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文
鄧潤甫草制用穀梁注
穀梁隱四年傳注云:「立君非以尚賢,所以明有統。建儲非以私親,所以定名分。」鄧潤甫草東宫制云:「建儲非以私親,蓋明萬世之統;主器莫若長子,兹本百王之謀。」案:此神宗立哲宗爲皇太子制,宋文鑑取之。蓋出於此。
【全云】鄧潤甫與曾南豐皆旴江先生弟子,其文亦有足觀,以附麗荆公,遂無稱道之者。
【元圻案】唐賈曾草玄宗册文云:「堯之禪舜,惟能是與;舜以命禹,匪私其親。」亦用穀梁注。〇鄧潤甫,名温伯,以字行,别字聖求,建昌人。官尚書左丞,謚安惠。
晏元獻謝昇王記室表 衣存缺衽饌去邪蒿 周公誡伯禽 衣成必缺衽宫成必缺隅
晏元獻謝昇王記室表云:「衣存缺衽,式贊於謙沖;饌去邪蒿,不忘於規諫。」閻按:「去邪蒿,北齊邢峙傅太子事。」韓詩外傳周公誡伯禽曰:「衣成則必缺衽,宫成則必缺隅。」
【元圻案】北齊書邢峙傳:「峙遷國子助教,以經入授皇太子。厨宰進太子食,有菜曰邪蒿,峙去之曰:『此菜有不正之名,非殿下所宜食。』顯祖聞而嘉之。」〇周公語,亦見説苑敬慎篇。
九章算術五雀六燕 陸農師謝吏部尚書表 六燕相亭試銓平其輕重
九章算術:「五雀六燕,飛集于衡,衡適平。一雀一燕,飛而易處,則雀重而燕輕。」藝文類聚九十二引之。〇方心醰云:「五雀六燕適平者,雀重燕輕也。則雀燕易處,宜作燕重雀輕,抑易處不在衡耶。」陸農師名佃,放翁之祖。謝吏部尚書表:「六燕相亭,試銓平其輕重。」蓋用此。
【集證】按陸表云:「六燕相亭,試銓平其輕重;一鴻遼遠,欲審别其飛翔。」對語用張融門律,見南史顧歡傳。
【元圻案】錢氏養新録十七:「按九章方程篇云:『今有五雀六燕,集稱之衡,雀俱重,燕俱輕;一雀一燕,交而易處,衡適平。』王氏所引不特文句有異,以算求之亦不合。」今案:厚齋蓋從藝文類聚九十二引九章之誤文也。〇陸農師謝二府啓云:「五雲長潤,共知巖穴之虚;六燕適均,咸仰權衡之正。」又云:「尺蠖徐動,敢言士路之屈伸;隻燕小飛,安繫台衡之輕重?」蓋屢用之。〇陸農師陶山集十四卷,原本久佚,今四庫書從永樂大典録出。
周書東越海誤爲侮食 文心雕龍辨别風淮雨
周書王會「東越海」,或誤爲「侮食」,而王元長曲水詩序用之,其「别風淮雨」之類乎?
【集證】按文選王融曲水詩序:「侮食來王,左言入侍。」注引周書:「東越侮食。」
【元圻案】説文虫部:「,古沓切。」注:「蜃屬,有三,皆生于海,千歲化爲。」〇蛤,古合切,亦作。〇文心雕龍鍊字篇:「尚書大傳有『别風淮雨』,帝王世紀有『列風淫雨』。『别』、『列』、『淮』、『淫』,字似潛移。『淫』、『列』義當而不奇,『淮』、『别』理乖而新異。傅毅制誄,已用『淮雨』,固知愛奇之心,古今一也。」
駱賓王言龍蹲歸魚形出 孔子坐如蹲龍立如牽牛 唐人習用龍蹲語 用桐材刻魚形扣石鼓
駱賓王螢火賦序云:「類同心異者,龍蹲歸而宋樹伐;質殊聲合者,魚形出而吴石鳴。」龍蹲,謂孔子。春秋演孔圖:「孔子坐如蹲龍,立如牽牛。」演孔圖語,見太平御覽三百七十七。
【元圻案】舊唐書載釋奠樂章曰:「隼集龜開昭聖列,龍蹲鳳跱肅神儀。」王勃夫子廟堂碑:「珠衡玉斗,徵象緯於天經;贙據龍蹲,集風雲於地紀。」盧照鄰南陽公集序:「龍蹲東魯,陳禮樂而救蒼生;虎據西秦,焚詩書而愚黔首。」初唐人蓋習用之。〇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〇劉敬叔異苑:「晉武帝時,吴郡臨平岸崩,出一石鼓,打之無聲。帝問張華,華曰:『取蜀中桐材,刻魚形,扣之。』後如其言,聲聞十里。」
楊炯敘文對的語工 魯恭守中牟有三異 傅琰斷野父争雞 楊炯與王盧駱並稱四傑
