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史

 唐府兵之數 折衝果毅府兵數 關内置府數通計舊府數 十道共有府數 十道疆域名號

唐府兵之數,兵志云:「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内二百六十一。」百官志:「凡六百三十三。」陸贄云:「府兵八百所,而關中五百。」案:陸宣公論關中事宜狀云:「太宗列置府兵,分隸禁衞,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關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關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〇程泰之攷古編曰:「據唐志,則關中置府僅居天下三之一耳。」杜牧云:「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集證:「杜牧作原十六衞云:『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上府不越一千二百人。五百七十四府,凡有四十萬人。』」舊唐書志、六典云:「天下之府五百九十四。」何云:「似當以六典爲據。」〇六典云:「凡天下之府,五百九十有四,有上、中、下。」會要云:「關内置府二百六十一,又置折衝府二百八十,通計舊府六百三十二。」今本唐會要七十二府兵:「關内置府三百六十一,積兵士十六萬,舉關中之衆,以臨四方。迺置十二軍,分關中諸府以隸焉。通計舊府六百三十三。」〇案:與此條所引數目互異。通典云:「五百七十四。」理道要訣云:「折衝府五百九十三。」鄴侯家傳云:「諸道共六百三十府。」鄴侯家傳云:「玄宗時,奚、契丹兩番强盛,數寇河北。諸州不置府兵番上,以備兩蕃。諸道共六百三十府。」今以地志考之,十道共有府五百六十六,關内二百七十三,餘九道二百九十三。唐書地理志:「河南道有府六十二,河東道一百四十一,河北道三十,山南道十,隴右道二十九,淮南道六,江南道二,劍南道十,嶺南道三。」參以志傳,差互不齊。玉海云:「恐地理志所載猶有遺缺。」神宗玉海:「熙寧二年閏十一月。」問:「何處言府兵最備?」王文公對曰:「李鄴侯傳言之詳備。」朱子跋王荆公進鄴侯遺事奏稿云:「某不曉寫進李鄴侯傳於宇文泰、蘇綽事何所預,後讀熙寧奏對日録,乃得其説如此。」然府數與諸書亦不同。

【元圻案】唐書兵志曰:「府兵之志,起自西魏、後周,而備於隋,唐興因之。太宗貞觀十年,更號統軍爲折衝都尉,别將爲果毅都尉,諸府總曰折衝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隸諸衞。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爲上,千人爲中,八百人爲下。」〇初學記州郡部:「貞觀十三年大簿:凡州府三百五十八,依敘之爲十道。關内道者,禹貢雍州之域,東自同、華,略河而北,西自岐、隴、原、會,極于北垂,盡其地也。河南道者,禹貢豫、徐、青、兖四州之域,北距河,東至海,南及淮,西至荆山,盡其地也。河東道者,禹貢冀州之域,西南距河,北盡朔垂,悉其地。河北道者,禹貢冀州之域,南距河,東至海,北盡幽、營,悉其地。隴右道者,禹貢雍州之域,自隴而西,盡其地。山南道者,禹貢荆、梁二州之域,北距荆、華二山之陽,絶漢水而南至江,西距劍閣,盡其地。劍南道者,禹貢梁州之域,梁州自劍閣而南,分爲益州,是爲劍南道。淮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域,又得荆州之東界,自淮以南,略江而西,盡其地也。江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域,又得荆州之南界,北距江,東際海,南至嶺,盡其地也。嶺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南境,其地皆粤之分,自嶺而南至海,盡其地。」〇鄴侯家傳曰:「初置府兵於西魏,大統中,周文帝與度支尚書蘇綽之謀也。自三代之後,無與爲比,雖戰國之教士武卒技擊皆不及。」又曰:「府兵之制,史册不甚詳,臣家自西魏以來,世掌其任。臣高祖仲威從神堯入長安,爲左屯衞將軍,兼主太原從義之師,於隴首監總南北禁軍之任,所以臣家備知。」又曰:「隋謂之鷹揚府,皇朝改爲折衝府,折衝樽俎之間,旋師衽席之上也。改郎將爲都尉,又置果毅都尉二人爲之副。」〇唐書兵志曰:「古者兵法起於井田,周衰,王制不復,惟唐立府兵之制,始一寓之於農。居無事時畊於野,其番上者,宿衞京師而已。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歸於府,將歸於朝。故士不失業,而將帥無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杜漸,絶禍亂之萌也。及府兵法壞而方鎮强矣〔一〕。」〇唐鑑玄宗開元十年:「初諸衞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徭役,浸以貧弱,逃亡略盡。張説建議,請募壯士充宿衞,不問等色,優爲之制,逋逃者必争出應募,帝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隸諸衞,更番上下。兵農之分,自此始矣。」〇唐權德輿陸宣公翰苑集序曰:「公諱贄,字敬輿,吴郡蘇人。年十八登進士第,應博學宏詞科。貞元八年,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貶忠州别駕。」〇四庫全書唐會要題辭載晁氏讀書志曰:「唐會要一百卷,宋王溥撰。初,唐蘇冕敘高祖至德宗九廟沿革損益之制。大中七年,詔崔鉉等次德宗以來事,至宣宗大中六年,以續冕書。溥又採宣宗以後事,共成百卷。建隆二年正月奏御,詞簡理備,太祖覽而嘉之,詔藏於史閣,賜物有差。」〇唐書李泌傳:「泌子繁下獄〔二〕,知且死,恐先人功業冺滅,從吏求紙筆,著家傳十篇。」〇宋蘇頌題鄴侯家傳後云:「李繁述其父泌之事跡〔三〕,起天寶被召,中間遷謫,迄貞元中,終於相位,其所論著甚悉。然與唐史小異,文字亦有不倫次者。蓋繁以罪繫獄〔四〕,得廢紙敗筆於獄吏,以成其藳,且戒家人令求大手筆别加潤色,後亦不果,故疏略類抄節。」

〔一〕「兵」,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五〇兵志補。

〔二〕「繁」,原作「蘩」,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三九李泌傳改。

〔三〕按唐李泌之子李繁述其父事跡,撰鄴侯家傳,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及通志、文獻通考、郡齋讀書志等諸多典籍著録其書皆署作「李繁」,而非「李蘩」。此處兩「繁」字,原文皆作「蘩」,今從衆改。

〔四〕按唐李泌之子李繁述其父事跡,撰鄴侯家傳,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及通志、文獻通考、郡齋讀書志等諸多典籍著録其書皆署作「李繁」,而非「李蘩」。此處兩「繁」字,原文皆作「蘩」,今從衆改。

