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孟子字數
【元圻案】趙岐孟子題詞曰:「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〇經義考載陳士元曰:「七篇,二百六十章,實三萬五千四百一十字,趙蓋誤算也。」
孟子作者
孟子集註序説引史記列傳,以爲孟子之書,孟子自作。韓子曰:「軻之書非自著。」謂史記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注則曰「門人不能盡記其詞」,又第四章「決汝、漢」注曰「記者之誤」。以上皆吴伯豐問語。吴伯豐全云:「朱子弟子。」〇案:董真卿曰:「伯豐名必大,臨江人。」以問朱文公,文公答曰:「前説是,後兩處失之。熟讀七篇,觀其筆勢,如鎔鑄而成,非綴緝所就也。」
【元圻案】風俗通曰:「孟子去齊,又絶糧於鄒、薛,困殆甚。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仲尼之意,作書中外十一篇。」〇韓退之答張籍書曰:「孟軻之書,非軻自著,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軻所言耳。」〇朱子語類:「論語多門弟子所集,故言語時有長短不類處。孟子疑自著之書,故首尾文字一體,無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門弟子集,則其人亦甚高,不可謂軻死不傳。」〇晁公武曰:「孟子所見諸侯皆稱謚,如齊宣王、梁惠王、襄王、滕定公、文公、魯平公是也。夫死然後有謚,軻著書時所見諸侯不應皆死,故予以愈言爲然。」
孟子章指等書誤引
趙氏孟子章指何云:「『章指』二字始於邠卿。」引論語曰:「力行近仁。」誤以中庸爲論語。無垢孝經解誤以「臨深履薄」爲衞武公之詩。致堂無逸傳誤以「不解于位」爲泂酌。【原注】吴才老書裨傳臣辯誤以晉侯重耳爲申生。誠齋易傳後序誤以韓宣子爲季札。
【元圻案】趙注「滕文公爲世子」章章指曰:「言人上當則聖人,秉行仁義,高山景行,庶幾不倦。論語曰『力行近仁』,蓋不虚云。」〇楊誠齋易傳後序曰:「季札聘魯,見易傳而喜,曰:『周禮盡在魯矣。』札之所見者,羲、文之易而已,未見夫子之易也。見羲、文之易其喜已如此,使見夫子之易,其喜又當何如哉!」〇後漢書趙岐傳:「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初名嘉,生於御史臺,因字臺卿。後避難,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故土也。著孟子章句。」〇書録解題:「孝經解一卷,張九成撰。」又:「書裨傳,吴棫撰。」又:「誠齋易傳,楊萬里撰。」〇案:無垢孝經解、吴才老書裨傳、致堂無逸傳,今四庫書皆不著録,蓋已佚矣。
告子名勝亦名不害
文選陳孔璋爲曹洪書云:「有子勝斐然之志。」注引墨子曰:「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勝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爲仁,猶跂墨子公孟篇作「跛」。以爲長,偃墨子作「隱」。以爲廣,不可久也。』」勝蓋告子之名,豈即孟子所謂告子歟。
【全云】古注以浩生不害爲告子,固謬。然告子名勝,亦别無所見。
【元圻案】全氏經史問答曰:「告子名不害,見趙注,亦見國策注。而文選引墨子則又曰『告子勝』,或有二名,否則其一爲字也。」
摩頂致於踵今本作放踵
文選注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致於踵。』趙岐曰:『致,至也。』」今本作「放踵」。【原注】注無「致,至也」三字。
【何云】孫宣公作音義時,所見之本已作「放踵」。
【元圻案】文選任彦昇彈曹景宗文注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放踵。』趙岐曰:『放,至也。』」正與孟子作「放踵」合。又江文通上建平王書注引孟子作「致於踵」,「劉熙曰:致,至也」。王氏此條,若據任彦昇文注,則「致,至也」,與原注不合。若據江文通書注,則注作劉熙而非趙岐。或王氏所見之本互異歟?劉孝標廣絶交論云:「摩頂至踵。」李善無注。〇隋志「儒家」有劉熙孟子注七卷。
齊雪宫故趾
元和郡縣志十:「齊雪宫故趾,在青州臨淄縣東北六里。晏子春秋所謂『齊侯見晏子于雪宫』。」
【閻按】今晏子春秋無李吉甫所引語。
【何云】焯按此則晏子春秋非完書矣。
【元圻案】文選雪賦注引劉熙云:「雪宫,離宫之名也。」〇四庫全書總目地理類:「元和郡縣志四十卷,唐李吉甫撰。吉甫,字弘憲,趙州人,官至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謚忠懿〔一〕。前有吉甫原序,稱起京兆府,盡隴右道,凡四十七鎮,成四十卷。輿記圖經之存於今者,惟此書爲最古。」
〔一〕「忠」,原作「文」,據中華本四庫全書總目卷六八史部地理類元和郡縣志改。
王無咎非趙岐孟子注
孟子「以齊王,由反手也」,趙岐注謂「譏管、晏不勉其君以王業」;「文王望道而未之見」,注謂「殷禄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王無咎非之曰:「岐名通孟子,而實汩之。」
【元圻案】太史公曰:「管仲,世所謂賢臣,然孔子小之。豈以爲周道衰微,桓公既賢,而不勉之至王,乃稱霸哉!」趙邠卿注似本於此。〇王安石王補之墓誌曰:「君南城人,諱無咎,字補之,嘉祐二年進士。嘗棄天台縣令,以與予共學。」
琴張注謂子張善鼓琴
「琴張」,注謂「子張善鼓琴」,蓋未知左傳有琴張。
【元圻案】昭二十年正義曰:「琴張,賈逵、鄭衆皆以爲子張,即顓孫師。服虔云:七十子傳,子張少孔子四十餘歲,是時孔子四十,知未有子張。賈、鄭之説不知所出。」〇孟子正義曰:「家語有衞人琴牢,字張,則此與左傳所謂琴張者,琴牢而已,非所謂子張善鼓琴也。」〇集註從孫宣公。又曰:「子桑户死,琴張臨其喪而歌。事見莊子。」〇邵氏晉涵南江札記曰:「趙注所據者,賈、鄭之説也。王氏譏趙氏不知左傳有琴張,豈知趙氏正用左傳哉!」
周公以施四事大傳誤讀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注云:「四事,禹、湯、文、武所行事也。」而伏生大傳云:「周公兼思三王之道,以施於春夏秋冬〔一〕。」其説陋矣。
【元圻案】今本大傳無此文,雅雨堂本引此條以補遺。
〔一〕「春夏秋冬」,元刊本、清嘉慶本作「春秋冬夏」。
滕定公文公趙注引世本
滕定公、文公,按趙氏注,古紀世本滕國有考公麇、元公弘,即定公、文公也。世本今無傳,此可備參攷。
【元圻案】趙岐「滕文公爲世子」注曰:「古紀世本滕國有考公麇,與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弘,與文公相直。似後世避諱,改考公爲定公,以元公行文德,故謂之文公也。」〇班固謂:「司馬遷據左氏、國語,采世本、戰國策,述楚漢春秋,接其後事,訖於大漢。」藝文志「春秋家」:「世本十五篇,古史官記黄帝以來訖春秋時諸侯大夫。」則世本之亡,在漢以後。
邦國之志若周志之類
「志曰:喪祭從先祖」,注引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愚謂「邦國之志」若「周志」、「史佚之志」、鄭書、楚書、秦記之類。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商雒鼎銘者,原甫在長安時,得之上雒。其銘云:『惟十有四月,既死霸,王在都下,雝公作鼎,用追享丁,于皇且考,用气麋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雝公不知爲何人。原甫謂古丁、寧字通用。而蔡君謨謂『十有四月』者何,原甫亦不能言也。」〇曾子固跋桂陽周府君碑云:「以余考之,古字如亦作、人作仌之類,皆重出,如此者甚衆。則此文作亖者,特二字耳。永叔、原父、君謨皆博識,而亦有所不知,故并見之於此。」〇宋黄長睿東觀餘論周史伯碩父鼎説:「銘之首曰『惟六年八月初吉己子』,以己配子,則於十日剛柔,疑若弗類。然三代鼎彝銘則若此者,甚多有之。商兄癸彝文曰『丁子』〔一〕,周戠敦文曰『乙子』是也。或曰戊與己同類,古尚未分,則所謂己子,乃戊子也。或曰易之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以配十日,若甲與己合,古亦未分,則所謂己子,乃甲子也。丁子、乙子,義亦如之。其説未知孰是。」〇董逌廣川書跋云:「蓋以剛日柔日相配,而制器之日用剛,以柔配之,用柔則亦以剛爲之配,五行之用然也。戊己爲土,戊爲土生,己爲土滅,剛日不用,而以己配者,蓋用其剛,必用柔以成之。今術家猶然。在甲子六年正月朔當辛未〔二〕,則八月一日朔當戊子。」〇趙明誠曰:「余嘗考之古人君即位,明年稱元年,蓋無踰年不改元之事。又余所藏牧敦銘有云『惟王十年十有三月』,以此知吕氏之説非是。蓋古語有不可曉者,闕之可也。」〇四庫全書總目譜録類:「考古圖十卷,宋吕大臨撰。大臨,字與叔,藍田人。元祐中官秘書省正字〔三〕。事蹟附載宋史吕大防傳。圖成於元祐壬申,在宣和博古圖之前,而體例謹嚴,不似博古圖之附會。」
