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史
唐府兵之數 折衝果毅府兵數 關内置府數通計舊府數 十道共有府數 十道疆域名號
唐府兵之數,兵志云:「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内二百六十一。」百官志:「凡六百三十三。」陸贄云:「府兵八百所,而關中五百。」案:陸宣公論關中事宜狀云:「太宗列置府兵,分隸禁衞,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關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關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〇程泰之攷古編曰:「據唐志,則關中置府僅居天下三之一耳。」杜牧云:「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集證:「杜牧作原十六衞云:『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上府不越一千二百人。五百七十四府,凡有四十萬人。』」舊唐書志、六典云:「天下之府五百九十四。」何云:「似當以六典爲據。」〇六典云:「凡天下之府,五百九十有四,有上、中、下。」會要云:「關内置府二百六十一,又置折衝府二百八十,通計舊府六百三十二。」今本唐會要七十二府兵:「關内置府三百六十一,積兵士十六萬,舉關中之衆,以臨四方。迺置十二軍,分關中諸府以隸焉。通計舊府六百三十三。」〇案:與此條所引數目互異。通典云:「五百七十四。」理道要訣云:「折衝府五百九十三。」鄴侯家傳云:「諸道共六百三十府。」鄴侯家傳云:「玄宗時,奚、契丹兩番强盛,數寇河北。諸州不置府兵番上,以備兩蕃。諸道共六百三十府。」今以地志考之,十道共有府五百六十六,關内二百七十三,餘九道二百九十三。唐書地理志:「河南道有府六十二,河東道一百四十一,河北道三十,山南道十,隴右道二十九,淮南道六,江南道二,劍南道十,嶺南道三。」參以志傳,差互不齊。玉海云:「恐地理志所載猶有遺缺。」神宗玉海:「熙寧二年閏十一月。」問:「何處言府兵最備?」王文公對曰:「李鄴侯傳言之詳備。」朱子跋王荆公進鄴侯遺事奏稿云:「某不曉寫進李鄴侯傳於宇文泰、蘇綽事何所預,後讀熙寧奏對日録,乃得其説如此。」然府數與諸書亦不同。
【元圻案】唐書兵志曰:「府兵之志,起自西魏、後周,而備於隋,唐興因之。太宗貞觀十年,更號統軍爲折衝都尉,别將爲果毅都尉,諸府總曰折衝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隸諸衞。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爲上,千人爲中,八百人爲下。」〇初學記州郡部:「貞觀十三年大簿:凡州府三百五十八,依敘之爲十道。關内道者,禹貢雍州之域,東自同、華,略河而北,西自岐、隴、原、會,極于北垂,盡其地也。河南道者,禹貢豫、徐、青、兖四州之域,北距河,東至海,南及淮,西至荆山,盡其地也。河東道者,禹貢冀州之域,西南距河,北盡朔垂,悉其地。河北道者,禹貢冀州之域,南距河,東至海,北盡幽、營,悉其地。隴右道者,禹貢雍州之域,自隴而西,盡其地。山南道者,禹貢荆、梁二州之域,北距荆、華二山之陽,絶漢水而南至江,西距劍閣,盡其地。劍南道者,禹貢梁州之域,梁州自劍閣而南,分爲益州,是爲劍南道。淮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域,又得荆州之東界,自淮以南,略江而西,盡其地也。江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域,又得荆州之南界,北距江,東際海,南至嶺,盡其地也。嶺南道者,禹貢揚州之南境,其地皆粤之分,自嶺而南至海,盡其地。」〇鄴侯家傳曰:「初置府兵於西魏,大統中,周文帝與度支尚書蘇綽之謀也。自三代之後,無與爲比,雖戰國之教士武卒技擊皆不及。」又曰:「府兵之制,史册不甚詳,臣家自西魏以來,世掌其任。臣高祖仲威從神堯入長安,爲左屯衞將軍,兼主太原從義之師,於隴首監總南北禁軍之任,所以臣家備知。」又曰:「隋謂之鷹揚府,皇朝改爲折衝府,折衝樽俎之間,旋師衽席之上也。改郎將爲都尉,又置果毅都尉二人爲之副。」〇唐書兵志曰:「古者兵法起於井田,周衰,王制不復,惟唐立府兵之制,始一寓之於農。居無事時畊於野,其番上者,宿衞京師而已。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歸於府,將歸於朝。故士不失業,而將帥無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杜漸,絶禍亂之萌也。及府兵法壞而方鎮强矣〔一〕。」〇唐鑑玄宗開元十年:「初諸衞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徭役,浸以貧弱,逃亡略盡。張説建議,請募壯士充宿衞,不問等色,優爲之制,逋逃者必争出應募,帝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隸諸衞,更番上下。兵農之分,自此始矣。」〇唐權德輿陸宣公翰苑集序曰:「公諱贄,字敬輿,吴郡蘇人。年十八登進士第,應博學宏詞科。貞元八年,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貶忠州别駕。」〇四庫全書唐會要題辭載晁氏讀書志曰:「唐會要一百卷,宋王溥撰。初,唐蘇冕敘高祖至德宗九廟沿革損益之制。大中七年,詔崔鉉等次德宗以來事,至宣宗大中六年,以續冕書。溥又採宣宗以後事,共成百卷。建隆二年正月奏御,詞簡理備,太祖覽而嘉之,詔藏於史閣,賜物有差。」〇唐書李泌傳:「泌子繁下獄〔二〕,知且死,恐先人功業冺滅,從吏求紙筆,著家傳十篇。」〇宋蘇頌題鄴侯家傳後云:「李繁述其父泌之事跡〔三〕,起天寶被召,中間遷謫,迄貞元中,終於相位,其所論著甚悉。然與唐史小異,文字亦有不倫次者。蓋繁以罪繫獄〔四〕,得廢紙敗筆於獄吏,以成其藳,且戒家人令求大手筆别加潤色,後亦不果,故疏略類抄節。」
〔一〕「兵」,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五〇兵志補。
〔二〕「繁」,原作「蘩」,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三九李泌傳改。
〔三〕按唐李泌之子李繁述其父事跡,撰鄴侯家傳,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及通志、文獻通考、郡齋讀書志等諸多典籍著録其書皆署作「李繁」,而非「李蘩」。此處兩「繁」字,原文皆作「蘩」,今從衆改。
〔四〕按唐李泌之子李繁述其父事跡,撰鄴侯家傳,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及通志、文獻通考、郡齋讀書志等諸多典籍著録其書皆署作「李繁」,而非「李蘩」。此處兩「繁」字,原文皆作「蘩」,今從衆改。
顔回配饗先聖初爲立像 開元八年詔十哲爲坐像
了齋閻按:「了齋,陳瓘號。」云:「顔回配饗先聖,其初但爲立像,至開元中始與十哲合爲一座。」按唐志「開元八年,詔十哲爲坐像」。【原注】集古録:「李陽冰雲孔子廟記云『换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蓋獨顔回配坐,而閔損等九人爲立像。陽冰修廟在肅宗上元二年,其不用開元之詔何也?」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跋云:「孔子廟像之制,前史不載。開元八年,國子監司業郭瓘奏云:『先聖孔宣父以先師顔子配,其像爲立侍,配享宜坐。弟子十哲雖得列像,而不在配享之位。按祠令何休、范甯等二十二賢猶得從祀,十哲請列享在何休等上。』於是詔十哲皆爲坐像。據陽冰記雲孔子廟記云:『换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云云。』其不用開元之詔何也?」
新史潤色之語 政要載太宗讚魏徵語 魏徵勸帝修文德安中夏
魏徵傳:「帝謂群臣曰:『此徵勸我行仁義,既效矣。』」新史潤色之語也。貞觀政要云:「太宗謂群臣曰:『貞觀初,人皆異論,云當今必不可行帝道、王道,唯魏徵勸我。既從其言,不過數載,遂得華夏安寧,遠戎賓服。突厥自古以來,嘗爲中國勍敵,今酋長並帶刀宿衞,部落皆襲衣冠。使我遂至於此,皆魏徵之力。』」新史於罽賓傳又云:「惟魏徵勸我修文德,安中夏。」以通鑑考之,與政要所載同一事。【原注】或謂太宗以既效自滿,非也。
【全云】此注是正文。
【元圻案】唐書罽賓傳:「罽賓,隋漕國也,居蔥領南,距京師萬二千里而贏。貞觀中獻名馬,太宗語大臣曰:『朕始即位,或言天子欲耀兵,振服四夷,惟魏徵勸我修文德,安中夏;中夏安,遠人伏矣。今天下大安,四夷君長皆來獻,此徵力也。』」〇通鑑唐紀太宗貞觀四年:「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上書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唯魏徵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帶刀宿衞,部落皆襲衣冠,徵之力也。』」〇葉水心習學記言卷四十:「按舊史言:『惟有魏徵勸朕「偃革興文,布德施惠,中國既安,遠人自服」。朕從其語,天下大寧。絶域君長,皆來朝貢,九夷重譯,相望於道,皆魏徵之力。』蓋舊史既已着語,而新史又轉易之。不知當時本説定云何也。」〇書録解題史部典故類:「貞觀政要十卷,唐吴兢撰。館閣書目云:神龍中所進。」
唐太宗文章纖靡浮麗 太宗英主乃學庾信爲文
鄭毅夫閻按:「毅夫名獬,安陸人。進士第一,官翰林學士。宋史有傳。」謂:「唐太宗功業雄卓,然所爲文章纖靡浮麗,嫣然婦人小兒嘻笑之聲,不與其功業稱。甚矣,淫辭之溺人也。」神宗聖訓亦云:「唐太宗英主,乃學庾信爲文。」【原注】温泉銘、小山賦之類可見。
【集證】玉海三十一:「金石録有太宗温泉銘,文苑英華載太宗小山賦。」
【元圻案】唐會要六十五:「貞觀七年,上謂侍臣曰:『朕嘗戲作艷詩,世南進表諫曰:「聖作雖工,體制非雅,上之所好,下必隨之。此文一行,恐致風靡,輕薄成俗,非爲國之利。賜令繼和,請不奉詔旨。」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憂不治?』」〇東坡書潭州石刻云:「唐太宗作詩至多,亦有徐、庾風氣,世不傳,獨於初學記時時見之。」〇續通鑑長編二百七十五神宗熙寧九年:「五月,上論:『范仲淹欲修學校貢舉法,乃教人以唐人賦體動静交相養賦爲法,假使作得動静交相養賦,不知何用?仲淹無學術,故措置止如此而已。』安石曰:『仲淹天資明爽,但多暇日,故出人不遠。其好廣名譽,結遊士以黨助,甚壞風俗。』上曰:『所以好名譽,止爲識見無以勝流俗爾。如唐太宗亦英主也,乃學庾信爲文,此亦識見無以勝俗故也。』」
投機之會間不容穟 論新史之論 李靖李勣賢於張公謹
新史論張公謹之抵龜曰:「投機之會,間不容穟。」鄭伯克段于鄢,春秋所以紀人倫之大變也,曾是以爲投機乎?晉欒書將弑厲公,召士匄、韓厥二人,皆辭。事見成公十八年左傳。太宗臨湖殿名。之變,問李靖、李勣二人,皆辭。靖、勣賢於公謹遠矣。
【何云】博謀英、衞,無乃機事不密,當時自府僚以外,未必參同。新史仍二人家傳虚辭耳。
【閻按】鄭伯以下乃王氏論新史論。
【元圻案】唐書張公謹傳:「公謹,字弘慎,魏州繁水人。秦王將討隱、巢亂,使卜人占之,公謹自外至,投龜於地曰:『凡卜以定猶豫,決嫌疑,今事無疑,何卜之爲?卜而不吉,其可已乎?』」「論曰:投機之會,間不容穟,此公謹所以抵龜而決也。」〇容齋續筆十四:「晉厲公既殺郤氏三卿,欒書、荀偃執公,召士匄,匄辭不往。召韓厥,厥辭曰:『古人有言曰:「殺老牛莫之敢尸。」而況君乎?』二子竟弑公,而不敢以匄、厥爲罪,豈非畏敬其忠正乎!秦王與建成、元吉相忌害,長孫無忌、高士廉、侯君集、尉遲敬德等日夜勸王誅之,王猶豫未決。問於李靖,靖辭,問於李世勣,世勣辭,王由是重二人。及至登天位,皆任爲將相,知其有所守也。晉、唐四賢之識見略等,而無有稱述者,唐史至不書其事,殆非所謂發潛德之幽光也。」〇通鑑唐紀高祖武德九年考異曰:「統紀云:『秦王懼,不知所爲。李靖、李勣數言大王以功高被疑,靖等請申犬馬之力。』劉餗小説:『太宗將誅蕭墻之惡以主社稷,謀於衞公靖,靖辭;謀於英公徐勣,勣亦辭。帝由是珍此二人。』二説未知誰得其實。然劉説近厚,有益風化,故從之。」〇案:新唐書靖、勣傳皆不及臨湖之事,蓋闕疑之意。義門謂新史仍家傳虚辭,誤也。其謂當時未必博謀英、衞,頗具隻眼。〇葉水心習學記言第四十云:「新史言張公謹抵龜事爲投機之會,不知兄弟相屠,遂攘父位,何名機會?甚矣,其無識也!」
唐太宗贈堯君素詔 宋太祖贈韓通制 表忠義以厲臣節 譏五代史不爲韓通立傳
唐太宗贈堯君素蒲州刺史詔曰:「雖桀犬吠堯,乖倒戈之志,而疾風勁草,表歲寒之心。」我藝祖贈韓通中書令制曰:「易姓受命,王者所以徇至公;臨難不苟,人臣所以明大節。」何云:「宋制尤渾厚。」〇案:此制劉原父公是集載之,疑是誤收。大哉王言!表忠義以厲臣節,英主之識遠矣。歐陽公五代史不爲韓通立傳,劉原父譏之曰:「如此是第二等文字。」【原注】通附傳在建隆實録。齊武帝使沈約撰宋書,疑立袁粲傳,審之於帝,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惜乎歐陽子念不及此。
【全云】晉武帝亦能下詔稱諸葛瞻、傅僉,録其後人,免其籍没,亦稱許允之夙望,所以爲開創一統之規模也。
【元圻案】隋書誠節傳:「堯君素,魏郡湯陰人也。署領河東通守。義師遣將吕紹宗、韋義節等攻之,不尅。其妻至城下謂之曰:『隋室已亡,天命有屬,君何自苦,身取禍敗?』君素曰:『天下事非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應弦而倒。歲餘,糧食乏絶,爲左右所害。」〇通鑑貞觀十二年:「二月,詔曰:『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云云,可贈蒲州刺史,仍訪其子孫以聞。』」〇宋周密齊東野語曰:「舊傳焦千之學於歐公。一日造劉貢父,劉問:『五代史成邪?』焦對『將脱稿』。劉問:『爲韓瞠眼立傳乎?』焦默然。劉笑曰:『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唐餘録者,直集賢院王暤子融所撰,寶元二年上之。時惟有薛居正五代史,歐陽書未出也。此書有紀、志、傳,又博採諸家之説,倣裴松之三國志,附見下方。表韓通於忠義傳,且冠之以國初褒贈之典,新、舊史皆所不及焉。其後吕伯恭編文鑑,制、詔一類亦以褒贈通制爲首。」〇宋孫穀祥野老紀聞云〔一〕:「子瞻問歐陽公曰:『五代史可傳否?』公曰:『修於此竊有善善惡惡之志。』蘇公曰:『韓通無傳,惡得爲善善惡惡?』公默然。通,周臣也,陳橋兵變,歸戴永昌,通擐甲誓師,出抗而死。」
〔一〕「孫穀祥野老紀聞」,按野老紀聞見於宋王楙撰野客叢書附。王楙稱「先人舊在唯室陳先生講席,及見諸所從游,如和靖尹先生之流,有野老紀聞數篇,未暇詮次,姑録梗概於此」。據此,野老紀聞當爲王楙先人所撰,稱孫穀祥作,實爲誤題。
治亂以賢姦久用而成
賢臣久於位,則其道行,房喬以之成貞觀之治。何云:「房二十三年。」姦臣久於位,則其欲肆,林甫以之成天寶之亂。何云:「李十九年。」
【閻按】房、杜並稱,而杜以貞觀二年正月相,三年十二月罷,故止及房。房相二十三年,李相十九年。
【方樸山云】秦檜相宋亦十九年。
【元圻案】舊唐書房杜傳:「房喬,字玄齡。」新唐書云:「房玄齡,字喬。」二書不同。〇李德裕謂武宗曰:「開元初,輔相率三考輒去,雖姚崇、宋璟不能逾。至李林甫秉權乃十九年,遂及禍敗。」
袁天綱言武氏貴不可言 李淳風言有女主王天下 左傳載陳敬仲畢萬之筮 史記載趙簡子夢游鈞天
唐史發潛謂:武氏之起,袁天綱言其貴不可言,李淳風云:「當有女主王天下,已在宫中。」此必武氏僭竊之後,姦佞之徒神其事,言天之所啓,非由人事也。愚謂:左氏載陳敬仲、畢萬之筮,太史公載趙簡子之夢,皆此類。
【全云】正論。
【集證】宋藝文志:「張唐英唐史發潛六卷。」
【元圻案】唐書方技傳:「袁天綱,益州成都人。武后之幼,天綱見其母曰:『夫人法生貴子。』后幼,姆抱以見,紿以男,天綱視其步與目,驚曰:『龍瞳鳳頸,極貴驗也。若爲女,當爲天子。』」又:「李淳風,岐州雍人。太宗得秘讖,言『唐中弱,有女武代王』。以問淳風,對曰:『其兆既成,已在宫中。又四十年而王,王而夷唐子孫且盡。』」〇史記趙世家:「簡子寤,語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游於鈞天,廣樂九奏萬舞。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壯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今余思虞舜之勳,適余將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
佩魚始於唐永徽二年 武后天授元年改佩龜 銅虎符銀兔符等符
佩魚始於唐永徽高宗初元。二年,以李爲鯉也。武后天授元年,改佩龜,以玄武爲龜也。
【集證】唐車服志:「高宗給五品以上隨身魚銀袋,以防召命之詐,出内必合之。三品以上金飾袋。天授二年,改佩魚皆爲龜。中宗初,罷龜,復給以魚。」
【元圻案】程泰之演繁露十:「張鷟朝野僉載:『漢發兵用銅虎符,唐初用銀兔符,以兔爲符瑞也。又以鯉魚爲符瑞,遂爲銅魚符以佩之。至僞周,武姓也,玄武,龜也,又以銅爲龜符。』又云:『上元中,佩刀、礪、算袋,仍爲魚形,結帛作之,取魚之衆〔一〕,鯉之强兆也。至僞周乃絶。景雲唐復興,又準前結佩爲飾。』」
〔一〕「衆」,四庫本朝野僉載卷三作「象」。
鬻牒度僧尼道士
治平宋英宗年號。末年,始鬻度牒。攷之唐史,肅宗時,裴冕建言度僧道士,收貲濟軍興。此鬻牒之始也。
【閻按】出裴冕傳。食貨志則前此:「安禄山反,楊國忠遣侍御史崔衆至太原納錢度僧尼、道士,旬日,得百萬緡。明年,御史鄭叔清與宰相裴冕議,度道士、僧尼。」實不始於冕。至今祠部給僧尼牒,則天寶六載五月制也。
鍾紹京稱義男於宦 臧堅以刑人之唁爲辱 李揆當國以子姓事輔國
鍾紹京爲宰相,而稱義男於楊思勗之父。史不載也,而石刻傳於後世,人皆見之,惡之不可揜如是。臧堅以刑人之唁爲辱,事見襄公十七年左傳。此何人哉!林甫、國忠因力士以相,其原見於此。李揆當國,以子姓事輔國,不恥也,紹京何責焉?