【元圻案】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辨證卷四「齊」下云:「謹按春秋姬姓,衞昭伯長子,謚曰齊子,齊子之孫惡始以祖謚爲齊氏。惡孫豹以殺孟縶爲衞所逐,春秋書之曰『盜』。裔孫明仕韓,又仕東周,以姓見於戰國策。姓書自應劭、何承天以來,相承一誤,如齊、晉、秦、楚,不考其由,皆謂之氏於國者,故姓纂、唐表恥齊豹盜臣之名,喜太公大賢之後,鑿空附會,皆以齊氏爲姜姓而氏於國,不曰出姬姓而氏於謚。後人因循訛謬,遂失其本,不可以不辨正。」又卷六「秦」下云:「秦氏出自姬姓。周文公世子伯禽受封爲魯侯,裔孫以公族爲魯大夫者,食邑於秦,因以爲氏。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書『築臺于秦』,即其地也。莊公大夫曰秦子,乾時之戰,代君任患,而身止於齊,其家遂昌阜於魯國。昭公時有大夫曰商曰遄。又有堇父者,仕孟氏,爲孟僖子車右,以力聞諸侯。漢興,高祖徙大姓實關中,秦氏始自魯徙居扶風茂陵。」又卷十一『茅夷』下云:「元和姓纂:『邾大夫茅夷鴻之後,見左傳。』謹按世無此氏,而春秋時夷鴻姓茅氏,謂之茅成子,後世子孫何至乃以『茅夷』爲氏?考之義理,極無依據。凡姓纂中誤引經傳,增收入姓,如『罕夷』者數十,如『茅夷』者又數十,皆當時門生討論者淺陋訛謬,雜之以穿鑿臆説,刊脩官未嘗考按本書〔一〕,因而附列。今舉凡以駁之,如此類者,悉皆駁正。」〇同年王穀畻曰:「今所傳姓纂、姓氏辨證,皆從永樂大典録出不全之本。鉏丘一姓,兩書皆闕,鄧氏於『齊』駁姓纂姜姓之非,其文亦多闕佚。於『秦』明出自姬姓,而不辨姓纂嬴姓之説,意有佚文。所云是正數十條者,俱不可得而考證矣。」〇姓纂卷五「林」:「殷太丁之子,比干之後。比干爲紂所滅,其子堅逃難長林之山,遂姓林氏。」通志氏族略謂林氏出自姬姓,「周平王庶子林開之後,開生英,英生茂、慶」,與林寶所云不同,故鄭氏譏之。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類書類:「元和姓纂十八卷,唐林寶撰。寶,濟南人,官朝議郎、太常博士。其論得姓受氏之初,多原本於世本、風俗通,其他如世本族姓記、三輔決録以及百家譜、英賢傳、姓源韻譜、姓苑諸書,不傳於今者,賴其徵引,亦皆班班可見。鄭樵作氏族略全祖其文,蓋亦服其該博也。」又:「古今姓氏書辨證四十卷,宋鄧名世撰,而其子椿裒次之。名世字元亞,臨川人。李心傳繫年要録稱紹興三年十月,詔撫州進士鄧名世赴行在,以御史劉大中薦也。四年三月上此書。長於辨論,大抵以左傳、國語爲主。自風俗通以下,各采其是者從之,而於元和姓纂,抉摘獨詳。朱子語類謂名世『學甚博,姓氏一部考證甚詳』,不虚也。」

〔一〕「本」,原作「左」,據四庫本古今姓氏書辯證卷一一五肴改。

 班固受金陳壽求米 劉允濟與王勃齊名

劉允濟曰:「班生受金,陳壽求米。」【原注】受金事未詳。

【何云】文帝即王位,誅丁儀、丁廙并其男口,安得晉時猶有子在?覓米事誣。

【閻按】文心雕龍云:「班固述漢,遺親攘美之罪,徵賄鬻筆之愆,公理辨之究矣。」公理,仲長統之字。「辨之究」,猶上文「論之詳」,非辨其誣也。〇其實二句純用北史柳虯傳「班固致受金之名,陳壽有求米之論」。

【全云】班固自序不言其父之從事漢書,故云「遺親攘美」。

【元圻案】唐書文藝傳:「劉允濟,字允濟,河南鞏人。工文辭,與王勃齊名。爲著作佐郎,脩國史。常曰:『史官善惡必書〔一〕,使驕主賊臣懼,此權顧輕哉?而班生受金,陳壽求米,僕乃視如浮雲耳。』」〇晉書陳壽傳:「或云丁廙、丁儀有盛名於魏,陳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與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爲立傳。」

〔一〕「書」,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〇二劉允濟傳補。

 劉知幾領史事言五不可 孫盛取嫉權門 王劭見讐貴族 文粹言王韶見讐貴族

劉知幾領史事,言「五不可」,曰:「孫盛取嫉權門,王劭見讐貴族。」文粹云:「王韶直書,見讐貴族。」「宋王韶之爲晉史,序王珣貨殖,王廞作亂。珣子弘、廞子華並貴〔一〕,韶之懼爲所陷,深附結徐羨之、傅亮等。」事見宋書王韶之本傳。當從文粹爲王韶。新史誤以「韶」爲「劭」。【原注】韶之,弑君之賊也,身爲梟獍而秉史筆,其誰服之!傳曰:「無瑕可以戮人。」

【閻按】晉安帝崩,乃劉裕使王韶之密加酖毒,故曰弑君之賊。

【集證】浦起龍史通通釋曰:「困學紀聞據文粹云王劭當作王韶,按舊唐書亦作王韶,然觀史通於敘事篇云:『裴子野宋略、王劭齊志,二家並長於敘事,無愧古人。』曲筆篇云:『王劭之抗詞不撓,可以方駕古人。』雜説中篇云:『隋書王劭、袁充兩傳,惟録其詭辭妄説,遂盈一篇。尋又申以詆訶,尤其諂惑累累。』言王劭直書犯時忌,從本文作『劭』亦合。集内評家歷詆王劭,正緣不悟此旨耳。」

【元圻案】唐書劉知幾傳:「知幾領史事,時宰相韋巨源、紀處訥〔二〕、楊再思、宗楚客、蕭至忠皆領監修,子玄病長官多,意尚不一,因爲至忠言『五不可』。」〇史通忤時篇:「今館中作者,多士如林,皆願長喙〔三〕,無聞舌。儻有五始初成,一字加貶,言未絶口而朝野具知,筆未棲毫而紳咸誦。夫孫盛紀實,取疾權門;王劭直言,見讐貴族。人之情也,能無畏乎?」〇南史王韶之傳:「韶之,字休泰,博涉多聞。初爲謝琰參軍,得父偉之舊書,因私撰晉安帝陽秋。除著作郎,使續後事,訖義熙九年。晉安帝之崩,宋武帝使韶之密加酖毒。武帝受命,復掌宋書。韶之爲晉史,序王珣貨殖,王廞作亂。珣子弘入相,韶之常慮爲弘所繩,夙夜勤勵,後爲吴興太守,卒。」〇晉書孫盛傳:「盛,字安國,太原人,累遷秘書監。撰魏氏春秋二十卷,晉陽秋三十二卷。」〇北史王劭傳:「劭,字君懋,太原人。北齊待詔文林館。隋文受禪,遷秘書少監。」〇隋書王劭傳:「劭撰隋書十八卷。」〇册府元龜國史部議論類載:「劉知幾奏紀於蕭至忠云:『孫盛實録,取嫉權豪;干寶直言,受譏朝士。』」又與文粹不同。

〔一〕「珣」,原作「殉」,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訥」,原作「納」,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三二劉子玄傳改。

〔三〕「長」,原作「多」,據四庫本史通卷二〇外篇忤時改。

 李晟每戰錦裘繡帽自表 殷孝祖每戰鼓蓋自隨

李晟每戰必錦裘繡帽自表,而晟以勝;宋殷孝祖每戰常以鼓蓋自隨,而孝祖以敗。兵豈有定法哉!