〔一〕「兄」,原作「元」,據四庫本東觀餘論卷上周史伯碩父鼎説改。
〔二〕「當」,原脱,據四庫本廣川書跋卷二史伯碩父鼎銘補。
〔三〕「字」,原作「事」,據中華本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一五子部譜録類考古圖改。
毛伯敦簠銘周姜敦字考
毛伯敦「祝」下一字,劉原父以爲「鄭」,曰:「文、武時毛叔鄭也。」案:集古録毛伯敦銘:「原父爲予考按其事云:『史記「武王克商,毛叔鄭奉明水」,則此銘謂「鄭」者,毛叔鄭也。銘稱「伯」者爵也,史稱「叔」者字也,敦乃武王時器也。』」而吕與叔以爲。考古圖敦:「,周大夫也。有功錫命,爲其考作祭器也。」〇趙明誠曰:「今究其點畫,殊不類『鄭』字,吕氏釋爲『』,皆莫可考。」簠銘「中」上一字,歐陽公以爲「張」,曰「宣王時張仲也」,集古録:「原父歸自長安,以二器遺余。其一曰伯冏之敦,其一曰張仲之。二子名見詩、書。伯冏,周穆王時人;張仲,宣王時人。」而與叔以爲「弡」。考古圖:「弡仲作寶。」周姜敦「伯」下一字,歐陽公以爲「冏」,曰「穆王時伯冏也」,而與叔以爲「百」。集證:「考古圖『百』下一字爲『』,即『首』字也。此作『百』,誤。」古文難攷,幾於郢書燕説。
【元圻案】宋薛尚功鼎彝款識釋文於毛伯敦「祝」下一字作「」,簠銘「中」上一字作「張」,集古録并載之。〇趙明誠曰:「吕與叔以偏傍推之,其字從巨不從長,以隸字釋之,當爲『弡』。弡字雖見玉篇,然古文與隸書多不合,未知果是否。」〇宋黄長睿東觀餘論曰:「弡,音其勿反,原父誤釋爲張字,遂以爲張仲之器。歐陽公從而文之以數百字,蓋失之矣。古器中又有弡伯敦,豈張仲之兄乎?」〇容齋續筆三:「燕説出於韓非子,曰:『先王有郢書,而後世多燕説。』又引其事曰:『郢人有遺燕相國書,夜書火不明,謂持燭者曰:「舉燭。」已而誤書「舉燭」二字,非書本意也。燕相受書曰:「舉燭者,尚明也。尚明者,舉賢而用之。」遂以白王。王大説,國以治。治則治矣,非書意也。』」
博古圖載諸銘祝延語 鼎銘綰綽二字釋 宣和博古圖作者辨
博古圖:「晉姜鼎銘『用蘄綽綰眉壽』,伯碩父鼎銘『用祈丐百禄眉壽綰綽』,孟姜敦銘『綰綽眉壽』。」石湖范文穆公成大,字致能。云:「似是古人祝延常語。」愚謂漢書「安世房中歌云『克綽永福』」,顔氏注:「綽,緩也,亦謂延長。」
【集證】爾雅釋詁:「綽綽爰爰,緩也。」
【元圻案】東觀餘論周史伯碩父鼎説:「祈天永命,俾弗中絶,故曰『綰』。垂裕後昆,俾昌而大,故曰『綽』。與『萬年子孫永寶』同意,皆善禱之辭。」〇四庫全書總目譜録類:「宣和博古圖三十卷。按晁公武讀書志稱爲王楚撰,而錢曾讀書敏求記稱元至大中,重刻博古圖,凡『臣王黼』云云,都爲削去,殆以人廢書,則是書實爲王黼撰。『楚』字爲傳寫之訛矣。」
孔篆吴札之墳 秦存展季之壠
張燕公謝碑額表云:「孔篆吴札之墳,秦存展季之壠。」言孔子篆者,始見於此。
【元圻案】集古録謂:「吴季子墓銘,據張從紳記云〔一〕:舊石堙滅,開元中,玄宗命殷仲容摹榻其書,以傳至大曆中,蕭定又刊于石。按孔子平生未嘗至吴,不得親銘季子之墓,以其名傳之久,故録之。」〇宋劉昌詩蘆浦筆記六:「京口有十字碑,世傳爲孔子書,曰:『嗚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而季字作。予攷篆文皆無之,得曾旼元豐中編潤州類集〔二〕,乃曰『君子之墓』。後湖居士李仲殊題季子廟詩亦曰『溪邊君子墓』,始悟爲『君』字,非『季』字也。」〇戰國策:「顔斶曰『昔者秦攻齊,令有敢去柳下季壟五十步而樵採者,死不赦。』」〇唐書張説傳:「説,字道濟,或字説之。其先自范陽徙河南,更爲洛陽人。官中書令,封燕國公。説嘗自爲其父碑,帝爲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此文即其謝表也。
〔一〕「從」,原作「仲」,據四庫本集古録卷八唐重摹吴季子墓銘改。
〔二〕「州」,原作「世」,據中華本蘆浦筆記卷六季子碑改。
趙明誠金石録 汲縣太公碑言太公年壽
金石録全云:「趙明誠作。」汲縣太公碑云:「晉太康二年得竹策之書,其紀年曰:『康王六年,齊太公望卒。』參考年數,蓋壽一百一十餘歲。」今按書顧命云「齊侯吕伋」,則成王之末,伋已嗣太公爲齊侯矣。
【何云】竹書不可據,大率類此。
【元圻案】周公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魯,或吕伋亦先就封亦未可定。但太公若至康王時始卒,則成王大漸時,正顧命元老,何以無一言一事?是竹書固不可信。至太公之年,歸文王時已八十,歷武王、成王,當有百十餘歲。史記亦曰:「太公之卒,百有餘年。」〇書録解題目録類:「金石録三十卷,東武趙明誠德甫撰。其所藏二千卷,蓋倣歐陽集古,而數則倍之。本朝諸家蓄古器物款式,其考訂詳洽如劉原甫、吕與叔、黄長睿多矣,大抵好附會古人名氏。惟此書則不然,好古之通人也。明誠,宰相挺之子,其妻易安居士李氏爲作後序,頗可觀。」
古印祭尊非姓名乃鄉官 古印祭正猶祭酒
潏水李氏云:「古印有文曰『祭尊』,非姓名,乃古之鄉官也。説苑載鄉官,又有『祭正』,集證:「今本説苑無。」亦猶祭酒也。」
【元圻案】朱子曰:「閩中人李復,字履中,及識横渠先生。紹聖間爲西邊使者。博記能文,今信州有潏水集者,即其文也。」〇史記荀卿列傳:「齊宣王時,荀卿最爲老師。齊尚修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爲祭酒焉。」注:「禮食必祭先〔一〕,必以席中之尊者一人當祭耳,後因以爲官名,故吴王濞爲劉氏祭酒是也。」
〔一〕「祭先」,原作「先祭」,據中華本史記卷七四孟子荀卿列傳乙正。
秦詛楚文所詛者楚懷王 楚雖三户亡秦必楚
秦詛楚文作於惠文王之時,所詛者楚懷王也。懷王遠屈平,邇靳尚,而受商於之欺,致武關之執,非不幸也。然入秦不反,國人憐之,如悲親戚。積怨深怒,發於陳、項,而秦亡也忽焉。六國之滅,楚最無罪,反爾好還,天人之理也。南公曰:「楚雖三户,亡秦必楚。」吁,秦詛楚耶?楚詛秦耶?
【閻按】此亦見王氏懷抱。
【何云】其有爲言之也。
【全云】陳、項之假名於楚,亦猶異日韓、劉之託名於宋也。
【元圻案】集古録:「秦祀巫咸文,今流俗謂之詛楚文者,以其言楚王熊相之罪也。史記世家楚自成王以後,王名有熊疑、熊良夫、熊商、熊槐、熊元而無熊相。詛文言穆公與成王盟好,而後云『倍十八世之詛盟』,則秦自穆公十八世爲惠文王也。又按秦本紀與楚世家,自楚平王娶婦於秦,其後累世不以兵交。至宣王熊良夫時,秦始侵楚。及惠文王時,與楚懷王熊槐屢相攻伐,則秦所詛者楚懷王也,但史記以爲熊槐者失之爾。槐、相二字相近,蓋轉寫之誤。」〇姚寬西溪叢語上:「秦誓文有三本,岐陽告巫咸、朝那告大沈、要册告亞駞,其言述秦穆公與楚成王,遂及熊相背十八世詛盟之罪。以史記世家攷之,秦十八世當惠文王與楚懷王同時,縱横争霸,此詛政爲懷王也。」〇史記屈原列傳:「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爲楚懷王左徒。上官大夫讒之,王怒而疏屈平。又張儀至楚,又因厚幣用事者靳尚,而設詭辨於懷王之寵姬鄭袖,復釋去張儀。」又楚世家:「秦欲伐齊,而楚與齊從親,使張儀南見楚王曰:『王閉關而絶齊使,使者從儀西取故秦所分楚商於之地,方六百里。』楚王大説,使勇士宋遺北辱齊王。張儀謂楚將軍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又:「秦昭王遺楚王書曰:『願與王會武關。』于是往會秦昭王。昭王詐令一將軍伏於武關,號爲秦王。楚王至,遂閉武關,遂與西至咸陽。」又曰:「懷王卒於秦,秦歸其喪於楚。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又陳涉世家:「陳三老、豪傑皆曰:『將軍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之社稷,功宜爲王。』陳涉乃立爲王,號爲張楚。」項羽本紀:「梁乃求楚懷王孫心民間,立以爲楚懷王,從民所望也。」又:「范增曰:『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户,亡秦必楚」也。』」
徐楚金説文繫傳篇名 吕祖謙謂繫傳斷爛難讀
徐楚金説文繫傳有通釋、案:三十卷,以許氏原本十五篇,每篇析而爲二。部敘、二卷。通論、三卷。祛妄、類聚、錯綜、疑義、系述各一卷,共四十卷。等篇。吕太史全云:「成公祖謙。」謂:「元本斷爛,每行滅去數字,故尤難讀。若得精小學者,以許氏説文參繹,恐猶可補也。」今浙東所刊,得本於石林葉氏,蘇魏公本也。
【全云】蘇魏公頌。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説文繫傳四十卷,南唐徐鍇撰。鍇,字楚金,廣陵人,官至右内史舍人。宋兵下江南,卒於圍城之中。事跡具南唐書本傳。此書本出蘇頌所傳篆文,爲監察王聖美、翰林祗候劉允恭所書。卷末題子容者,即頌字也。乾道癸巳,尤袤得於葉夢得家,寫以與李燾。詳見袤跋。」
飲器象爵者取其和鳴聲
説文鬯部「爵」字下:「飲器象爵者,取其鳴節節足足也。」宋符瑞志:「鳳凰其鳴,雄曰節節,雌曰足足。」然則爵即鳳凰歟。
【集證】論衡講瑞篇引禮記瑞命篇云:「雄曰鳳,雌曰皇。雄鳴節節,雌鳴足足。」宋志所採,蓋禮記佚篇也。
東漢討羌檄發掘