【閻按】紹京起家録事耳,故王氏謂不敢望第一人之李揆也。
【元圻案】趙明誠金石録跋尾二十六:「右唐楊歷碑題云『義男光禄大夫、前中書令、上柱國、越國公、太子右諭德』,潁川鍾紹京撰銘并書。歷,中官楊思勗之父也。紹京出於胥史,無他才能,特以寅緣附會,致位宰相,固無足道者。然屈於閹豎,至以父事之,又以著之金石,略無愧恥,亦甚矣!書之可以爲後來之戒,而新、舊史皆闕焉,故余詳録之於此。」〇唐書鍾紹京傳:「紹京,虔州贛人。初爲司農録事,以善書直鳳閣。會討韋氏難,紹京帥户奴丁夫從。事平,夜拜中書侍郎,明日進中書令。以賞罰自肆,當時惡之。」宦者傳:「楊思,羅州石城人。少給事内侍省,從玄宗討内難,帝倚爲爪牙。」高力士傳:「力士,馮盎曾孫也。中人高延福養爲子,故冒其姓。先天中,知内侍省事。宇文融、李林甫、蓋嘉運、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安禄山、安思順、高仙芝等,皆厚結力士,故能踵至將相。」李輔國傳:「輔國,本名静忠,以閹奴爲閑厩小兒。肅宗任以肱膂事。李揆當國,以子姓事之,號『五父』。」李揆傳:「揆,字端卿,系出隴西,爲冠族。開元末,擢進士第。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揆美風儀,善奏對,帝嘆曰:『卿門地、人物、文學皆當世第一,信朝廷羽儀乎!』故時稱『三絶』。」
鄭薰不肯敘宦階尚有守 鄭薰仇士良碑稱其全德 鄭薰敘甘露事稱建殊庸 以元惡爲忠賢猶不虚美
鄭薰傳云:「宦人用階請蔭子,薰却之不肯敘。」亦庶幾有守矣。文苑英華九百三十二有薰所撰仇士良神道碑云:「孰稱全德,其仇公乎?」其敘甘露之事,謂「克殲巨孽,乃建殊庸」,以七松處士而秉此筆,乃得佳傳於新史,案:鄭薰舊唐書無傳。豈作史者未之考歟?碑云:「大中宣宗年號。五年,念功録舊,詔詞臣撰述,不敢虚美。」以元惡爲忠賢,猶曰不虚美乎?宣宗所褒表者若此,唐之不競〔一〕,有以哉!【原注】宣宗召韋澳,問:「内侍權勢何如?」對曰:「陛下威斷,非前朝比。」上閉目摇手曰:「尚畏之。」在士良之立碑,其亦畏昏之黨歟?
【元圻案】唐書鄭薰傳:「薰,字子溥,亡鄉里世系。擢進士第,爲吏部侍郎。時數大赦,階正議光禄大夫者,得蔭一子,門施戟。于是宦人用階請蔭子,薰却之,不肯敘。薰端勁,再知禮部,舉引寒俊,士類多之。既老,號所居爲隱巖,蒔松于庭,號七松處士云。」又宦者仇士良傳:「士良,循州興寧人。文宗與李訓欲殺王守澄,以士良素與守澄隙,故擢左神策軍中尉兼左街功德使,使相糜肉。已而訓謀悉逐中官,士良悟其謀,與魚弘志、宋守義挾帝還宫。王涯、舒元輿已就縛,士良肆脅辱,令自承反〔二〕,示牒于朝。士良因縱兵捕,無輕重悉斃。士良殺二王一妃四宰相,貪酷二十餘年,恩禮不衰。」〇甘露之事,參攷李訓傳乃詳。〇韋澳,唐書有傳。〇鄭薰誣鄭畋罪,不可任郎官,出之。見新書鄭畋傳。
〔一〕「競」,原作「兢」,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承」,原作「署」,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〇七仇士良傳改。
席豫未嘗草書 細猶不謹而況巨 席豫稱禄山公直無私 唐史褒席豫不言其罪
席豫未嘗草書,曰:「細猶不謹,而況巨耶?」然豫爲黜陟使,言安禄山公直無私,其迷國之罪大矣,安在其能謹哉!唐史立傳褒之,未有著其罪者,何小人之多幸也?【原注】席建侯,即豫也,唐史避代宗諱稱字。孔光黨王莽,則不言温室樹不足以爲謹;席豫黨禄山,則未嘗草書不足以爲謹。
【元圻案】舊唐書文苑傳中:「席豫,襄陽人,徙家河南。豫進士及第,累官至吏部侍郎。與弟晉俱以詞藻知名,而豫性尤謹,雖與子弟書及吏曹簿領,未嘗草書,謂人曰:『不敬他人,是自不敬也。』或曰:『此事甚細,卿何必介意?』豫曰:『細猶不謹,而況巨耶?』卒,謚曰文。」又安禄山傳:「黜陟使席建侯言其公直無私。」新唐書席豫傳在列傳五十二,其辭略同。
續筆辨嚴武不欲殺杜甫 嚴武傳多取雲溪友議
容齋續筆案:容齋,宋洪邁號,著隨筆十六卷,續筆十六卷,三筆十六卷,四筆十六卷,五筆十卷,今存。辨嚴武無欲殺杜甫之説。愚按新史嚴武傳多取雲溪友議,宜其失實也。
【元圻案】容齋續筆六:「新唐書嚴武傳云:『房琯以故相爲巡内刺史,武慢倨不爲禮,最厚杜甫,然欲殺甫數矣。』甫傳云:『武以世舊待甫,甫見之,或時不巾,嘗醉登武牀,瞪視曰:「嚴挺之乃有此兒。」武銜之,一日欲殺甫,冠鈎於簾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舊史但云:『甫性褊躁,嘗醉登武牀,斥其父名,武不以爲忤。』初無欲殺之説,蓋唐小説所載,而新書以爲然。予按甫集中詩,凡爲武作者幾三十篇,送其還朝曰:『江村獨歸處,寂寞養殘生。』喜其再鎮蜀曰:『得歸茅屋赴成都,直爲文翁再剖符。』此猶是武在時語。至哭其歸櫬及八哀詩『記室得何遜,韜鈐延子荆』,蓋以自況。『空餘老賓客,身上媿簪纓』,又以自傷。若果有欲殺之怨,必不應眷眷如此。好事者但以武詩有『莫倚善題鸚鵡賦』之句,故用證前説,引黄祖殺禰衡爲喻,殆是癡人前不得説夢也,武肯以黄祖自比乎?」〇唐書嚴挺之傳:「挺之,名浚〔一〕,以字行,華州華陰人。張九齡雅知之,欲引以輔政。子武,字季鷹,劍南節度使,破吐蕃七萬衆于當狗城,遂收鹽川。加檢校吏部尚書。」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小説類:「雲溪友議三卷,唐范攄撰。攄始末未詳,自號五雲溪人,故以名書。五雲溪者,若耶溪之别名也。」
〔一〕「浚」,原作「俊」,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二九嚴挺之傳改。
李德裕對杜悰謙卑語辨 幽閑鼓吹雜説不足信
通鑑載李德裕對杜悰稱「小子聞御史大夫之命,驚喜泣下」。致堂讀史管見二十五。謂:「德裕豈有是哉!杜悰,李宗閔之黨,故造此語以陋文饒,史掇取之。以文饒爲人大概觀焉,無此事必矣。」愚按:此事出張固所撰幽閑鼓吹,雜説不足信也。
【全云】胡身之亦辨之。
【元圻案】通鑑唐紀文宗太和六年:「十二月,以前西川節度使李德裕爲兵部尚書。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爲相,李宗閔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嘗詣宗閔,見其有憂色,曰:『得非大戎乎?悰有一策,可平宿憾。德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爲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不則用爲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約,乃詣德裕。德裕曰:『公何爲訪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德裕驚喜泣下,曰:『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沓。」〇唐張固幽閑鼓吹曰:「朱崖李相、封川李相早相善,及位高,稍稍相傾。及封川在位,朱崖爲兵部尚書,必當大拜。封川百方阻之,未效。邠公杜相,封川黨,謁封川曰:『大戎有辭學而不由科第,於今怏怏,若與知舉,則必喜矣。』封川默然良久曰:『更思其次。』曰:『御史大夫。』曰:『此即得。』邠公乃馳詣,朱崖迎揖曰:『安得訪此寂寥?』對曰:『靖安相公有意旨,令某傳達。』遂言亞相之拜。朱崖驚喜,雙淚遽落,曰:『大門官,小子豈敢當此薦拔!』寄謝重叠。」〇李德裕,字文饒,趙人。元和宰相吉甫之子。武宗時,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本傳稱其「性孤峭,明辯有風采,善爲文章。其謀議援古爲質,衮衮可喜。常以經綸天下自爲,武宗知而能任之,言從計行,是時王室幾中興」。〇杜悰,字永裕,京兆萬年人。武宗時,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唐書附見其祖佑傳。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小説類:「幽閑鼓吹一卷,唐張固撰。固始末未詳。所載雖篇帙寥寥,而其事多關法戒。」
李泌傳言辭學士加大 崔圓相肅宗在李泌前 學士爲大學士之過程
李泌傳:「加集賢殿、崇文館大學士。泌建言:『學士加大,始中宗時,及張説爲之,固辭,乃以學士知院事。』至崔圓復爲大學士,亦引泌爲辭而止。」愚按:崔圓相肅宗在泌前。會要:「貞元四年五月,泌奏張説懇辭『大』字,衆稱達禮。至德二年,崔圓爲相,加集賢大學士,因循成例。望削去『大』字。」此乃泌引圓爲辭,傳誤矣。
【方樸山云】此事洪容齋已言之。
【元圻案】唐會要六十四:「開元十三年,改集仙殿麗正書院爲集賢院,以張説爲大學士,辭曰:『學士本無「大」稱,中宗欲以崇寵大臣,景龍中修文館有「大學士」之名,如臣豈敢以「大」爲稱。』上從之。」又:「貞元四年,李泌奏:『伏蒙以臣爲集賢殿大學士,竊尋故事,中書令張説中朝元老,碩德鴻儒,懇辭「大」字,衆稱達禮。其後至德二載,崔圓爲相,加集賢殿大學士,其後因循,遂成恒例。望削去「大」字,崇文館大學士亦准此。』敕依。」〇宋吴縝新唐書糾繆三:「案李泌傳云云,明皇帝及肅宗本紀:天寶十五載丙申六月,劍南節度使崔圓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乾元元年戊戌五月罷。而崔圓本傳亦與紀同。其傳末云『大曆中卒』,案大曆止於十四年己未,而李泌以貞元三年丁卯方爲宰相,設若崔圓以大曆十四年卒,至李泌爲相之年,崔圓之卒亦已九年矣,何云至崔圓復爲大學士,亦引泌爲讓而止乎?且又此乃李泌議學士不可加『大』而固辭朝命之詞,既而殊不言朝廷之聽否,乃遽述崔圓爲相之事。疑此句顛倒錯亂,其間脱字必多,全不可考。」〇容齋三筆亦云:「崔圓乃肅宗朝宰相,泌之相也,相去三十年。」〇唐書宰相表:「崔圓以肅宗至德元載六月相,較之本紀則遲一年,會要則早一年。李泌以德宗貞元三年六月相,與本紀合,較之會要則早一年,未知孰是。」〇猗覺寮雜記亦云「崔圓爲大學士,引李泌爲讓而止」,蓋承唐書之誤。
韋濟試理人策第一 韋濟薦方士張果 少陵贈韋左丞詩即韋濟
韋濟試理人策第一。事見通鑑開元四年。致堂讀史管見二十謂:「濟被識擢,不聞以循良稱,是實不副言矣。」愚攷通鑑開元二十二年,相州刺史韋濟薦方士張果。蓋逢君之惡者,不但實不副言也。【原注】少陵贈韋左丞詩,即濟也。
【元圻案】唐書韋嗣立傳:「嗣立子濟,開元初調鄄城令。或言吏部選縣令非其人,既衆謝,有詔問所以安人者,對凡二百人,惟濟居第一,擢醴泉令。天寶中,授尚書左丞。濟文雅,頗能修飾政事,所至有治稱。」〇通鑑唐紀玄宗開元二十二年:「二月,方士張果自言有神仙術,誑人云:『堯時爲侍中,於今數千歲,多往來恒山中;則天以來,屢徵不至。』相州刺史韋濟薦之,上遣中書舍人徐嶠齎璽書迎之,肩輿入宫,恩禮甚厚。」〇唐劉肅大唐世説新語十:「張果老先生者,隱於恒州枝條山,往來汾、晉,時人傳其長年秘術。開元二十三年,刺史韋濟以聞,詔通事舍人裴晤馳驛迎之,賜號通玄先生。」
李翱面數宰相之過 謂李翱求知制誥乃誣辭 世之淺者以利心量君子
舊史敬宗紀:「李翱求知制誥,面數宰相李逢吉過。」愚謂:翱爲韓文公之友,此逢吉所深忌也,面數其過,可爲直矣。求知制誥,乃誣善之辭。案:新書本傳:「翱性峭鯁,論議無所屈,仕不得顯官,怫鬱無所發,見宰相李逢吉,面斥其過失。」荆公嘗辯之曰:「世之淺者,以利心量君子。」
【全云】荆公辯之亦欠透。
【元圻案】舊唐書十七敬宗紀:「寶曆元年正月辛卯,以前禮郎中李翱爲廬州刺史,以求知制誥〔一〕,面數宰相李逢吉之過也。」〇王介甫書李文公集後曰:「文公非董子作仕不遇賦,惜其自待不厚。文公論高如此,及觀於史,一不得職,則詆宰相以自快。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不可獨信久矣。雖然,彼宰相者實固有辨。彼誠小人也,則文公之發,爲不忍於小人可也,爲史者獨安取其怒之以失職耶?世之淺者,固好以利心量君子。」〇唐書李翱傳:「翱,字習之。始從昌黎韓愈爲文章,辭致渾厚,見推當時,故有司亦謚曰文。」李逢吉傳:「逢吉,字虚丹,系出隴西。元和時同平章事。」韓愈傳:「愈轉吏部侍郎,時宰相李逢吉惡李紳,欲逐之,遂以愈爲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詔不臺參,而除紳中丞。紳果劾奏愈,宰相以臺府不協,遂罷愈爲兵部侍郎,而出紳江西觀察使。」
〔一〕「知」,原脱,據中華本舊唐書卷一七上敬宗紀補。
中書門下班序元豐易之 中書門下班序各因其時
老學庵筆記全云:「陸游作。」云:「舊制,兩省中書在門下之上,元豐易之。」見筆記四。愚觀李文簡名燾,字仁甫。歷代宰相表云:「中書、門下,班序各因其時。代宗以前,中書在上;憲宗以後,門下在上。大曆代宗四年改元大曆。十四年,崔祐甫與楊炎皆自門下遷中書,不知何時升改。」放翁所記,蓋未攷此。
【元圻案】玉海卷一百二十一載神宗史志〔一〕:「元豐五年四月,更官制。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右僕射兼中書侍郎。」〇宋費衮梁谿漫志云:「國初宰相凡三員,皆帶職,首相爲昭文館大學士,次監修國史〔二〕,次集賢院大學士,皆平章事。其後除拜不常,至嘉祐時,始只兩相。元豐改官制,宰相始不帶職,而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此元豐官制,門下在中書之上也。唐李華中書政事堂記曰:「政事堂者,自武德已來,常於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故長孫無忌起復授司空,房玄齡授左僕射,魏徵授太子太保,皆知門下省事。至高宗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書令,執宰相筆,乃移政事堂於中書省。」與仁甫之説不合。〇書録解題小説家類:「老學庵筆記十卷,陸游務觀撰。生識前輩,年登耄期,所記見聞,殊可觀也。」
〔一〕「一百二十一」,原作「二百十一」,據四庫本玉海卷一二一官制臺省改。
〔二〕「監」,原作「兼」,據四庫本梁谿漫志卷一宰輔沿革改。
李靖兵法世無全書 今問對出阮逸家
李靖兵法世無全書,略見於通典。今問對出阮逸,因杜氏所載附益之。
【元圻案】續通鑑長編二百五十一神宗熙寧七年:「三月,知制誥王益柔言:『試將作監主簿麻皓年嘗注孫、吴二書及李靖對問,頗得古人意旨,欲望許進所注書,乞加試用。』從之。李靖兵法,世無全書,略見於通典。今對問出於阮逸家。或云逸因杜氏益之也。」〇通考經籍考四十八〔一〕:「李衞公問對三卷。按四朝國史兵志:『熙寧間,詔樞密院曰:「唐李靖兵法世無全書,雜見通典,離析訛舛,又官號物名與今稱謂不同,武人將佐多不能通其意。令樞密院檢詳官與王震、曾旼等校正,分類解釋,令今可行。」』豈即此問答三卷耶?或别有其書也。晁公武、陳振孫以爲阮逸取通典所載附益之,則似即此書。然神宗詔王震校正之詔既明見於國史,則非逸之假託也。」〇唐書李靖傳:「靖,字藥師,京兆三原人。其舅韓擒虎每與論兵,輒歎曰:『可與語孫、吴者,非斯人尚誰哉!』以功封永康縣公,進封代國公,改衞國公,卒謚景武。」
〔一〕「四十八」,原作「四十六」,據四庫本文獻通考卷二二一經籍考四八改。
東宫畫諾 宋太宗至道詔改諾爲準 陸龜蒙説鳳尾諾 後漢書云郡守刺史畫諾
