盐桶，饬发场商将旧用私桶吊销。如有以大桶重利滚剥灶户者，每桶毛盐二百斤，两桶配筑一引，已浮正引，暨加斤耗卤之数。近场商私桶既放，又以两桶八分配一引。即将该场商重究，游示各场。俟停煎封 ，提到岸课，悉数输库。给引下场配捆，屯船出坝到桥，院司亲驻秤掣，如有夹带，立将本商究办。而严参场坝各员，裁淹消补引之条，以绝其望。江路非盐船不能行走，则枭私无从隐射。民食专借岸盐，三月之后，其销必畅。销畅则课多，收盐完课之余，乃付本商。盐船回仪照《杂著》所言，院司亲临验烙。撤退库商，只令自理营运，所有应办公事，由院司临时派委，一切支发。并先期牌示从前所给印本，各归各纲，止准划请引目，不准抵对钱粮。凡后纲开征之后，前纲盐半未出场，各商下场配捆，全凭印本划请引目。若准抵下纲，是前纲盐凭何捆运?奸商所认额引盐斤，先于大斤内夹出，末捆之盐，意图归入绌销，而以印本抵对后纲。此弊不除，库项断无充足之日，场盐断无尽出之时矣。如果统计一纲印本，实已浮于百六十万余引之额，则当核明某商浮纳之数，准算后纲认行之课，不可准其作抵换本，胶葛混淆也。故不准抵对，实系正办，并非苛求。库项出入，皆以现银，尽革商领旧习。然紧要差遣，不能不借助群材。试用员虽累百，大都宦商贾子，策名伊始，已办货身，须于下车时频数接见，察核培植可用可信者五六人，庶几指臂有藉。果能此道，不过一年，场无透私，则枭徒自散，岸能畅销，则转输自速，库充商裕。即官于其土者，亦不必与商一口，而始有沾润矣。俟两纲并奏之后，仍复纳分三限，及捐款归堂之旧。唯收买场盐，不可拘额。岸积既尽，正纲不敷民食，必请提行。溢收课银，应准其抵补清查案内之摊带钱粮。自嘉庆纪年兵兴以来，兵河两项，报效不过二千三四百万，而道光六年清查库项，商欠反至五千余万，可知以报效为说者，皆右商而左帑者也。亦宜奏请准令将报效之项，划抵欠款，追还议叙，以昭核实。陆续拨提行溢课，归补商欠之三千余万。补足后，提行之课，即作正报拨。仍陆续将皇本八百万提回，所需行息经费，所取商息，多系给南河挑浚运道之用，颇关岁额。皆于提行溢课内，案款分解。将借本报效二事，永行停止，以杜商口，庶几中策之得。然当此积重难返之时，非能得其要领，持其要害，痛加惩创，则无以大畏民志。而觊觎库项之心，不能自革，必至连名告退，以挟制于外，买客讥弹，以谣诼于内，效未见而身已危矣。若仍前模棱，则厝薪之火，必一发而不可救，此所为去者接淅，来者埋轮，不涉畏途，而弃如敝屣也。
按乾隆四十二年成本案所定，每引十四两零之数，本属浮多。两淮正引一百九十余万道，除摊课不行盐之三十万道，计实运纲食盐引一百六十余万道，实征正课银一百八十万两零。又织造河饷铜斤卤税银，共约三十三万两，皆入奏销。其杂款如南北引费，减半平余银五万两，各省匣费盐规银，约七十四万两，则归考核，共应征奏考钱粮二百九十余万两，例应按引摊征，归入成本。此外如办贡及交办事件，虽系无定活支，然紧要公事，自应按摊准本。至寻常捐款，本系各商自出赢余，以成公举，若摊入成本，是取之江广士民，何名商捐?故历次报效之项，皆有明文，不准摊入成本，则其余捐款，事同一例。至皇本行息，自应在借领之家征完，参价自应著分受官参之家缴纳。若一体摊入引课，作为成本，尤为事出无名。计正杂所征，每引不足二两，一切办公之项，每引再作两许，约计二百万之数，似已敷用。然自停止摊带之后，每引仍征银五六两，此事之至不可解者也。再者岸盐一畅，商立生心，从前江广畅销时，虽不敢明增官价，而于水贩之银，折成库纹外再加四十八色，垄断病民，至于此极。又纲食各岸，零趸卖盐，皆以库纹折成钱价，而盐秤则用曹砝九折，合库平每斤止有十四两一钱，病民滋讼，开费累散，凡构部院案后，总商即开讼费，按引派出，故三十年来，总商以讼为乐，与堂商之护散息事者殊异。皆事之宜预防者。然必总理不袒商，然后院司能举其职。