宣和中陝右人發地,得木簡于罋,字皆章草。檄云:「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廿日丙寅。」朱文公答吴斗南書謂「東漢討羌檄,日辰與通鑑長曆不同」,蓋指此也。今考通鑑目録,漢安帝永初二年六月乙未朔。【原注】後漢紀五月有丙寅,七月有戊辰,恐當以長曆爲正。
【何云】「後漢紀」二十字非側注。
【元圻案】黄長睿東觀餘論曰:「近歲關右人發地,得古瓮,中有東漢時竹簡甚多,往往散亂不可攷。獨永初二年討羌符文尚完,皆章草書。其詞云:『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二十日丙寅,得車騎將軍莫府文書,上郡屬中二千石守丞建義,十月丁未到府,受印綬,發夫討畔羌,急急如律令。』」
胡國及林邑書寫皆横行 梵書左旋華書右旋
漢西域傳:「安息國書革,旁行爲書記。」顔氏注:「今西方胡國及南方林邑書皆横行,不直下。」法苑珠林云:「造書凡有三人,長名曰梵,其書右行;次曰佉盧,其書左行;少者蒼頡,其書下行。」夾漈六書略云:「梵書左旋,其勢向右;華書右旋,其勢向左。」
【集證】按法苑珠林:「梵、佉盧,居於天竺。黄史蒼頡,在於中夏。梵、佉取法於浄天,蒼頡因華於鳥跡。文畫誠異,傳理則同。」翻譯名義:「佉盧風叱,此乃大仙人名。」
【元圻案】唐書藝文志「道家類」:「釋氏玄惲法苑珠林集一百卷。玄惲本名道世。」〇四庫全書總目釋家類:「法苑珠林一百二十卷,唐釋道世撰。道世字玄惲,上都西明寺僧。是書成於高宗總章元年,朝散大夫蘭臺侍郎隴西李儼爲之序。」
韓愈杜甫李衡論識字 不識進退剛正忠孝之人
韓文公李陽冰科斗書孝經後記曰:「凡爲文辭,宜略識字。」杜子美漫成詩曰:「讀書難字過。」字豈易識哉!李衡識字説曰:「讀書須是識字。固有讀書而不識字者,如孔光、張禹、許敬宗、柳宗元,非不讀書,但不識字。孔光不識『進退』字,張禹不識『剛正』字,許敬宗不識『忠孝』字,柳宗元不識『節義』字。」此可爲學者之戒。
【元圻案】漢書孔光傳稱光「經術尤明,凡爲御史大夫、丞相各再。壹爲大司徒、太傅、太師。見王莽威權日盛,憂懼不知所出,而不能堅辭去位」,故曰「不知進退」。張禹傳稱禹「經學精習,帝車駕至禹第,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爲所怨,則謂:『災變之意,深遠難見。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上由此不疑王氏」,故曰「不識剛正」。〇唐書姦臣傳:「許敬宗幼善屬文。父善心爲宇文化及所殺,敬宗舞蹈求生。又陰揣高宗將立武昭儀,即妄言:『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謂之不可,何哉?』帝意遂定。」故曰「不識忠孝」。柳宗元傳:「贊曰:叔文沾沾小人,竊天下柄。宗元等撓節從之,一僨而不復,宜哉!彼若不附匪人,自勵材猷,不失爲名卿才大夫,惜哉!」故曰「不識節義」。〇李衡,字彦平,號樂菴,紹興二年進士。歷官秘閣修撰。致仕居崑山。其初成樂菴詩云:「老子平生百不足,菴成那管食無肉。終朝閉户只讀書,四面開窗都見竹。」可以見其人品矣。
郭忠恕言諸書産生因由 隸書亦名真書楷書 歐陽公誤以八分爲隸 趙明誠金石録跋尾 張懷瓘六體書論 論八分章草行書草書
周越書苑云:「郭忠恕以爲『小篆散而八分生,八分破而隸書出,隸書悖而行書作。行書狂而草書聖』。以此知隸書乃今真書。」趙明誠謂:「誤以八分爲隸,自歐陽公始。」【原注】庾肩吾云:「隸書,今之正書。」張懷瓘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千文云:「杜藳鍾隸。」王羲之傳:「尤善隸書。」
【何云】隸書似在八分之前,行書似在草書之後。郭氏五季人,未足據也。
【元圻案】趙明誠金石録跋尾十二東魏大覺寺碑陰〔一〕:「題銀青光禄大夫臣韓毅隸書,蓋今楷字也。庾肩吾曰:『隸書,今之正書也。』張懷瓘六體書論亦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自唐以前,皆以楷書爲隸,至歐陽公集古録誤以八分爲隸書,自是舉世凡漢時石刻皆目爲漢隸。因覽此碑毅自題爲隸書,故誌之以祛來者之惑。」〇書斷曰:「八分者,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或云後漢時人。隸書,秦下邽人程邈所造也。」又曰:「八分則小篆之捷,隸亦八分之捷。」則八分似在隸書前。而書苑曰:「蔡文姬言割程隸字八分取二分,割李篆字二分取八分,於是爲八分書。」則八分似在隸書後。未知孰是。書斷又曰:「章草,漢黄門令史游所作也。行書者,後漢潁川劉德昇所作也。草書者,後漢徵士張伯英之所造也。」按張芝本以善章草得名,則草書在行書之前無疑。〇郭忠恕,字恕先,洛陽人。著汗簡三卷,佩觿三卷。東坡爲作小傳,所謂「恕先在焉,呼之欲出」者也。〇書録解題藝術類:「書品七卷,梁度支尚書庾肩吾撰。六體論一卷,唐昇州司馬張懷瓘撰。古今法書苑十卷,主客郎中臨淄周越撰。」
〔一〕按東魏大覺寺碑陰,見中華本宋本金石録卷二一跋尾十一。
邵古論律吕聲音之學 闢翕者律天清濁者吕地 鄭樵論四聲七音 切韻之學起於西域
康節邵子之父古,字天叟,何氏本作「瞍」。定律吕聲音,以正天下音及古今文。謂:「天有陰陽,地有剛柔,律有闢翕,吕有唱和。一陰一陽交,而日月星辰備焉;一剛一柔交,而金木水火備焉。一闢一翕,而平上去入備焉;一唱一和,而開發收閉備焉。律感吕而聲生焉,吕應律而音生焉。」觀物之書本于此,謂:「闢翕者律天,清濁者吕地。先閉後開者春也,純開者夏也;先開後閉者秋也,冬則閉而無聲。東爲春聲,陽爲夏聲。此見作韻者亦有所至也。銜、凡,冬聲也。」見觀物外篇下。〇集證:「按皇極經世二注,鍾氏過曰:『邵子經世聲音圖,天之體數四十,地之體數四十八。天數以日月星辰相因爲一百六十,地數以水火土石相因爲一百九十二。於天數内去地之體數四十八,得一百十二,是謂天之用聲。於地數内去天之體數四十,得一百五十二,是謂地之用音。凡日月星辰四象爲聲,水火土石四象爲音。聲有清濁,音有闢翕。遇奇數則聲爲清,音爲闢;遇耦數則聲爲濁,音爲翕。聲皆爲律,音皆爲吕。以律唱吕,以吕和律。天之用聲,别以平上去入者,一百十二,皆以開發收閉之音和之。地之用音,别以開發收閉者,一百五十二,皆以平上去入之聲倡之。』」横渠張子曰:「商、角、徵、羽皆有主,出於脣齒喉舌,獨宫聲全出於口,以兼五聲也。」此張子全書理窟中語。夾漈鄭氏曰:「聲爲經,音爲緯。平、上、去、入四聲也,其體縱,故爲經;宫、商、角、徵、羽、半徵、半商七音也,其體横,故爲緯。」
【元圻案】通志藝文略三十六:「字母圖一卷,僧守温撰。切韻之學,起於西域,舊所傳十四字貫一切音,文省而音博,謂之婆羅門書。然猶未也,其後又得三十六字母,而音韻之道始備。中華之韻,只彈四聲,然有聲有音,聲爲經,音爲緯云云。」
七音三十六字母 鄭樵論華梵音文 晁氏讀書志論切韻 司馬光切韻指掌圖
七音三十六字母出於西域,注見上條。豈所謂「學在四夷」者歟?司馬公以三十六字母總爲三百八十四聲,爲二十圖。夾漈六書略五謂:「梵人長於音,所得從聞入;華人長於文,所得從見入。華則一音該一字,梵則一字或貫數音。」【原注】鳩摩羅什曰:「天竺國俗,甚重文制。其宫商體韻,以入管弦爲善。凡覲國王,必有贊德,佛經中偈頌,皆其式也。」
【元圻案】晁氏讀書志曰:「切韻者,上字爲切,下字爲韻,其學本出西域。今其法類本韻字,各歸於母,幫、滂、並、明、非、敷、奉、微,脣音也。端、透、定、泥、知、徹、澄、娘,齒音也。曉、匣、影、喻,牙音也。來、日,半齒半舌也。凡三十六,分爲五音。天下之聲,總於是矣。切歸本母,韻歸本等者,謂之音和。本等聲盡,汎入别等者,謂之類隔,變也。中國自齊、梁以前,此學未傳,至沈約以後,始以之爲文章,近時始有專門者矣。」〇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一〕:「切韻指掌圖二卷,附檢例一卷,宋司馬光撰。其檢例一卷,則邵光祖所補。光書以三十六字母科别清濁爲二十圖,首獨韻,次開合韻。每類之中,又以四等多寡爲次。故、高爲獨韻之首〔二〕,干、官爲開合韻之首。」〇鄭夾漈論華梵曰:「華書制字極密,點畫極多。梵書比之,實相遼邈。故梵有無窮之音,而華有無窮之字。梵則音有妙義而字無文彩,華則字有變通而音無錙銖。梵人長於音,所得從聞入,故曰:『此方真教體,清浄在音聞。我昔三菩提,盡從聞中入。』有『目根功德少,耳根功德多』之説。華人長於文,所得從見入,故天下以識字人爲賢智,不識字人爲庸愚。」〇鳩摩羅什,天竺人。見晉書藝術傳。原注所引「天竺國甚重文制」云云,皆本傳文也。
〔一〕「小學」,原脱;「之首」,原脱,皆據中華本四庫全書總目卷四二經部小學類切韻指掌圖補。
〔二〕「小學」,原脱;「之首」,原脱,皆據中華本四庫全書總目卷四二經部小學類切韻指掌圖補。
五書有窮諧聲無窮 古人音書止爲譬況之説 翻切之始 古二聲合爲一字例 慢聲爲二急聲爲一
諧聲,六書之一也,聲韻之學尚矣。夾漈六書略三謂:「五書有窮,諧聲無窮。五書尚義,諧聲尚聲。」釋文序録云:「古人音書,止爲譬況之説,案:如鄭康成注經,謂某讀如某某之某。孫炎始爲反語。」閻按:「『音書止爲譬況』三句,出顔氏家訓。」何云:「焯按韋昭國語注中,間有反音。亦叔然同時人也。」攷古編謂周顒始有翻切,非也。