唐六典太子令書畫「諾」,本朝至道初改爲「準」。案:續資治通鑑長編三十八太宗至道元年:「八月,以壽王元侃爲皇太子。禮官議:『唐制,凡東宫處分論事之書,皇太子並畫諾。』詔改『諾』爲『準』。」此東宫畫諾也。陸龜蒙説鳳尾諾云:「東宫曰『令』,諸王曰『教』,其事行則曰『諾』,猶天子肯臣下之奏曰『可』也。晉元帝爲琅琊王,批鳳尾諾,南齊江夏王學鳳尾諾。」則諸王亦畫諾矣。何云:「上『事行』句本兼諸王言之。」後漢書云「南陽宗資主畫諾」,梁江州刺史陳伯之目不識書,「得文牒辭訟,惟作大諾」,則郡守刺史亦畫諾矣。
【元圻案】六典二十六:「左庶子之職,凡令書下於左春坊,則與中允、司議郎等覆啓以畫諾。及覆下,以皇太子所畫者留爲案,更寫令書,印署,注令諾,送詹事府。」〇唐書百官志四上〔一〕:「東宫官:左春坊,左庶子二人,正四品;中允二人,正五品。皇太子令書下,則與中允、司議郎等畫諾、覆審,留所畫以爲案,更寫印署,注令諾,送詹事府。」〇文苑英華三百六十二陸龜蒙説鳳尾諾:「或問予曰:鳳尾諾爲何等物?圖耶?書耶?對曰:余之所聞,自晉訖於陳、梁以來,藩邸之書也,凡封子弟爲王,則開府、群僚屬取當時士有學行才藻者,中是選。其所下書,東宫則曰『令』,上書則曰『牋』,諸王下書則曰『教』,上書則曰『啓』,應和文章則曰『應令』、『應教』,下其制一等故也。其事行則曰『諾』,猶漢天子肯臣下之奏曰『可』也。鳳尾則所諾牋之文也。綷縩褷然,織與繪莫的知,既肯其行,必有褒異之辭,若今之批答案耳。晉元帝爲琅邪王時,帝美其才,令通習外事,常使批鳳尾諾。南齊江夏王鋒,高帝第十二子,甚憐之,年五歲,使學鳳尾諾,下筆便工,帝大悦,以玉麒麟賜之。餘未見其出。」〇南史齊江夏王鋒傳:「鋒年四歲,性方整,好學書。每晨興,不肯拂窗塵,而先畫塵上,學爲書字。五歲,高祖使學鳳尾諾,一學即工。高帝大悦,以玉麒麟賜之,曰『麒麟賞鳳尾矣〔二〕』。」〇宋王楙野客叢書云:「晉帝批奏,書諾字之尾,如鳳尾之形,故謂鳳尾諾。」〇後漢書黨錮傳:「汝南太守宗資任功曹范滂,南陽太守成亦委功曹岑晊。二郡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但坐嘯。』」〇南史陳伯之傳:「伯之,濟陰睢陵人也。梁武以爲江州刺史,封豐城縣公,遣之鎮。伯之不識書,及還江州,得文牒辭訟,唯作大諾而已。」
〔一〕「四上」,原作「三」,據中華本新唐書卷四九上百官志四上改。
〔二〕「賞」,原作「償」,據中華本南史卷四三齊江夏王鋒傳改。
唐六典開元禮未明詔行 曾鞏論六典之善 諸家論唐六典開元禮
唐六典、開元禮宣示中外,未有明詔施行,見吕温集。南豐乞賜唐六典狀謂:「六典本原設官因革之詳,上及唐、虞,以至開元,其文不煩,其實甚備,可謂善於述作者。」
【元圻案】唐吕温代鄭相公請删定施行六典開元禮狀云:「玄宗集儒賢於别殿,考古訓於秘文。以論材審官之法,作六典三十卷;以道德齊禮之方,作開元禮一百五十卷。亘百代以旁通,立一王之定制。草奏三復,秪令宣示中外;星周六紀〔一〕,未有明詔施行。」〇程泰之攷古編九:「韋述集賢紀注:『開元詔修六典,至今在院,亦不曾行用。』據述此言,即六典書成而不以頒用也。然白樂天詩『陽城不進矮奴』曰:『城云臣案六典書,任土貢有不貢無。道州水土所生者,止有矮民無矮奴。吾君感悟璽書下,歲貢矮奴宜悉罷。』是陽城嘗援六典爲奏,得免貢矮奴,豈是成而不用耶?桑維翰傳:『晉天福五年,詔廢翰林學士。』按六典,歸其職於中書舍人,而端明殿與樞密學士皆廢。則六典之書,五代猶遵用之,不知韋述何以言不用也。」〇晁公武曰:「六典,蓋唐極治之書也。或以此書雖成於開元間而不行於一時,不學之言也。」〇明王氏鏊重刻六典序曰:「唐以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參領天下之務,今六部雖分,顧猶尚書省之舊,而内閣則隱然中書,通政、給事則門下之遺也;其餘寺監府院以分衆職,品職勳階以敘群材,尚多唐舊,且非獨唐也。唐、虞而下,損益沿革咸具焉。昔宋祁論唐制精密簡要,曾鞏謂六典得建官制理之方,文不繁而實備。蓋開元中張九齡輩爲之,其書何可以不傳!」〇唐書禮樂志論曰:「張説以謂唐貞觀、顯慶禮,儀注前後不同,宜加折衷,以爲唐禮。乃詔集賢學士徐堅、李鋭、施敬本撰述,歷年未就而鋭卒,蕭嵩代鋭爲學士,奏起居舍人王仲丘撰定,爲一百五十卷,是爲大唐開元禮。由是,唐之五禮之文始備,而後世用之,雖小有損益,不能過也。」〇唐李涪刊誤卷上:「開元禮:春秋二仲月,司徒、司空巡陵,春則掃除枯朽,秋則芟薙蘩蕪。掃除者,當發生之時,欲使盛茂也;芟薙者,當秋殺之時,除去擁蔽,且慮火災也。以三公之任隆位高,度力展儀,以己率衆,令巡陵公卿皆持小斧,即其義也。近代選任稍輕,不達舊禮,將及陵關,則取縣吏持斧擊樹三發,謂之告神。其爲不經,又何甚也。」據此,則開元禮當時實已施行,後遂浸廢耳。
〔一〕「六紀」,原作「三紀」,據四庫本吕衡州集卷五代鄭相公請删定施行六典開元禮狀改。
宰相不可兼治錢穀
李德裕傳:「韋弘質建言,宰相不可兼治錢穀。」案:德裕奏曰:「弘質賤臣,豈得以非所宜言妄觸天聽!」嘉祐仁宗三十四年改元嘉祐。六年制策:【原注】胡武平撰。〇全云:「名宿。」「錢穀,大計也,韋賢之言不宜兼於宰相。」蓋「弘」字避諱,誤以「質」爲「賢」。閻按:「今欒城集韋賢,『賢』正作『質』。」
【元圻案】胡武平,名宿,常州晉陵人。天聖二年進士,官樞密副使,謚文恭。宋史有傳。書録解題載胡文恭集七十卷,久無傳本。四庫全書從永樂大典裒輯定爲四十卷。此條所引策問不見集中,蓋已佚矣。〇宋文鑑載此策題作韋賢,東坡對策亦作「賢」。
劉秩以官職自責 元稹旱災自咎詩
劉秩爲祭酒,上疏曰:「士不知方,時無賢才,臣之罪也。」元稹守同州,旱災自咎詩曰:「上羞朝廷寄,下愧閭里民。」秩、稹可謂知所職矣。其言不可以人廢。
【閻按】韋應物詩云:「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何讀之惻惻動人。
【元圻案】劉秩,字祚卿,知幾子也。新唐書附見知幾傳,不載是疏,亦不言其爲祭酒。通鑑唐紀肅宗乾元元年:「六月,貶前祭酒劉秩爲閬州刺史,房琯黨也。」〇權德輿答柳冕書云:「嘗讀祭酒劉秩疏云:『大學設官,職在造士。士不知方,時無賢才,臣之罪也。』每讀至此,心嘗慕之。」〇唐書元稹傳:「稹,字微之,河南河内人〔一〕。元和元年舉制科,對策第一,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爲同州刺史,拜武昌節度使卒。稹始言事峭直,欲以立名,中見斥廢十年,信道不堅,乃喪所守。附宦貴得宰相,居位纔三月罷。晚節彌沮喪,加廉節不飾云。」
〔一〕「河内」,原作「河南」,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七四元稹傳改。
唐宗室表列宰相十一人 唐宗室狀頭有李肱
唐宗室表宰相十一人:林甫、回、程、石、福、勉、夷簡、宗閔、適之、峴、知柔。傳止云九人,蓋不數福、宗閔。宗室爲狀頭有李肱。
【閻按】李肱,即開成元年賦霓裳羽衣曲仄韻長律登第者。
【元圻案】宋王明清揮麈後録曰:「唐書特立宗室傳,贊乃云『宰相以宗室進者九人,林甫姦諛,幾亡天下;程、知柔在位〔一〕,無所發明』。林甫在姦臣傳,知柔相昭宗,附宣惠太子業傳後。止敘適之、峴、勉、夷簡、程、石、回七人。然李麟乃懿祖後,李逢吉、李蔚俱隴西同系,李宗閔出鄭王房,李揆亦出隴西。宰相共十三人也,不同作一傳,何耶?」〇唐宗室宰相本十一人,益以李麟、李逢吉、李蔚、李揆,則十五人矣。揮麈後録作十三人,蓋從宗室宰相傳贊所稱九人而增數之也。麟、逢吉、蔚、揆,唐書各有傳。李福即李石之弟,附見石傳。〇石,字中玉,襄邑王神符五世孫。相文宗,停方鎮進奉,以直代百姓税緡,惜在位不久耳。
〔一〕「知柔」,原作「知幾」,據四庫本揮麈録揮麈後録卷二改。
唐制舉名目 宋制科至宰相富弼一人 宋中興復制科止李垕 中書六論命題
唐制舉之名,多至八十有六,凡七十六科,至宰相者七十二人。本朝制科四十人,至宰相者,富弼一人而已。中興復制科,止得李垕一人。
【閻按】孝宗乾道七年十一月戊寅,賜李垕制科出身,官終著作郎。
【何云】明無制科,以一甲三人爲榮選。狀元八十六人,入相者自胡廣至魏藻德凡十七人。榜眼探花入相者,自楊榮至傅冠凡三十人。
【集證】晁氏讀書志:「唐制舉科目圖一卷,不題撰人。凡七十六科,仕至宰相者七十二人,唯劉蕡名最高而官最不達。」〇玉海百十六:「本朝制策入三等者,吴育、蘇軾、范百禄、孔文仲。制科四十人,至宰相一人,富弼;執政九人,夏竦至范百禄。」又云:「乾道二年,禮部侍郎周執羔請復制科。五年,汪應辰薦李垕。七年,召試中書,御集英殿親策,入第四等,賜制科出身。」〇四朝聞見録:「翰林汪公以垕應詔,召試中書,六論命題:一,人主有必治之道;二,湯法三聖;三,人者天地之心;四,律曆更相治;五,三家言經得失;六,揚雄、張衡孰賢。六論合格,惟『湯法三聖』不記所出,而能舉上下文數百字。」
【元圻案】唐書選舉志上:「所謂制科者,其來遠矣。自漢以來,天子嘗稱制詔,道其所欲問而親策之。唐興,自京師至州縣,有司常選之士,以時而舉。而天子又自詔四方德行、才能、文學之士,或高蹈幽隱與其不能自達者,下至軍謀將略、翹關拔山、絶藝奇伎莫不兼取。其爲名目,隨其人主臨時所欲,而列爲定科者,如賢良方正、直言極諫、博通墳典、達於教化、軍謀宏遠堪任將率、詳明政術可以理人之類,其名最著。」〇邵氏聞見録:「富公初遊場屋,穆伯長謂之曰:『進士不足以盡子之才,當以大科名世。』公遂以賢良方正登第。」〇宋高似孫唐科名記止六十三科,見緯略卷三。
唐宏詞之論傳於今者 制舉之策書於史者 宏詞考文章制科求直言
唐宏詞之論,其傳於今者,唯韓文公顔子不貳過。制舉之策,其書於史者,唯劉蕡一篇。不在乎科目之得失也。
【閻按】王應麟傳:「初登第言曰:『今之事舉子業者,沽名譽,得則一切委棄,典章制度漫不省,非國家所望於通儒。』於是閉門發憤,誓以博學宏詞科自見,假館閣書讀之。寶祐四年中是科。後弟應鳳亦中是科。」此即昌黎所應之詞科也。李燾傳:「子垕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燾素謂唐三百年不愧此科者惟劉去華,心慕之,嘗以所著通論五十篇見蜀帥張燾,欲應詔,不果。其友晁公遡以書勉之,燾答以當修此學,必不從此舉。既不克躬試,命二子垕、塾習焉。至是,吏部尚書汪應辰薦垕可應詔,故有是命。」此即蕡所應之制科也,人多混而莫辨。
【何云】宏詞考文章,制科求直言,二舉不同。
【元圻案】洪興祖昌黎年譜:「貞元九年癸酉,公年二十六。博學宏詞試太清宫觀紫極舞賦、顔子不貳過論。」〇唐書劉蕡傳:「蕡,字去華,幽州昌平人。明春秋,能言古興亡事。沈健于謀,浩然有捄世意。文宗太和二年,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帝引諸儒百餘人于廷,蕡對策云云。是時,第策官馮宿、賈餗、龐嚴見蕡對嗟伏,以爲過古晁、董,而畏中官眦睚,不敢取。」
李承休聚書二萬卷 鄴侯家多書供饌閲讀
李泌父承休聚書二萬餘卷,誡子孫不許出門,有求讀者,别院供饌。【原注】見鄴侯家傳。鄴侯家多書,有自來矣。
【元圻案】韓文公送諸葛覺往隨州讀書詩云:「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
員俶進太玄幽贊 員俶九歲升坐詞辯注射 李泌傳記員俶年歲疑誤
藝文志「儒家」:「員俶太玄幽贊十卷。開元四年,京兆府童子進書,召試,直弘文館。」李泌傳云:「開元十六年,員俶九歲升坐,詞辯注射,帝異之。」年歲皆不同。蓋泌傳所載,本鄴侯家傳,當以志爲正。
【元圻案】唐書李泌傳:「泌,字長源,七歲知爲文。玄宗開元十六年,悉召能言佛、道、孔子者,相答難禁中。有員俶者,九歲升坐,詞辯注射,坐人皆屈。帝異之,曰:『半千孫,固當然。』因問:『童子豈有類若者?』俶跪奏:『臣舅子李泌。』帝即馳召之。」〇吴縝新唐書糾繆九:「案藝文志『儒家』云云,李泌傳謂俶開元十六年而年九歲,則是俶生於開元八年也。既俶以八年始生,何緣四年已有進書乎?若以四年能進書者爲是,則至十六年之時,俶不啻九歲矣。二説必有一誤。」
唐書無韋應物傳 沈作喆作韋應物傳有誤
韋應物,史逸其傳。沈作喆爲應物傳,敘其家世云:「敻之孫待價,仕隋爲左僕射,封扶陽公。」蓋據林寶姓纂。唐書韋待價乃挺之子,武后時拜文昌右相。豈二人同名歟?當攷。
【閻按】晉尚清言,而晉書無許珣傳;唐尚詩歌,而新、舊唐書無韋應物傳。
【何云】按新唐書宰相世系表:敻第七子沖〔一〕,隋户部尚書;沖生挺,象州刺史;挺生待價,相武后;待價生令儀,令儀生鑾〔二〕,鑾生應物。蓋作喆誤也。
【元圻案】唐書文藝傳敘云:「若韋應物、沈亞之、閻防、祖詠、薛能、鄭谷等,其類尚多,皆班班有文在人間,史家逸其行事,故弗得而述云。」〇宋姚寬西溪叢語載吴興沈作喆作韋應物補傳云:「應物少遊太學,當開元、天寶間,充宿衞,扈從遊幸,頗任俠使氣。兵亂後,流落失職,乃更折節讀書。由京兆功曹累官至蘇州刺史、太僕少卿兼御史中丞,爲諸道鹽鐵轉運、江淮留後。年九十餘,不知其所終。〔三〕」〇唐書韋挺傳:「子待價,高宗儀鳳三年,檢校涼州都督,兼知鎮守兵馬。召還,封扶陽侯。」補傳云仕隋,封扶陽公,亦不合。令儀生鸞,宰相世系表作「鑾」。〇李肇國史補云:「應物爲人性高潔,鮮食寡欲,所居焚香掃地而坐。其爲詩馳驟。建安已還,各得風韻。」〇宋朱長文吴郡圖經續記上:「韋公以清德爲唐人所重,天下號曰韋蘇州。當貞元時,爲郡於此,人賴以安。又能賓儒士,招隱獨,顧況、劉長卿、丘丹、秦系、皎然之儔,類見旌引,與之酬唱。其賢於人遠矣。」〇沈作喆,字明遠,號寓山,湖州人。紹興五年進士,以左奉議郎爲江西漕司幹官。
〔一〕「第七子沖」,原作「第十七子沖」,衍「十」字。按新唐書卷七四上宰相世系表四上,載敻八子,沖排在第七位,翁注顯誤,兹據新唐書改。
〔二〕「鑾」,原作「鸞」,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七四上宰相世系表四上改。下同。
〔三〕按此段文字節録於四庫全書總目韋蘇州集。據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稱:「姚寬西溪叢語雖嘗考訂韋應物事迹,但並未載沈作喆補傳,其文實載於趙與旹賓退録卷九,明刊本韋蘇州集多附刻焉,提要蓋從明本見之,而誤以爲叢語也。」
庾氏絶劉闢不爲親 白居易爲詩頌庾氏
劉闢亂於蜀,案:在憲宗元年。其嫂庾氏棄絶不爲親。白樂天爲詩贈樊著作,與陽城、元稹、孔戡並稱,欲其著書編爲一家言。而唐史於庾氏無述焉,故表而出之。
【元圻案】唐書劉闢附韋皋傳:「闢,字太初,擢進士宏詞科,佐韋皋府。皋卒,闢主後務,諷諸將徼旄節,憲宗以給事中召之,不奉詔。時帝新即位,欲静鎮四方,即拜檢校工部尚書、劍南西川節度使。闢以兵取梓州。杜黄裳薦高崇文等將神策行營兵皆西。詔許自新,不聽,下詔奪其官爵,遂下成都,擒之。」〇樂天贈樊著作詩云:「陽城爲諫議,以正事其君。其手如屈軼,舉筆指佞臣。卒使不仁者,不得秉國鈞。元稹爲御史,以直立其身。其心如肺石,動必達窮民。東川八十家,冤憤一言伸。劉闢肆亂心,殺人正紛紛。其嫂曰庾氏,棄絶不爲親。從史萌逆節,隱心潛負恩。其佐曰孔戡,捨去不爲賓。凡此士與女,其道天下聞。君爲著作郎,職廢志空存。雖有良史才,直筆無所申。何不自著書,實録彼善人。編爲一家言,以備史闕文。」
唐六典記南内龍池 雍録謂諂辭非九齡所知 張九齡集有龍池聖德頌
唐六典記南内龍池,程泰之雍録謂「諂辭皆出李林甫,而非張九齡所得知也」。愚按:九齡集有龍池聖德頌,則夸詡符瑞,雖賢者不免。