【方樸山云】晟傳則其自表之故,已明言之。

【元圻案】唐書李晟傳:「晟,字良器,洮州臨潭人。晟每戰必錦裘繡帽自表,李懷光曰:『將務持重,豈宜自表襮,爲賊餌哉!』晟曰:『向在涇原,士頗相畏服,欲令見之,奪其心爾。』」〇宋書殷孝祖傳:「孝祖與賊合戰,常以鼓蓋自隨,軍中人相謂曰:『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顯,若善射者十士攢射,欲不斃得乎?』是日,於陣爲矢所中死。」〇宋狄青與西賊戰,每帶銅面具,被髮出入行陣,亦所至克捷。

 閩俗比中州化於善 蔡人過夷貊化於惡

閩俗比中州,化於善也。蔡人過夷貊,化於惡也。

【全云】「俗比中州」,謂李椅、常衮之後;「人過夷貊」,謂吴氏之後。

【元圻案】唐書宗室世系表:蜀王湛六世孫椅,福建按察使。〇唐獨孤及福州新學碑曰:「閩中無儒家者流,成公至而俗易,家有洙、泗,户有鄒、魯,儒風濟濟,被於庶政。」又曰:「公諱椅,皇帝之諸父,宗室之才子。」〇唐書常衮傳:「起爲觀察使,閩人未知學,衮至,爲設鄉校,使作爲文章,親加講導,與爲客主鈞禮,觀游燕饗,由是俗一變,歲貢士與内州等。」〇通鑑唐紀憲宗十二年:「初,淮西之人劫於李希烈、吴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於悖逆,以死爲賊用,雖居中土,其風俗獷戾,過於夷貊。」

 漢黨錮以節義群而不黨 唐朋黨以權利比而不周 漢君子受黨之名其俗清 唐小人行黨之實其俗弊

漢黨錮以節義,群而不黨之君子也;唐朋黨以權利,比而不周之小人也。漢之君子,受黨之名,故其俗清;唐之小人,行黨之實,故其俗弊。

【元圻案】後漢書黨錮傳敘曰:「桓、靈之間,主荒政謬,國命委於閹寺,士子羞與爲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横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覈公卿,裁量執政,婞直之風,於斯行矣。若范滂、張儉之徒,清心忌惡,終陷黨議,不其然乎?」〇唐書李宗閔傳:「長慶初,錢徽典貢舉,宗閔託所親於徽,而李德裕、李紳、元稹在翰林,有寵於帝,共白徽納干丐,取士不以實,宗閔坐貶劍州刺史。由是嫌忌顯結,樹黨相磨軋,凡四十年,紳之禍不能解。」又贊曰:「夫口道先王語,行如市人,其名曰『盜儒』。僧孺、宗閔以方正敢言進,既當國,反奮私昵黨,排撆所憎〔一〕,是時權震天下,人指曰『牛李』,非盜謂何?」〇唐鑑十九:「祖禹曰:漢之黨錮,始於甘陵二部相譏,而成於太學生相譽。唐之朋黨,始於牛僧孺、李宗閔對策,而成於錢徽之貶。」又曰:「漢之黨尚風節,故政亂於上而俗清於下,及其亡也,人有畏義而有不爲。唐之黨趨勢利,勢利盡而止,故其衰季,士無操行。」又曰:「牛、李之黨多小人,德裕之黨多君子,然因私以害公,挾勢以報怨,則一也。」

〔一〕「撆」,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七四李宗閔傳補。

 姦臣恐君主好學近儒 仇士良教人蠱君 張布排韋昭盛沖 李宗閔排鄭覃殷侑

姦臣惟恐其君之好學近儒,非獨仇士良也。吴張布之排韋昭、盛沖,李宗閔之排鄭覃、殷侑,亦士良之術。

【元圻案】唐書宦者傳:「仇士良之老,中人舉送還第,謝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觀書,見儒臣,則又納諫,智深慮遠,減玩好,省遊幸,吾屬恩且薄而權輕矣。爲諸君計,莫若殖貨財,盛鷹馬,日以毬獵聲色蠱其心,則必斥經術,闇外事,萬機在我,恩澤權力欲焉往哉?』」〇三國志吴孫休傳:「休欲與博士祭酒韋曜、博士盛沖講論道藝〔一〕,曜、沖素皆切直,布恐入侍,發其隱失,令己不得專〔二〕,因妄飾説以拒遏之〔三〕。」〇唐書鄭覃傳:「覃於經術該深,諄篤守正,帝尤重之。李宗閔、牛僧孺知政,以覃與李德裕厚,忌其親近爲助力,陽遷工部尚書,罷侍講,欲推遠之。帝雅向學,頗思覃,復召爲侍講學士。帝嘗謂殷侑善言經,其爲人鄭覃比也。宗閔猥曰:『二人誠通經,然其議論不足取。』」〇真西山大學衍義曰:「忠臣之心,惟欲君之務學,傅説之告高宗是也。姦臣之心,惟恐其君之好學,張布之沮吴主是也。或見仇士良教其徒毋使人主親近儒生,則以爲此術自士良始,而不知三國之世已有如張布者。」

〔一〕「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二〕「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三〕「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理道要訣非古是今之書

杜佑理道要訣,朱文公謂非古是今之書。

【集證】唐志:「杜佑理道要訣十卷。」玉海五十一:「佑自序曰:隋季文博理道集注:「唐志『法家』:治道十卷。」多主於規諫而略於體要,臣頗探政理,窮究始終,遂假問答,方冀發明。第一至第三食貨,四選舉命官,五禮教,六封建州郡,七兵刑,八邊防,九、十古今異制議。」又注云:「權德輿以爲誕章閎議,錯綜古今,經世立言之旨備焉。朱文公謂非古是今之書。」

【元圻案】其書見一齋書目,明季猶存,今佚。

 重君子敬而遠之 輕小人狎而近之 中庸尊賢以修身爲本

魏鄭公曰:「重君子也,敬而遠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語見魏徵本傳。武帝之於汲黯、衞青、公孫弘,明皇之於姚崇、宋璟、李林甫可見矣。中庸之尊賢,必以修身爲本。

【元圻案】漢書汲黯傳:「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厠視之。丞相弘宴見,上或時不冠。至如見黯,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上既數征匈奴有功,黯言益不用,坐法免官,召爲淮陽太守,十歲而卒。」〇唐書姦臣李林甫傳:「帝之幸蜀也,給事中裴士淹以辨學得幸。時肅宗在鳳翔,每命宰相,輒啓聞。及房琯爲將,帝曰:『此非破賊才也。若姚元崇在,賊不足滅。』至宋璟,曰:『彼賣直以取名耳。』因歷評十餘人,皆當。至林甫,曰:『是子妬賢嫉能,舉無比者。』士淹因曰:『陛下誠知之,何任之久邪?』帝默不應。」

 善言不離口善藥不離手

「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孟詵之言也,觀物外篇取之。

【閻按】孟詵見唐書隱逸列傳。

【元圻案】唐書隱逸傳:「孟詵,汝州梁人。擢進士第,累遷春官侍郎,拜同州刺史。神龍初致仕,居伊陽山。尹畢構以詵有古人風,名所居爲子平里。其閒居嘗語人曰:『養性者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當時傳其當。」