【元圻案】南齊書周彦倫傳:「汝南安城人。入齊,官中書郎兼著作。文惠太子問彦倫:『菜食何物最勝?』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又文學陸厥傳:「永明末,盛爲文章。沈約、謝朓、王融以氣類相推,周彦倫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爲四聲,以此制韻,不可增減,世呼爲『永明體』。」不言其始爲翻切也。〇書録解題雜家類:「考古編十卷,續編十卷,程大昌泰之撰。上自詩書,下及史傳世俗雜事,有可考者皆筆之。」四庫書著録無續編。
【集證】引顧氏炎武音學五書音論曰:「按反切之語,自漢以上即已有之。宋沈括謂古語已有二聲合爲一字者,如『不可』爲『叵』,『何不』爲『盍』,『如是』爲『爾』,『而已』爲『耳』,『之乎』爲『諸』。鄭樵謂慢聲爲二,急聲爲一:慢聲爲『者焉』,急聲爲『旃』;慢聲爲『者與』,急聲爲『諸』;慢聲爲『而已』,急聲爲『耳』;慢聲爲『之矣』,急聲爲『只』是也。愚嘗考之經傳,蓋不止此。如『蒺藜』爲『茨』,『瓠盧』爲『壺』,『鞠窮』爲『芎』,『丁寧』爲『鉦』,『僻倪』爲『陴』,『奈何』爲『那』,『和同』爲『降』,『句瀆』爲『穀』,『邾婁』爲『鄒』,『明旌』爲『銘』,『終葵』爲『椎』,『大祭』爲『禘』,『不律』爲『筆』,『薞蕪』爲『須』,『子居』爲『朱』,『窗籠』爲『聰』,『蠾蝓』爲『鼄』,『卒便』爲『倩』,『令丁』爲『鈴』,『鶻鵃』爲『鳩』,『瘯蠡』爲『痤』,『蔽膝』爲『韠』,『側理』爲『紙』,『扶淇』爲『濰』,『狻猊』爲『獅』。以此推之,反語不始於漢矣。」〇案余兄静軒曰:「『勃鞮』爲『披』,『勃澥』爲『海』,『卑居』爲『鸒』,『螮蝀』爲『虹』。又鄭氏詩箋:『韎,茅蒐染也。茅蒐,韎聲也。』韋氏國語注:『急疾呼「茅蒐」成「韎」也。』尤二聲合爲一字之證。」
切韻唐韻廣韻作者 魏鶴山米元章江式論韻
隋陸法言爲切韻五卷,案:隋志不著録。唐藝文志「小學類」:「陸慈切韻五卷。」〇慈蓋法言之名。後有郭知玄等九人增加。唐孫愐有唐韻。唐志五卷。今之廣韻,則本朝景德、祥符宋真宗七年甲辰改元景德,十一年戊申改元大中祥符。重脩。今人以三書爲一,或謂廣韻爲唐韻,非也。集證引顧氏音論曰:「切韻,隋陸法言撰。本劉臻、顔之推、魏淵、盧思道、李若、蕭該、辛德源、薛道衡八人同撰集,唐長孫訥言箋注,郭知玄拾遺緒正,更以朱箋三百字。是十人,今云九人者,長孫訥言但箋注而未增加也。」〇元圻案:書録解題小學類:「廣韻五卷,隋陸法言撰。開皇初,有劉臻等八人同詣法言,共爲撰集。長孫訥言爲之箋注。唐朝轉有增加,至開元中,陳州司法孫愐著成唐韻。本朝陳彭年等重修。」今四庫全書校本按:「陸法言本名切韻,孫愐修之爲唐韻,陳彭年等修之爲廣韻。雖相因而作,實各自成書。」鶴山魏氏云:「唐韻於二十八删、二十九山之後,繼以三十先、三十一僊。閻按:「曾親見吴彩鸞所書唐韻次第,較鶴山亦不合。」今平聲分上下,以一先二僊爲下平之首,不知『先』字蓋自『真』字而來。」愚考徐景安樂書,凡宫爲上平,商爲下平,角爲入,徵爲上,羽爲去,則唐時平聲已分上下矣。案:魏鶴山作吴彩鸞唐韻後序曰:「是書號唐韻,與今世所謂韻略,皆後人不知而作者也。然其部敘於一東下注云:『德紅反,濁,滿口聲。』自此至三十四乏皆然。於二十八删、二十九山之後,繼之以三十先、三十一仙。上聲、去聲亦然。聞其聲音之道,區分之方,隱然見於述作之表也。今之爲韻者,既不載聲調之清濁,而平聲輒分上下,自以一先二仙爲下平之首,不知先字蓋從真字而來。學者由之不知,而隨聲雷同,古人造端立意之本失矣。」米元章云:「五聲之音,出於五行自然之理。沈隱侯隱,沈約之謚。只知四聲,求其宫聲不得,乃分平聲爲二。」然後魏江式曰:「晉吕静放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宫、商、龣、徵、羽各爲一篇。」見魏書本傳。則韻分爲五,始於吕静,非自沈約始也。約答陸厥曰:「宫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别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學。」見南齊書文學陸厥傳。沈存中云:「梵學入中國,其術漸密。」
【何云】「米元章云」以下當自爲一條。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上:「聲類十卷,魏左校令李登撰。韻集六卷,晉安復令吕静撰。」〇宋許觀東齋記事曰〔一〕:「古者字未有反切,故訓釋者但曰讀如某字而已。至魏孫叔然始作反切,其實出於西域梵學也。宋周彦倫作四聲切韻行於時,梁沈約又撰四聲譜,以爲『在昔詞人累千歲而不悟,而獨得胸襟,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繼是若夏侯該四聲韻略之類〔二〕,紛然各自名家矣。至唐孫愐始集爲唐韻,諸書遂廢。本朝真宗時,陳彭年與晁迥、戚綸條貢舉事,取字林、韻集、韻略、字統及三蒼、爾雅爲禮部韻,凡科場儀範,悉著爲格。又景祐四年,詔國子監以翰林學士丁度修禮部韻略頒行。初,賈昌朝言:『舊韻略多無訓解,又疑單聲與重疊字不解義理,致舉人詩賦或誤用之。』遂詔度等以唐諸家韻本,刊定其韻。窄者凡十三處〔三〕,許令附近通用單聲及疊出字,皆於字下注解之。此蓋今所行禮部韻也。」〇唐書藝文志「樂類」:「徐景安歷代樂儀三十卷。」今四庫書不著録。
〔一〕「宋許觀東齋記事」,按此題下引文,不見許觀東齋記事,而見於宋張淏雲谷雜記卷二,當是翁氏錯標引文出處。
〔二〕「夏侯該」,按四聲韻略之作者,據隋書經籍志及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均題爲夏侯詠撰。「該」、「詠」二字形近易混,疑「詠」字是。
〔三〕「十三」,原作「三十」,據四庫本雲谷雜記卷二乙正。
潛虚以爲古文天 丁度司馬光等集韻
潛虚以「」爲「天」,古文也,見廣韻,而集韻不載。【原注】古文韻:「字,碧落文。」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集韻十卷,舊本題宋丁度等奉敕撰。考司馬光切韻指掌圖序,稱『仁宗皇帝詔翰林學士丁公度、李公淑增崇韻學,自許叔重而降凡數十家,總爲集韻,而以賈公昌朝、王公洙爲之屬。治平四年,余得旨繼纂其職,書成上之。嘗因討究之暇,科别清濁爲二十圖云云』,則此書成於司馬光之手,非盡出丁度等也。」〇書録解題小學類:「前漢古字韻編五卷,侍郎宣城陳天麟季陵撰。取漢書所用古字,以今韻編入之。」又:「景祐集韻十卷,直史館宋祁、鄭戩等修定,學士丁度、李淑典領。字訓皆本説文。説文所無,則引他書爲解。」又儒家類:「潛虚一卷,司馬光撰。言萬物皆祖於虚。玄以準易,虚以準玄。」〇潛虚曰:「一六置後,二七置前,三八置左,四九置右,通以五十。五行叶序,卬而瞻之,宿躔從度。卬則爲,頫則爲墬。卬得五宫,頫得十數。」釋音:「,古文『天』字。」
廣韻言姓氏之闕謬
廣韻言姓氏甚詳,然「充」字有充虞,【原注】見孟子。「歸」字有齊歸,【原注】見左傳。其遺闕多矣。「賁育」,謂孟賁、夏育也,廣韻以「賁」爲姓,「古有勇士賁育」,謬矣。
【閻按】賁氏爲姓者,音肥。
【全云】漢有賁赫。
【元圻案】又有淮南賁生。師古曰「賁音肥」,見前漢書儒林傳。〇寰宇記:「充國故城,在閬中西南九十四里。」蓋以國爲姓。
顔魯公韻海鏡源
顔魯公在湖州,集文士,摭古今文字,爲韻海鏡源三百六十卷,以包荒萬彙。其廣如海,自末尋源,照之如鏡。崇文總目僅存十六卷,今不傳。
【閻按】宋藝文志顔真卿韻海鑑源亦僅十六卷。「鏡」爲「鑑」,避翼祖嫌名。
【元圻案】唐書顔真卿傳:「元載以爲誹謗,由檢校刑部尚書貶峽州别駕,改吉州司馬,遷撫、湖二州刺史。」又文藝蕭穎士傳:「子存,能文辭。顔真卿在湖州,與存及陸鴻漸等討摭古今韻字所原,作書數百篇。」
自環者謂私背私者謂公
韓非五蠹曰:「蒼頡之作書也,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説文厶部云〔一〕:「自營爲厶。」八部「背厶爲公。」
【元圻案】錢氏大昕曰:「古音『營』如『環』。」
〔一〕「厶部」與下「八部」二注原倒置,據説文解字乙正。
宋元憲寶翫佩觿 蘇文忠晁以道不忘習字
宋元憲寶翫佩觿全云:「郭忠恕作。」三篇。蘇文忠每出,必取聲韻音訓文字置篋中。晁以道晚年日課識十五字。
【元圻案】歐陽公歸田録二:「宋丞相庠晚年尤精字學,嘗手校郭忠恕佩觿三篇,寶玩之。」〇邵博聞見後録二十七:「李方叔云:東坡每出,必取聲韻音訓文字複置行篋中。」〇羅大經鶴林玉露十一:「西漢諸儒,揚子雲獨稱識字。韓文公云:『凡爲文者,宜略識字。』則識字豈易乎哉!晁景迂晚年日課識十五字,楊誠齋云:『無事好看韻書。』」〇李壁王介甫平甫歸飲詩注云〔一〕:「晁景迂晚年嘗語人云:『日課識十五字。』景迂博學多識,未見其比,晚年衰病,尚勤如此,可以爲法也。」〇書録解題小學類:「佩觿三卷,國子周易博士洛陽郭忠恕恕先撰。觿者,所以解結也。」
〔一〕「李壁」,按撰王荆公詩注者,學界多定爲李璧。然依四庫全書總目所考,「壁爲李燾第三子,其兄曰,曰塾,其弟曰,名皆從『土』,則作『璧』誤也」之論,仍存其舊。
鄭夾漈譏説文虚設字母
夾漈通志六書略五謂:「説文定五百四十類爲字之母,然母能生而子不能生,誤以子爲母者二百十類。」