【元圻案】唐六典七「興慶宫在皇城之東南」,注:「此即今上龍潛舊宅也。初上居此第,其里名協聖諱,所居宅之東有舊井,忽涌爲小池,周袤纔數尺,常有雲氣,或見黄龍出其中。至景龍中,潛復出水,其沼浸廣,時即連合爲一,未半歲而里中悉移居,遂鴻洞爲龍池焉。蓋符命之先也。」〇唐徐浩張文獻碑銘曰:「公諱九齡,字子壽,一名博物。曾祖君政,韶州别駕,終于官舍,因爲著姓。弱冠鄉試進士,應道侔伊、吕科,對策第二等,歷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〇曲江集龍池聖德頌序曰:「洪惟龍池,蓋天之所以祚聖,即今上卜居之舊,真京師爽塏之所。旁無竇澤,中忽濫泉。中宗採識者之議,壓王氣而來遊;聖上處或躍之時,出飛龍而合應。」〇四庫全書簡明目録地理類:「雍録十卷,宋程大昌撰。乾道、淳熙間,關中已久爲金地,故大昌此書,惟據諸書諸圖參考而成。於宫殿、山水、都邑皆有圖説。」
鄭餘慶書儀 諸家書儀
鄭餘慶採士庶吉凶書疏之式,雜以當時家人之禮,爲書儀兩卷。後唐劉岳等增損其書,司馬公書儀本於此。
【閻按】唐藝文志有王儉弔答書儀十卷,皇室書儀七卷。書儀之名又始於此。
【集證】按鄭樵通志,謝元内外書儀四卷,謝超書儀二卷,皆在鄭餘慶之前。
【元圻案】唐書鄭餘慶傳:「餘慶,字居業,鄭州滎陽人。少善屬文,擢進士第。貞元十四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〇五代史雜傳:「劉岳,字昭輔,洛陽人也。唐明宗時,爲吏部侍郎。初,鄭餘慶嘗採唐士庶吉凶書疏之式,雜以常時家人之禮,爲書儀兩卷。明宗見其有起復、冥昏之制,歎曰:『儒者所以隆孝悌而敦風俗,且無金革之事,起復可乎?婚,吉禮也,用於死者可乎?』乃詔岳選文學通知古今之士,共删定之。」〇歐陽公歸田録:「劉岳書儀,婚禮有『女坐壻之馬鞍,父母爲之合髻』之禮,不知用何經義。據岳自敘『以時之所尚者益之』,則是當時流俗所爲耳。」〇四庫全書簡明目録經部禮類:「書儀十卷。宋司馬光撰。凡表奏、公文、家私書式一卷,冠儀一卷,婚儀二卷,喪儀六卷。朱子語類稱『二程、横渠多是古禮,温公則大抵本儀禮而參以今之可行者』,又稱『其中與古不甚遠,是七分好』云。」
唐宋任將其權專分不同 柳氏家學録言貞觀任將
唐開元之任將,以久任而兆亂,其權顓也。我藝祖之任將,以久任而成功,其權分也。柳氏家學録謂貞觀故事,邊將連帥三年一易,收其兵權。然用得其人,御得其道,不在於數易也。
【集證】唐志「小説類」:「柳氏家學要録二卷,柳珵撰。」〇晁氏志:「家學要録一卷〔一〕。柳珵采其曾祖彦昭、祖芳、父冕家集所記累朝典章因革、時政得失〔二〕,著此録。」
【元圻案】宋錢若水陳禦敵安邊之策曰:「太祖朝制置最得其宜,以郭進在邢州,李漢超在關南,何繼筠在鎮定,賀惟忠在易州,李謙溥在隰州,姚内斌在慶州,董遵誨在通遠軍,王彦昇在原州,但授緣邊巡檢之名,不加行營部署之號,率皆十餘年不易其任。蓋位不高則朝廷易制,任不易則邊情盡知,所以十七年中,北邊西蕃不敢犯塞〔三〕。」
〔一〕「要」,原脱;「曾」,原脱,皆據四庫本郡齋讀書志卷三下小説類家學要録補。
〔二〕「要」,原脱;「曾」,原脱,皆據四庫本郡齋讀書志卷三下小説類家學要録補。
〔三〕「西蕃」,原作「西邊」,據中華本宋史卷二六六錢若水傳改。
唐始忌日行香 求於非福是諂祭 懺於無罪是誣親 諸家論行香
忌日行香始於唐,崔蠡奏罷之。本朝宋景文公奏云:「求於非福,則是諂祭;懺於無罪,則是誣親。」其言不行。
【元圻案】唐六典四:「凡國忌日,兩京定大寺觀各二散齋,諸道士女道士及僧尼皆集於齋所,京文武五品以上與清官七品以上皆集,行香以退。」〇宋姚寬西溪叢語下〔一〕:「行香起於後魏及江左齊、梁間,每燃香燻手,或以香末散行,謂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崔蠡奏設齋行香,事無經據,乃罷。宣宗復釋教,行其儀。朱梁開國,大明節,百官行香祝壽。石晉天福中〔二〕,竇正固奏,國忌行香,宰臣跪爐,百官立班,仍飯僧百人,即爲規式。國朝至今因之。」〇宋祁論國忌疏曰:「伏見列聖忌日,沿唐之舊。百官伏閣慰訖,咸詣寺觀,跪伏齋贊,謂之行香,仍置蔬饌。臣竊思之,禮尤不經云云。」〇程大昌演繁露十:「國朝自有景靈宫後,每遇國忌,不復即寺觀行香,而移其供設於景靈東西兩宫。每大忌,宰執率百僚至宫行香。其法:僧道皆集所忌殿廡之下,僧左道右,執事者執香盤中香圓子,隨宰執往僧道立處,人授一圓,齋已收之不爇也。」〇崔蠡,寧之弟,密之孫,唐書附見寧傳。蠡,開成中爲户部侍郎,白罷百官忌日行香。
〔一〕按「西溪叢語」之「語」,原作「話」,據四庫全書總目、續文獻通考諸著録改。
〔二〕「天福」,原作「天禧」,據中華本西溪叢語卷下改。
唐文宗陷於宦寺之險 裴度陷於程异元稹之沮 誠齋易傳誤言文宗事
誠齋易傳坎九五云:「文宗陷於宦寺之險而未能出。惟裴度可以出之,然度自陷於程异、元稹浸潤之内。」愚謂:稹在穆宗時,异在憲宗時,非文宗事也。
【元圻案】唐書宦者仇士良傳:「帝問周墀曰〔一〕:『自爾所況,朕何如主?』墀再拜對曰:『陛下堯、舜之主也。』帝曰:『所以問者,謂與周赧、漢獻孰愈?』墀惶駭曰:『陛下何自方二主哉?』帝曰:『赧、獻受制强臣,今朕受制家奴,自以不及遠矣!』因泣下。」〇穆宗,憲宗之子;文宗,穆宗之子。〇唐書程异傳,异以憲宗元和十四年卒。元稹傳:「長慶初,禮遇益厚。魏弘簡在樞密,尤相善。裴度出屯鎮州,有所論奏,共沮卻之。」〇長慶,穆宗年號。稹卒官於武昌節度,實文宗太和時也。裴度傳:「文宗太和四年,數引疾。牛僧孺、李宗閔輔政,共短損之,出爲山南東道節度使。」〇四庫全書總目易類三:「誠齋易傳二十卷,宋楊萬里撰。是書大旨本程氏而多引史事以證之。初名易外傳,後乃改定今名。」
〔一〕「墀」,原作「穉」,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〇七仇士良傳改。
顔魯公爲郭汾陽家廟碑 端一之操堅明之姿
顔魯公爲郭汾陽家廟碑云:「端一之操,不以險夷概其懷;堅明之姿,不以雪霜易其令。」斯言也,魯公亦允蹈之。
【元圻案】魯公文見文苑英華八百八十卷。「端一之操」四句,頌汾陽之父敬之也。其稱汾陽云:「推赤誠而許國,蹈白刃以率先。」魯公亦當之無愧。
楊綰贈官制秉筆無愧色
楊綰贈官制云:「歷官有素絲之節,庇家無匹帛之餘。」史臣閻按:「史臣,謂劉昫舊唐書。」謂:「當時秉筆者無愧色。」
【元圻案】舊唐書楊綰傳:「綰,字公權,華陰人。拜中書門下平章事,詔出,朝野相賀,居職旬日,中風而斃。代宗震悼,詔曰:『頃以任非其才,毒流于政,爰登清浄之輔,庶諧至理之期。方有憑依,遽此淪謝,屏予之歎,震悼良深。所懷莫從,長想何及。況歷官有素絲之節,居官無匹帛之餘,故飾以華衮,增其法賻,備依典策,載賁朝經。』史臣曰:『嘗讀諸集,賞善多溢美,書罪多溢惡。如楊綰拜相之麻,贈官之制,改謚之詔,則當時秉筆者無愧色矣。』」
唐時揚州進江心鑄鏡 千秋節進方鏡露囊 童子綵囊盛柏露 以五綵結眼明囊 赤松子以囊盛柏露飲 諸籍載八月千秋節故事
唐時午日揚州江心鑄鏡供進,又千秋節進鏡。潏水李氏復收其一,乃方鏡,背鼻有篆文「五日」字,面徑八寸,重五十兩。盛露囊,千秋節戚里皆進。華山記云:「弘農鄧紹八月曉入華山,見童子執五綵囊,盛柏露食之。」又荆楚風土記:「以五綵結眼明囊。相傳赤松子以囊盛柏露,飲之而長生。」皆八月中事。
【元圻案】鏡龍記:「天寶時,揚州進水心鏡一面。李守泰曰:『鑄鏡時,有老人自稱姓龍名護,有小童名玄冥,謂鏡匠曰:「老人解造真龍鏡。」扃户三日,失二人所在,爐前獲一素書。鏡匠遂移爐於揚子江心,以五月五日午時鑄之。大旱,祠龍鏡即得雨。』」〇唐劉餗隋唐嘉話:「源乾曜、張説以八月初五今上生之日,請爲千秋節。百官祭皆就此日〔一〕,名爲賽白帝。群臣上萬歲壽,王公戚里進金鏡綬帶,士庶結絲承露囊,更相遺問。」〇李肇國史補:「揚州舊貢江心鏡,五月五日揚子江心所鑄也〔二〕。」〇梁宗懍荆楚歲時記:「按述征記云:『八月一日作五明囊,盛取百草頭露洗眼,令眼明也。』續齊諧記云:『弘農鄧紹嘗以八月旦入華山採藥,見一童子執五綵囊,承柏葉上露,皆如珠,滿囊。紹問:「用此何爲?」答曰:「赤松先生取以明目。」言終便失所在。』今世人八月旦作眼明袋,此遺象也。或以金薄爲之,遞相餉焉。」〇書録解題地理類:「華山記一卷,不知名氏。」〇荆楚風土記,隋、唐志及晁氏讀書志、陳氏書録解題皆不著録。此條所引,與荆楚歲時記略同,豈亦名風土記歟?當更考。〇千秋節進鏡事,新唐書不載,舊唐書玄宗紀上:「開元十七年八月癸亥,上以降誕日,讌百寮于花蕚樓下。百寮表請以每年八月五日爲千秋節,王公已下獻鏡及承露囊,天下諸州咸令讌樂,休假三日。」故厚齋入於考史。
〔一〕「百官」,中華本隋唐嘉話卷下作「百姓」。
〔二〕「揚子」,原作「揚州」,據四庫本唐國史補卷下揚州江心鏡改。
無憂王寺有佛骨 迎佛骨之始 唐三迎佛骨
舊史德宗紀:「貞元六年,岐州無憂王寺有佛指骨寸餘,先是取來禁中供養,二月乙亥,詔送還本寺。」此迎佛骨之始也。韓愈傳云:「鳳翔法門寺有護國真身塔,内有釋迦文佛指骨一節。」【原注】寺名與前不同。貞元、德宗。元和、憲宗。咸通,懿宗。迎佛骨者三。
【閻按】癸丑冬,薄遊汧、隴,經過扶風縣北之法門寺,買唐天祐碑,始知即無憂王寺,扁尚存。
【何本載閻云】今扶風縣北之法門寺,即無憂王寺,紀載非一手,故其名互異。寺有唐天祐碑可據。
【元圻案】舊唐書一百六十韓愈傳〔一〕:「鳳翔法門寺有護國真身塔,塔内有釋迦文佛指骨一節,其書本傳法三十年一開,開則歲豐人泰。元和十四年正月,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人,持香花赴臨皋驛迎佛骨。自光順門入大内,留禁中三日,乃送諸寺。愈上疏諫云云。」〇邵博聞見後録八:「憲宗元和十四年迎佛骨,韓愈以諫逐。十五年,有陳弘志之禍。懿宗咸通十四年,又迎其骨入禁中。諫者以憲宗爲戒,懿宗曰:『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不數月崩。」
〔一〕「一百」,原脱,據中華本舊唐書卷一六〇韓愈傳補。
歷代通典編纂設想 綜三傳能事標一字舉凡
蕭穎士與韋述書,欲依魯史編年,著歷代通典,起漢元十月,終義寧隋恭帝年號。二年,約而删之,勒成百卷。於左氏取其文,穀梁師其簡,公羊得其覈,綜三傳之能事,標一字以舉凡。然其書今無傳焉,唐書藝文志亦不著録。略見於本傳,而不著通典之名。
【元圻案】唐書文藝傳中:「蕭穎士,字茂挺,梁鄱陽王恢七世孫。開元二十三年舉進士,對策第一。嘗謂:『仲尼作春秋,爲百王不易法,而司馬遷作本紀、書、表、世家、列傳,敘事依違,失褒貶體,不足以訓。』乃起漢元年訖隋義寧編年,依春秋義類爲傳百篇。在魏書高貴崩,曰:『司馬昭弑帝於南闕。』在梁書陳受禪,曰:『陳霸先反。』又自以梁枝孫,而宣帝逆取順守,故武帝得血食三紀;昔曲沃篡晉,而文公爲五伯,仲尼弗貶也。乃黜陳閏隋,以唐土德承梁火德,皆自斷,諸儒不與論也。」〇蕭穎士進續尚書表云:「始有漢二典,次我唐二典,以續唐、虞。其餘文、景、明、章之後,魏、晉、宋、齊已還〔一〕,南訖有陳,北起元魏,歷周、隋洎夫高氏,以至聖朝,總一十二代。詔策章疏,頌歌符檄,忠臣之正議,武士之權謀,類而刊之;次以年代,以續夫夏、商、秦、魯之篇。」是續尚書已有成書。其别著通典,據李華三賢論曰:「蕭以史書爲繁,尤罪子長不編年陳事,而爲列傳。將正其失,自春秋三家之後,次序纘修,以迄於今。志未就而殁。」蓋實未成書也。
〔一〕「魏晉宋齊」,原作「後魏宋齊」,據四庫本蕭茂挺文集爲陳正卿進續尚書表校正。
楊徽之好言唐朝士族 諱行録編登科進士
楊文莊公徽之,閻按:「徽之,字仲猷,浦城人,真宗時置侍讀學士官之。本傳不載其謚。」〇何云:「焯案東都事略云:『其後仁宗以徽之先帝宫僚,特贈太子太師,謚曰文莊。』此書近始重開,閻丈不及見也。」〇案:錢氏大昕曰:「文莊謚,見宋敏求春明退朝録。」好言唐朝士族,閲諱行録,悉能記之。按館閣書目:諱行録一卷,以四聲編登科進士族系、名字、行第、官秩及父祖諱、主司名氏。【原注】起興元元年,盡大中七年。〇德宗五年改元興元。大中,宣宗年號。宋敏求續爲後録五卷。
【元圻案】東都事略楊徽之傳:「徽之多識典故,唐之士族人物悉能詳記。尤工吟詠,太宗、真宗嘗和其詩。仁宗時特贈太子太師,謚曰文莊。」〇春明退朝録上載「文臣謚文莊」,注曰:「江陵楊公。」既不著其名,而本貫又非浦城。錢辛楣先生以爲文莊謚見春明退朝録,似未核也。查長編四十六云:「真宗三年正月,楊徽之卒。上甚嗟悼,贈兵部尚書,謚文莊。」又與東都事略互異,未知孰是。
新唐書尚奇二例 温彦博傳不逮再稘 李密傳有時而賜
温彦博傳「我見其不逮再稘矣」,出説文引虞書「稘三百有六旬」。集證:「説文禾部:『稘,復共時也。从禾其聲。』」〇案:大戴禮小辨篇:「夫奕十棋之變〔一〕,由不可既也,而況天下之言乎!」李密傳「敖庾之藏,有時而賜〔二〕」,閻按:「今本作『儩』。」〇何云:「儩,斯義切。」出詩「王赫斯怒」,鄭箋:「斯,音賜,盡也。」新史尚奇類此。
【方樸山云】鄭箋但云「斯,盡也」,釋文乃云「斯,鄭音賜」,非箋原有此文。正義曰:「『斯,盡』,釋言文。」今檢爾雅釋言,但有「斯,離也」之文,正義亦誤。又揚子雲方言:「、鋌、斯〔三〕,盡也。南楚凡物盡生曰生〔四〕,物空盡者曰鋌〔五〕。鋌,賜也。」連此、撕皆盡也。此子京所本,王氏失考。
【集證】吕氏春秋報更篇:「宣孟謂骩桑之餓人曰:『斯食之,吾更與汝。』」高誘注:「斯,盡也。」潘岳西征賦:「超長懷以遐念,若循環之無賜。」張銑注:「賜,盡也。」陳振孫曰:「新史列傳用字多奇澀,殆類『虬户銑谿』體,識者病之。」
【元圻案】唐書温彦博傳:「彦博,字大臨。貞觀十年,遷尚書右僕射,明年卒。帝歎曰:『彦博以憂國故,耗思殫神,我見其不逮再稘矣,恨不許少閒以究其壽。』」又李密傳:「初,密既殺翟讓,心稍驕。民食興洛倉者,給授無檢。司倉賈潤甫諫曰:『人,國本;食,人天。敖庾之藏,有時而儩,粟竭人散,胡仰而成功?』不聽。」
〔一〕「夫奕十棋」,原作「夫亦固千稘」,據四庫本大戴禮記卷一一小辨校正。
〔二〕「賜」,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儩」。
〔三〕「斯」,四庫本方言卷三作「澌」。
〔四〕「曰生」,原脱「生」字;「物空」,原作「空物」,皆據四庫本方言卷三校正。
〔五〕「曰生」,原脱「生」字;「物空」,原作「空物」,皆據四庫本方言卷三校正。
馬總通歷取虞世南略論
馬總通歷所載「公子曰」、「先生曰」者,皆虞世南帝王略論。【原注】略論五卷,起太昊訖隋,假公子問答。
【集證】唐志「編年類」:「馬總通歷十卷。」又「雜家類」:「虞世南帝王略論五卷。」晁氏志「編年類」:「馬總纂太古十七氏、中古五帝三王,及删取秦、漢、三國、晉、十六國、宋、齊、梁、陳、元魏、北齊、後周、隋世紀興滅,粗述其君賢否,取虞世南略論,分繫於末,以見義焉。」玉海帝王略論:「中興書目云:貞觀間,太子中舍人虞世南承詔撰。起太昊訖於隋,凡帝王事迹,皆略紀載,假公子答問以考訂云。」
請作行狀者指事説實 宋朝名公秉筆有誤三事 歐陽公爲范文正碑 東坡爲張文定銘 朱文公爲張忠獻行狀
李翱爲史官,請作行狀者,指事説實,直載其詞。然我朝名公秉筆,亦有誤者。歐陽公爲范文正碑云:「至日大會前殿,上將率百官爲太后壽。公上疏,其事遂已。」其後老泉編太常因革禮,有已行之明驗,質之歐公,公曰:「諫而不從,碑誤也。」東坡爲張文定銘名方平。云:「神宗問:『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公曰:『臣時爲學士,誓詔封册,皆臣所草。』」李微之閻按:「微之,名心傳,井研人,舜臣之子,道傳之兄。見儒林傳。」考國史,誓詔在慶曆四年十月,封册在十二月。明年二月,文定始爲學士。【原注】封册乃宋景文撰。〇案:錢氏大昕曰:「學士年表:慶曆五年二月,張方平以右正言知制誥拜。」朱文公爲張忠獻行狀,名浚。其後語門人云:「向只憑欽夫忠獻子南軒先生之字。寫來事實,後看光堯實録,閻按:「光堯,高宗尊號。」其中多有不相應處。」以三事觀之,罔羅舊聞,可不審哉!