 節度方鎮之强始因

張文潛云:「節度之强,不起於河北之繼襲,而起於節度之有功。」愚考方鎮之强,始於僕固懷恩用賊黨田承嗣、李懷仙、李寶臣分帥河北,非有功之將也。

【全云】正謂起於懷恩之有功。

【元圻案】張文潛唐論上:「天寶之亂,安史横行于中原而莫之禁,天子兵弱而不能制,則其勢不得不倚節度之兵。而節度既已有功,則雖欲變之而不可。故唐之患不起於河北之繼襲,而起於節度之有功。使吾初不倚節度之功,則河北之區區,雖欲傳襲,其可得哉!」〇唐書叛臣僕固懷恩傳:「河北平,懷恩以功遷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令、河北副元帥、朔方節度使。初,帝有詔但取朝義,其它一切赦之。故薛嵩、張忠志、李懷仙、田承嗣見懷恩皆叩頭,願效力行伍。懷恩自見功高,且賊平則勢輕,不能固寵,乃悉請裂河北分大鎮以授之,潛結其心以爲助,嵩等卒據以爲患云。」〇李寶臣傳:「寶臣善騎射,范陽將張瑣高畜爲假子,故冒其姓,名忠志。」

 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 安禄山見分鎮詔書驚歎 賀蘭進明讒房琯 程俱發揚琯議

司空圖房太尉詩曰:「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注謂:「禄山初見分鎮詔書,拊膺歎曰:『吾不得天下矣!』」琯建遣諸王爲都統節度,而賀蘭進明讒於肅宗。以司空表聖之言觀之,則琯建此議,可以破逆胡之膽,新唐書采野史稗説而不載此語,唯程致道著論閻按:「見程俱房太尉傳後論。」發揚之。【原注】晉以琅琊立江左之業,我宋以康王建中興之基,琯可謂善謀矣。

【元圻案】唐書玄宗紀:「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安禄山反,陷河北諸郡。十五載七月,房琯爲文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皇太子爲天下兵馬元帥,都統朔方、河東、河北、平盧節度使。永王璘爲山南東路、黔中、江南西路節度使。盛王琦爲廣陵郡都督、江南東路、淮南道節度使,豐王珙爲武威郡都督、河西、隴右、安西、北庭節度使。」〇房琯傳:「賀蘭進明曰:『陛下頃爲皇太子,太子出曰撫軍,入曰監國,而琯爲聖皇建遣諸王爲都統節度,乃爲陛下爲元子而付以朔方空虚之地,永王、豐王乃統四節度。此於聖皇似忠,於陛下非忠也。琯意諸子一得天下,身不失恩,又多樹私黨,以副戎權,推此而言,豈肯盡誠於陛下乎?』帝入其語,始惡琯。」〇宋程俱,字致道,衢州開化人。舉進士,試南宫第一,廷試中甲科,歷官徽猷閣待制,封新安縣伯。事蹟具宋史文苑傳。著北山小集四十卷〔一〕,四庫全書著録。〇晉書元帝紀:「帝諱睿,字景文,宣帝曾孫,琅琊恭王覲之子也。懷帝蒙塵于平陽,司空荀藩等移檄天下,推帝爲盟主。愍帝即位,加左丞相。西都不守,愍帝詔攝萬機。太興元年三月,愍帝崩問至,於是大赦,改元。」

〔一〕「北山小集」,原作「山北小集」,據四庫全書總目、文獻通考諸著録改正。

 劉蕡以言宦禍被貶

通鑑「劉蕡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御史」,唐鑑云:「終於柳州司户。」以新史攷之,當從唐鑑。【原注】宦人深嫉蕡,誣以罪,貶柳州司户。

【何云】李商隱有哭劉司户詩。

【元圻案】通鑑唐紀文宗太和二年:「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上親策制舉人,賢良方正昌平劉蕡對策,極言其禍云云。考官畏宦官不敢取,蕡由是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御史。」〇范氏唐鑑二十云:「終於柳州司户。」〇唐書劉蕡傳:「蕡對策七年後有甘露之禍。令狐楚、牛僧孺節山南東西道,皆表蕡幕府,授秘書郎,以師禮禮之。而宦人深嫉蕡,誣以罪,貶柳州司户,卒。」〇舊唐書文苑劉蕡傳亦云「終於使府御史」。昭宗時羅衮上言,有劉蕡「遂罹譴逐〔一〕,身死異土」語。粤西文載言蕡「卒於柳州,墓在城西五里」,與唐鑑合。

〔一〕「譴」,原作「遣」,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七八劉蕡傳改。

 顔真卿鄭畋倡義討賊 才與誠合方任天下之重

顔真卿、鄭畋以興復爲己任,倡義討賊,其志壯矣。真卿權移於賀蘭進明,畋見襲於李昌言,功不克就。故才與誠合,斯可以任天下之重。

【全云】王庶之見陵於曲端,亦以此。

【元圻案】唐書鄭畋傳:「畋,字台文,系出滎陽。父亞。畋舉進士。黄巢陷東都,帝出梁、洋,畋上謁斜谷。帝勞遣之,且曰:『公謹扼賊衝,無令得西向。』畋曰:『臣當以死報國。』遷檢校尚書右僕射、西面行營都統。乃與涇原程宗楚、秦州仇公遇、鄜延李孝恭、夏州拓拔思恭約盟,傳檄天下。遠近咸聳,巢大懼,不敢西謀。當此時,微畋,天子幾殆。」又曰:「畋以鄜、夏兵屯東渭橋。行軍司馬李昌言者屯興平,遣麾下求爲南面都統,輒引兵趨府。畋不意見襲,登城好語曰:『吾方入朝,公能戢兵愛人,爲國滅賊乎?能則守此矣。』遂委軍去。昌言自爲留後。贊曰:畋、鐸皆社稷之才,當大過之世,爲天下倡。扶支王室,幾致中興。俄而爲孽豎亂宦所乘,功業無所成就。」

 漢文帝制喪三十六日 唐玄宗變喪爲二十七日

常衮與禮官議:「禮,爲君斬衰三年。漢文帝權制三十六日。我太宗遺詔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既葬而除,略盡四月。高宗如漢故事。玄宗以來,始變天子喪爲二十七日。」【原注】世多以短喪議漢文帝,而不知二十七日之制自玄宗始也。

【元圻案】此條録唐書崔祐甫傳文。

 韓偓祭文書歲不用梁號

韓偓自書裴郡君祭文,首書「甲戌歲」,銜書「前翰林學士承旨、銀青光禄大夫、行尚書户部侍郎、知制誥、昌黎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韓某」。是歲朱氏篡唐已八年,爲乾化四年,猶書唐故官,而不用梁年號。案:此條全録劉克莊語。〇【原注】慶曆中,詔官其四世孫奕。

【閻按】王氏晚歲自撰誌銘,有「其仕其止,如偓如圖」,聞者咸以爲實録。偓即韓偓,圖則卷二十之司空表聖。丘邇求云〔一〕。〇慶曆當作景祐,蓋龎籍爲漕時,奏上偓詩,始得官其裔孫也。

【全云】歐陽公常太息於唐無節義之臣,以爲白馬清流之禍使然。然予收拾遺文,亦尚可得十餘人,可備一卷。司空圖、韓偓、孫郃、羅隱、王居巖、朱葆光、顔蕘、李濤、梁震、黄岳、張鴻、梁昊〔二〕,其人也。然則當時恐不止於此。