【元圻案】下文云:「且如説文有句類,生拘,生鉤;有類,生,生;有半類,生胖,生叛;有菐類,生僕,生。據拘當入手類,鉤當入金類,則句爲虚設。當入木類,當入米類,則爲虚設。胖當入肉類,叛當入反類,則半爲虚設。僕當入人類,當入臣類,則菐爲虚設。蓋句也,也,半也,菐也,皆子也,子不能生,是爲虚設。此臣所以去其二百十而取其三百三十也。」
孫休武曌劉龑自造名字
吴孫休自制名字以命其子,武曌、劉龑因之,「因之」,閻本作「及圀」。皆字書所無。【原注】梁四公記亦然。
【元圻案】三國志吴孫休傳注:「吴録載休詔曰:『孤今爲四男作名字:太子名,音如湖水灣澳之灣,字,音如迄今之迄;次子名,音如兕觥之觥,字,音如元礥首之礥;次子名壾,音如草莽之莽,字昷,昷音如舉物之舉;次子名,音如裦衣下寬大之裦,字,音如有所擁持之擁。此都不與世所用者同,故抄舊文會合作之。』」〇五代史南漢世家:「劉龑,初名巖,又更曰陟。九年,白龍見南宫三清殿,改元白龍,又更名龔,以應龍見之祥。有胡僧言:『讖書:「滅劉氏者龔也。」』龑乃採周易『飛龍在天』之義爲『龑』字,音『儼』,以名焉。」〇唐書藝文志「雜傳記類」:「盧詵四公記一卷。一作梁載言。」〇太平廣記梁四公記云:「梁天監中,有闖、、、仉四公謁武帝,帝見之甚悦。」〇通鑑唐紀則天皇后天授元年:「鳳閣侍郎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獻。」胡三省注:「照爲曌,天爲,地爲埊,日爲,月爲囝,星爲〇,君爲,臣爲,人爲,載爲,年爲,正爲。」〇裴松之孫休傳注曰:「造無況之字,制不典之音,違明誥於前修,垂騃於後代,不亦異乎!」〇通志六書略五:「武后造字,圀代國。」
三蒼之名二説
隋志以蒼頡、訓纂、滂喜爲三蒼,説文繫傳以蒼頡、爰歷、博學爲三蒼,并訓纂爲四篇。
【閻按】三蒼之名,以隋經籍志爲定,蓋趙高所作爰歷篇、胡母敬作博學篇,并於李斯蒼頡篇已久而不復可别識矣。訓纂,揚雄作。滂喜,賈魴作。
【集證】玉海四十四:元魏江式曰:「李斯破大篆爲小篆,造蒼頡九章。趙高造爰歷六章。胡母敬造博學七章。後人分五十五章爲上卷。至哀帝元壽中,揚子雲作訓纂爲中卷。和帝永元中,賈叔郎接記滂喜爲下卷,故稱爲三蒼。」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六藝經緯類」:「三蒼三卷,郭璞注。秦相李斯作蒼頡篇,漢揚雄作訓纂篇,後漢郎中賈魴作滂喜篇,故曰三蒼。」〇玉海所引江式語,魏書、北史本傳不載。唐張彦遠法書要録引梁庾元威論書云云,正與此文同。〇張懷瓘書斷:「昔李斯作蒼頡篇,趙高作爰歷篇,胡母敬作博學篇。漢興,閭里書私合之,總謂蒼頡篇。斷六十字爲一章,凡五十五章。至平帝元始中,徵天下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未央庭中。揚雄取其有用者,作訓纂篇二十四章,以纂續蒼頡也。班固乃復續十三章。和帝永初中,賈魴又撰異字,取固所續而廣之,爲三十四章,用訓纂之末字以爲篇目,故曰滂喜篇。言滂沱大盛,凡百二十三章,文字備矣。」
莊子眥亦作揃搣
急就篇第十五章:「沐浴揃搣寡合同。」莊子外物篇「眥可以休老」,亦作「揃搣」。
【元圻案】顔師古急就篇注:「揃搣,謂鬄拔眉髮也,蓋去其不齊整者。寡合同者,言其妍瀞少對偶也。」〇厚齋急就篇補注曰:「莊子外物篇『眥可以休老』,眥,子斯反,音咨,亦作『揃』。三蒼云:『揃,猶翦也。』亦作搣,説文、字林云:『批也。』」〇厚齋補注,本陸德明莊子釋文。
不字其字點讀法
「不」字,本方久反。凡書之「不」字,皆點入聲。「其」字本音箕,【原注】夜如何其。凡書之「其」字,皆點平聲。【原注】攻媿集。
【元圻案】樓大防攻媿集歐陽、蘇、黄三家詩押韻序云〔一〕:「叔祖字元應,於六經句讀點法悉有定規。如『不』字,本方久切,凡書之『不』字皆點入聲。『其』字皆點平聲,惟『夜如何其』則不點,蓋本是以『箕』字而借爲『其』也。」
〔一〕「黄」,原脱;「家」下原衍「家」字,皆據四庫本攻媿集卷五二三家詩押韻序校正。
蒙求以平與上去入相間 晉李瀚撰蒙求集注 本朝蒙求與十七史蒙求
李瀚蒙求,以平聲與上、去、入相間。【原注】近世續蒙求者不知此。攻媿云。
【全云】此注是正文。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類書類:「蒙求集注二卷,晉李瀚撰。」瀚始末未詳。考李匡乂資暇集稱宗人瀚作蒙求,則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維翰傳稱:「初李瀚爲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晉高祖以爲浮薄。」當即其人也。其注不著撰人名氏。案陳振孫書録解題曰:「補註蒙求,徐子光撰。」〇晁氏讀書志曰:「李瀚纂經傳善惡事實類者,兩兩相比,爲韻語,取蒙卦『童蒙求我』之意以名其書,蓋以教學童云。」〇書録解題類書類:「本朝蒙求三卷,范鎮撰。十七史蒙求一卷,題王先生,不著名氏,或云王令也。」案此二書,蓋即攻媿所云「近世之續蒙求者」。
【集證】按蒙求共七十五章,章八句,末一章四句。前四十二章以平上、平去、平入相間,後三十三章以平、上、去、入相間。
經説
六經六藝始見莊子史記 七經九經十經十二經 以易書詩春秋爲四經
「六經」始見於莊子天運篇。【原注】孔子曰:「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以禮、樂、詩、書、易、春秋爲六藝,始見於太史公滑稽列傳。【原注】孔子曰:「六藝於治一也。」〇案:下云:「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義。」或云「七經」,【原注】後漢趙典學孔子七經。蜀秦宓謂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〇全云:「七經者,蓋六經之外,加論語。東漢以後,則加孝經而去樂。」或以六經六緯爲「十二經」,【原注】莊子天道篇。或以五經五緯爲「十經」。【原注】南史周續之。或云「九經」。【原注】釋文序録:「易、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唐谷那律傳「九經庫」,始有「九經」之名。樂經既亡,而有「五經」,自漢武立博士始也。全云:「景帝已以胡母子都爲春秋公羊博士,而董子亦爲博士,則景帝已置二博士矣。」〇「立五經博士,在武帝建元五年。」邵子皇極經世定以易、書、詩、春秋爲「四經」,猶春夏秋冬、皇帝王伯。
【閻按】吴文正謂:「經焚於秦,而易獨存;經出於漢,而樂獨亡。」
【元圻案】莊子天道篇:「孔子西藏書於周室。子路謀曰:『由聞周之徵藏史有老聃者,免而歸居,試往因焉。』往見,而老聃不許,於是繙十二經以説老聃。」陸氏釋文:「十二經者,六經加六緯。一説云:易上下經并十翼爲十二。又一云:春秋十二公經也。」〇南史周續之傳:「豫章太守范甯於郡立學,招集生徒。續之年十二詣甯受業,數年通五經、五緯,號『十經』,名冠同門,稱爲顔子。」〇後漢書趙典傳:「典,字仲經,蜀郡成都人也。博學經書,弟子自遠方至。」注:「謝承書曰:『典學孔子七經,河圖、洛書,靡不貫綜。』」〇三國志蜀秦宓傳:「宓與王商書曰:『蜀本無學士,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還教吏民,於是蜀學比於齊、魯。』」〇唐書儒學傳:「谷那律,魏州昌樂人。淹識群書,褚遂良嘗稱爲『九經庫』。」〇邵子觀物内篇四:「觀春則知易之所存乎,觀夏則知書之所存乎,觀秋則知詩之所存乎,觀冬則知春秋之所存乎。」注:「易者三皇之事業也,三皇之時如春。書者五帝之事業也,五帝之時如夏。詩者三王之事業也,三王之時如秋。春秋者五伯之事業也,五伯之時如冬。」
六藝之用 五經有五常之道
漢藝文志云:「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故無訓;書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而易爲之原。」白虎通五經篇云:「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二説不同。然「五經」兼五常之道,不可分也。
【元圻案】白虎通五經篇:「經所以有五何?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聖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
漢文帝始置一經博士 漢武帝初置五經博士 五經傳受諸人
後漢翟酺曰:「文帝始置一經博士。」閻按:「今本作『五』。此云『一』,於事則合,於文則改。」何云:「非改也,今所見者誤本耳。」〇案:翟酺傳:「初,酺之爲大匠,上言孝文皇帝,始置五經博士。」章懷注:「武帝建元五年,始置五經博士。文帝之時,未遑庠序之事,酺之此言,未知何據,豈唐時本已誤一爲五耶?」攷之漢史,文帝時,申公、閻按:「此出楚元王傳。」韓嬰皆以詩爲博士,【原注】所謂魯詩、韓詩。五經列于學官者,唯詩而已。景帝以轅固生閻本脱「生」字。爲博士,【原注】所謂齊詩。而餘經未立。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博士。見武帝紀。儒林傳贊曰:「武帝立五經博士,書唯有歐陽,禮后,易楊,春秋公羊而已。」立五經而獨舉其四,蓋詩已立於文帝時,今并詩爲五也。