【元圻案】唐會要六十四:「元和十四年〔一〕,史官李翱奏:『史館以記録爲職,舊例皆取行狀謚議以爲依據,今之作行狀者,非門生即其故吏,苟欲虚美於所受恩而已。臣今請作行狀者,但指事説實,直載其詞。若考功定謚,見行狀之不依此者,不得受謚。』」〇東坡志林:「歐陽公撰范文正碑,載章獻太后臨朝時,仁宗欲率百官朝太后,范公力争乃罷。其後某先君奉詔編太常因革禮,求之故府,而朝正案牘具存,有已行之明驗。先君質之於文忠公,公曰:『文正公實諫而卒不從,墓碑誤也。』」〇文正此疏不載集中,釋文瑩續湘山野録載其略云:「屈萬乘之重,行北面之禮,此乃開後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漸也。陛下果欲爲大宫履長之賀,於闈掖以家人承顔之禮行之可也。」云「其事遂已」,則承墓碑之誤。
〔一〕「元和」,原作「至德」,據四庫本唐會要卷六四史館雜録下改。
唐升祔失禮之始
唐配帝皆一后,惟睿宗二后。昭成,明皇之母,開元四年升祔。此失禮之始也。
【閻按】肅明皇后,睿宗之元妃,明皇之嫡母也。縱二后並配,當行於開元四年,不當遲至二十一年始祔,失禮之中又失禮矣。王氏析猶未精。
【元圻案】唐書睿宗昭成竇皇后傳:「帝爲相王,納爲孺人;即位,進德妃。生玄宗。帝崩,追稱皇太后,與肅明祔橋陵。后以子貴,故先祔睿宗室。肅明以開元二十年乃得升祔。」〇長編五十八真宗景德元年:「十月,祔明德皇后於太廟。先是,詔有司詳定升祔之禮,上議以唐睿宗昭成、肅明二后並配爲證,曰:『懿德皇后久從升祔,不可中移。明德皇后繼受崇名,亦當配享。雖先後有殊,在尊親一貫,請同祔太宗室,以先後次之。』詔尚書省集官詳議,咸如禮官之請。二宫並配,自是始也。」朱子曰:「二后並配,自本朝真宗始。其初議者皆歸咎於錢惟演,後既習見爲常,亦無復有議之者矣。」厚齋此條蓋亦有感而云。
左右散騎常侍改名 職源誤以左史爲左侍極
龍朔二年改左右散騎常侍曰左右侍極,職源誤以左史爲左侍極,而近世制詞多踵其誤。
【元圻案】唐書百官志:「左右散騎常侍分隸門下中書省,皆金蟬珥貂,左散騎與侍中爲左貂,右散騎與中書令爲右貂,謂之八貂。龍朔二年曰侍極。」〇書録解題職官類:「職源五十卷,金華王益之行甫撰。亦簡牘應用之書,而專以今日見行官制爲主。蓋中興以後,於舊制多所省併故也。」
盧鴻一新史删一字 鴻一所取之義
石林序盧鴻一草堂圖云:「唐舊史隱逸傳鴻一,蓋二名,與中嶽劉真人碑所書合。新史删去『一』字,不知何據。當以舊史爲正。」愚按:南齊張融曰:「昔有鴻飛天首,積遠難明,南史顧歡傳作「難亮」。越人以爲鳧,楚人以爲乙。人自楚、越,鴻常一耳。」「鴻一」之義取於此。
【閻按】歷代名畫記:「盧鴻一,名浩然,高士也。」新唐書作盧鴻,字顥然,亦各有本。張融語出南史隱逸顧歡傳。通鑑考異引中岳劉真君碑云:「盧鴻撰,無『一』字。」
【元圻案】唐段成式酉陽雜俎五〔一〕:「一行既從釋氏,師事普寂,設食於寺,大會群僧。時有盧鴻者,道高學富,隱於嵩山。因請鴻爲文讚歎其會。」亦無「一」字。通鑑唐紀玄宗開元六年:「三月,徵嵩山處士盧鴻入見,拜諫議大夫,鴻固辭。」考異曰:「舊傳作『盧鴻一』,本紀、新傳皆作『鴻』。按:中岳真人劉君碑云『盧鴻撰』,今從之。」〇唐太宗徵盧鴻一,授諫議大夫,二詔又賜還山,制皆作「鴻一」。
〔一〕「唐」下原衍「書」字,據文意删。
房玄齡請解機務 斷表之始
攷古編以通鑑貞觀十三年房玄齡「請解機務」,「詔斷表」,爲今「斷來「來」字,何本作「表」,誤。章」之祖。愚按晉山濤傳:「手詔曰:便當攝職,令斷章表。」此斷表之始,非昉於唐也。
【閻按】胡三省通鑑唐紀注:「今之讓官者,奉表三讓,不許,敕斷來章,則閣門不復受其表,即唐制之斷表也。」
【全云】亦不始於晉,而始於漢,見王莽傳。
【元圻案】漢書王莽傳:「加公爲宰衡,莽稽首辭讓,出奏封事。太師光曰:『宜詔尚書勿復受公之讓奏。』奏可。」〇後漢書和帝紀:「七年,鄧鴻、朱徽、杜崇下獄死。」注:「時南單于安國與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令斷其表章,緣此驚叛。」據此斷表始于漢無疑。今本程大昌攷古編無此條所引之文,豈攷古編固有佚文耶?
韓柳方駕而行殊 元白齊名而操異 管華嵇阮同名異操
韓、柳方駕,而其行殊;元、白齊名,而其操異。【原注】管、華、嵇、阮亦然。
【元圻案】魏鶴山作黄侍郎定勝堂文集序曰:「唐之文人,韓、柳齊名,而所操異心;元、白方駕,而所制殊行。」王楙野客叢書九:「世稱元、白,而元之所爲,視白爲甚慙;世稱韓、柳,而韓之所守,非柳之所及。僕嘗求之元、白、韓、柳,始未嘗不同,所以異者中道而變耳。元稹爲監察御史,動皆守正;及其召還,次敷水驛,與中使抗,略不少貶,由是獲罪。當是之時,李絳、崔群之徒皆言其枉〔一〕,是其所以與樂天同也。使稹自此確然不變,終始一節,亦何愧於樂天哉!奈何不能自守,反附其徒,平生志節,於是掃地。子厚爲文章卓偉精緻,一時輩行推仰,是其與退之同。爲監察御史,與王叔文相附,此所以與退之異也。使子厚自入仕後不附叔文黨,又何慙於退之也!」原注管、華,謂管幼安、華歆;嵇、阮,謂嵇康、阮籍。
〔一〕「枉」,原作「狂」,據四庫本野客叢書卷九元白韓柳改。
忠姦賢否皆有同姓名 唐宋都有蔡京 吴晉都有桓彝 魯有兩曾參趙有兩毛遂 蕭子顯古今同姓名録
唐亦有蔡京,【原注】咸通三年嶺南節度使,以貪虐誅。京始末見雲溪友議。〇何云:「唐之蔡京嘗爲僧,李義山有『白足禪僧』之句。」此姦臣名氏之同者。吴有桓彝,晉亦有桓彝,何云:「桓彝,魏尚書令階之弟。見孫綝傳。」此忠臣名氏之同者。若兩曾參、兩毛遂,則賢否分矣。【原注】兩毛遂,見西京雜記,員半千詩用之。
【閻按】名氏之同之奇者,莫過王莽之前有王莽,朱買臣之後有朱買臣。
【方樸山云】更有奇者,一王匡爲王莽守洛陽,一王匡爲更始攻洛陽。
【集證】雲溪友議:「唐懿宗朝,左庶子蔡京,時相以爲有吏才,奏遣制置嶺南事。爲政苛慘,闔境怨之,貶崖州司户,不肯之官,敕賜自盡。」西京雜記:「昔魯有兩曾參,趙有兩毛遂。南曾參殺人見捕,人以告北曾參母。野人毛遂墜井而死,客以告平原君,平原君曰:『嗟乎!天喪予矣。』既而知野人毛遂,非平原君客也。」
【元圻案】三國志吴孫綝傳:「綝廢亮,以亮罪狀班告遠近。尚書桓彝不肯署名,綝怒殺之。」注:「漢晉春秋曰:『彝,魏尚書令階之弟。』吴録曰:『晉武帝問薛瑩吴之名臣,瑩對稱彝有忠貞之節。』」〇晉書桓彝傳:「彝,字茂倫,譙國龍亢人,補宣城内史。蘇峻之亂,彝以郡無堅城,遂退據廣德。尋王師敗績,彝聞而慷慨流涕,進屯涇縣。峻遣韓晃進軍攻彝,彝固守經年,勢孤力屈,城陷,爲晃所害。」〇李商隱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詩云:「白足禪僧思敗道,青袍御史擬休官。」注云:「時蔡京在坐,京曾爲僧徒,故有第五句。」〇朱翌猗覺寮雜記:「士人曾爲僧:南史伏挺〔一〕,唐馬嘉運、許淹、韋渠牟、蔡京、嚴礪。」〇曾參事見史記甘茂傳。平原君客毛遂,爲平原君合從於楚,見史記平原君傳。前王莽見漢書公卿表、劉屈釐傳。後朱買臣見梁書元帝紀,官宣猛將軍。〇唐文粹載員半千隴右途中遭非語詩云:「趙有兩毛遂,魯聞二曾參。慈母猶且惑,況在行路心。」〇宋朱弁曲洧舊聞六:「政和間,常子然、謝在伯、江子我同訪晁伯宇及叔用于昭德之第,因觀蕭子顯古今同姓名録,見有王敦四,王莽二,董卓三,叔用曰:『以此諸人聚於一時,則奈何?』伯宇曰:『無害,吾此有九張良,足以制之。』座上無不大笑。子房至有九人同其姓名而世莫知,可見今人讀書比古人少也。」據此則三董卓、四王敦、九張良則更奇矣。然三董卓、四王敦未必俱不肖,九張良未必皆賢也。惜無從考其所見。
〔一〕「伏挺」,原作「伏挺之」,按南史卷三一、卷五〇、卷五一諸列傳皆載有出家爲僧之「伏挺」之名,皆不書「伏挺之」,「之」字當爲衍文,故删。
魯公乞米帖言舉家食粥 元載制禄厚外官薄京官 楊綰奏加京官俸
顔魯公爲刑部尚書,有舉家食粥之帖。蓋自元載制禄,厚外官而薄京官,京官不能自給,常從外官乞貸。楊綰既相,奏加京官俸。魯公以綰薦,自湖州召還,意者俸雖加而猶薄歟?
【元圻案】魯公乞米帖云:「拙於生事,舉家食粥,來已數月,今又罄矣,實用憂煎。」〇通鑑唐紀代宗大曆十二年:「元載以仕進者多樂京師,惡其逼己,乃制俸禄,厚外官而薄京官。京官不能自給,常從外官乞貸。楊綰、常衮奏京官俸太薄,詔加京官俸,歲約十五萬六千餘緡。」又曰:「楊綰、常衮薦湖州刺史顔真卿,上即日召還,以爲刑部尚書。」
大寶箴用運命論之語 不以天下奉一人
李康運命論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大寶箴用之。
【元圻案】運命論見文選,李善注引集林曰:「李康,字蕭遠,中山人也。魏文帝異其文,遂起家爲尋陽長,政有美績。」〇容齋五筆七:「唐太宗初即位,直中書省張藴古上大寶箴,凡六百餘言,遂擢大理丞。新史附其姓名於文藝謝偃傳末,又不載此文,但云『諷帝以民畏而未懷,其辭挺切』而已。通鑑僅載其略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云云。此外尚多規正之語,既不爲史所書,故學者亦罕傳誦。藴古爲丞四年,以無罪受戮,太宗尋悔之,乃有覆奏之旨,傳亦不書,而以爲坐事誅,皆失之矣。舊唐書全載此箴,仍專立傳,不知宋景文何爲削之也?」
沈約八十手寫簿書 傅隆七十手寫籍書
李方玄曰「沈約年八十,手寫簿書」,本杜牧所作方玄墓誌。本朝建隆詔亦云:「沈約爲吏,手寫簿書。」愚按理道要訣云:「宋光禄大夫傅隆,年過七十,手寫籍書。梁尚書令沈約,位已崇高,議請寶重。」蓋誤以傅隆爲沈約也。
【閻按】宋書傅隆傳:「謹於奉公,常手抄書籍。」梁書沈約傳無。
【元圻案】杜牧李方玄墓誌:「方玄,字景業,少有文學。一貢進士,舉以上第,升名解褐。出爲池州刺史,始至,創造簿籍,民被徭役者,科品高下,鱗次櫛比,一在吾手,至當役役之,其未及者,吏不得弄。方玄常歎曰:『沈約年八十,手寫簿書,蓋爲此也。』」〇宋書傅隆傳:「隆,字伯祚,北地靈州人也。拜光禄大夫。歸老在家,手不釋卷,博學多通,特精三禮。謹於奉公,嘗手抄書籍。卒時年八十三。」〇通鑑齊紀高帝建元二年〔一〕:「虞玩之表以爲『元嘉中故光禄大夫傅隆年出七十,猶手自書籍,躬加隱校。今欲求治取正,必在勤明令長。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爲正,更立明科,一聽首悔』。」
〔一〕「齊紀」,原作「晉紀」,按下文明稱「齊高帝建元二年」事,而標晉紀,顯誤,兹據資治通鑑改。
孝宗問宰相與僚廷諍事 開元録繫日條事
孝宗問周益公云:「唐孫樵讀開元録雜報數事内,有宣政門宰相與百僚廷諍十刻罷。徧檢新、舊唐史及諸書並不載。」益公奏:「太平御覽總目内有開元録一書。祖宗朝此本尚存,近世偶不傳耳,容臣博加詢訪。」
【何云】人主勤學,又事其大者遠者,如此所以爲淳熙。
【集證】孫可之讀開元雜報:「樵曩於襄、漢間得數十幅書,繫日條事,不立首末。其略曰:『某日皇帝親耕籍田,行九推禮;某日百僚行大射禮於安福樓南;某日安北諸蕃君長請扈從封禪;某日皇帝自東封還,賞賜有差;某日宣政門宰相與百僚廷諍十刻罷。』如此凡數十百條。樵後得開元録驗之,條條可復云。」按:御覽引開元録,無雜報數事。
【元圻案】孫可之讀雜報文見唐文粹四十九。〇周益公奉詔録一:「臣昨蒙下詢『唐孫樵讀開元録雜報』云云,臣伏料聖意,以爲宰相與百僚争辨至於移時,必是事體甚重,故欲知其實,以古爲鑑。臣尋閲太平御覽總目内,果有開元録一書,則是祖宗朝此本尚存,近世偶不傳耳。容臣博加詢訪,别具奏聞。」
蕭遘九葉相唐 唐史言蕭家八葉宰相
蕭遘與其子三兒生日詩曰:「吾家九葉相,盡繼明時出。」唐史云:「自瑀逮遘,凡八葉宰相。」此云九葉,宰相世系表:梁真陽侯之後,有鄴相宣宗。
【閻按】俱表所云齊梁房者也。
【集證】按唐書宰相世系表:「蕭氏定著二房,一皇舅房,一齊梁房。宰相凡十人。」皇舅房有至忠相中宗、睿宗;齊梁房貞陽侯之後有鄴相宣宗,昭明太子之後有嵩相玄宗,華相肅宗,俛相穆宗,倣相僖宗,復相德宗,寘相懿宗,遘相僖宗,瑀相高祖。遘詩云「九葉」,不數至忠;唐史云「八葉」,不數至忠與鄴。
【元圻案】唐書蕭瑀傳贊曰:「梁蕭氏興江左,實有功在民;厥終無大惡,以寖微而亡,故餘祉及其後裔。自瑀逮遘,凡八葉宰相,名德相望,與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也。」〇遘,字德聖,咸通中擢進士第。僖宗入蜀,次綿州,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姚崇陳十事 姚崇十事見開元升平源
姚崇十事,見開元升平源,通鑑不取。
【閻按】通鑑不取,非也。明王三原應召至都,鄒智見曰:「三代而下,人臣不得見君,所以事事苟且。公勿拜官,先請見君,歷陳時政於上前,庶其有濟,一受官職,再無可見之時矣。」説正與姚元之同。
【元圻案】書録解題雜史類:「開元升平源一卷,唐史官吴兢撰。敘姚崇十事。」〇唐書姚崇傳:「帝曰:『卿宜遂相朕。』崇知帝大度,鋭於治,乃先設事以堅帝意〔一〕,即陽不謝,帝怪之。崇因跪奏:『臣願以十事聞,陛下度不可行,臣敢辭。』帝曰:『試爲朕言之。』崇曰:『垂拱以來,以峻法繩下;臣願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師青海,未有牽復之悔;臣願不倖邊功,可乎?比來壬佞冒觸憲綱,皆得以寵自解;臣願法行自近,可乎?后氏臨朝,喉舌之任出閹人之口;臣願宦豎不與政,可乎?戚里貢獻以自媚於上,公卿方鎮寖亦爲之〔二〕;臣願租税外盡絶之,可乎?外戚貴主更相用事,班序荒雜;臣請戚屬不任臺省,可乎?先朝褻狎大臣,虧君臣之嚴;臣願陛下接之以禮,可乎?燕欽融、韋月將以忠被罪,自是諍臣沮折;臣願群臣皆得批逆鱗、犯忌諱〔三〕,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玉真二觀,費鉅百萬;臣請絶道佛營造,可乎?漢以禄、莽、閻、梁亂天下,國家爲甚;臣願推此鑒戒爲萬代法,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頓首謝。」〇通鑑考異曰:「果如所言,則崇進不以正。又當時天下之事,止此十條,須因事啓沃,豈一旦可邀,似好事者爲之,今不取。」〇吕成公試館職策曰:「唐玄宗欽遲姚崇之舊德夙望,起於藩維而相之。崇歷述十事,邀其諾而後就位。仇敵相交則有盟,市道相質則有券,君相聚精會神之際而用要約焉,吁,何薄也!即温公不取之意。」
〔一〕「設」,原作「説」;「寖」,原脱;「群」,原脱,皆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二四姚崇傳校正。
〔二〕「設」,原作「説」;「寖」,原脱;「群」,原脱,皆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二四姚崇傳校正。
〔三〕「設」,原作「説」;「寖」,原脱;「群」,原脱,皆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二四姚崇傳校正。
王起五位圖
王起廣五位圖,舊史云五運圖。
【元圻案】新唐書藝文志「史部編年類」:「王氏五位圖十卷王起,廣五運圖卷亡。」〇王播傳:「播弟起,字舉之。文宗上文好古,鄭覃以經術進,起以敦博顯。詔使廣五位圖,俾太子知古今治亂。開成三年,入翰林爲侍講學士。擢山南西道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〇玉海一百二十九儲官門:「唐藝文志有王氏五位圖十卷,又有五運圖,蓋編年書也。中興館閣書目:『王氏五位圖三卷,唐開成初判太常卿事王起撰。自開闢至唐,以五運爲序。』」