【又云】尚有許儒,見荆公集。

【集證】夢溪筆談:「唐韓偓詩極清麗,有手寫詩百餘篇,在其四世孫奕處。偓天復中避地泉州之南安縣,子孫遂家焉。慶曆中,予過南安,見奕出其手集,字極淳勁可愛。後數年,奕詣闕獻之。以忠臣之後,得用仕參軍,終於殿中丞。」

【元圻案】劉克莊跋韓致光帖云:「馮道相數姓,不以國破君辱爲戚,而以官穹年高爲樂。楊凝式諫父之語壯矣,既而歷五季,每一革命則一進官,終於太子少師。致光自癸亥去國,至甲戌悼亡,十有二年,流落久矣,而乃心唐室,始終不衰。其自書裴郡君祭文,首書『甲戌歲』云云,賢於楊風子輩遠矣。宋景文修唐史,合列於司空表聖之後,不知何以不收,豈爲香奩集所累耶?慶曆中,詔官其四世孫奕,足以勸忠臣之後矣。」〇唐書韓偓傳:「偓,字致光,京兆萬年人。擢進士第。王溥薦爲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偓嘗與崔允定策誅劉季述,昭宗反正爲功臣。」〇日知録十三:「陶淵明以宋元嘉四年卒,而顔延之作誄,直云『有晉處士』。真定府龍藏寺碑,隋開皇六年立,其末云:『齊開府長兼行參軍九門張公禮撰〔三〕。』齊亡入周,周亡入隋,而猶書齊官。」〇韓偓傳見唐書一百八十三卷〔四〕,非不收也。劉克莊蓋謂其不列卓行耳。

〔一〕「邇」,原作「爾」,據清嘉慶本改。

〔二〕「昊」,清嘉慶本作「炅」。

〔三〕「參軍」二字原置於「齊開府」下,據四庫本日知録卷一三書前代官移正。

〔四〕「一百八十三」,原脱「十三」二字,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八三韓偓傳補。

 僕固懷恩叛唐其母逐之 李日月從逆臣其母駡之

僕固懷恩叛唐,李日月爲朱泚將,而其母皆知逆順之理,良心不可泯也。

【元圻案】通鑑唐紀代宗廣德二年:「僕固懷恩子瑒爲焦暉、白玉所殺,僕固懷恩聞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語汝勿反,國家待汝不薄,今衆心既變,禍必及我,將如之何!』懷恩不對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爲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懷恩疾走,得免。」〇唐書逆臣朱泚傳:「帝使高重傑屯梁山禦賊,賊將李日月殺之。渾瑊伏兵漠谷〔一〕,引數十騎跳攻長安,泚大驚,踣榻前。瑊引却,日月尾追,遇伏鬭,射日月殺之。泚悵悵,其母不哭,駡曰:『奚奴,天子負而何事?死且晚!』」

〔一〕「漠」,原作「漢」,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二五中朱泚傳改。

 李光弼與韋陟論戰守 古治軍有軍禮 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没

李光弼與韋陟論戰守,曰:「辨朝廷之禮,我不如公;若夫軍旅,則公不如我。」陟無以應。光弼語見唐書本傳。古者治軍,有軍禮焉,楚得臣以無禮敗,晉文公以有禮勝。禮莫大於君臣之分,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没,蓋以禮與軍旅爲二物也。

【元圻案】唐書李光弼傳:「相州、北邙之敗,朝恩羞其策謬,故深忌光弼,而程元振尤疾之。二人用事,日謀有以中傷者。及來瑱爲元振讒死,光弼愈恐。吐蕃寇京師,代宗詔入援,光弼畏禍,遷延不敢行。贊曰:光弼攘袂徇國,天下風靡;一爲遷延,而田神功等皆不受約束,卒以憂死。功臣去就,可不慎邪?嗚呼,光弼雖有不釋位之誅,然讒人爲害,亦可畏矣,將時之不幸歟!」

 君觀史宰相監修直筆難 房魏爲相其父皆得佳傳

唐鑑曰:「人君觀史,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房、魏爲相,總史事,其父彦謙、長賢,皆得佳傳,況不如房、魏者乎?」

【何云】按第十三卷所載,長賢非有溢美,況僅附見魏收之後耶?

【又云】紀聞所採,非一人之論。

【全云】彦謙不過賢其先見耳。

【元圻案】唐會要六十三史館:「武德初,因隋舊制,隸秘書省著作局。貞觀三年閏十二月,移史館於門下省北,宰相監修。」〇唐鑑六:「帝謂監修國史房玄齡曰:『朕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爲後來之戒,公可譔次以聞。』玄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删定爲高祖、今上實録,上之。」范淳夫曰:「後世人君得以觀史云云。」〇房彦謙,字孝沖,玄齡之父。傳見隋書列傳三十一。魏長賢,徵之父,收之族叔也。傳見北史列傳四十四。

 李椅常衮設鄉校化閩 家有洙泗户有鄒魯

獨孤及福州新學碑銘云:「閩中無儒家流,成公至而俗易,【原注】成公,李椅也,在大曆八年。家有洙、泗,户有鄒、魯。」【原注】常衮,建中初爲閩人設鄉校,李椅在其前。

【閻按】唐宗室世系表:蜀王湛五世孫,爲福建觀察使椅。

【元圻案】世系表:椅乃湛之六世孫。〇獨孤及傳:「及,字至之,河南洛陽人。天寶末,以道舉高第。歷司封郎中,徙常州。」〇著毘陵集二十卷。福州新學碑見文苑英華八百四十七。

 王福畤執謚不改

王福畤爲博士,執許敬宗之謚不改,無忝河汾之學矣。

【元圻案】唐書許敬宗傳:「博士袁思古議謚曰『繆』,其孫彦伯訴思古有嫌,詔更議。博士王福畤曰:『何曾忠而孝,以食日萬錢謚繆醜〔一〕,況敬宗忠孝兩棄,飲食男女之累過之。』執不改。有詔尚書省雜議,更謚曰『恭』。」〇袁思古議曰:「敬宗棄長子於荒徼,嫁少女於夷落。聞詩學禮,事絶於趨庭〔二〕;納采問名,惟聞於黷貨。謚法『名與實爽曰繆』,請謚爲『繆』。」王福畤覆議曰:「福畤忝當官守,匪躬之故。若順風阿意,背直從曲,更是甲令虚設,將謂禮院無人。請依思古議爲定。」

〔一〕「食日」,原作「日食」,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二三上許敬宗傳乙正。

〔二〕「趨」,原作「家」,據中華本舊唐書卷八二許敬宗傳改。

 許敬宗謚繆改恭 陳執中謚榮靈改恭

許敬宗謚繆而更曰恭,陳執中謚榮靈而更曰恭,二事相類。

【集證】宋史張洞傳:「陳執中將葬,洞與同列議謚爲榮靈,其孫訴之,詔孫抃等復議,改曰恭。洞奏:『執中位宰相,無功德而罪戾多,生不能正法,死猶當正名。』竟從抃等議。」夢溪筆談補:「故相陳岐公,有司謚榮靈。太常議之,以榮靈爲甚,請謚恭。以恭易榮靈,雖差美,乃是用唐許敬宗事,適足以爲累耳。」