楊盈川敘郡守云:「代臨本州,則元賓之父喜形於色;繼爲本守,則張翕之子迎者如雲。」桓州刺史建昌公王公神道碑。敘縣令曰:「仁之所懷,幼童不能擊將雛之雉;案:余友王汾原曰:「禮記『父没而不能讀父之書』,『母没而桮棬不能飲焉』,鄭訓『能』爲『忍』,盈川蓋本於此。」明之所斷,老父不能争食粟之雞。」此聯不知見何文,當攷。對的語工。
【元圻案】北史畢衆敬傳:「衆敬,小名奈〔一〕,東平須昌人也。子元賓,拜兖州刺史。父子相代爲本州,當世榮之。時衆敬以老還鄉,常呼元賓爲使君。每元賓聽政時,乘板輿出至元賓所,先遣左右敕不聽起,觀其斷決,忻忻然喜見顔色。」〇後漢書卭都夷傳:「太守巴郡張翕,政化清平,得夷人和。天子以張翕有遺愛,乃拜其子湍爲太守。夷人歡喜,奉迎道路。曰:『郎君儀貌類我府君。』」〇華陽國志序志曰:「越嶲太守張翕,字叔陽,安漢人。太守張璊,翕子。」璊,後漢書作「湍」,未知孰是。〇今本東觀漢記十九:「魯恭,字仲康,扶風人。拜中牟令。時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察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旁。旁有兒童,親曰:『何不捕之?』兒曰:『雉方將雛。』親默然有頃,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治迹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因還府,具以狀白安。」後漢書魯恭傳文同。〇南史循吏傳:「傅琰,字季珪,北地靈州人也。爲山陰令,有二野父争雞,季珪各問何以食雞,一人云粟,一人云豆。乃破雞得粟,罪言豆者。縣内稱神明,無敢爲偷。」〇讀書志:「楊盈川集二十卷。晁氏曰:『唐楊炯也,華陰人。顯慶六年舉神童。授校書郎,終盈川令。炯博學,善屬文,與王勃、盧照鄰、駱賓王以文辭齊名,稱王、楊、盧、駱四才子,亦曰「四傑」。炯自謂:「吾愧在盧前,恥居王後。」張説曰:「盈川文如懸河,酌之不竭。恥王後,信;愧盧前,謙也。」』」今存十卷,四庫全書著録。
王卿月爲澹庵制人稱之
王卿月爲澹庵制云:「吾寧身蹈東海,何云:「此句即是封事末句,所以尤工。」獨仲連不肯帝秦;至今名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趙?」
【集證】胡銓疏曰:「欲屈萬乘之尊,下穹廬之拜,三軍之士不戰而氣已索。此魯仲連所以義不帝秦也。」又云:「願斬秦檜、王倫、孫近三人頭,竿之藁街,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寧能處小朝廷求活耶!」
【元圻案】史記魯仲連傳:「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彼即肆然而爲帝,過而爲政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又廉頗藺相如傳:「太史公曰:方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勢不過誅,然士或怯懦而不敢發。相如一奮其氣,威信敵國;退而讓頗,名重太山。其處智勇,可謂兼之矣。」〇樓攻媿太府卿王公墓誌曰:「公諱卿月,字清叔,台州人。乾道五年進士,擢用爲文字官。嘗草胡公銓詞云云,人多稱之。」
盧肇海潮賦後序 馬褐牛衣古無對者
盧肇海潮賦後序:「馬褐」,「牛衣」。【原注】古未有對者。
【何云】「馬褐」出左傳。
【全云】「原注」是正文。