赏借者，库商禀恳院司赏借库项，以办急公，与借领皇本办运者迥殊。嘉庆六年，总理费淳，于审办许如金控案复奏内，乃将赏借字抬头缮写，影射皇本，以图朦混。盖赏借数目较多者，必通总理，乃敢禀详，一有控案，总理无不委身袒护。又两淮控案，当其出控之初，皆求输而不求赢。盖赢则现商伏辜，而无益于控者；输则饱其欲壑，而承问各员无不餍饫。此节为两淮根本之弊，而知者绝少，故申言之。
淮商之所以耸听，与谈士之所以护商，必曰两淮先课而后盐。而核实则淮盐几无课，并不得比后课也。故总一岁正课之额，而乘以现在商欠，通计三十年，正供所入或寡矣。然库项所分，不能遍散商，故散商之利，重在卖私，而总商之利，则重在侵帑。又淮境虽广，然出场到岸，皆系长江大河，巨舰直达。其四面之灌淮者，潞、芦则陆路逾千，闽、粤则溪涧换船五七次，又挑负越山岭数百里，以与一水关通者，争利而不可止，其故何也?盖由淮商最巨，中外有力者，一口袒商，既为宽议官价于广前，又为严禁跌价于后，垄断病民，卒所自毙。明乎此，则所以治淮鹾者，推类可见。前书止为佐治者言，若柄政者，固不必迂曲如此也，故又附记数则于后。
小倦游阁杂说三
道光十六年六月，编录旧稿，孟开佐校阅，既毕事，问：“吾叔侨扬久，知鹾事深，言鹾之文二篇皆不及缉私，而专清灶，灶果能清乎?灶即清，邻私仍不能净，将用吾叔之术，犹有不尽言不尽意者乎?”予曰：“善哉子之问也！夫鹾，利事也；商，利人也，言利悉秋毫，是固其所。然贪贾三之，廉贾五之，事固有远之而后近者。今鹾，商之求利亟矣，而举事与用心适相反，是以如是其岌岌也。两淮场之广，草之丰，卤之厚，皆甲天下。自场至岸，一水直达，长江大河巨舰乘风转万石。其四面邻私灌吾引地者，唯湖北之宜昌一府，逼近川井，浸淫为易。是外则皆支港山溪，盘剥再三，然后牛引人负，或越沙碛千余里，或缘峻岭数百里，以与两淮争，其数不敌至明也。即本境之私出场灶，赁头口，觅舟楫，价皆倍于商。加以咫尺买路而后行，又有盐行盐关邀截抽分，其所费较商纳官课有赢无绌，又非有巨赀副本，以与淮商争，其数不敌至明也。然而湖南则灌于粤私，湖北则灌于潞私，江西则粤、闽、浙私三分各灌其一，河南则灌于芦私，安省之池宁则灌于浙私，腹内则本境之私充斥，以致官引壅滞，帑藏空虚者，则以淮商求利致急，而官又力助之，拦行抬价，与人以不能买；挽和沙泥，与人以不可食；克扣官秤，与人以不敷用，以驱本境之私，使之必达于岸，延邻境之私，使之必通于中而不知止，故也。