 張衡謚忠爲奬賊 高祖相封倫以逆爲忠 漢大綱正見於戮丁公 唐無三綱見於贈張衡

武德初,以隋張衡死非其罪,謚曰忠,是奬弑君之賊也。高祖相封德彝,宜其以逆爲忠也。漢大綱正,見於戮丁公;唐無三綱,見於贈張衡。

【閻按】贈張衡乃高祖於義寧中事。太宗貞觀二年,以裴虔通弑煬帝,猶削爵流驩州。父子刑賞,判若天淵,故曰:「唐之天下,太宗之天下也。」

【全云】裴虔通止以流削處之,尚未蔽辜。

【元圻案】隋書張衡傳:「煬帝欲大汾陽宫,衡進諫,帝意甚不平,嘗目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衡妾言衡怨望,謗訕朝政,竟賜盡於家。臨死大言曰:『我爲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義寧中,以死非其罪,贈大將軍、南陽郡公,謚曰忠。」〇唐書封倫傳:「倫,字德彝,以字顯。隋内史舍人。宇文化及亂,持帝出宫,使倫數帝罪,帝曰:『卿士人,何至是!』倫羞縮去。」〇高祖紀:「武德三年,封德彝兼中書令。」

 漢唐户口

朝野雜記全云:「李心傳作。」〇甲集十七「本朝視漢、唐户多丁少之弊」。曰:「西漢户口至盛之時,率以十户爲四十八口有奇,東漢户口率以十户爲五十二口,可準周之下農夫。唐人户口至盛之時,率以十户爲五十八口有奇,可準周之中次。」【原注】其説本程沙隨。

【元圻案】雜記又曰:「自本朝元豐至紹興,户口率以十户爲二十一口。以一家止於二口,則無是理,蓋詭名子户漏口者衆也。」〇書録解題雜史類:「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乙集,共四十卷,李心傳撰。上自帝系、帝德、朝政、國典,下及見聞瑣碎,皆録之。蓋南渡以後野史之最詳者。」

 唐亡後書唐六臣貶其惡 晉亡後書晉處士表其節

歐陽子書「唐六臣」於唐亡之後,貶其惡也;朱子書「晉處士」於晉亡之後,表其節也。一字之懲勸深矣。

【元圻案】五代史唐六臣傳:「敘曰:嗚呼!唐之亡也,賢人君子既與之共盡,其餘在者皆庸懦不肖、傾險獪猾、趨利賣國之徒也。不然,安能蒙恥忍辱於梁庭如此哉〔一〕!作唐六臣傳。」〇六臣,何文蔚、楊涉、張策、趙光逢、薛貽矩、蘇循也。〇綱目宋文帝元嘉四年:「冬,晉徵士陶潛卒。」考異云:「提要作『處士』。」

〔一〕「庭」,原作「廷」,據中華本新五代史卷三五唐六臣傳改。

 周世宗夜讀元稹均田圖 周世宗頒均田圖法 元稹上均田表疏非圖 元稹奏均租賦帝覽而善

五代史周本紀論:「周世宗嘗夜讀書,見唐元稹均田圖,歎曰:『此致治之本也。』詔頒其圖法,使吏民先習知之,期以一歲大均天下之田。」何云:「八條,閻得抄本補完。考之南雍元板,乃自『田』字以下脱一葉。」攷之五代會要,「租税」類。世宗見元稹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一〕,因製素爲圖,賜諸道。崔頌傳云:「世宗讀唐元稹均田疏,命頌寫爲圖,賜近臣,遣使均諸道租賦。」史謂元稹圖,誤也。稹集有同州奏均田。續通歷云:「唐同州刺史元稹奏均租賦,帝覽文集而善之,寫其辭爲圖以賜。」〔二〕

【元圻案】「續通歷」以下廿九字,閻本作小注,今從何本。〇通鑑唐紀穆宗長慶二年:「六月,裴度及元稹皆罷相,稹爲同州刺史。」〇後周紀世宗顯德五年:「帝欲均田租,以元稹均田圖徧賜諸道。」注:「時詔曰:『近覽元稹長慶集,見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較當時之利病,曲盡其情,俾一境之生靈咸受其賜,傳於方册,可得披尋,因令製素成圖,直書其事。』」〇元稹均田奏曰:「因農務稍暇,令百姓自通手實狀,又令里正書手等傍爲穩審,並不遣官擅到村鄉,略無欺隱。除去逃荒,其餘頃畝取兩税元額〔三〕,計七縣沃瘠,一例作分抽税。」〇四庫全書總目史部政書類:「五代會要三十卷,宋王溥撰。五代干戈俶擾,百度凌夷,故府遺規,多未暇修舉。然五十年間,法制典章,尚略具於累朝實録。溥因檢尋舊史,條分件繫,類輯成編。建隆二年,與唐會要並進,詔藏史館。」又曰:「租税類中載周世宗讀長慶集,見元微之所上均田表,因令製素成圖,頒賜諸道。而歐史乃云周世宗見元微之均田圖,是直以圖爲元微之作,微溥是編,亦無由訂歐史之謬也。」〇晁氏讀書志編年類:「續通歷十卷,荆南孫光憲撰。輯唐洎五代事,以續馬總通歷,參以黄巢、李茂貞、劉守光、阿保機、吴、唐、閩、廣、胡、越、兩蜀事迹。太祖朝詔毁其書,以其所紀多非實也。」

〔一〕「表」,原作「奏」,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續通歷」以下二十九字,元刊本作小注。

〔三〕「元」,原作「充」,據中華本元稹集卷三九同州奏均田狀改。

 立言之難 歐公言不以天參人 温公言王霸無異道

歐陽子之論篤矣,而「不以天參人」之説,或議其失〔一〕;司馬公之學粹矣,而「王霸無異道」之説,或指其疵。信乎立言之難也。

【元圻案】五代史司天考第二:「敘曰:自堯、舜、三代以來,莫不稱天以舉事,孔子删詩、書不去也,蓋聖人不絶天於人,亦不以天參人。絶天於人則天道廢,以天參人則人事惑,故常存而不究也。」〇司馬公迂書曰:「自孟、荀氏以下,皆曰由王道而王,由霸道而霸。道豈有二哉?得之有淺深,成功有小大耳。」〇胡氏讀史管見二十九:「夫天人無二道,心迹不可判,此孔、孟之學也。於司天考而見歐陽氏之分天於人,於論爲人後而見歐陽氏之别心於迹。使其概乎有聞,則其論不至若是傎,而使天下之爲父子者不定也。」

〔一〕「議」,原作「譏」,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寒食野祭焚紙錢 焚紙錢之始 古不墓祭明帝始上陵禮 唐定寒食上墓常式 漢祭河用寓龍寓馬 錢若水不燒楮鏹

歐陽子謂「五代禮壞,寒食野祭而焚紙錢」,按紙錢始於開元二十六年,王璵爲祠祭使,祈禱或焚紙錢,類巫覡,非自五代始也。古不墓祭,漢明帝以後有上陵之禮,蔡邕議以爲「禮有煩而不可省者」。舊唐書玄宗本紀開元二十年,寒食上墓,編入五禮,永爲常式。寒食野祭,蓋起於此。朱文公語録謂:「漢祭河,用寓龍寓馬,以木爲之,已是紙錢之漸。唐禮書載范傳正謂『唯顔魯公、張司業全云:「名參。」家祭不用紙錢』。」本朝錢鄧州閻按:「鄧州,乃錢若水。」不燒楮鏹,吕南公爲文頌之。