【元圻案】唐文粹五盧肇海潮賦後序曰:「爛額焦頭,方思馬褐;捉襟見肘,久困牛衣。」〇左傳定八年:「公侵齊,攻廩丘之郛。主人焚衝,或濡馬褐以救之。」注:「馬褐,馬衣。」〇漢書王章傳:「章爲諸生學長安,獨與妻居。章疾病,無被,卧牛衣中。」注:「牛衣,編亂蔴爲之,即今俗呼爲龍具者。」〇程大昌演繁露二:「龍具之制,不知何若。案食貨志,董仲舒曰:『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然則牛衣,編草使暖,以被牛體,蓋蓑衣之類也。」
崔大雅草史直翁制 皇祐之詔二老設几以須 熙寧之遇四臣齎書而訪 宋二老四臣之名
崔大雅草史直翁制云:「皇祐之詔二老,設几以須;熙寧之遇四臣,齎書而訪。尚有斯禮,勿遐爾心。」【原注】二老:杜衍、任布。四臣:韓、富、文、曾。
【閻按】杜衍傳:「皇祐元年,召陪祀明堂,都亭驛設帳具几杖待之,稱疾固辭。」任布傳並同,而仁宗本紀不載。
【元圻案】長編二百六十二神宗熙寧八年:「四月,契丹使臣蕭禧之再來,上賜韓琦、富弼、文彦博、曾公亮手詔,詢以待遇之禮,禦備之方。」
吕成公代父謝宰執啓 考唐朝有杜牧把麾之舊 杜牧歷四州刺史 蕭齊置齊安郡
吕成公代其父倉部自黄州易守池州謝宰執啓云:「爰考唐朝,有杜牧把麾之舊;其臨秋浦,亦齊安解組之餘。雖後先遷徙之偶同,顧今昔風流之非匹。」
【元圻案】此啓全篇在東萊遺集卷二。〇唐書杜牧傳:牧歷黄、池、睦、湖四州刺史。〇杜牧登樂游原詩:「欲把一麾江海去,樂游原上望昭陵。」〇元和郡縣志二十七:「黄州本春秋楚地,後又爲黄國之境。蕭齊于此置齊安郡。開皇三年罷郡,置黄州,因古黄國爲名也。」又二十八:「池州本漢鄣郡之域,吴于此置石城縣。梁昭明太子以其水魚美,故封其水爲貴池。開皇中于此置秋浦縣。永泰二年,江西觀察使李勉奏置池州,取貴池以爲州號也。」
良貴稱賞所託謝丞相啓
端平初,濟王夫人吴氏復舊封,其父與蔣右史良貴有連,良貴託先君代爲謝丞相啓,其末聯云:「孤忠未泯,敢忘漆室之憂葵;厚德難酬,願效老人之結草。」良貴稱賞。
【元圻案】列女傳:「魯漆室女倚柱而嘯曰:『吾憂君老而太子少也。』鄰婦曰:『此魯大夫之憂。』女曰:『昔晉客舍吾家,繫馬于園,馬佚,踐吾園葵,使吾終歲不厭葵味。魯國有難,獨安所避乎?』」〇蔣良貴,名重珍,無錫人。嘉定十六年進士第一。理宗朝歷官集英殿修撰、刑部侍郎,謚忠文。
真文忠除參政辭以疾 趙南塘草詔用丙吉事 丙吉病瘉果拜相 有陰德者必有陽報
真文忠除參政,辭以疾。趙南塘草詔曰:「漢御史大夫吉當封,病,上憂之。夏侯勝謂必瘉,果然,後遂至相。朕之賢卿,甚於宣帝之德吉也。卿其親醫藥自厚,且先即舍拜命,少間可就車。朕遣黄門召見卿矣。」此詔有西漢風。
【元圻案】漢書丙吉傳:「宣帝詔曰:『朕微眇時,御史大夫吉與朕有舊恩,厥德茂焉。詩不云虖,「無德不報」。其封吉爲博陽侯。』臨當封,吉疾病,上憂吉疾不起,太子太傅夏侯勝曰:『臣聞有陰德者必饗其樂以及子孫,今吉未獲報,非其死疾也。』後果病瘉。後五年,代魏相爲丞相。」〇説苑復恩篇:「邴吉有陰德於孝宣皇帝微時。孝宣即位,衆莫知,吉亦不言。帝聞,將封之。會吉病甚,太子太傅夏侯勝曰:『此未死也。臣聞之,有陰德者必饗其樂以及其子孫,今此未獲其樂而病甚,非其死病也。』後病果愈,封爲博陽侯。」〇三國志十二魏何夔:「文帝踐阼,封成陽亭侯,邑三百户。疾病,屢乞遜位。詔報曰:『蓋禮賢親舊,帝王之常務也。以親則君有輔弼之勳焉,以賢則君有醇固之茂焉。夫有陰德者必有陽報,今君疾雖未瘳,神明聽之矣。君其即安,以順朕意。』」此詔則隱取夏侯勝之語。〇南塘,名汝談,著庸齋集。原本久佚,四庫全書從永樂大典録出,僅存六卷。
鄭驤新除謝上章 六七任不掛權臣之横恩 二十秋靡沾故相之餘潤
鄭威愍公【原注】驤〔一〕。新除謝上章云:「關、陝六七任,不掛權臣之横恩;崇、觀崇寧、大觀,徽宗年號。二十秋,靡沾故相之餘潤。」公之大節如此。馮翊之死義,其處之有素矣。
【元圻案】楊誠齋跋鄭威愍公事曰:「公玉山人,擢進士第。靖康間守同州,城破死難。公名驤,字潛公。」