【閻按】孟子題辭:「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朱子謂此事在漢書無考。余謂劉歆移太常博士書云:「孝文皇帝,尚書初出屋壁,詩始萌芽。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説,猶廣立於學宫,爲置博士。」非岐説之所本乎?第史文不備耳。
【全云】據儒林傳,則張生、歐陽生並受業於伏生,而張生爲博士,歐陽生未得爲博士也。歐陽生之曾孫高始爲博士,夏侯氏則出張生者。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易「楊氏二篇,名何,字叔元,菑川人」。書「歐陽章句三十一卷。歐陽説義二篇」,不著其名。案儒林傳:「歐陽生,字和伯,千乘人也。事伏生,授倪寬。寬授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高孫地餘長賓,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又志曰:「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訖孝宣世,后蒼最明。戴德、戴聖、慶普皆其弟子。」儒林傳:「后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經,蒼亦通詩、禮。」又曰:「蒼説禮數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又志曰:「春秋公羊傳十一卷。公羊子,齊人。」師古曰:「名高。」〇儒林傳:「轅固,齊人也,以治詩孝景時爲博士。韓嬰,燕人也,孝文時爲博士。」
七石經作者 范成大石經始末記 萬斯同石經考
石經有七,漢熹平則蔡邕,魏正始則邯鄲淳,全云:「正始石經不出邯鄲淳之筆,詳見衞恒筆勢攷。」又云:「晉史則云嵇康所書。」晉裴頠,唐開成中唐玄度,後蜀孫逢吉等。本朝嘉祐中楊南仲等,中興,高廟御書。【原注】後蜀石經於高祖、太宗諱皆缺畫,唐之澤深矣。
【集證】玉海四十三:「紹興十三年,二月,内出御書左氏春秋及史記列傳宣示館職。六月,内出御書周易。既而尚書委知臨安府張澄刻石,頒諸州學。十四年,正月,出御書尚書。十月,出毛詩。十六年,五月,又出御書春秋左傳,又書論語、孟子,皆刊石立於太學首善閣及大成殿後三禮堂之廊廡。」
【元圻案】後漢書蔡邕傳:「邕以經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謬,俗儒穿鑿,疑誤後學,熹平四年,乃與五官中郎將堂谿典、光禄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説、太史令單颺等,奏求正定六經文字。靈帝許之。邕乃自書丹於碑,使工鐫刻,立於太學門外。於是後儒晚學,咸取正焉。」注引洛陽記「碑有尚書、周易、公羊傳、禮記、論語」,實五經。〇晉書衞恒傳:「恒善草隸書,爲四體書勢,曰:『魏初傳古文者,出於邯鄲淳。恒祖敬侯寫淳尚書,後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經,轉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〇魏書江式傳:「式上表言:『魏初邯鄲淳特善倉、雅,許氏字指,八體六書,精究閑理。又建三字石經於漢碑之西。』」〇晉書裴頠傳:「頠,字逸民,博學稽古。時天下暫寧,頠奏修國學,刻石寫經。」〇國朝萬斯同季野石經考云:「觀漢世石經,創始於熹平四年乙卯,告成於光和六年癸亥,實歷九年之久。則當裴公時,昏主尸位,海内大亂,其事之未成可知矣。」愚案裴頠傳「奏刻石寫經」,在楊駿既誅之後。駿之誅在永平元年辛亥,頠之被害在永康元年己未,相距九年,内憂外患,迄無寧歲,爲而未成,爲得其實。〇舊唐書文宗本紀:「開成二年,冬十月,宰臣判國子祭酒鄭覃進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時上好文,覃遂奏置五經博士,依後漢蔡邕刊碑,立於太學,創立石壁九經,諸儒校正訛謬。上又令翰林勒字官唐玄度覆校字體。」〇宋范成大石經始末記:「按趙清獻公成都記,僞蜀相毋昭裔捐俸金,取九經琢石于學宫。而或又云毋昭裔依太和舊本,令張德釗書。國朝皇祐中,田元均補刻公羊、穀梁二傳,然後十二經始全。至宣和間,席文獻又刻孟子書參焉。孝經、論語、爾雅,廣政廣政,蜀後主僞號。甲辰歲張德釗書。周易,辛亥歲楊鈞、孫逢吉書。尚書,周德正書。周禮,孫朋吉書。毛詩、禮記、儀禮,張紹文書。左氏傳,不誌何人書,而詳觀其字畫,亦必爲蜀所書。」〇萬氏斯同石經考載:「宋史趙克繼傳:『克繼,秦王廷美曾孫。善楷書,尤工篆隸。仁宗時,詔與朝臣分隸石經。』」「謝飶傳:『飶,字不疑,丹陽人。舉進士,爲上元主簿。會國子監立石經,以飶善隸,召爲直講。』」「宣和書譜章友直傳:『友直,字伯益,閩人。工玉箸篆法。嘉祐中,與楊南仲篆石刻于國子監,時人稱之。』」「宋史藝文志:『楊南仲石經七十五卷。』」「按宋代石經,不大彰於世,或疑其未必成書,何當時稱述者寥寥耶?」〇歐陽集古録韓城鼎銘載楊南仲曰:「馮掖有得鼎韓城者,摹其款識于石。樂安公以南仲職典書學,命釋其字。嘉祐壬寅冬十月,太常博士知國子監書學豫章楊南仲識。」〇晁氏讀書志云:「後蜀石經,凡孟氏未叛唐時所刻,於唐諱闕畫,僭位以後則不闕。」
張參詳定五經刊壁 宋石經貴蜀本賤陝本 鄭覃進石壁九經 張參有五經文字 唐玄度有九經字樣
唐儒學傳序:「文宗定五經,鑱之石,張參等是正訛文。」按文粹七十二劉禹錫國學新修五經壁記云:「初,大曆代宗四年改元。中,名儒張參爲司業,始詳定五經,書于論堂東西廂之壁。」序以參爲文宗時,誤矣。參所定乃書於壁,非鑱石也。閻按:「今關中唐時石刻,張參五經文字具在,南渡後,榷場中無榻本,故厚齋未之見耳。」〇全云:「深寧特謂張參作書時乃刊壁,非鑱石耳。蓋以正儒學傳序之謬,非不見陝本也。」又云:「宋時石經,貴蜀本而賤陝本,故學宫及儲藏家皆蜀本,不特南渡後榷場無陝本也。」又云:「陝本石經有論語,無孟子。陝本在金時嘗補之,但整完其殘闕,非竟失數經而補之也。陝本原無孟子,近日曲沃賈撫軍始補之。」又云:「蜀本今難得,予僅見毛詩殘闕一本。」〇繼序按:「賈撫軍,名漢復。康熙七年事。」舊史文宗紀云:「開成二年,十月癸卯,宰臣判祭酒鄭覃進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案:舊唐書鄭覃傳:「覃,故相珣瑜之子。長於經學,稽古守正,累遷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開成初,奏起居郎周墀、水部員外郎崔球、監察御史張次宗、禮部員外郎孔温業等校定九經文字,旋令上石。」會要載是年八月覆定石經字體官唐玄度狀,「今所詳覆,多因司業張參五經字爲準」。藝文志唐書:「參有五經文字三卷,玄度有九經字樣一卷。」文宗時是正訛文乃玄度,非參也。
【元圻案】書録解題總集類:「唐文粹一百卷,兩浙轉運使合肥姚鉉寶臣撰。鉉,太平興國八年進士第三人。」又正史類:「唐書二百卷,五代晉宰相涿郡劉昫等撰。」又典故類:「唐會要一百卷,司空平章事晉陽王溥齊物撰。」又經解類:「五經文字三卷,唐國子司業張參撰。大曆中刻石長安太學。」〇唐玄度九經字樣序表曰:「大曆中,司業張參掇衆字之繆〔一〕,著爲定體,號曰五經文字。臣今參詳,頗有條貫,傳寫歲久,或失舊規,今删補冗漏,一以正之。又於五經文字本部之中,採其疑誤舊未載者,撰成新加九經字樣一卷,凡七十六部〔二〕,四百二十一文。」
〔一〕「掇」,原作「撰」;「七」,原脱,皆據薈要本九經字樣序校正。
〔二〕「掇」,原作「撰」;「七」,原脱,皆據薈要本九經字樣序校正。
皇覽載漢儒欲發冢求書
皇覽冢墓記曰:「漢明帝時,公卿大夫諸儒八十餘人,論五經誤失。符節令宋元上言:『秦昭王與吕不韋好書,皆以書葬。王至尊,不韋久貴,冢皆以黄腸題湊,處地高燥未壞。臣願發昭王、不韋冢,視未燒詩、書。』」見太平御覽五百六十。愚謂「儒以詩、禮發冢」,莊子譏假經以文姦者爾。乃欲發冢以求詩、書,漢儒之陋至此。
【閻按】嘗持論,此舉未行,秦、漢後遂不獲見六經全文,爲終古之恨,頗爲世人所怪。〇昭襄王葬茝陽,括地志云:「在雍州藍田縣西六里。」不韋冢,皇覽云:「在河南洛陽北邙道西大冢是。」魏地形志云:「在陽翟縣。」恐非。
【元圻案】史記索隱曰:「皇覽,書名也。記先代冢墓之處,宜皇王之省覽,故曰皇覽。是魏人王象、繆襲等所撰。」〇漢書霍光傳注:蘇林曰:「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故曰黄腸。木頭皆内向〔一〕,故曰題湊。」〇劉更生諫成帝起昌陵疏曰:「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皆大作丘壟,多其瘞藏,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然則昭王冢在西漢時已遭發掘矣,何因明帝時尚有此論?皇覽之言,似非實録。閻氏所引皇覽語,見史記裴駰集解。〇莊子外物:「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若何?』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郭象注曰:「詩、禮者,先王之陳迹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故夫儒者乃有用之爲姦,則迹不足恃也。」