“善治淮鹾者，必反其道而用之。先结清前案，截断众流，然后讲求言利之方，厘剔成本，使六省之民，皆食贱盐以畅销路，两淮之商，皆获奇赢以速转输，计六省户口，专销淮商之盐，则一岁无虑必行三纲矣。淮纲百六十万引，每引正杂奏销银一两三钱，杂支考核银五钱，其外支办贡办公，一切公举，每引带征七钱，无不充裕者，三共征钱粮银二两五钱。五六年来，场盐桶价，未尝及六百文。两桶一引，盐斤实为宽裕，是每引盐肉价约银一两，则经手已大有沾润。其大使分司坝员监掣批验子盐各官吏引费，场额盐少者，若一例减费，则不敷办公，法当于减分司坝掣费时取齐，使官缺之肥瘠略同，而商本多寡划一，以昭平允。及运使首领官，司房请发验挂诸费，减浮裁冗，以办公从容为度。共约每引银三钱，场船抵坝约二钱五分，屯船抵所同之，江船抵岸约一两，三共水脚银一两五钱。包索捆工银约四钱，扬(场)店费约二钱，岸店费约二钱，匣费约三钱，三共银七钱。窝价银一两，计江、广纲引，每引共成本银七两四钱。再优加余息银一两，准为岸价，以每引正加共三百七十四斤计算，每斤不过二分三厘零。而商本除完课系库纹外，余皆扬平市纳，又暗赢平色银四钱，是统计商息，已逾二分，较原案之三厘倍蓰矣。其食盐之口岸，成本约减二两，每斤止银一分七厘零，以现在库纹折成加三五制钱市价，邻私本境私粮船私，皆万无可以行售而侵占淮纲者，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斯之谓矣。行之伊始，尚有存盐搁占，一年之后，程纲断不敷食，然不可仍如前法提行，使奸牙得肆煽构。应即奏明，将本纲缴回，截角残引用纸接角盖印再运，名曰重纲。若能行三纲，则名再重。重纲之盐，既无窝价，杂外二支，又可大减，扬岸店费，无须重科，每引成本又轻二两，更易行销。俟试行三年，成效丕著，然后通盘酌定成本岸价，永为遵守，国家必可岁增四五百万之正课，淮商必有岁入五六百万之余息，而另库闲款充裕，可以百废具兴。且藏富于六省之民者，岁至四五千万，向之以业私死于非命者，岁可保全万计，当事顾何惮而不为此也耶?
“然而兴废之故，系于人而囿于地。自仪河淤塞，江船挂泊老虎颈，池掣改为洲捆，而弊窦百出。必宜挑浚宽深，使屯船抵天池，江船住沙漫洲口内，以复旧制。然旋挑旋淤，劳费无已，必于放生池上首，筑大挑坝，将淮溜逼注仪河，使出口水力，足敌江潮，如瓜洲运口，则淤不能停。然正溜注仪河，而瓜河止分坝头回溜，则瓜口必淤，贻害运道，是不得不筹两全尽善之策也。按七年冬，议开瓦窑铺新河，徐春帆、黄南坡皆从余问利病。予曰：‘此河于河事无益，于盐事有损，堪舆家所谓水入怀而反跳也，若必成，则扬人乞食不远矣。’及八年春河成，而鹾遂大败坏。今新河断不能议塞，唯有相度石廖二沟西南田坂，绝沙河开一深宽越河，分掣二沟之溜，以达高旻寺前，使向东直窜之水，仍湾环弓抱，回绕扬城，并引江潮暗拱，则扬城有两重西流玉带水上堂，形势更胜。所谓扬扬悠悠，顾我欲留者也，是因败为功转祸为福之机也。且增拓一归江之路，于河事尤为有济，越河尾紧依挑坝，以归正河，上以擎托淮流，下以刷涤瓜口，则运口亦仍前通畅，不忧垫矣。唯是两淮历届兴工，大都调剂官商，意计不及公事。若必举以实心，应咨明河督，调谙习测量估算之员勘估，仍由河督于霜降后，调三道属之干练千把协效，分段实挑，按估确收，庶可一劳永逸耳。嗟夫！言之易，行之难矣!岂行之必难乎?肯行则难矣。”
予乡有贩鬻沚酒者，其父子皆嗜酒，故扣 以自给。沽者嫌其 小，开坛数日，其父苦生涯之淡，充水一桶。其子不知也，又充水焉。沽者皆退回原酒，父子犹争执酒好，出坛于盎，则筋斗虫游缸面矣，观者哑然。是淮商之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