〔一〕「原注」,漏標,依文例補。
傅至樂上周益公啓 東門之柳玄都之桃 刀頭之舐蜜井眉之居瓶
傅至樂名自得,已見卷三〔一〕。上周益公啓云:「東門之柳自凋,玄都之桃何在?彼刀頭之舐蜜,得未錙銖;況井眉之居瓶,怳如夢寐。」蓋指張説也。
【元圻案】全唐詩話:鄴侯家傳云:「賦詩曰:『青青東門柳,歲晏復憔悴。』楊國忠訴於明皇,上曰:『賦柳爲譏卿,則賦李爲譏朕可乎?』」〇宋王得臣麈史:「劉禹錫遊玄都觀,舊無桃花,貞元末至京師,則有道士植桃,滿觀如紅霞,賦詩曰:『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太和初,重遊玄都觀,已蕩然無一枝,再題詩曰:『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浄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〇四十二章經:「佛言:財色於人,人之不捨,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飡之美;小兒舐之〔二〕,則有割舌之害。」〇漢書游俠陳遵傳:「揚雄作酒箴,其文爲酒客難法度士,譬之於物,曰:『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常近危。』」〇張説,開封人,以父任爲右職,娶壽聖皇后女弟。乾道七年三月,除簽書樞密院事。張栻在經筵力争之,范成大不草詞,遂罷説。出栻知袁州〔三〕。八年,復簽書樞密院事。李衡、王希吕交章論之,莫濟不書録黄,周必大不草詔,皆被斥予祠,自此聲勢赫然,無敢攖之者。九年,仍拜同知樞密院事。淳熙元年,帝廉知説欺罔數事,命范仲芑究之。湯邦彦又劾其姦贜,責居撫州。三年,許自便。卒于湖州。
〔一〕按見本書卷三第二六「艾軒云」條注。
〔二〕「舐」,原作「甜」,據佛説四十二章經改。
〔三〕「出栻」,原脱,據中華本宋史卷四七〇張説傳補。
或上朱文公啓 行藏勛業窈窕崎嶇 朱子跋免解啓自感
或上朱文公啓云:「行藏勛業,銷倚樓看鏡之懷;窈窕崎嶇,寄尋壑經丘之趣。」
【閻按】何屺瞻曰:「此免解張克明啓中自敘語。朱子謂:『此老子心事也。此公方求試南宫,而輒以自與,何哉?』有跋載大全集中,時爲庚子至前一夕,方知南康軍屢請祠而未允。明年閏三月,遂去郡東歸。今但云『上朱子』,似小誤。」
【何云】記是其人自述語,朱文公謂其人方就省解,未宜遽及此,于吾今日所處却合。厚齋似偶誤,俟假大全集考之。
【又云】跋免解張克明啓。
【元圻案】朱子跋免解張克明啓曰:「行藏勳業云云,此老子心事也。此公方欲求試南宫,而輒以自與,何哉?然予亦濡滯於此,而未得遂其所懷也。三復其言,爲之太息。」〇杜詩:「勳業頻看鏡,行藏獨倚樓。」〇陶淵明歸去來詞:「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
三甲未全一丁不識
宋正甫詩:「三甲未全,一丁不識。」
【方樸山云】余嘗以「未窺六甲」對「不識一丁」。
【元圻案】真西山跋謂正甫詩「新奇工緻,人所共喜」。〇魏志管輅傳:「吾額上無生骨,眼中無守精,鼻無梁柱,脚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皆不壽之徵。」〇唐書張弘靖傳:「其詬責士嘗曰:『天下無事,而輩挽兩石弓,不如識一丁字。』」
縣令答縣學見黜士子 大敵勇小敵怯昔固有之 今日是前日非吾無愧矣
或試縣學見黜,後預鄉薦,以啓謝縣令,有不平之意。令答云:「大敵勇,小敵怯,昔固有之;今日是,前日非,吾無愧矣。」
【閻按】宋處州士子終場者六人,三人與選,謝主司啓云:「同矍圃之觀人,去者半,存者半;類孔門之取友,益者三,損者三。」