【全云】漢祭五畤及山川,皆有寓龍寓馬,其後遂以代駒。

【元圻案】五代史晉家人傳論曰:「五代,干戈賊亂之世也,禮樂崩壞,三綱五常之道絶,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掃地而盡。如寒食野祭而焚紙錢,天子而爲閭閻鄙俚之事者多矣!」〇通鑑唐紀玄宗開元二十五年:「太常博士王璵上疏請立青帝壇以迎春,從之。冬十月辛丑,制自今立春親迎春於東郊。時上頗好祀神鬼,故璵專習祠祭之禮以干時。上悦之,以爲侍御史,領祠祭使。璵祈禱或焚紙錢,類巫覡。習禮者羞之。」〇此云「二十六年」,「六」當作「五」。〇後漢書明帝紀:「永平元年春正月,帝率公卿已下朝於原陵。」注:漢官儀曰:「古不墓祭。秦始皇起寢於墓側,漢因而不改。諸陵寢皆以晦、望、二十四氣、三伏、社、臘及四時上飯。其親陵所宫人,隨鼓漏理枕被,具盥水,陳莊具。天子以正月上原陵,公卿百官及諸侯王、郡國計吏皆當軒下,占其郡國穀價,四方改易,欲先帝魂魄聞之也。」又禮儀志劉昭補注〔一〕:謝承書曰:「建寧五年正月,車駕上原陵,蔡邕從,見其儀,愾然謂同坐者曰:『聞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禮,始謂可損。今見威儀,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惻隱,不可易舊。』或曰:『本意云何?』『昔京師在長安時,其禮不可盡得聞也。光武即世,始葬於此。明帝嗣位踰年,乃帥公卿百寮,就園陵而創焉。明帝聖孝之心,親服三年,久在園陵,初興此儀,仰察几筵,下顧群臣,悲切之心,必不可堪。』邕見太傅胡廣曰:『國家禮有煩而不可省者,不知先帝用心周密之至於此也。』廣曰:『然。子宜載之,以示學者。』」〇漢書郊祀志下:「有司言雍五畤無牢孰具,芬芳不備。迺令祠官進畤犢牢具,色食所勝,以木寓馬代駒云。及諸名山川用駒者,悉以木寓馬代。」〇史記封禪書:「秦畤駒四匹,木禺龍欒車一駟,木禺車馬一駟〔二〕,各如其帝色。」據此則禺龍馬實倣於秦也。〇唐書范傳正傳:「字西老,鄧州順陽人。舉進士、宏辭,皆高第。官光禄卿。」〇張參著五經文字三卷,自序題「大曆十一年六月」,結銜稱司業,蓋代宗時人。〇吕南公,字次儒,南城人。宋史入文苑傳。著灌園集二十卷,四庫全書著録。其錢鄧公不燒楮鏹頌,宋文鑑取之。〇邵伯温聞見前録曰:「康節先生春秋祭祀,約古今禮行之,亦焚楮錢。程伊川怪問之,則曰:『明器之義也。脱有一非,豈孝子之心乎?』」〇宋葉大慶愛日齋叢抄:「事林廣記考論寓錢之始,云:今楮鏹也。唐書王嶼傳曰:『玄宗時,璵爲祠祭使,以漢以來葬者皆有瘞錢,後世里俗稍以紙寓錢爲鬼事,至是璵乃用之。』則是喪祭之焚紙錢起於漢世之瘞錢也;其禱神而用寓錢,則自王璵始耳。法苑珠林云『紙錢起於殷長史』,則非創於璵矣。吕南公有錢鄧公不燒楮鏹頌云:『古用幣以禮神祗,後之罪士爲多,則假之以請禳祈禱;假之不已,則翻楮代焉而不支,是故罪者滿世而莫救其非。』大抵深惡夫寓錢以徼福者也。予觀洪慶善杜詩辨證載文宗備問云:『南齊廢帝東昏侯好鬼神之術,翦紙爲錢,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云有益幽冥。』又牛僧孺云:『楮錢,唐初翦紙爲之。』此足以補事林廣記之未及。」〇宋徐度却掃編:「近世士大夫家祭祀,多苟且不經。惟杜正獻公家用其遠祖叔廉書儀,四時之享,以分至日。不設倚卓,唯用平面席褥。不焚紙幣。以子弟執事,不雜以婢僕。先事致齋之類,頗爲近古。」

〔一〕「儀」,原作「樂」,據中華本後漢書志第四禮儀上改。

〔二〕「馬」,原脱,據中華本史記卷二八封禪書補。

 杜嗣先兔園册府 梁王兔園 馮道遺下兔園册

兔園册府三十卷〔一〕,唐蔣王惲令僚佐杜嗣先倣應科目策,自設問對,引經史爲訓注。惲,太宗子,故用梁王兔園名其書。馮道兔園册謂此也〔二〕。

【閻按】宋史藝文志亦云杜嗣先,晁公武以爲虞世南,何也?

【全云】世南兔園册子即今北堂書抄也。

【集證】晁氏讀書志:「兔園册十卷,唐虞世南撰。奉王命,纂古今事爲四十八門,皆偶儷之語。至五代時,行於民間,村塾以授學童,故有『遺下兔園册』之誚。」

【元圻案】文選謝惠連雪賦:「梁王不悦,遊於兔園。」注:「漢書曰:『梁孝王,文帝子也。』西京雜記曰:『梁孝王好宫室苑囿,築兔園也。』」案:今西京雜記無此語。〇五代史劉岳傳:「馮道世本田家,狀貌質野。旦入朝,兵部侍郎任贊與岳在其後,道行數反顧,贊問岳:『道反顧何爲?』岳曰:『遺下兔園册耳。』兔園册者,教田夫牧子之所誦也,故岳舉以誚道。」

〔一〕「册」,元刊本作「策」。

〔二〕「册」,元刊本作「策」。

 天子廢置出於士卒 唐明宗之報應

天子之廢置出於士卒,自唐明宗始也。明宗以此得之,而反爾之報,在其後人。

【全云】明宗之報亦烈矣,從榮、從益、從厚皆以不良死,并從珂亦不得全。嗚呼,是殺繼岌之續也!