〔一〕「向」,原作「列」,據中華本漢書卷六八霍光傳蘇林注改。
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僞
歐陽文忠公筆説云:「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僞。』」當攷所出。
【元圻案】歐陽公筆説曰:「學書當自成一家,其模倣他人,謂之奴書。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僞。』余實見書之未博者。」〇此條似不當入經説。
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 六經注我我注六經
艾軒云:「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此即象山「六經注我」之意,蓋欲學者於踐履實地用功,不但尋行數墨也。
【元圻案】林艾軒與楊龜山之孫次山書曰:「古人之所言,皆求之日用。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須見得日用處,注脚自可曉。」〇陸象山語録曰:「學苟知本,六經皆我注脚。或問:『先生何不著書?』曰:『六經注我,我注六經。』」
虞溥言學聖道過程
虞溥厲學閻按:「晉虞溥傳:『學徒既至,溥乃作誥以奬訓之。』『厲學』當名曰『學誥』。」曰:「聖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學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觀彌博,所習彌多,日聞所不聞,日見所不知,然後心開意朗,敬業樂群,忽然不覺大化之陶己,至道之入神也。學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任子曰:「學所以治己,教所以治人;不勤學無以爲智,不勤教無以爲仁。」任子語,見太平御覽六百十三。愚謂此皆天下名言,學者宜書以自儆。
【方樸山云】此「學而時習之」一章義疏。
【元圻案】晉書虞溥傳:「溥,字允源,高平昌邑人也。除鄱陽内史。大脩庠序,廣招學徒,乃作誥以奬訓之云云。」又曰:「積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塵以崇峻極,匪志匪勤,理無由濟也。諸生若絶人間之務,心專親學,累一以貫之,積漸以進之,則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後耳,何滯而不通,何遠而不至耶!」〇隋書經籍志「道家」:「任子道論十卷,魏河東太守任嘏撰。」〇金樓子戒子曰:「任嘏每獻忠言,輒手懷草,自在禁省,歸書不封,何其美乎!」
書詩春秋爲聖人述史 六籍之中有經有史
文中子王道篇言:「聖人述史三焉,書、詩、春秋,三者同出於一。」陸魯望復友生論文書謂:「六籍之中,有經有史。禮、文粹載此書無「禮」字。詩、易爲經,書、春秋實史耳。」【原注】禹、皋陶之賡歌、五子之歌皆載於書,則詩與書一也。文中子之言當矣。
【元圻案】唐書隱逸傳:「陸龜蒙,字魯望,少高放,通六經大義。居松江甫里,時謂江湖散人,或號天隨子、甫里先生。後以高士召,不至。」〇唐文粹載其復友生論文書曰:「記言記事,參錯前後,曰經曰史,未可定其體也。案經解則悉謂之經,區而别之,則詩、易爲經,書與春秋實史耳。」
觀書得一義如得真珠船
王微之云:「觀書每得一義,如得一真珠船。」見陸農師詩注。
【元圻案】陸農師佃和孫勉教授詩:「仲舒玉杯足瑕纇,中散珠船不光彩。」自注云:「中散,謂王微之。」
古未有板本好學者手寫 墨板始於唐末益州 校九經鏤本于國子監 古人抄寫書籍諸例 巾箱五經所始
古未有板本,好學者患無書。桓譚新論謂:「梁子初、楊子林所寫萬卷,至於白首。」此條所引,見太平御覽六百十九。南齊沈驎士年過八十,手寫細書,滿數十篋。梁袁峻自寫書,課日五十紙。抱朴子所寫,反覆有字。金樓子謂:「細書經、史、莊、老、離騷等六百三十四卷,在巾箱中。」後魏裴漢借異書,躬自録本,閻按:「後魏書無裴漢,當作後周。」其勤與編蒲緝柳一也。國史藝文志:「唐末益州始有墨板,多術數、字學小書。閻按:「考之册府元龜,吴、蜀皆有之。蜀中始有板本文選,亦見王明清揮麈録。」後唐詔儒臣田敏校九經,鏤本于國子監。國初,廣諸義疏音釋,令孔維、邢昺讎定頒布。」
【元圻案】後漢書桓譚傳:「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初,譚著書言當世行事二十九篇,號曰新論,上書獻之,世祖善焉。」〇南齊書高逸傳:「沈驎士,字雲禎,吴興武康人也。好學不倦,遭火,燒書數千卷。驎士年過八十,耳目猶聰明。以火故抄寫,火下細書,復成二三千卷,滿數十篋,時人以爲養身静嘿之所致也。」〇梁書文學傳:「袁峻,字孝高,陳郡陽夏人。好學,家貧無書,每從人假借,必皆抄寫。自課日五十紙,紙數不登,則不休息。」〇晉葛洪抱朴子自敘篇:「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乃負笈徒步行,借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常乏紙,每所寫反覆有字。」〇金樓子聚書篇:「聚得細書周易、尚書、周官、儀禮、禮記、毛詩、春秋各一部。又使孔昂寫得前漢、後漢、史記、三國志、晉陽秋、莊子、老子、肘後方、離騷等,合六百三十四卷,悉在一巾箱中,書極精細。」〇周書裴寬傳:「寬弟漢,字仲霄〔一〕,聰敏好學。借人異書,必躬自録本。至於疹疾彌年,亦未嘗釋卷。」〇宋史田敏傳:「敏,鄒平人。後唐天成中,奉詔與馬縞等同校九經。」〇南史衡陽王傳:「蕭鈞,字宣禮,高帝第十一子。嘗手寫五經,置巾箱中。賀玠問曰:『殿下家自有墳索,何須蠅頭細書?』答曰:『巾箱中有五經,檢閲既便,且更手寫,永不忘。』諸王效之,巾箱五經自此始。」〇唐書柳仲郢傳:「嘗手鈔六經,司馬遷、班固、范蔚宗史皆一鈔,魏、晉及南北朝史再鈔,又類所鈔書凡三十篇,號『柳氏自備』。」〇朱子曰:「今人讀書苟簡者,緣書皆有印本多耳。東坡作李氏山房藏書記,彼時書猶難得。」
〔一〕「霄」,原作「賈」,據中華本周書卷三四裴寬傳改。
王羲之寫七經詩 今載傅咸七經詩闕一經
春秋正義云:「傅咸爲七經詩,王羲之寫。」案:昭二十六年左傳「咸黜不端」,正義曰:「諸本『咸』或作『減』。王肅云:『咸,皆也。』傅咸爲七經詩,其左傳詩有此句,王羲之寫亦作『咸』。杜本當然。」今按藝文類聚、初學記載傅咸周易、毛詩、周官、左傳、孝經、論語詩,皆四言而闕其一。
【集證】初學記文學部載傅咸周易詩曰:「卑以自牧,謙尊而光。進德修業,既有典常。輝光日新,照于四方。小人勿用,君子道長。」毛詩曰:「無將大車,惟塵冥冥。濟濟多士,文王以寧。顯允君子,大猷是經。聿修厥德,令終有俶。勉爾遯思,我言維服。盜言孔甘,其何能淑。讒人罔極,有靦面目。」周官曰:「惟王建國,設官分職。進賢興功,取諸易直。除其不蠲,無敢反側。以德詔爵,允臻其極。辨其可任,以告于正。掌其戒禁,治其政令。各修乃職,以聽王命。」左傳曰:「事君之禮,敢不盡情。敬奉德義,樹之風聲。昭德塞違,不殞其名。死而利國,以爲己榮。兹心不爽,忠而能力。不爲利諂,古之遺直。咸黜不端,勿使能植。」孝經曰:「立身行道,始于事親。上下無怨,不敢惡人。孝無終始,不離其身。三者備矣,以臨其民。以孝事君,不離令名。進思盡忠,不義則争。匡救其惡,災害不生。孝悌之至,通於神明。」論語曰:「守死善道,磨而不磷。直哉史魚!可謂大臣。見危授命,能致其身。克己復禮,學優則仕。富貴在天,爲仁由己。以道事君,死而後已。」
【元圻案】明楊升庵曰:「此乃集句之始。」〇晉書傅咸傳:「咸,字長虞,北地泥陽人也。剛簡有大節,風格峻整。好屬文論,潁川庾純常歎曰:『長虞之文,近乎詩人之作矣。』官司隸校尉,謚曰貞。」
鄭康成注禮引緯説 河洛七緯篇數 七經緯諸名 緯候起哀平 正義多引讖緯之書 歐陽公欲删讖緯文不果 論讖緯二書有别
鄭康成注二禮,閻按:「二禮,亦謂周禮、禮記。」引易説、書説、樂説、春秋説、禮家説、孝經説,皆緯候也。河、洛、七緯,合爲八十一篇。河圖九篇,洛書六篇,又别有三十篇,七經緯三十六篇。集證:隋經籍志:「河圖九篇,洛書六篇,云自黄帝至周文王所授本文。又三十篇,云自初起,至於孔子,九聖之所增演,以廣其意。又七緯三十六篇,並云孔子所作,合爲八十一篇。」〇後漢張衡傳:「河洛、六藝,篇録已定。」注引衡集上事云:「河洛五九,六藝四九,謂八十一篇也。」易緯:何云:「凡六。」稽覽圖、乾鑿度、坤靈圖、通卦驗、是類謀、辨終備;書緯:何云:「凡五。」璇璣鈐、考靈曜、刑德放、帝命驗、運期授;詩緯:何云:「凡三。」推度災、氾歷樞、含神務;禮緯:何云:「凡三。」含文嘉、稽命徵、斗威儀;樂緯:何云:「凡三。」動聲儀、稽耀嘉、汁圖徵;孝經緯:何云:「凡二。」援神契、鉤命決;春秋緯:何云:「凡十三。」演孔圖、元命包、文耀鉤、運斗樞、感精符、合誠圖、攷異郵、保乾圖、漢含孳、佑助期、握誠圖、潛潭巴、説題辭。以上七經緯,見後漢書方術樊英傳注。又有尚書中候、論語讖在七緯之外。集證:「太平御覽總目内又有書緯帝驗期,禮緯稽命耀,春秋緯命歷序,孝經緯左方契、威嬉拒等,皆七緯所無。」按李尋有「五經六緯」之言,蓋起於哀、平,張衡謂圖讖成於哀、平之際。至光武篤信之,諸儒習爲内學。隋焚其書,今唯易緯存焉。正義多引讖緯,歐陽公欲取九經之疏,删去讖緯之文,使學者不爲怪異之言惑亂,然後經義純一。其言不果行。