【元圻案】袁宏後漢紀光武紀一:「王尋、王邑將四十萬兵,號百萬衆,至潁川。世主將步騎千餘人合戰,斬首數十級。諸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〇東觀漢記光武紀:「尋、邑兵五六萬,環昆陽城作營,且圍之數十重。帝將步騎千餘合戰,斬首數十級。諸部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奇怪也。』」
毛憲守長沙謝韓平原文 昌黎荆潭倡和詩序 毛遂脱穎而出本事
毛憲守長沙,謝韓平原曰:「湖南之地二千里,序詩幸託於昌黎;平原之客十九人,脱穎願同於毛遂。」
【元圻案】韓昌黎荆潭倡和詩序曰:「今僕射裴公開鎮蠻荆,統郡維九;常侍楊公領湖之南壤地二千里。存志乎詩、書,寓辭乎詠歌,往復循環,有唱斯和,苟在編者,咸可觀也。」〇史記平原君傳曰:「平原君合從於楚,約與門下有勇力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偕。得十九人,毛遂願備員而行。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如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穎脱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〇韓侂胄封平原郡王。〇通考選舉五:「開禧元年,檢詳毛憲爲考官,其子自知以迎合用兵冠多士。韓侂胄既敗,乃用言者奏,奪憲次對,而降自知爲第五甲末。」
毛澤民李清卿啓 經雖玄而謂白 馬本驪而爲黄 朝取温造而暮拔石洪 近舍皇甫而遠求居易
毛澤民啓云:「揚子雲貌寢官卑,經雖玄而謂白;九方堙機深識妙,馬本驪而爲黄。」李清卿啓云:「斯風未泯,則朝取温造而暮拔石洪;吾道不行,則近舍皇甫而遠求居易。」
【何云】不切。
【元圻案】漢書揚雄傳下:「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時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或嘲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號曰解嘲。王邑、嚴尤謂桓譚曰:『揚雄書豈能傳於後世乎?』譚曰:『必傳。凡人賤近而貴遠,親見揚子雲禄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〇列子説符篇:「伯樂曰:『臣有所與九方皋,其相馬非臣之比也。』秦穆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月而反曰:『已得之,在沙丘。』穆公曰:『何馬?』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驪。公不悦,伯樂曰:『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麤,在其内而忘其外。』馬至,果天下之良馬也。」〇韓文公送温處士赴河陽軍序曰:「恃才能深藏而不市者,洛之北涯曰石生,其南涯曰温生。大夫以石生爲才,羅而致之幕下。未數月也,以温生爲才,又羅而致之幕下。朝取一人焉拔其尤,暮取一人焉拔其尤。」〇參寥子唐闕史上:「皇甫郎中湜,恃才傲物。裴晉公再修福先佛寺,將致書白樂天,請爲刻珉之詞,值正郎在坐,發怒曰:『近舍某而遠徵白,信獲戾於門下矣!』」〇蔡絛鐵圍山叢談曰:「魯公遭逢聖主,立政建事以致康泰。有毛滂澤民者有時名,上一詞甚偉麗,而驟得進用。」〇毛澤民,江山人,存東堂集十卷,四庫全書從永樂大典録出。〇書録解題别集類:「李忠愍集十二卷,吏部侍郎臨洺李若水清卿撰。」今存三卷,四庫全書從永樂大典録出。