【元圻案】五代史唐紀:「明宗世本夷狄,太祖養以爲子,賜名嗣源。趙在禮反於魏,大臣請遣嗣源討賊。嗣源至魏,兵變,嗣源入于魏,與在禮合,以其兵南。莊宗崩,入洛陽,即位。長興四年十一月,秦王從榮以兵入興聖宫,不克,伏誅。愍帝,明宗第五子從厚也,封宋王。從榮誅死,明宗病甚,召王于鄴。而明宗崩,即位于柩前。廢帝本姓王氏,明宗養以爲子,名曰從珂,封潞王。愍帝即位,潞王益自疑,遂據城反。愍帝出居于衞州,以太后令降爲鄂王。潞王即位,弑鄂王。清泰三年十一月,契丹立晉。閏月,帝崩。」注曰:「帝自焚死。」唐家人傳:「莊宗五子,長曰繼岌,封魏王。明宗兵反,入京師。李從襲勸繼岌馳趨京師,以救内難。行至渭河,西都留守張籛斷浮橋,繼岌不得渡,乃循河而東,至渭南,左右皆潰。繼岌縊死。」案:明宗四子:從璟,從榮,從厚,從益。從榮誅死;從厚即愍帝,爲廢帝從珂所弑;從益爲漢高祖所殺;從璟爲元行欽所殺。

 告身綾軸錢罷復 劉岳上言告身

後唐天成元年,吏部侍郎劉岳奏罷告身綾軸錢。本朝復納綾紙錢,淳熙元年始免。

【元圻案】通鑑後唐紀明宗天成元年:「舊制,吏部給告身,先責其人輸朱膠綾軸錢。喪亂以來,貧者但受敕牒,多不取告身。十一月甲戌,吏部侍郎劉岳上言:『告身有褒貶訓戒之辭,豈可使其人初不之覩!』敕文班丞、郎、給、諫,武班大將軍以上,宜賜告身。其後執政議以爲朱膠綾軸,厥費無多,朝廷受以官禄,何惜小費!乃奏:『凡除官者更不輸錢,皆賜告身。』」據此,劉岳但請給告身,而執政議罷納錢耳。五代史劉岳傳:「岳建言,以爲『制辭或任其材能,或褒其功行,或申以訓誡,而受官者既不給告身,皆不知受命之所以然,非王言所以告詔也。請一切賜之』。由是百官皆賜告身,自岳始也。」亦不載奏罷綾軸錢。厚齋之説,當别有所據。

 周始去符契專用印章

周顯德六年,始去符契,專以印章爲驗。

【元圻案】吴仁傑兩漢刊誤補遺十:「按銅虎、竹使符始於文帝,本於周官所謂『鎮圭以召守,牙璋以起軍旅』者。至唐易其制爲銅魚,大事則兼敕書,謂都督、刺史改替追唤及軍發後更添兵馬之類。至周顯德六年,詔以特降制書,何假符契,遂廢之。建隆初,白重贊在鎮,有僞造制書者,乃知古以符契與璽書並行,其慮患遠矣。是時,去顯德廢銅符纔一歲,其弊立見,惜無以是爲言者。其後宋景文公始請復其制,曰:『今詔書單下,恐細人摹寫,無以察知。願復符節與詔書雙下,合而後遣。』康定初,乃鑄造銅兵符云。」

 歐陽修司馬光貶馮道 范質欠世宗一死

歐陽子、司馬公之貶馮道,春秋之法也。我朝太宗謂范質欠世宗何云:「『世』字已上,明刻脱。」一死,所以立萬世爲臣者之訓。

【閻按】王蠋「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之言,直至宋代而明:一明於太宗責范質以死,一明於程伊川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而後爲人臣、爲人婦者之防始嚴,故宋大有功于綱常。余聞諸前輩先生云。

【元圻案】通鑑後周紀太祖顯德元年:「四月,馮道卒。」「臣光曰:道尊寵則冠三師,權任則首諸相,國存則依違拱嘿,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全苟免,迎謁勸進。君則興亡接踵,道則富貴自如。兹乃姦臣之尤。」〇東都事略范質傳:「質,字文素,大名宗城人也。周廣順初,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世宗累加司徒。太祖即位,仍以爲相。太宗嘗言:『近世輔弼循規矩,惜名器,持廉節,無與質比者,但欠世宗一死爲可惜耳。』」

 唐後主不和親而亡 石晉父事契丹而興

唐後主不肯和親而亡,石晉父事契丹而興。晉之興也,乃其所以亡也。桑維翰之興晉,即所以亡晉也。

【全云】論本張魏公。

【元圻案】五代史吕琦傳:「晉高祖鎮河東,有二志,廢帝患之,琦言:『太原之患,必引契丹爲助,不如先事制之。如漢故事,歲給金帛,妻之以女。』帝以問薛文遇,文遇大以爲非,因誦戎昱『社稷依明主,安危託婦人』之詩,以誚琦等。帝怒,急召琦等曰:『朕一女尚幼,欲棄之夷狄,金帛所以養士而捍國也,又輸以資虜,可乎?』其議遂寢。其後晉高祖起太原,果引契丹爲助,遂以亡唐。」桑維翰傳:「高祖自太原徙天平,不受命,而有異謀,因使維翰求援於契丹,邪律德光許諾。卒以滅唐而興晉,維翰之力也。」〇通鑑後晉紀高祖天福元年:「石敬瑭令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與之。」〇五代史景延廣傳:「初,出帝立,晉大臣議告契丹,致表稱臣,延廣獨不肯,但致書稱孫而已。契丹果怒,數以責晉。」〇晉出帝本紀:「開運三年,契丹滅晉。」

 朱全昱楊凝式不從逆 人心之公是非

朱温之兄全昱,楊涉之子凝式,人心之公是非。在其家者如此,況天下千萬人之心乎!

【閻按】凝式亦歷事梁、唐、晉、漢、周,法書中所稱楊風子也。

【全云】凝式雖歷仕,然嘗稱疾不豫事,或尚不欲盡負初心乎?

【元圻案】朱全昱事,注已見前〔一〕。〇通鑑後梁紀太祖開平元年:「三月,唐昭宣帝禪位于梁,攝侍中楊涉爲押傳國寶使。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爲唐宰相,而國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爲之不寧者數日。」考異曰:「陶岳五代史補曰:凝式恐事泄,即日佯狂,時謂之風子。」〇五代史唐六臣傳:「楊涉子凝式,有文詞,善筆札,歷事梁、唐、晉、漢、周,常以心疾致仕,居于洛陽,官至太子太保。」〇宋袁文甕牖閒評曰:「凝式能出此言,亦可謂賢矣。五代史略不之及,何哉?五代史又謂凝式歷事五代,以心疾致仕,亦非也,彼殆託此以全身遠害而已。使果有心疾,其能爲此言乎?」

〔一〕按見本書卷一三第五三「司馬孚自謂魏貞士」條注。

 外黄下黄内黄小黄之地

梁太祖幸河北,至内黄,顧李珽曰:「何謂内黄?」珽曰:「河南有外黄、下黄,故此名内黄。」曰:「外黄、下黄何在?」珽曰:「秦有外黄都尉,今在雍丘。下黄爲北齊所廢,今在陳留。」案:珽,李琪之兄也。事見五代史李琪傳。「今在」,原文俱作「在今」。按五代通録李珽曰:「河南有外黄、小黄。」漢地理志:陳留有外黄、小黄縣。【原注】五代史記改「小黄」爲「下黄」,誤也。當從通録。

【元圻案】書録解題史部編年類:「五代通録六十五卷,宰相昭文館大學士大名范質文素撰。亦以實録繁冗,節略而成此書。」〇漢書地理志上:「陳留郡:小黄,外黄。」注:「都尉治。張晏曰:『魏郡有内黄,故加外。』臣瓚曰:『縣有黄溝,故氏之也。』師古曰:『左氏傳「惠公敗宋師于黄」,杜預以爲外黄縣東有黄城,即此地也。』」後漢書光武紀:「二年,幸内黄。」注:「縣名,屬魏郡,今相州縣。」又郡國志三「兖州陳留郡小黄」,注:漢舊儀曰:「高祖母起兵時死縣北,爲作陵廟于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