【何云】魏書:「孝文帝太和元年,春正月戊寅,詔:『圖讖祕緯及名爲孔子閉房記者,一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至隋而江左之緯書皆盡。
【全云】先乎魏孝文者,有秦苻堅。
【元圻案】漢書李尋傳:「尋,字子長,平陵人。治尚書,好洪範災異,又學天文月令陰陽。曲陽侯王根厚遇尋,廼説根曰:『書云「天聰明」,蓋言紫宫極樞,通位帝紀,太微四門,廣開大道,五經六緯,尊術顯士云云。』」注:孟康曰:「六緯,五經與樂緯也。」〇後漢書張衡傳:「初,光武善讖,及顯宗、肅宗因祖述焉。」桓譚傳:「譚言讖之非經,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〇隋書經籍志:「宋大明中,始禁圖讖,及高祖受禪,禁之愈切。煬帝即位,乃發使收天下書籍與讖緯相涉者,皆焚之,自是無復其學。」〇四庫全書於永樂大典中録出易緯七種,附於易類之後,案曰:「儒者多稱讖緯,其實讖是讖,緯是緯,非一類也。讖者詭爲隱語,預決吉凶,史記秦本紀稱盧生奏録圖書之語,是其始也。緯者,經之支流衍及旁義,史記自序引易『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漢書蓋寬饒傳引易『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注者均以爲易緯之文是也。蓋秦、漢以來,去聖日遠,儒者推闡論説,各自成書,與經原不相比附。如伏生尚書大傳、董仲舒春秋陰陽,核其文體,即是緯書,特以顯有主名,故不能託諸孔子。其他私相撰述,漸雜以術數之言,既不知作者爲誰,因附會以神其説。迨彌傳彌失,又益以妖妄之辭,遂與讖合類,謂之内學。河、洛之書,謂之靈篇。胡應麟亦謂『讖緯二書,雖相表裏,而實不同』,則緯與讖别,前人固已分析之,後人連類而譏,非其實也。」〇歐陽公請删正義中讖緯劄子曰:「唐太宗始詔名儒撰定九經之疏,號爲『正義』。然其所載既博,所擇不精,多引讖緯之書,以相雜亂,怪奇詭僻,所謂非聖之書,異乎正義之名也。臣欲乞特詔名儒學官,悉取九經之疏,删去讖緯之文云云。」〇吕氏雜記下云:「時執政者不甚主張之,事竟不行。」
五經之疏優劣次序
朱文公語類謂:「五經疏,周禮最好,詩、禮記次之,書、易爲下。」愚考之隋志,王弼易、孔安國書,至齊、梁始列國學,故諸儒之説不若詩、禮之詳實。
【閻按】朱子又謂儀禮疏不甚分明,余謂左氏疏雖詳亦略。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易,梁、陳鄭玄、王弼二注,列於國學,齊代唯傳鄭義。至隋,王注盛行,鄭學浸微。書,孔安國之傳,齊建武中始列國學。梁、陳所講,有孔、鄭二家,齊代唯傳鄭義。至隋,孔、鄭並行,而鄭氏甚微。」
論後生讀經好躐等
司馬文正論風俗劄子曰〔一〕:「新進後生,口傳耳剽,讀易未識卦爻,已謂十翼非孔子之言;讀禮未知篇數,已謂周官爲戰國之書;讀詩未盡周南、召南,已謂毛、鄭爲章句之學;讀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謂三傳可束之高閣。」方樸山云:「皇甫持正云:『讀詩未有劉長卿一句,已呼阮籍爲老兵矣;筆語未有駱賓王一字,已駡宋玉爲罪人矣;書字未識偏旁,高談稷、契;讀書未知句度,下視服、鄭〔二〕。』司馬公語意本此。」朱文公曰:「近日學者,病在好高。論語未問『學而時習』,便説『一貫』;孟子未言『梁惠王問利』,便説『盡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讀繫辭。此皆躐等之病。」
【何云】温公以記誦言,朱子以爲學言。
【全云】何氏蓋溺於元人道學儒林之陋,温公豈徒記誦者!
【元圻案】游定夫與友人帖曰:「不能博學詳説,而遽欲反約;不能文章,而遽欲聞性與天道,猶之欲立數仞之牆,而浮埃聚沫以爲基。絺兮綌兮而欲温,吸風飲露而欲飽,無是理矣。」
〔一〕「司馬文正」,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司馬文正公」。
〔二〕「服」,原作「伏」,據四庫本皇甫持正集卷四答李生第二書改。
援神契以聖人爲巫史
宋符瑞志云:「孔子齋戒,向北辰而拜,告備于天曰:『孝經四卷,春秋、河、洛凡八十一卷,謹已備矣。』」【原注】見援神契。是以聖人爲巫史也。緯書謬妄,而沈約取之,無識甚矣。
【何云】宏詞人乃有此言。
【集證】太平御覽五百四十二引孝經援神契云:「孔子制作孝經,使七十二子向北辰磬折。曾子抱河、洛事北向,孔子簪縹筆,衣絳單衣,向北辰而拜云云。」
【元圻案】梁書沈約傳:「約,字休文,吴興武康人也。博通群籍,著宋書百卷。」
孔子素王諸説
家語:「齊太史子餘歎美孔子云:『天其素王之乎!』」素,空也,言無位而空王之也。董仲舒對策云:「見素王之文。」賈逵春秋序云:「立素王之法。」鄭玄六藝論云:「自號素王。」盧欽公羊序云:「制素王之道。」以上諸説,俱見春秋序正義。皆因家語之言而失其義,案:正義曰:「彼子餘美孔子之深,原上天之意,故爲此言耳,非是孔子自號爲素王。先儒蓋因此而謬。」所謂郢書燕説也。莊子天地篇云:「玄聖素王之道。」祥符中謚孔子爲玄聖,後避聖祖名,改至聖。
【方樸山云】康成未見家語。
慶曆前談經者守故不鑿 七經小傳與三經義 講經者講義緣起 慶曆後諸儒疑毁諸經 毁周禮疑孟子諸人
自漢儒至於慶曆間,宋仁宗十九年辛巳改元慶曆。談經者守訓故而不鑿。七經小傳出何云:「劉原父作。」而稍尚新奇矣,至三經義行,視漢儒之學若土梗。集證:「晁氏讀書志:『七經小傳三卷,劉敞原甫撰。七經者,毛詩、尚書、公羊、周禮、儀禮、禮記、論語也。元祐史官謂慶曆前學者尚文辭,多守章句注疏之學,至敞始異諸儒之説。後王安石修經義,蓋本于敞。公武觀原甫説「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之類,經義多勦取之,史官之言不誣。』」古之講經者,執卷而口説,未嘗有講義也。元豐間,宋仁宗十一年戊午改元元豐。陸農師在經筵始進講義。自時厥後,上而經筵,下而學校,皆爲支流曼衍之詞,説者徒以資口耳,聽者不復相問難,道愈散而習愈薄矣。陸務觀曰:「唐及國初,學者不敢議孔安國、鄭康成,況聖人乎!自慶曆後,諸儒發明經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繫辭,閻按:「謂歐陽公永叔。」毁周禮,按:謂歐陽永叔、蘇軾、轍。疑孟子,按:謂李覯、司馬光。方樸山云:「甚有鄭友之藝圃折衷〔一〕。」〇全云:「又有晁説之。」〇案:實創始於王充之刺孟。譏書之胤征、顧命,按:謂蘇軾。黜詩之序。按:謂晁説之。〇全云:「又有鄭樵。」不難於議經,況傳注乎!」斯言可以箴談經者之膏肓。
【閻按】陸佃傳:「崇政殿説書,進講周官,神宗稱善,始命前一夕進稾。」孫游渭南集:「按實録,元祐五年二月,邇英閣講畢無逸篇〔二〕,詔詳録所講以進。今後具講義,次日别進。」是哲宗又嘗申命之。講義果始農師矣。
【方樸山云】農師自是學者,雖爲王氏學,而遠勝程門。
〔一〕「鄭友」,疑爲「鄭厚」之誤。按鄭厚,字景韋,宋莆田人,著有藝圃折衷。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録謂鄭厚「嘗著書號藝圃折衷,其言有詆孟軻者」,「辛未詔左從事郎鄭厚自今不得差充試官及堂除」。未見鄭厚稱「友」稱「友之」的史料記載,疑「友」或「友之」爲「厚」字之形誤。
〔二〕「閣」上原衍「殿」字,據四庫本渭南文集卷二八跋無逸講義删。
經幄中有進姦言求利者
西山先生大學衍義後序謂有進姦言於經幄者,嘗以問西山之子仁甫,答云:「講易乾之文言『知進退存亡』,爲姦言以罔上。」
【全云】時袁正肅公蒙齋言其鄉衮老當歸政,于是小人有講「進退存亡」之説而巧留之者。
【元圻案】真西山集有得聖語申省狀曰:「某奏昨來權臣,皆是欺罔陛下,是時講筵官亦爲欺罔之言。臣記得一日講官講易,輒爲姦言云云。臣是時深不能平,欲闢之,又恐紛争於陛下之前,有傷事體。」
書亡秦誓而詩亡魯頌 魯郊禘秦僭畤而禮亡
秦有誓而書亡,魯有頌而詩亡;魯郊禘,秦僭畤,案:史記六國表序:「秦襄公始封爲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見矣。」而禮亡;大夫肆夏,三家雍徹,而樂亡。
【何云】秦誓、魯頌,孔子存之于經,安得謂詩、書由此而亡哉!魯頌猶可曰孔子魯臣,不容不存,若秦則何所回互?是未可輕於立論。
【全云】存於經者,正以見詩、書之由此而亡。
古學者耕養三年通一經
法言寡見篇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通一經。」藝文志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而通一藝。」蓋劉歆七略取法言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