東坡倅錢唐半山憲江左 東坡催試官考較戲作 劉季孫廳事題詩
洪舜俞薦于鄉,鞏嶸監試。後鞏爲江東憲使,舜俞分教番陽,啓云:「東坡倅錢唐,曾在門外鵠袍之列;半山憲江左,亦賞梁間燕語之詩。」
【何云】劉季孫事,見石林詩話。
【元圻案】東坡以熙寧辛亥通判杭州。壬子,有監試呈諸試官作。又催試官考較戲作云:「願君聞此添蠟燭,門外白袍如立鵠。」〇葉石林詩話曰:「劉季孫初以左班殿直監饒州酒,王荆公爲江東提刑,巡歷至饒廳事,見屏間有題小詩曰:『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來驚夢裏閒?説與傍人應不解,杖藜攜酒看芝山。』大稱賞之。」
徐淵子答項平甫 或答洪舜俞 山谷詩江梅桃李之喻 少游詞玉佩丁東别後
徐淵子爲越教,答項平甫安世云:「正恐異時風舞雩之流,不無或者月離畢之問。」何云:「對似新,然不爲工。」或答洪舜俞云:「魯直大名,有皎潔江梅之句;少游下蔡,無丁東玉佩之詞。」
【元圻案】黄山谷上蘇東坡古風二首,其一云:「江梅有佳實,託根桃李場。桃李終不言,朝露借恩光。孤芳忌皎潔,冰雪空自香。古來和鼎實,此物升廟廊。歲月坐成晚,煙雨青已黄。得升桃李盤,以遠初見嘗。終然不可口,擲置官道傍。但使本根在,棄捐果何傷。」〇秦少游贈妓婁東玉水龍吟辭云:「玉珮丁東别後,悵佳期,參差難又。名韁利鎖,天還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門,柳邊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當時皓月,向人依舊。」
郡守招士人教子辭
有郡守招士人教子辭曰:「士而託於諸侯,非其義也;師不賢於弟子,將焉用之?」
張宣公答教官啓 何以告之亦仁義而已
張宣公答教官云:「識其大者,豈誦説云乎哉;何以告之,亦仁義而已矣〔一〕。」
【元圻案】楊誠齋詩話:「四六有一聯而用四古人語者,張欽夫答一教官啓云『識其大者』云云,四人語乃如一人語。」
〔一〕「亦」,元刊本、清嘉慶本作「曰」。
真文忠判買鳩之役 倪若水諫捕鵁鶄 孔戣疏歲貢蚶蛤
真文忠爲江東轉運,有民困於買鳩之役,來訴。公判云:「詔捕鵁鶄,若水尚還其使;歲貢蚶蛤,孔戣猶疏于朝。況爲州縣之官,可恣口腹之欲!」
【元圻案】唐書倪若水傳:「爲汴州刺史,會遣中人於南方捕鵁鶄、鸂鶒,上言:『農方田,婦方蠶,輒於此時捕奇禽怪羽,下民争以賤人貴鳥爲訾。』帝手詔褒答,悉放所玩,譴謫内使。」〇倪若水諫江南採捕諸鳥表云:「方今九扈時忙,三農作苦,田夫擁耒,蠶婦持桑。而以此時採捕奇禽異鳥,遠自江、嶺,達於京師,水備舟船,陸倦擔負,道路觀者,豈不以陛下賤人貴鳥也!陛下方當以鳳凰爲凡鳥,麒麟爲凡獸,即鵁鶄、鸂鶒,曷足貴也?」〇孔戣事,見前「考史」四〔一〕。
〔一〕按見本書卷一四第六二「孔戣爲華州刺史」條注。
攻媿爲姜氏慶七十致語 承平王孫見柳文姜誌
攻媿爲姜氏慶七十致語云:「今日王孫,猶有承平之故態;舊時竹馬,得見會昌之新春。」承平、王孫,見柳文姜誌。
【元圻案】柳宗元姜君誌曰:「祕書郎姜,字某,開元皇帝外孫也。好遊嗜音,以生富貴,畜妓,能傳宫中聲,賢豪大夫多與連歡。後加老風病,手足奇右可用,不能就官。士有載酒來,則出妓,搏髀笑戲,觀者尚識承平王孫故態。」〇白樂天喜入新年自咏云:「大曆年中騎竹馬,幾人得見會昌春。」自注:「時年七十一。」〇大曆,唐代宗年號。會昌,唐武宗年號。〇樓大防攻媿集跋姜氏上梁文藁云:「宣奉公慶七十,時丞相壽春魏公見委以樂語,有云:『生長東都,親見開元之盛際;從遊諸老,及聞正始之遺音。』又云:『今日王孫,猶有承平之故態;當年竹馬,得見會昌者幾人。』」此條引作「得見會昌之新春」,當别有據。