李白上宣唐鴻猷
李白上宣唐鴻猷一篇,即新書本傳所謂「召見金鑾殿,奏頌一篇」者也。今集中闕。
【元圻案】李太白集附録唐劉全白所撰碣記曰:「君名白,廣漢人。天寶初,玄宗辟翰林待詔,因爲和蕃書,并上宣唐鴻猷一篇,上重之,欲以綸誥之任委之。」
緋衣小兒謡 朝野僉載謂謡指裴炎 張權輿謂裴度應謡讖
「緋衣小兒」之謡,朝野僉載謂裴炎也,而張權輿以讒裴度。
【元圻案】四庫全書簡明目録子部小説家:「朝野僉載六卷,舊本題張鷟撰。然鷟殁於玄宗時,而書中有敬宗、宣宗時事,蓋原本久佚,後人掇拾成編,與無名氏朝野僉載補遺併爲一書,故卷數、門目與所傳鷟書不合也。」〇宋敏求長安志七「晉國公裴度宅」引唐實録曰:「度自興元請朝覲,宰相李逢吉之徒百計隳沮,有張權輿者,既爲嗾犬,乃上疏云:『度名應圖讖,宅據岡原,不召而來,其意可見。』蓋嘗有人與度作讖詞云:『非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言度曾平吴元濟,又帝城東西横亘六岡,符易象乾卦之數。度永樂里第偶當第五岡〔一〕,故權輿以爲詞。」〇餘注已詳第八卷〔二〕。
〔一〕「第」,原作「地」,據四庫本長安志卷七唐京城一次南永樂坊改。
〔二〕按見本書卷八第八八「董彦遠除正字謝啓」條注。
韓昶誤改金根車 韓愈孫皆擢第
韓文公子昶,雖有金根車之譏,注見前卷八〔一〕。而昶子綰、衮皆擢第,衮爲狀元,君子之澤遠矣。
【全云】足重亦不在科第。
【集證】瞿祐歸田詩話:「昶登長慶四年第。昶生綰、衮。綰,咸通四年進士;衮,七年進士。」
【元圻案】宋劉昌詩盧浦筆記六:「崔豹古今注:金根車,秦制也。秦併天下,閲三代之輿服,謂殷得瑞山車,一曰金根,故因作爲金根之車。漢因不改。晉輿服志載金根車,天子親耕所乘,置耒耜於軾上,乃知是車蓋耕車也。韓昶爲集賢校理,史記中有説金根車處,皆臆斷之曰:『豈其誤歟?必金銀車也。』悉改『根』爲『銀』。昶,文公子也。」〇康成禮記注:「大路,木路也。漢祭天,乘殷之路,今謂之桑根車。」〇禮志曰:「古曰桑根車,秦曰金根車。」〇唐王定保摭言十三:「韓衮,咸通七年趙騭下狀元及第。」又曰:「趙騭試被衮以象天賦,或爲中貴語之曰:『侍郎既試王者被衮以象天賦,更放韓衮狀元,得無意乎?』」〇韓昶自爲墓誌曰:「昌黎韓昶,字有之,生徐州之符離,小名曰符。有男五人:曰緯,前復州參軍;次曰綰,曰緄,曰綺,曰紞,舉進士。」〇緄,即衮也。
〔一〕按見本書卷八第八八「董彦遠除正字謝啓」條注。
孔戣奏罷歲貢淡菜蛤蚶 元稹爲越州復奏罷海味
孔戣爲華州刺史,奏罷明州歲貢淡菜、蛤蚶之屬。【原注】見昌黎集。元稹爲越州,復奏罷之。【原注】見白樂天集。〇閻按:「亦見本人集狀中。」蓋嘗罷於元和,而復貢於長慶也。
【閻按】狀云:海味起自元和四年,而九年以一縣令論罷,十五年復令供進〔一〕。至孔戣奏罷,則在元和二年。只當云一罷於元和二年孔戣,再罷於元和九年某縣令,三罷於長慶二年元稹也,方合鄉邦故實。
【元圻案】韓文公孔公墓誌曰:「孔子之後三十八世有孫曰戣,字君嚴,事唐爲尚書左丞。年七十三,三上書去官,天子以爲禮部尚書,禄之終身。公爲華州刺史,明州歲貢海蟲、淡菜、蛤蚶可食之屬,自海抵京師,道路水陸,遞夫積功歲爲四十三萬六千人〔二〕,奏疏罷之。」方崧卿云:「華州乃輸貢之途,此疏專爲遞夫而言也。」〇李肇國史補亦載其事。〇白居易元稹墓誌曰:「公爲越州刺史。先是明州歲進海物,其淡菜、蚶蛤非禮之味尤速壞,課其程日馳數百里。公至越,未下車,輒奏罷。自越抵京師,郵夫獲息肩者萬計,道路歌舞之。」〇元稹論罷海味狀曰:「淡菜等味不登於俎豆,名不載於方書,海物鹹腥,增痰損肺〔三〕,俗稱補益,蓋是方言。每年常役九萬餘人,竊恐有乖陛下罷荔枝減常貢之至意。」
〔一〕「十五」,原作「十九」;「痰」,原作「疾」,皆據中華本元稹集卷三九浙東論罷進海味狀改。
〔二〕「遞夫」,原脱,據四庫本五百家注昌黎文集卷三三唐故正議大夫尚書左丞孔公墓誌銘補。
〔三〕「十五」,原作「十九」;「痰」,原作「疾」,皆據中華本元稹集卷三九浙東論罷進海味狀改。
畢炕拒安録山城陷覆家 畢炕未書於忠義傳 廣平死節而子不荷其澤
畢炕,天寶末爲廣平太守,拒安禄山,城陷,覆其家。唐史附于其父構傳,舊唐書構傳并不附見炕名。蓋取韓文公所撰畢坰誌。然炕之名不書於忠義傳,故文公謂「廣平死節,而子不荷其澤」。愚謂廣平之節如此,河北二十四郡,不止一顔平原也,通鑑亦不書其事。
【元圻案】昌黎畢君墓誌曰:「畢氏出東平,國朝有爲許州刺史者曰憬。憬之子構,累官至吏部尚書,是爲景公。景公生炕,爲廣平太守,抗安禄山,城陷,覆其宗,贈户部尚書。尚書生坰。家破時,坰生始四歲,與其弟增以俱小漏名籍,得不誅。坰歷尉臨涣、安邑、王屋,卒。銘曰:廣平死節,而子不荷其澤;王屋謹廉,而神不福其謙。」〇顔真卿傳:「禄山反,河朔盡陷,獨平原城守。玄宗始聞亂,歎曰:『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耶?』」〇此條楊升庵集全襲其説。
柳伉疏黜程元振 唐史不立柳伉傳 柳伉仕履事迹
廣德代宗年號。元年十一月,太常博士柳伉上疏,疏見唐文粹二十八。請斬程元振。於是削元振官爵,放歸田里。東坡試制科對策謂:「及其有事且急也,雖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賤且疎,而一言以入之,不終朝而去其腹心之疾。」愚按登科記:「伉,乾元肅宗三年改元乾元。元年進士。」翰林院故事載:寶應肅宗七年改元寶應。已後,伉自校書郎充學士,出鄠縣尉,改太常博士,兵部員外,諫議大夫,皆充學士。新唐史程元振傳云:「太常博士、翰林待詔柳伉通鑑亦作「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翰林故事攷之,伉是時爲學士,非待詔也。何云:「唐時翰林院待詔,凡山人僧道皆是,非官名。」伉以博士在禁林,職近而親,不可謂「賤且疎」。唐史不爲伉立傳,故詳著其事,俾覽者知詞臣之獻替,不獨陸贄、李絳也。
【何云】對仲父而言之,則爲「賤且疎」矣。王氏特著之,以激後之爲詞臣者也。
【集證】通志藝文略:「唐登科記二卷,李奕撰。翰林故事一卷,唐韋執誼撰。」丁居晦重修承旨學士廳壁記:「寶應後,柳伉秘書省校書郎充,累加太常博士、諫議大夫,依前充。」
【元圻案】唐書宦者程元振傳:「初,吐蕃、党項内侵,詔集天下兵,無一士奔命者。虜扣便橋,帝倉皇出居陝,京師陷賊。於是太常博士、翰林待詔柳伉上疏曰:『犬戎以數萬衆不血刃而入京師,謀臣不奮一言,武士不力一戰,天下之心,乃恨陛下遠賢臣、任宦豎,離間將相而幾于亡。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疏聞,帝顧公議不與,乃下詔盡削元振官爵,放歸田里。」〇裴晉公論元稹魏弘簡姦狀云:「代宗之朝,蕃戎侵軼,直犯都城,代宗不知,蓋被程元振壅蔽。當時柳伉乃太常一博士耳,猶能抗表歸罪,爲國除害。」〇通鑑唐紀:玄宗天寶十三載:「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密邇禁廷,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〇唐書李絳傳:「絳,字深之,系本贊皇,擢進士、宏辭。元和二年,授翰林學士。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謂左右曰:『絳言骨骾,真宰相也。』」
韓愈皇甫湜孫樵文相較 孫樵超過皇甫湜之文 孫樵文謹嚴得史法 皇甫湜文得韓愈奇崛
東坡謂:「學韓退之不至爲皇甫湜,學湜不至爲孫樵。」謝南省主文歐陽内翰啓。朱新仲曰:「樵乃過湜,如書何易于、褒城驛壁、田將軍邊事、復佛寺奏,諸篇皆載於唐文粹。皆謹嚴得史法,有補治道。」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别集類:「皇甫持正集六卷,唐皇甫湜撰。湜,睦州人;持正,其字也。元和元年進士,仕至工部郎中。其集唐志作三卷,晁公武讀書志作六卷。其文與李翱同出韓愈,翱得愈之醇,而湜得愈之奇崛。」又:「孫可之集十卷,唐孫樵撰。樵字可之,又字隱之,自稱關東人。大中九年進士,歷官職方郎中、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樵與王霖秀才書云:『某嘗得文訣於來無擇,來無擇得之於皇甫持正,皇甫持正得之於韓吏部退之。』今觀三家之文,韓愈包孕群言,自然高古,而湜稍有意爲奇,樵則視湜益有努力爲奇之態。其彌有意於奇,是其所以不及歟。」
林寶元和姓纂 鄧名世言姓纂之謬 鄭樵謂寶不知自姓由來 古今姓氏書辨證
林寶元和姓纂十卷,「自皇族之外,各依四聲類集,每韻之内,以大姓爲首」。此林寶自序之文。鄧名世謂:稍能是正數十條,而齊、秦之屬,亦所未暇。至「鉏丘」、「茅夷」,指爲複姓,又不勝其謬。鄭樵通志氏族略謂寶不知自姓所由來。
【元圻案】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辨證卷四「齊」下云:「謹按春秋姬姓,衞昭伯長子,謚曰齊子,齊子之孫惡始以祖謚爲齊氏。惡孫豹以殺孟縶爲衞所逐,春秋書之曰『盜』。裔孫明仕韓,又仕東周,以姓見於戰國策。姓書自應劭、何承天以來,相承一誤,如齊、晉、秦、楚,不考其由,皆謂之氏於國者,故姓纂、唐表恥齊豹盜臣之名,喜太公大賢之後,鑿空附會,皆以齊氏爲姜姓而氏於國,不曰出姬姓而氏於謚。後人因循訛謬,遂失其本,不可以不辨正。」又卷六「秦」下云:「秦氏出自姬姓。周文公世子伯禽受封爲魯侯,裔孫以公族爲魯大夫者,食邑於秦,因以爲氏。春秋魯莊公三十一年書『築臺于秦』,即其地也。莊公大夫曰秦子,乾時之戰,代君任患,而身止於齊,其家遂昌阜於魯國。昭公時有大夫曰商曰遄。又有堇父者,仕孟氏,爲孟僖子車右,以力聞諸侯。漢興,高祖徙大姓實關中,秦氏始自魯徙居扶風茂陵。」又卷十一『茅夷』下云:「元和姓纂:『邾大夫茅夷鴻之後,見左傳。』謹按世無此氏,而春秋時夷鴻姓茅氏,謂之茅成子,後世子孫何至乃以『茅夷』爲氏?考之義理,極無依據。凡姓纂中誤引經傳,增收入姓,如『罕夷』者數十,如『茅夷』者又數十,皆當時門生討論者淺陋訛謬,雜之以穿鑿臆説,刊脩官未嘗考按本書〔一〕,因而附列。今舉凡以駁之,如此類者,悉皆駁正。」〇同年王穀畻曰:「今所傳姓纂、姓氏辨證,皆從永樂大典録出不全之本。鉏丘一姓,兩書皆闕,鄧氏於『齊』駁姓纂姜姓之非,其文亦多闕佚。於『秦』明出自姬姓,而不辨姓纂嬴姓之説,意有佚文。所云是正數十條者,俱不可得而考證矣。」〇姓纂卷五「林」:「殷太丁之子,比干之後。比干爲紂所滅,其子堅逃難長林之山,遂姓林氏。」通志氏族略謂林氏出自姬姓,「周平王庶子林開之後,開生英,英生茂、慶」,與林寶所云不同,故鄭氏譏之。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類書類:「元和姓纂十八卷,唐林寶撰。寶,濟南人,官朝議郎、太常博士。其論得姓受氏之初,多原本於世本、風俗通,其他如世本族姓記、三輔決録以及百家譜、英賢傳、姓源韻譜、姓苑諸書,不傳於今者,賴其徵引,亦皆班班可見。鄭樵作氏族略全祖其文,蓋亦服其該博也。」又:「古今姓氏書辨證四十卷,宋鄧名世撰,而其子椿裒次之。名世字元亞,臨川人。李心傳繫年要録稱紹興三年十月,詔撫州進士鄧名世赴行在,以御史劉大中薦也。四年三月上此書。長於辨論,大抵以左傳、國語爲主。自風俗通以下,各采其是者從之,而於元和姓纂,抉摘獨詳。朱子語類謂名世『學甚博,姓氏一部考證甚詳』,不虚也。」
〔一〕「本」,原作「左」,據四庫本古今姓氏書辯證卷一一五肴改。
班固受金陳壽求米 劉允濟與王勃齊名
劉允濟曰:「班生受金,陳壽求米。」【原注】受金事未詳。
【何云】文帝即王位,誅丁儀、丁廙并其男口,安得晉時猶有子在?覓米事誣。
【閻按】文心雕龍云:「班固述漢,遺親攘美之罪,徵賄鬻筆之愆,公理辨之究矣。」公理,仲長統之字。「辨之究」,猶上文「論之詳」,非辨其誣也。〇其實二句純用北史柳虯傳「班固致受金之名,陳壽有求米之論」。
【全云】班固自序不言其父之從事漢書,故云「遺親攘美」。
【元圻案】唐書文藝傳:「劉允濟,字允濟,河南鞏人。工文辭,與王勃齊名。爲著作佐郎,脩國史。常曰:『史官善惡必書〔一〕,使驕主賊臣懼,此權顧輕哉?而班生受金,陳壽求米,僕乃視如浮雲耳。』」〇晉書陳壽傳:「或云丁廙、丁儀有盛名於魏,陳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與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爲立傳。」
〔一〕「書」,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〇二劉允濟傳補。
劉知幾領史事言五不可 孫盛取嫉權門 王劭見讐貴族 文粹言王韶見讐貴族
劉知幾領史事,言「五不可」,曰:「孫盛取嫉權門,王劭見讐貴族。」文粹云:「王韶直書,見讐貴族。」「宋王韶之爲晉史,序王珣貨殖,王廞作亂。珣子弘、廞子華並貴〔一〕,韶之懼爲所陷,深附結徐羨之、傅亮等。」事見宋書王韶之本傳。當從文粹爲王韶。新史誤以「韶」爲「劭」。【原注】韶之,弑君之賊也,身爲梟獍而秉史筆,其誰服之!傳曰:「無瑕可以戮人。」
【閻按】晉安帝崩,乃劉裕使王韶之密加酖毒,故曰弑君之賊。
【集證】浦起龍史通通釋曰:「困學紀聞據文粹云王劭當作王韶,按舊唐書亦作王韶,然觀史通於敘事篇云:『裴子野宋略、王劭齊志,二家並長於敘事,無愧古人。』曲筆篇云:『王劭之抗詞不撓,可以方駕古人。』雜説中篇云:『隋書王劭、袁充兩傳,惟録其詭辭妄説,遂盈一篇。尋又申以詆訶,尤其諂惑累累。』言王劭直書犯時忌,從本文作『劭』亦合。集内評家歷詆王劭,正緣不悟此旨耳。」
【元圻案】唐書劉知幾傳:「知幾領史事,時宰相韋巨源、紀處訥〔二〕、楊再思、宗楚客、蕭至忠皆領監修,子玄病長官多,意尚不一,因爲至忠言『五不可』。」〇史通忤時篇:「今館中作者,多士如林,皆願長喙〔三〕,無聞舌。儻有五始初成,一字加貶,言未絶口而朝野具知,筆未棲毫而紳咸誦。夫孫盛紀實,取疾權門;王劭直言,見讐貴族。人之情也,能無畏乎?」〇南史王韶之傳:「韶之,字休泰,博涉多聞。初爲謝琰參軍,得父偉之舊書,因私撰晉安帝陽秋。除著作郎,使續後事,訖義熙九年。晉安帝之崩,宋武帝使韶之密加酖毒。武帝受命,復掌宋書。韶之爲晉史,序王珣貨殖,王廞作亂。珣子弘入相,韶之常慮爲弘所繩,夙夜勤勵,後爲吴興太守,卒。」〇晉書孫盛傳:「盛,字安國,太原人,累遷秘書監。撰魏氏春秋二十卷,晉陽秋三十二卷。」〇北史王劭傳:「劭,字君懋,太原人。北齊待詔文林館。隋文受禪,遷秘書少監。」〇隋書王劭傳:「劭撰隋書十八卷。」〇册府元龜國史部議論類載:「劉知幾奏紀於蕭至忠云:『孫盛實録,取嫉權豪;干寶直言,受譏朝士。』」又與文粹不同。
〔一〕「珣」,原作「殉」,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訥」,原作「納」,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三二劉子玄傳改。
〔三〕「長」,原作「多」,據四庫本史通卷二〇外篇忤時改。
李晟每戰錦裘繡帽自表 殷孝祖每戰鼓蓋自隨
李晟每戰必錦裘繡帽自表,而晟以勝;宋殷孝祖每戰常以鼓蓋自隨,而孝祖以敗。兵豈有定法哉!