衢州稽古閣上梁文
衢州稽古閣書皋陶謨于屏,其上梁文云:「皋陶若稽古,事三朝稽古之君;孔子與斯文,爲萬國斯文之主〔一〕。」
【何云】宋人句法。
〔一〕「國」,元刊本、清嘉慶本作「世」。
王爚以親老辭督府辟書 温嶠奉檄絶衿違母 徐庶失母心亂辭命 張南軒論温嶠得失
王相【原注】爚。嘉熙閻按:「理宗在位十三年丁酉改元。」間,以親老辭督府辟,其書曰:「昔温太真絶衿違母以奉廣武之檄,心雖忠而人議其失性;徐元直指心戀母以辭豫州之命,情雖窘而人予其順天。」
【何云】稍節冗字即佳。
【元圻案】晉書温嶠傳:「嶠,字太真。元帝初鎮江左,劉琨以嶠爲左長史,檄告華夷,奉表勸進。初,嶠欲將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而去。」〇劉琨傳:「琨封廣武侯。」〇蜀志諸葛傳:「劉琮聞曹公來征,遣使請降。先主在樊聞之,率其衆南行,亮與徐庶並從,爲曹公所追破,獲庶母。庶辭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别。』」〇先主傳:「陶謙表先主爲豫州刺史。」〇張南軒史論曰:「温太真忠義慷慨,足爲晉室名臣。然吾獨有所恨者,絶裾之事也。昔之人不以窮達得失累其心,聽天所命而行其性命之正,故或仕或不仕,皆非有所爲也。自後世功名之俗興,而遷就趨避之説起,雖豪傑之士,失其性者多矣。獨不見徐元直之事乎?元直所謂『方寸亂矣』,蓋其天性不可已者也,而太真獨忍於此乎?」王爚此聯,全本於此。
吕倚謝王岐公饋錢酒 白水真人青州從事出處 青州六從事烏有一先生 王莽貨泉爲白水真人
吕倚謝王岐公饋錢酒,用「白水真人」、「青州從事」,岐公稱之。
【何云】唐韋莊詩:「青州從事來偏熟,泉布先生老漸慳。」
【集證】復齋漫録:「潘子真詩話記王禹玉元豐間以錢一萬、酒二壺餉吕夢得,夢得作啓謝之,有『白水真人』、『青州從事』,禹玉歎賞,爲其切題。東坡得章質夫書,遺酒六瓶,書至而酒亡,因作詩寄之云:『豈意青州六從事,化爲烏有一先生。』二句渾然一意,無斧鑿痕,更覺警切。」〇後漢光武紀論曰:「王莽忌惡劉氏,以錢文有『金』、『刀』,故改爲『貨泉』。或以『貨泉』字爲『白水真人』。」〇世説術解門:「桓公有主簿善别酒,輒令先嘗,好者爲『青州從事』,惡者爲『平原督郵』。青州有齊郡,平原有鬲縣,從事言到臍,督郵言在膈上住。」
夏竦表用詩箋雕龍語 陸璣詩疏釋餘蚳餘泉
夏文莊竦表云:「詩會餘蚳之文,簡凝含酖之墨。」餘蚳,見詩「貝錦」箋。「筆鋭干將,墨含淳酖」,出文心雕龍奏啓篇贊。
【何云】餘泉貝甲〔一〕,白爲質,黄爲文彩。餘蚳,黄爲質,白爲文彩。
【元圻案】陸璣詩疏曰:「貝,龜鼈之屬其文彩之異,大小之殊甚衆,古者貨貝是也。餘蚳,黄爲質,以白爲文。餘泉,白爲質,黄爲文。又有紫貝,其白質如玉,紫點爲文,皆行列相當。其大者常有徑一尺,小者七八寸。」
〔一〕「餘泉」,原作「餘錢」,據清嘉慶本改。
獨孤馴象世以爲工 子雲甘泉晚而悔作 獨孤綬放馴象賦
「獨孤馴象,世以爲工;子雲甘泉,晚而悔作。」晏元獻謂賦也。獨孤綬放馴象賦云:「返諸林邑之野,歸爾梁山之隅。時在偃兵,豈嬰乎燧尾?上惟賤賄,寧恤乎焚軀?」
【集證】唐獨孤綬、獨孤良器皆有放馴象賦,載文苑英華一百三十一〔一〕,並以「珍異禽獸無育國家」爲韻。
【元圻案】晉書成帝紀:「咸康六年冬十月,林邑獻馴象。」〇南史林邑國傳:「林邑,本漢日南郡象林縣,古越裳界。」〇爾雅釋地:「南方之美者,有梁山之犀象焉。」〇左傳定四年:「楚人執燧,象以奔吴師。」注:「燒火燧繫象尾,使赴吴師,驚却之。」襄二十四年傳:「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