【方樸山云】晟傳則其自表之故,已明言之。
【元圻案】唐書李晟傳:「晟,字良器,洮州臨潭人。晟每戰必錦裘繡帽自表,李懷光曰:『將務持重,豈宜自表襮,爲賊餌哉!』晟曰:『向在涇原,士頗相畏服,欲令見之,奪其心爾。』」〇宋書殷孝祖傳:「孝祖與賊合戰,常以鼓蓋自隨,軍中人相謂曰:『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顯,若善射者十士攢射,欲不斃得乎?』是日,於陣爲矢所中死。」〇宋狄青與西賊戰,每帶銅面具,被髮出入行陣,亦所至克捷。
閩俗比中州化於善 蔡人過夷貊化於惡
閩俗比中州,化於善也。蔡人過夷貊,化於惡也。
【全云】「俗比中州」,謂李椅、常衮之後;「人過夷貊」,謂吴氏之後。
【元圻案】唐書宗室世系表:蜀王湛六世孫椅,福建按察使。〇唐獨孤及福州新學碑曰:「閩中無儒家者流,成公至而俗易,家有洙、泗,户有鄒、魯,儒風濟濟,被於庶政。」又曰:「公諱椅,皇帝之諸父,宗室之才子。」〇唐書常衮傳:「起爲觀察使,閩人未知學,衮至,爲設鄉校,使作爲文章,親加講導,與爲客主鈞禮,觀游燕饗,由是俗一變,歲貢士與内州等。」〇通鑑唐紀憲宗十二年:「初,淮西之人劫於李希烈、吴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於悖逆,以死爲賊用,雖居中土,其風俗獷戾,過於夷貊。」
漢黨錮以節義群而不黨 唐朋黨以權利比而不周 漢君子受黨之名其俗清 唐小人行黨之實其俗弊
漢黨錮以節義,群而不黨之君子也;唐朋黨以權利,比而不周之小人也。漢之君子,受黨之名,故其俗清;唐之小人,行黨之實,故其俗弊。
【元圻案】後漢書黨錮傳敘曰:「桓、靈之間,主荒政謬,國命委於閹寺,士子羞與爲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横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覈公卿,裁量執政,婞直之風,於斯行矣。若范滂、張儉之徒,清心忌惡,終陷黨議,不其然乎?」〇唐書李宗閔傳:「長慶初,錢徽典貢舉,宗閔託所親於徽,而李德裕、李紳、元稹在翰林,有寵於帝,共白徽納干丐,取士不以實,宗閔坐貶劍州刺史。由是嫌忌顯結,樹黨相磨軋,凡四十年,紳之禍不能解。」又贊曰:「夫口道先王語,行如市人,其名曰『盜儒』。僧孺、宗閔以方正敢言進,既當國,反奮私昵黨,排撆所憎〔一〕,是時權震天下,人指曰『牛李』,非盜謂何?」〇唐鑑十九:「祖禹曰:漢之黨錮,始於甘陵二部相譏,而成於太學生相譽。唐之朋黨,始於牛僧孺、李宗閔對策,而成於錢徽之貶。」又曰:「漢之黨尚風節,故政亂於上而俗清於下,及其亡也,人有畏義而有不爲。唐之黨趨勢利,勢利盡而止,故其衰季,士無操行。」又曰:「牛、李之黨多小人,德裕之黨多君子,然因私以害公,挾勢以報怨,則一也。」
〔一〕「撆」,原脱,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七四李宗閔傳補。
姦臣恐君主好學近儒 仇士良教人蠱君 張布排韋昭盛沖 李宗閔排鄭覃殷侑
姦臣惟恐其君之好學近儒,非獨仇士良也。吴張布之排韋昭、盛沖,李宗閔之排鄭覃、殷侑,亦士良之術。
【元圻案】唐書宦者傳:「仇士良之老,中人舉送還第,謝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觀書,見儒臣,則又納諫,智深慮遠,減玩好,省遊幸,吾屬恩且薄而權輕矣。爲諸君計,莫若殖貨財,盛鷹馬,日以毬獵聲色蠱其心,則必斥經術,闇外事,萬機在我,恩澤權力欲焉往哉?』」〇三國志吴孫休傳:「休欲與博士祭酒韋曜、博士盛沖講論道藝〔一〕,曜、沖素皆切直,布恐入侍,發其隱失,令己不得專〔二〕,因妄飾説以拒遏之〔三〕。」〇唐書鄭覃傳:「覃於經術該深,諄篤守正,帝尤重之。李宗閔、牛僧孺知政,以覃與李德裕厚,忌其親近爲助力,陽遷工部尚書,罷侍講,欲推遠之。帝雅向學,頗思覃,復召爲侍講學士。帝嘗謂殷侑善言經,其爲人鄭覃比也。宗閔猥曰:『二人誠通經,然其議論不足取。』」〇真西山大學衍義曰:「忠臣之心,惟欲君之務學,傅説之告高宗是也。姦臣之心,惟恐其君之好學,張布之沮吴主是也。或見仇士良教其徒毋使人主親近儒生,則以爲此術自士良始,而不知三國之世已有如張布者。」
〔一〕「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二〕「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三〕「盛」,原作「鄭」;「不」,原重;「飾」,原作「設」,皆據中華本三國志卷四八吴書孫休傳校正。
理道要訣非古是今之書
杜佑理道要訣,朱文公謂非古是今之書。
【集證】唐志:「杜佑理道要訣十卷。」玉海五十一:「佑自序曰:隋季文博理道集注:「唐志『法家』:治道十卷。」多主於規諫而略於體要,臣頗探政理,窮究始終,遂假問答,方冀發明。第一至第三食貨,四選舉命官,五禮教,六封建州郡,七兵刑,八邊防,九、十古今異制議。」又注云:「權德輿以爲誕章閎議,錯綜古今,經世立言之旨備焉。朱文公謂非古是今之書。」
【元圻案】其書見一齋書目,明季猶存,今佚。
重君子敬而遠之 輕小人狎而近之 中庸尊賢以修身爲本
魏鄭公曰:「重君子也,敬而遠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語見魏徵本傳。武帝之於汲黯、衞青、公孫弘,明皇之於姚崇、宋璟、李林甫可見矣。中庸之尊賢,必以修身爲本。
【元圻案】漢書汲黯傳:「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厠視之。丞相弘宴見,上或時不冠。至如見黯,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帷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上既數征匈奴有功,黯言益不用,坐法免官,召爲淮陽太守,十歲而卒。」〇唐書姦臣李林甫傳:「帝之幸蜀也,給事中裴士淹以辨學得幸。時肅宗在鳳翔,每命宰相,輒啓聞。及房琯爲將,帝曰:『此非破賊才也。若姚元崇在,賊不足滅。』至宋璟,曰:『彼賣直以取名耳。』因歷評十餘人,皆當。至林甫,曰:『是子妬賢嫉能,舉無比者。』士淹因曰:『陛下誠知之,何任之久邪?』帝默不應。」
善言不離口善藥不離手
「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孟詵之言也,觀物外篇取之。
【閻按】孟詵見唐書隱逸列傳。
【元圻案】唐書隱逸傳:「孟詵,汝州梁人。擢進士第,累遷春官侍郎,拜同州刺史。神龍初致仕,居伊陽山。尹畢構以詵有古人風,名所居爲子平里。其閒居嘗語人曰:『養性者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當時傳其當。」
節度方鎮之强始因
張文潛云:「節度之强,不起於河北之繼襲,而起於節度之有功。」愚考方鎮之强,始於僕固懷恩用賊黨田承嗣、李懷仙、李寶臣分帥河北,非有功之將也。
【全云】正謂起於懷恩之有功。
【元圻案】張文潛唐論上:「天寶之亂,安史横行于中原而莫之禁,天子兵弱而不能制,則其勢不得不倚節度之兵。而節度既已有功,則雖欲變之而不可。故唐之患不起於河北之繼襲,而起於節度之有功。使吾初不倚節度之功,則河北之區區,雖欲傳襲,其可得哉!」〇唐書叛臣僕固懷恩傳:「河北平,懷恩以功遷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令、河北副元帥、朔方節度使。初,帝有詔但取朝義,其它一切赦之。故薛嵩、張忠志、李懷仙、田承嗣見懷恩皆叩頭,願效力行伍。懷恩自見功高,且賊平則勢輕,不能固寵,乃悉請裂河北分大鎮以授之,潛結其心以爲助,嵩等卒據以爲患云。」〇李寶臣傳:「寶臣善騎射,范陽將張瑣高畜爲假子,故冒其姓,名忠志。」
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 安禄山見分鎮詔書驚歎 賀蘭進明讒房琯 程俱發揚琯議
司空圖房太尉詩曰:「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注謂:「禄山初見分鎮詔書,拊膺歎曰:『吾不得天下矣!』」琯建遣諸王爲都統節度,而賀蘭進明讒於肅宗。以司空表聖之言觀之,則琯建此議,可以破逆胡之膽,新唐書采野史稗説而不載此語,唯程致道著論閻按:「見程俱房太尉傳後論。」發揚之。【原注】晉以琅琊立江左之業,我宋以康王建中興之基,琯可謂善謀矣。
【元圻案】唐書玄宗紀:「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安禄山反,陷河北諸郡。十五載七月,房琯爲文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皇太子爲天下兵馬元帥,都統朔方、河東、河北、平盧節度使。永王璘爲山南東路、黔中、江南西路節度使。盛王琦爲廣陵郡都督、江南東路、淮南道節度使,豐王珙爲武威郡都督、河西、隴右、安西、北庭節度使。」〇房琯傳:「賀蘭進明曰:『陛下頃爲皇太子,太子出曰撫軍,入曰監國,而琯爲聖皇建遣諸王爲都統節度,乃爲陛下爲元子而付以朔方空虚之地,永王、豐王乃統四節度。此於聖皇似忠,於陛下非忠也。琯意諸子一得天下,身不失恩,又多樹私黨,以副戎權,推此而言,豈肯盡誠於陛下乎?』帝入其語,始惡琯。」〇宋程俱,字致道,衢州開化人。舉進士,試南宫第一,廷試中甲科,歷官徽猷閣待制,封新安縣伯。事蹟具宋史文苑傳。著北山小集四十卷〔一〕,四庫全書著録。〇晉書元帝紀:「帝諱睿,字景文,宣帝曾孫,琅琊恭王覲之子也。懷帝蒙塵于平陽,司空荀藩等移檄天下,推帝爲盟主。愍帝即位,加左丞相。西都不守,愍帝詔攝萬機。太興元年三月,愍帝崩問至,於是大赦,改元。」
〔一〕「北山小集」,原作「山北小集」,據四庫全書總目、文獻通考諸著録改正。
劉蕡以言宦禍被貶
通鑑「劉蕡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御史」,唐鑑云:「終於柳州司户。」以新史攷之,當從唐鑑。【原注】宦人深嫉蕡,誣以罪,貶柳州司户。
【何云】李商隱有哭劉司户詩。
【元圻案】通鑑唐紀文宗太和二年:「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上親策制舉人,賢良方正昌平劉蕡對策,極言其禍云云。考官畏宦官不敢取,蕡由是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御史。」〇范氏唐鑑二十云:「終於柳州司户。」〇唐書劉蕡傳:「蕡對策七年後有甘露之禍。令狐楚、牛僧孺節山南東西道,皆表蕡幕府,授秘書郎,以師禮禮之。而宦人深嫉蕡,誣以罪,貶柳州司户,卒。」〇舊唐書文苑劉蕡傳亦云「終於使府御史」。昭宗時羅衮上言,有劉蕡「遂罹譴逐〔一〕,身死異土」語。粤西文載言蕡「卒於柳州,墓在城西五里」,與唐鑑合。
〔一〕「譴」,原作「遣」,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七八劉蕡傳改。
顔真卿鄭畋倡義討賊 才與誠合方任天下之重
顔真卿、鄭畋以興復爲己任,倡義討賊,其志壯矣。真卿權移於賀蘭進明,畋見襲於李昌言,功不克就。故才與誠合,斯可以任天下之重。
【全云】王庶之見陵於曲端,亦以此。
【元圻案】唐書鄭畋傳:「畋,字台文,系出滎陽。父亞。畋舉進士。黄巢陷東都,帝出梁、洋,畋上謁斜谷。帝勞遣之,且曰:『公謹扼賊衝,無令得西向。』畋曰:『臣當以死報國。』遷檢校尚書右僕射、西面行營都統。乃與涇原程宗楚、秦州仇公遇、鄜延李孝恭、夏州拓拔思恭約盟,傳檄天下。遠近咸聳,巢大懼,不敢西謀。當此時,微畋,天子幾殆。」又曰:「畋以鄜、夏兵屯東渭橋。行軍司馬李昌言者屯興平,遣麾下求爲南面都統,輒引兵趨府。畋不意見襲,登城好語曰:『吾方入朝,公能戢兵愛人,爲國滅賊乎?能則守此矣。』遂委軍去。昌言自爲留後。贊曰:畋、鐸皆社稷之才,當大過之世,爲天下倡。扶支王室,幾致中興。俄而爲孽豎亂宦所乘,功業無所成就。」
漢文帝制喪三十六日 唐玄宗變喪爲二十七日
常衮與禮官議:「禮,爲君斬衰三年。漢文帝權制三十六日。我太宗遺詔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既葬而除,略盡四月。高宗如漢故事。玄宗以來,始變天子喪爲二十七日。」【原注】世多以短喪議漢文帝,而不知二十七日之制自玄宗始也。
【元圻案】此條録唐書崔祐甫傳文。
韓偓祭文書歲不用梁號
韓偓自書裴郡君祭文,首書「甲戌歲」,銜書「前翰林學士承旨、銀青光禄大夫、行尚書户部侍郎、知制誥、昌黎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韓某」。是歲朱氏篡唐已八年,爲乾化四年,猶書唐故官,而不用梁年號。案:此條全録劉克莊語。〇【原注】慶曆中,詔官其四世孫奕。
【閻按】王氏晚歲自撰誌銘,有「其仕其止,如偓如圖」,聞者咸以爲實録。偓即韓偓,圖則卷二十之司空表聖。丘邇求云〔一〕。〇慶曆當作景祐,蓋龎籍爲漕時,奏上偓詩,始得官其裔孫也。
【全云】歐陽公常太息於唐無節義之臣,以爲白馬清流之禍使然。然予收拾遺文,亦尚可得十餘人,可備一卷。司空圖、韓偓、孫郃、羅隱、王居巖、朱葆光、顔蕘、李濤、梁震、黄岳、張鴻、梁昊〔二〕,其人也。然則當時恐不止於此。
【又云】尚有許儒,見荆公集。
【集證】夢溪筆談:「唐韓偓詩極清麗,有手寫詩百餘篇,在其四世孫奕處。偓天復中避地泉州之南安縣,子孫遂家焉。慶曆中,予過南安,見奕出其手集,字極淳勁可愛。後數年,奕詣闕獻之。以忠臣之後,得用仕參軍,終於殿中丞。」
【元圻案】劉克莊跋韓致光帖云:「馮道相數姓,不以國破君辱爲戚,而以官穹年高爲樂。楊凝式諫父之語壯矣,既而歷五季,每一革命則一進官,終於太子少師。致光自癸亥去國,至甲戌悼亡,十有二年,流落久矣,而乃心唐室,始終不衰。其自書裴郡君祭文,首書『甲戌歲』云云,賢於楊風子輩遠矣。宋景文修唐史,合列於司空表聖之後,不知何以不收,豈爲香奩集所累耶?慶曆中,詔官其四世孫奕,足以勸忠臣之後矣。」〇唐書韓偓傳:「偓,字致光,京兆萬年人。擢進士第。王溥薦爲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偓嘗與崔允定策誅劉季述,昭宗反正爲功臣。」〇日知録十三:「陶淵明以宋元嘉四年卒,而顔延之作誄,直云『有晉處士』。真定府龍藏寺碑,隋開皇六年立,其末云:『齊開府長兼行參軍九門張公禮撰〔三〕。』齊亡入周,周亡入隋,而猶書齊官。」〇韓偓傳見唐書一百八十三卷〔四〕,非不收也。劉克莊蓋謂其不列卓行耳。
〔一〕「邇」,原作「爾」,據清嘉慶本改。
〔二〕「昊」,清嘉慶本作「炅」。
〔三〕「參軍」二字原置於「齊開府」下,據四庫本日知録卷一三書前代官移正。
〔四〕「一百八十三」,原脱「十三」二字,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一八三韓偓傳補。
僕固懷恩叛唐其母逐之 李日月從逆臣其母駡之
僕固懷恩叛唐,李日月爲朱泚將,而其母皆知逆順之理,良心不可泯也。
【元圻案】通鑑唐紀代宗廣德二年:「僕固懷恩子瑒爲焦暉、白玉所殺,僕固懷恩聞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語汝勿反,國家待汝不薄,今衆心既變,禍必及我,將如之何!』懷恩不對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爲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懷恩疾走,得免。」〇唐書逆臣朱泚傳:「帝使高重傑屯梁山禦賊,賊將李日月殺之。渾瑊伏兵漠谷〔一〕,引數十騎跳攻長安,泚大驚,踣榻前。瑊引却,日月尾追,遇伏鬭,射日月殺之。泚悵悵,其母不哭,駡曰:『奚奴,天子負而何事?死且晚!』」
〔一〕「漠」,原作「漢」,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二五中朱泚傳改。
李光弼與韋陟論戰守 古治軍有軍禮 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没
李光弼與韋陟論戰守,曰:「辨朝廷之禮,我不如公;若夫軍旅,則公不如我。」陟無以應。光弼語見唐書本傳。古者治軍,有軍禮焉,楚得臣以無禮敗,晉文公以有禮勝。禮莫大於君臣之分,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没,蓋以禮與軍旅爲二物也。
【元圻案】唐書李光弼傳:「相州、北邙之敗,朝恩羞其策謬,故深忌光弼,而程元振尤疾之。二人用事,日謀有以中傷者。及來瑱爲元振讒死,光弼愈恐。吐蕃寇京師,代宗詔入援,光弼畏禍,遷延不敢行。贊曰:光弼攘袂徇國,天下風靡;一爲遷延,而田神功等皆不受約束,卒以憂死。功臣去就,可不慎邪?嗚呼,光弼雖有不釋位之誅,然讒人爲害,亦可畏矣,將時之不幸歟!」
君觀史宰相監修直筆難 房魏爲相其父皆得佳傳
唐鑑曰:「人君觀史,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房、魏爲相,總史事,其父彦謙、長賢,皆得佳傳,況不如房、魏者乎?」
【何云】按第十三卷所載,長賢非有溢美,況僅附見魏收之後耶?