〔一〕「一百三十一」,原作「一百二十六」,據中華本文苑英華卷一三一賦改。
宋言斆雞鳴度關賦 齊客三千不如雞口
唐律賦雞鳴度關云:「念秦關之百二,難稱狼心;笑齊客之三千,不如雞口。」
【何云】「雞口」亦借,宋人學唐,專法此種。
【元圻案】史記孟嘗君傳:「秦昭王悔出孟嘗君,使人馳傳逐之。孟嘗君至關,關法雞鳴而出客,客有能爲雞鳴,而雞盡鳴,遂發傳出。出如食頃,秦追果至關,已後。」又高祖本紀:「秦形勝之國,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又項羽本紀:「夫秦王有虎狼之心。」又孟嘗君傳:「封萬户於薛,其食客三千人。」又蘇秦傳:「寧爲雞口,毋爲牛後。」〇此宋言斆雞鳴度關賦,見文苑英華一百三十八〔一〕。〇宋言,字表文,初名嶽,大中三年及第。
〔一〕「一百三十八」,原作「一百二十八」,據中華本文苑英華卷一三八賦改。
考官不識運籌帷帳語 考官哂用洪鐘二字 士子因用舶趠二字被黜
紹興中,省試高祖能用三傑賦,第四韻用「運籌帷帳」。考官謂漢書乃「帷幄」,非「帳」字,不敢取。徹棘,以語周益公,益公曰:「史記云『運籌帷帳之中』,非誤也。」何云:「安得遇如周益公者,葉少藴且議唐彦謙『耳聞明主提三尺』之句矣!」淳熙中,省試人主之勢重萬鈞賦,第一聯有用「洪鐘」二字者,考官哂之。洪文敏邁典舉,聞之曰:「張平子西京賦『洪鐘萬鈞』,此必該洽之士。」遂預選。紹熙光宗年號。中,四明試航琛越水詩,有用東坡「舶趠」二字而黜者。決得失於一夫之目,其幸不幸若此。
【元圻案】史記高祖本紀:「夫運籌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〇漢書賈山傳:「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〇文選顔延之應詔讌曲水詩:「航琛越水,輦賮踰嶂。」〇東坡詩:「三旬已過黄梅雨,萬里初來舶趠風。」〇葉石林避暑録話卷上:「常歲五六月之間,梅雨時必有大風,連晝夕,踰旬乃止。吴人謂之舶趠風,以爲風自海外來,禱于海神而得之。」
風俗萬世之基末韻 舜由仁義行
「東都之季,清議扶之而有餘;强秦之末,壯士守之而不足。」【原注】前輩作風俗萬世之基末韻。「亶聰明而有作,無作聰明;由仁義以安行〔一〕,非行仁義。」【原注】舜由仁義行。
〔一〕「以安行」,原作「而行」,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工執藝事以諫賦聯 鄭千之跋深寧兩制文字
「非刀匕是供〔一〕,膳宰舉席間之觶;禮記檀弓。釋椎鑿而上,輪人議堂上之書。莊子。」此工執藝事以諫賦聯也。
【全云】鄭千之謂:「誥命之體,南渡以來,龍谿汪公、平園周公號爲冠冕,若厚齋王公尤所謂傑然者也。咸熙、德祐間,社稷傾危,近在旦夕,而公四入中書,遍行諸房詞命,除目填委,他舍人閣筆不下,公獨從容授之,若行雲流水,泠然悠然,而莫知紀極。蓋會集群言,而以己意發之,信所謂博極群書者也。」按千之跋深寧兩制文字之言如此,今讀困學紀聞第十九卷,足以見深寧平日從事於此者,果非一日矣。〇千之又云:「公詞命激厲奮發,足以感泣三軍。」案:清容輓詩亦有「丹詔三軍泣」之語,然則深寧之忠悃,其寄之代言之文思,以挽既去之人心,而扶不支之天命者,良可傷矣。
【元圻案】鄭千之,名真,謝山所引千之語,乃四明文獻集第五卷制詞跋語也。又「公詞命激厲奮發」二語,亦第四卷跋語。
〔一〕「供」,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共」。按此處「共」、「供」音義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