【又云】紀聞所採,非一人之論。
【全云】彦謙不過賢其先見耳。
【元圻案】唐會要六十三史館:「武德初,因隋舊制,隸秘書省著作局。貞觀三年閏十二月,移史館於門下省北,宰相監修。」〇唐鑑六:「帝謂監修國史房玄齡曰:『朕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爲後來之戒,公可譔次以聞。』玄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删定爲高祖、今上實録,上之。」范淳夫曰:「後世人君得以觀史云云。」〇房彦謙,字孝沖,玄齡之父。傳見隋書列傳三十一。魏長賢,徵之父,收之族叔也。傳見北史列傳四十四。
李椅常衮設鄉校化閩 家有洙泗户有鄒魯
獨孤及福州新學碑銘云:「閩中無儒家流,成公至而俗易,【原注】成公,李椅也,在大曆八年。家有洙、泗,户有鄒、魯。」【原注】常衮,建中初爲閩人設鄉校,李椅在其前。
【閻按】唐宗室世系表:蜀王湛五世孫,爲福建觀察使椅。
【元圻案】世系表:椅乃湛之六世孫。〇獨孤及傳:「及,字至之,河南洛陽人。天寶末,以道舉高第。歷司封郎中,徙常州。」〇著毘陵集二十卷。福州新學碑見文苑英華八百四十七。
王福畤執謚不改
王福畤爲博士,執許敬宗之謚不改,無忝河汾之學矣。
【元圻案】唐書許敬宗傳:「博士袁思古議謚曰『繆』,其孫彦伯訴思古有嫌,詔更議。博士王福畤曰:『何曾忠而孝,以食日萬錢謚繆醜〔一〕,況敬宗忠孝兩棄,飲食男女之累過之。』執不改。有詔尚書省雜議,更謚曰『恭』。」〇袁思古議曰:「敬宗棄長子於荒徼,嫁少女於夷落。聞詩學禮,事絶於趨庭〔二〕;納采問名,惟聞於黷貨。謚法『名與實爽曰繆』,請謚爲『繆』。」王福畤覆議曰:「福畤忝當官守,匪躬之故。若順風阿意,背直從曲,更是甲令虚設,將謂禮院無人。請依思古議爲定。」
〔一〕「食日」,原作「日食」,據中華本新唐書卷二二三上許敬宗傳乙正。
〔二〕「趨」,原作「家」,據中華本舊唐書卷八二許敬宗傳改。
許敬宗謚繆改恭 陳執中謚榮靈改恭
許敬宗謚繆而更曰恭,陳執中謚榮靈而更曰恭,二事相類。
【集證】宋史張洞傳:「陳執中將葬,洞與同列議謚爲榮靈,其孫訴之,詔孫抃等復議,改曰恭。洞奏:『執中位宰相,無功德而罪戾多,生不能正法,死猶當正名。』竟從抃等議。」夢溪筆談補:「故相陳岐公,有司謚榮靈。太常議之,以榮靈爲甚,請謚恭。以恭易榮靈,雖差美,乃是用唐許敬宗事,適足以爲累耳。」
張衡謚忠爲奬賊 高祖相封倫以逆爲忠 漢大綱正見於戮丁公 唐無三綱見於贈張衡
武德初,以隋張衡死非其罪,謚曰忠,是奬弑君之賊也。高祖相封德彝,宜其以逆爲忠也。漢大綱正,見於戮丁公;唐無三綱,見於贈張衡。
【閻按】贈張衡乃高祖於義寧中事。太宗貞觀二年,以裴虔通弑煬帝,猶削爵流驩州。父子刑賞,判若天淵,故曰:「唐之天下,太宗之天下也。」
【全云】裴虔通止以流削處之,尚未蔽辜。
【元圻案】隋書張衡傳:「煬帝欲大汾陽宫,衡進諫,帝意甚不平,嘗目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衡妾言衡怨望,謗訕朝政,竟賜盡於家。臨死大言曰:『我爲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義寧中,以死非其罪,贈大將軍、南陽郡公,謚曰忠。」〇唐書封倫傳:「倫,字德彝,以字顯。隋内史舍人。宇文化及亂,持帝出宫,使倫數帝罪,帝曰:『卿士人,何至是!』倫羞縮去。」〇高祖紀:「武德三年,封德彝兼中書令。」
漢唐户口
朝野雜記全云:「李心傳作。」〇甲集十七「本朝視漢、唐户多丁少之弊」。曰:「西漢户口至盛之時,率以十户爲四十八口有奇,東漢户口率以十户爲五十二口,可準周之下農夫。唐人户口至盛之時,率以十户爲五十八口有奇,可準周之中次。」【原注】其説本程沙隨。
【元圻案】雜記又曰:「自本朝元豐至紹興,户口率以十户爲二十一口。以一家止於二口,則無是理,蓋詭名子户漏口者衆也。」〇書録解題雜史類:「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乙集,共四十卷,李心傳撰。上自帝系、帝德、朝政、國典,下及見聞瑣碎,皆録之。蓋南渡以後野史之最詳者。」
唐亡後書唐六臣貶其惡 晉亡後書晉處士表其節
歐陽子書「唐六臣」於唐亡之後,貶其惡也;朱子書「晉處士」於晉亡之後,表其節也。一字之懲勸深矣。
【元圻案】五代史唐六臣傳:「敘曰:嗚呼!唐之亡也,賢人君子既與之共盡,其餘在者皆庸懦不肖、傾險獪猾、趨利賣國之徒也。不然,安能蒙恥忍辱於梁庭如此哉〔一〕!作唐六臣傳。」〇六臣,何文蔚、楊涉、張策、趙光逢、薛貽矩、蘇循也。〇綱目宋文帝元嘉四年:「冬,晉徵士陶潛卒。」考異云:「提要作『處士』。」
〔一〕「庭」,原作「廷」,據中華本新五代史卷三五唐六臣傳改。
周世宗夜讀元稹均田圖 周世宗頒均田圖法 元稹上均田表疏非圖 元稹奏均租賦帝覽而善
五代史周本紀論:「周世宗嘗夜讀書,見唐元稹均田圖,歎曰:『此致治之本也。』詔頒其圖法,使吏民先習知之,期以一歲大均天下之田。」何云:「八條,閻得抄本補完。考之南雍元板,乃自『田』字以下脱一葉。」攷之五代會要,「租税」類。世宗見元稹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一〕,因製素爲圖,賜諸道。崔頌傳云:「世宗讀唐元稹均田疏,命頌寫爲圖,賜近臣,遣使均諸道租賦。」史謂元稹圖,誤也。稹集有同州奏均田。續通歷云:「唐同州刺史元稹奏均租賦,帝覽文集而善之,寫其辭爲圖以賜。」〔二〕
【元圻案】「續通歷」以下廿九字,閻本作小注,今從何本。〇通鑑唐紀穆宗長慶二年:「六月,裴度及元稹皆罷相,稹爲同州刺史。」〇後周紀世宗顯德五年:「帝欲均田租,以元稹均田圖徧賜諸道。」注:「時詔曰:『近覽元稹長慶集,見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較當時之利病,曲盡其情,俾一境之生靈咸受其賜,傳於方册,可得披尋,因令製素成圖,直書其事。』」〇元稹均田奏曰:「因農務稍暇,令百姓自通手實狀,又令里正書手等傍爲穩審,並不遣官擅到村鄉,略無欺隱。除去逃荒,其餘頃畝取兩税元額〔三〕,計七縣沃瘠,一例作分抽税。」〇四庫全書總目史部政書類:「五代會要三十卷,宋王溥撰。五代干戈俶擾,百度凌夷,故府遺規,多未暇修舉。然五十年間,法制典章,尚略具於累朝實録。溥因檢尋舊史,條分件繫,類輯成編。建隆二年,與唐會要並進,詔藏史館。」又曰:「租税類中載周世宗讀長慶集,見元微之所上均田表,因令製素成圖,頒賜諸道。而歐史乃云周世宗見元微之均田圖,是直以圖爲元微之作,微溥是編,亦無由訂歐史之謬也。」〇晁氏讀書志編年類:「續通歷十卷,荆南孫光憲撰。輯唐洎五代事,以續馬總通歷,參以黄巢、李茂貞、劉守光、阿保機、吴、唐、閩、廣、胡、越、兩蜀事迹。太祖朝詔毁其書,以其所紀多非實也。」
〔一〕「表」,原作「奏」,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續通歷」以下二十九字,元刊本作小注。
〔三〕「元」,原作「充」,據中華本元稹集卷三九同州奏均田狀改。
立言之難 歐公言不以天參人 温公言王霸無異道
歐陽子之論篤矣,而「不以天參人」之説,或議其失〔一〕;司馬公之學粹矣,而「王霸無異道」之説,或指其疵。信乎立言之難也。
【元圻案】五代史司天考第二:「敘曰:自堯、舜、三代以來,莫不稱天以舉事,孔子删詩、書不去也,蓋聖人不絶天於人,亦不以天參人。絶天於人則天道廢,以天參人則人事惑,故常存而不究也。」〇司馬公迂書曰:「自孟、荀氏以下,皆曰由王道而王,由霸道而霸。道豈有二哉?得之有淺深,成功有小大耳。」〇胡氏讀史管見二十九:「夫天人無二道,心迹不可判,此孔、孟之學也。於司天考而見歐陽氏之分天於人,於論爲人後而見歐陽氏之别心於迹。使其概乎有聞,則其論不至若是傎,而使天下之爲父子者不定也。」
〔一〕「議」,原作「譏」,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寒食野祭焚紙錢 焚紙錢之始 古不墓祭明帝始上陵禮 唐定寒食上墓常式 漢祭河用寓龍寓馬 錢若水不燒楮鏹
歐陽子謂「五代禮壞,寒食野祭而焚紙錢」,按紙錢始於開元二十六年,王璵爲祠祭使,祈禱或焚紙錢,類巫覡,非自五代始也。古不墓祭,漢明帝以後有上陵之禮,蔡邕議以爲「禮有煩而不可省者」。舊唐書玄宗本紀開元二十年,寒食上墓,編入五禮,永爲常式。寒食野祭,蓋起於此。朱文公語録謂:「漢祭河,用寓龍寓馬,以木爲之,已是紙錢之漸。唐禮書載范傳正謂『唯顔魯公、張司業全云:「名參。」家祭不用紙錢』。」本朝錢鄧州閻按:「鄧州,乃錢若水。」不燒楮鏹,吕南公爲文頌之。
【全云】漢祭五畤及山川,皆有寓龍寓馬,其後遂以代駒。
【元圻案】五代史晉家人傳論曰:「五代,干戈賊亂之世也,禮樂崩壞,三綱五常之道絶,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掃地而盡。如寒食野祭而焚紙錢,天子而爲閭閻鄙俚之事者多矣!」〇通鑑唐紀玄宗開元二十五年:「太常博士王璵上疏請立青帝壇以迎春,從之。冬十月辛丑,制自今立春親迎春於東郊。時上頗好祀神鬼,故璵專習祠祭之禮以干時。上悦之,以爲侍御史,領祠祭使。璵祈禱或焚紙錢,類巫覡。習禮者羞之。」〇此云「二十六年」,「六」當作「五」。〇後漢書明帝紀:「永平元年春正月,帝率公卿已下朝於原陵。」注:漢官儀曰:「古不墓祭。秦始皇起寢於墓側,漢因而不改。諸陵寢皆以晦、望、二十四氣、三伏、社、臘及四時上飯。其親陵所宫人,隨鼓漏理枕被,具盥水,陳莊具。天子以正月上原陵,公卿百官及諸侯王、郡國計吏皆當軒下,占其郡國穀價,四方改易,欲先帝魂魄聞之也。」又禮儀志劉昭補注〔一〕:謝承書曰:「建寧五年正月,車駕上原陵,蔡邕從,見其儀,愾然謂同坐者曰:『聞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禮,始謂可損。今見威儀,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惻隱,不可易舊。』或曰:『本意云何?』『昔京師在長安時,其禮不可盡得聞也。光武即世,始葬於此。明帝嗣位踰年,乃帥公卿百寮,就園陵而創焉。明帝聖孝之心,親服三年,久在園陵,初興此儀,仰察几筵,下顧群臣,悲切之心,必不可堪。』邕見太傅胡廣曰:『國家禮有煩而不可省者,不知先帝用心周密之至於此也。』廣曰:『然。子宜載之,以示學者。』」〇漢書郊祀志下:「有司言雍五畤無牢孰具,芬芳不備。迺令祠官進畤犢牢具,色食所勝,以木寓馬代駒云。及諸名山川用駒者,悉以木寓馬代。」〇史記封禪書:「秦畤駒四匹,木禺龍欒車一駟,木禺車馬一駟〔二〕,各如其帝色。」據此則禺龍馬實倣於秦也。〇唐書范傳正傳:「字西老,鄧州順陽人。舉進士、宏辭,皆高第。官光禄卿。」〇張參著五經文字三卷,自序題「大曆十一年六月」,結銜稱司業,蓋代宗時人。〇吕南公,字次儒,南城人。宋史入文苑傳。著灌園集二十卷,四庫全書著録。其錢鄧公不燒楮鏹頌,宋文鑑取之。〇邵伯温聞見前録曰:「康節先生春秋祭祀,約古今禮行之,亦焚楮錢。程伊川怪問之,則曰:『明器之義也。脱有一非,豈孝子之心乎?』」〇宋葉大慶愛日齋叢抄:「事林廣記考論寓錢之始,云:今楮鏹也。唐書王嶼傳曰:『玄宗時,璵爲祠祭使,以漢以來葬者皆有瘞錢,後世里俗稍以紙寓錢爲鬼事,至是璵乃用之。』則是喪祭之焚紙錢起於漢世之瘞錢也;其禱神而用寓錢,則自王璵始耳。法苑珠林云『紙錢起於殷長史』,則非創於璵矣。吕南公有錢鄧公不燒楮鏹頌云:『古用幣以禮神祗,後之罪士爲多,則假之以請禳祈禱;假之不已,則翻楮代焉而不支,是故罪者滿世而莫救其非。』大抵深惡夫寓錢以徼福者也。予觀洪慶善杜詩辨證載文宗備問云:『南齊廢帝東昏侯好鬼神之術,翦紙爲錢,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云有益幽冥。』又牛僧孺云:『楮錢,唐初翦紙爲之。』此足以補事林廣記之未及。」〇宋徐度却掃編:「近世士大夫家祭祀,多苟且不經。惟杜正獻公家用其遠祖叔廉書儀,四時之享,以分至日。不設倚卓,唯用平面席褥。不焚紙幣。以子弟執事,不雜以婢僕。先事致齋之類,頗爲近古。」
〔一〕「儀」,原作「樂」,據中華本後漢書志第四禮儀上改。
〔二〕「馬」,原脱,據中華本史記卷二八封禪書補。
杜嗣先兔園册府 梁王兔園 馮道遺下兔園册
兔園册府三十卷〔一〕,唐蔣王惲令僚佐杜嗣先倣應科目策,自設問對,引經史爲訓注。惲,太宗子,故用梁王兔園名其書。馮道兔園册謂此也〔二〕。
【閻按】宋史藝文志亦云杜嗣先,晁公武以爲虞世南,何也?
【全云】世南兔園册子即今北堂書抄也。
【集證】晁氏讀書志:「兔園册十卷,唐虞世南撰。奉王命,纂古今事爲四十八門,皆偶儷之語。至五代時,行於民間,村塾以授學童,故有『遺下兔園册』之誚。」
【元圻案】文選謝惠連雪賦:「梁王不悦,遊於兔園。」注:「漢書曰:『梁孝王,文帝子也。』西京雜記曰:『梁孝王好宫室苑囿,築兔園也。』」案:今西京雜記無此語。〇五代史劉岳傳:「馮道世本田家,狀貌質野。旦入朝,兵部侍郎任贊與岳在其後,道行數反顧,贊問岳:『道反顧何爲?』岳曰:『遺下兔園册耳。』兔園册者,教田夫牧子之所誦也,故岳舉以誚道。」
〔一〕「册」,元刊本作「策」。
〔二〕「册」,元刊本作「策」。
天子廢置出於士卒 唐明宗之報應
天子之廢置出於士卒,自唐明宗始也。明宗以此得之,而反爾之報,在其後人。
【全云】明宗之報亦烈矣,從榮、從益、從厚皆以不良死,并從珂亦不得全。嗚呼,是殺繼岌之續也!
【元圻案】五代史唐紀:「明宗世本夷狄,太祖養以爲子,賜名嗣源。趙在禮反於魏,大臣請遣嗣源討賊。嗣源至魏,兵變,嗣源入于魏,與在禮合,以其兵南。莊宗崩,入洛陽,即位。長興四年十一月,秦王從榮以兵入興聖宫,不克,伏誅。愍帝,明宗第五子從厚也,封宋王。從榮誅死,明宗病甚,召王于鄴。而明宗崩,即位于柩前。廢帝本姓王氏,明宗養以爲子,名曰從珂,封潞王。愍帝即位,潞王益自疑,遂據城反。愍帝出居于衞州,以太后令降爲鄂王。潞王即位,弑鄂王。清泰三年十一月,契丹立晉。閏月,帝崩。」注曰:「帝自焚死。」唐家人傳:「莊宗五子,長曰繼岌,封魏王。明宗兵反,入京師。李從襲勸繼岌馳趨京師,以救内難。行至渭河,西都留守張籛斷浮橋,繼岌不得渡,乃循河而東,至渭南,左右皆潰。繼岌縊死。」案:明宗四子:從璟,從榮,從厚,從益。從榮誅死;從厚即愍帝,爲廢帝從珂所弑;從益爲漢高祖所殺;從璟爲元行欽所殺。
告身綾軸錢罷復 劉岳上言告身
後唐天成元年,吏部侍郎劉岳奏罷告身綾軸錢。本朝復納綾紙錢,淳熙元年始免。
【元圻案】通鑑後唐紀明宗天成元年:「舊制,吏部給告身,先責其人輸朱膠綾軸錢。喪亂以來,貧者但受敕牒,多不取告身。十一月甲戌,吏部侍郎劉岳上言:『告身有褒貶訓戒之辭,豈可使其人初不之覩!』敕文班丞、郎、給、諫,武班大將軍以上,宜賜告身。其後執政議以爲朱膠綾軸,厥費無多,朝廷受以官禄,何惜小費!乃奏:『凡除官者更不輸錢,皆賜告身。』」據此,劉岳但請給告身,而執政議罷納錢耳。五代史劉岳傳:「岳建言,以爲『制辭或任其材能,或褒其功行,或申以訓誡,而受官者既不給告身,皆不知受命之所以然,非王言所以告詔也。請一切賜之』。由是百官皆賜告身,自岳始也。」亦不載奏罷綾軸錢。厚齋之説,當别有所據。
周始去符契專用印章
周顯德六年,始去符契,專以印章爲驗。
【元圻案】吴仁傑兩漢刊誤補遺十:「按銅虎、竹使符始於文帝,本於周官所謂『鎮圭以召守,牙璋以起軍旅』者。至唐易其制爲銅魚,大事則兼敕書,謂都督、刺史改替追唤及軍發後更添兵馬之類。至周顯德六年,詔以特降制書,何假符契,遂廢之。建隆初,白重贊在鎮,有僞造制書者,乃知古以符契與璽書並行,其慮患遠矣。是時,去顯德廢銅符纔一歲,其弊立見,惜無以是爲言者。其後宋景文公始請復其制,曰:『今詔書單下,恐細人摹寫,無以察知。願復符節與詔書雙下,合而後遣。』康定初,乃鑄造銅兵符云。」
歐陽修司馬光貶馮道 范質欠世宗一死
歐陽子、司馬公之貶馮道,春秋之法也。我朝太宗謂范質欠世宗何云:「『世』字已上,明刻脱。」一死,所以立萬世爲臣者之訓。
【閻按】王蠋「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之言,直至宋代而明:一明於太宗責范質以死,一明於程伊川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而後爲人臣、爲人婦者之防始嚴,故宋大有功于綱常。余聞諸前輩先生云。
【元圻案】通鑑後周紀太祖顯德元年:「四月,馮道卒。」「臣光曰:道尊寵則冠三師,權任則首諸相,國存則依違拱嘿,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全苟免,迎謁勸進。君則興亡接踵,道則富貴自如。兹乃姦臣之尤。」〇東都事略范質傳:「質,字文素,大名宗城人也。周廣順初,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世宗累加司徒。太祖即位,仍以爲相。太宗嘗言:『近世輔弼循規矩,惜名器,持廉節,無與質比者,但欠世宗一死爲可惜耳。』」
唐後主不和親而亡 石晉父事契丹而興
唐後主不肯和親而亡,石晉父事契丹而興。晉之興也,乃其所以亡也。桑維翰之興晉,即所以亡晉也。
【全云】論本張魏公。
【元圻案】五代史吕琦傳:「晉高祖鎮河東,有二志,廢帝患之,琦言:『太原之患,必引契丹爲助,不如先事制之。如漢故事,歲給金帛,妻之以女。』帝以問薛文遇,文遇大以爲非,因誦戎昱『社稷依明主,安危託婦人』之詩,以誚琦等。帝怒,急召琦等曰:『朕一女尚幼,欲棄之夷狄,金帛所以養士而捍國也,又輸以資虜,可乎?』其議遂寢。其後晉高祖起太原,果引契丹爲助,遂以亡唐。」桑維翰傳:「高祖自太原徙天平,不受命,而有異謀,因使維翰求援於契丹,邪律德光許諾。卒以滅唐而興晉,維翰之力也。」〇通鑑後晉紀高祖天福元年:「石敬瑭令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與之。」〇五代史景延廣傳:「初,出帝立,晉大臣議告契丹,致表稱臣,延廣獨不肯,但致書稱孫而已。契丹果怒,數以責晉。」〇晉出帝本紀:「開運三年,契丹滅晉。」
朱全昱楊凝式不從逆 人心之公是非
朱温之兄全昱,楊涉之子凝式,人心之公是非。在其家者如此,況天下千萬人之心乎!
【閻按】凝式亦歷事梁、唐、晉、漢、周,法書中所稱楊風子也。
【全云】凝式雖歷仕,然嘗稱疾不豫事,或尚不欲盡負初心乎?
【元圻案】朱全昱事,注已見前〔一〕。〇通鑑後梁紀太祖開平元年:「三月,唐昭宣帝禪位于梁,攝侍中楊涉爲押傳國寶使。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爲唐宰相,而國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爲之不寧者數日。」考異曰:「陶岳五代史補曰:凝式恐事泄,即日佯狂,時謂之風子。」〇五代史唐六臣傳:「楊涉子凝式,有文詞,善筆札,歷事梁、唐、晉、漢、周,常以心疾致仕,居于洛陽,官至太子太保。」〇宋袁文甕牖閒評曰:「凝式能出此言,亦可謂賢矣。五代史略不之及,何哉?五代史又謂凝式歷事五代,以心疾致仕,亦非也,彼殆託此以全身遠害而已。使果有心疾,其能爲此言乎?」
〔一〕按見本書卷一三第五三「司馬孚自謂魏貞士」條注。
外黄下黄内黄小黄之地
梁太祖幸河北,至内黄,顧李珽曰:「何謂内黄?」珽曰:「河南有外黄、下黄,故此名内黄。」曰:「外黄、下黄何在?」珽曰:「秦有外黄都尉,今在雍丘。下黄爲北齊所廢,今在陳留。」案:珽,李琪之兄也。事見五代史李琪傳。「今在」,原文俱作「在今」。按五代通録李珽曰:「河南有外黄、小黄。」漢地理志:陳留有外黄、小黄縣。【原注】五代史記改「小黄」爲「下黄」,誤也。當從通録。
【元圻案】書録解題史部編年類:「五代通録六十五卷,宰相昭文館大學士大名范質文素撰。亦以實録繁冗,節略而成此書。」〇漢書地理志上:「陳留郡:小黄,外黄。」注:「都尉治。張晏曰:『魏郡有内黄,故加外。』臣瓚曰:『縣有黄溝,故氏之也。』師古曰:『左氏傳「惠公敗宋師于黄」,杜預以爲外黄縣東有黄城,即此地也。』」後漢書光武紀:「二年,幸内黄。」注:「縣名,屬魏郡,今相州縣。」又郡國志三「兖州陳留郡小黄」,注:漢舊儀曰:「高祖母起兵時死縣北,爲作陵廟于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