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識

 南豐跋西狹頌 顧陸宗諸人有漢畫遺法 吴道玄絶藝入神始巧思 隸續隸圖頗載圖畫 李翕五瑞碑 沈作喆寓簡言石室畫 漢畫之在碑刻者

南豐跋西狹頌謂:「所畫龍、鹿、承露人、嘉禾、連理之木,漢畫始見於今。」邵公濟聞見後録二十七謂:「漢李翕、王稚子、高貫方墓碑,刻山林人物,乃知顧愷之、陸探微、宗處士輩,尚有其遺法。至吴道玄絶藝入神,然始用巧思,而古意少減矣。今於盤洲所集隸圖見之。」

【何云】隸續劉寬碑頗載圖畫。

【全云】隸續中有圖五卷,即當日隸圖也,不知何以誤入隸續中,予爲别出之。

【集證】洪适隸續載李翕五瑞碑:「黄龍、白鹿、連理、嘉禾,有一人承甘露于喬木之下。」王稚子二闕:「其右則騎而西者二人,其左則乘車而東者二人,挽之者橐佗也。王君平生官簿,互見于兩闕之上。」高頤碑:「兩螭蟠其首,文在穿下,凡十八行,行二十一字。」〇沈作喆寓簡:「南豐跋漢武都太守西狹頌謂得此圖,然後始見漢畫。然予見王逸少帖云:『成都學有文翁、高朕石室及漢太守張收畫三皇五帝、三代君臣與仲尼七十弟子畫,皆精妙可觀。』予後因從蜀人求臨本,晚乃得石刻,信如逸少言,然則石室之畫又先於武都矣,子固蓋未之見。」

【元圻案】曾子固金石録跋尾漢武都太守李翕西狹頌云:「近世士大夫喜藏畫,而漢畫未有能得之者。此圖所畫龍、鹿、承露人、嘉禾、連理之木,然後漢畫始見於今。又皆出於石刻,可知其非僞也。」〇歐陽公集古録載後漢析里橋郙閣頌,即西狹頌也,李翕作李會。〇明楊升庵曰:「慎按:王象之輿地紀勝碑目載夔州臨江市『丁房』雙闕,高二丈餘,上爲層觀飛簷,車馬人物,又刻雙扉微啓,有美人出半面而立,巧妙動人。又雲陽縣漢處士金延廣母子碑初無文字,但有人物。漢畫之在碑刻者,不止如應麟所云也。」〇水經注八:「黄水南有漢荆州刺史李剛墓。剛,字毅叔,山陽高平人,熹平元年卒。見於碑。有石闕祠堂,石室三間,四壁隱起,雕刻爲君臣官屬、龜龍麟鳳之文,飛禽走獸之象,作制工麗。」亦漢畫之一。〇唐張彦遠歷代名畫記:「晉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晉陵無錫人。多才藝,尤工丹青。常畫中興帝相列像,妙極一時。」「宋陸探微,吴人也。明帝之時常在侍從,丹青之妙,最推工者。」「宋宗炳,字少文,南陽涅陽人〔一〕,善書畫。好山水,結宇衡山,歎曰:『老病俱至,名山恐難遍遊,唯當澄懷觀道,卧以遊之。』凡所遊歷,皆圖於壁,坐卧向之。其高情如此。」「唐吴道玄,陽翟人,工畫。初名道子,玄宗召入禁中,改名道玄,因授内教博士。張懷瓘云:『吴生之畫,下筆有神。』」

〔一〕「涅陽」,原作「沮陽」,據四庫本歷代名畫記卷六改。

 送房子官綿百斤 官綿古文苑誤爲官錦 房子城出白土可濯綿 古文苑出佛龕中

曹操夫人與楊彪夫人書:「送房子官綿百斤。」古文苑誤爲「官錦」,而注者妄解。按魏都賦:「綿纊房子。」何云:「注:房子出御綿。」晉陽秋:「有司奏調房子、睢陽綿,武帝不許。」見太平御覽八百十九。水經注:「房子城西出白土,可用濯綿。」案:此條今本水經注所無。

【集證】太平御覽八百十九引水經注:「房子城西出白土,細滑如膏,可用濯綿,霜鮮雪曜,異於常綿也,俗言房子之綿也,亦類蜀江之錦得江津矣。故歲貢其綿,以充御府。」又引盧毓冀州論曰:「房子好綿,地産不爲無珍也。」

【元圻案】古文苑五:曹公卞夫人與楊太尉夫人袁氏書:「賢郎盛德熙妙,有蓋世文才,闔門欽敬。方今騷擾,戎馬屢動。主簿股肱近臣,征伐之計,事須敬咨。官立金鼓之節,而聞命違制,明公性急忿,然在外輒行軍法,聞之驚愕,情不自勝。夫人多容,即見垂恕。故送衣服一籠,文絹百匹,房子官錦百斤,私所乘香車一乘,牛一頭。誠知細微,以達往意。」〇元和郡縣志十七:「趙州臨城縣,本戰國時趙房子邑也。泜水在縣南二里,出白土,細滑如膏,以之濯綿,色若霜雪。」〇書録解題總集類:「古文苑九卷,不知何人集,皆漢以來遺文,史傳及文選所無者。世傳孫洙巨源於佛寺經龕中得之,唐人所藏也。韓無咎類次爲九卷,刻之婺州。」案:今本二十一卷,蓋紹興中章樵作注時所分。〇隋書經籍志:「晉陽秋三十二卷,訖哀帝。孫盛撰。」

 善惡以熟言若仁在乎熟 季氏之惡已熟 佛經言善惡之熟

善惡以熟言,若孟子「仁在乎熟」、漢五行志董仲舒廟災對「季氏之惡已熟」是也。佛者曰:【原注】成實論。「行惡見樂,爲惡未熟,至其惡熟,自見受苦。行善見苦,爲善未熟,至其善熟,自見受樂。」其言善惡之熟,亦名言也。

【集證】隋書經籍志:「鳩摩羅什譯維摩、法華、成實論諸經,及曇無懺所譯金光明、曇摩羅懺所譯泥洹等經,並爲大乘之學。」

【元圻案】宋俞成元德螢雪叢説引大藏經云:「善若無報,其善未熟,其善熟時,必受其福。惡若無報,其惡未熟,其惡熟時,必受其苦。」

 摹藏大相國寺御書 寶奎殿頌贊撰記 蘇子美作寶奎殿頌 吕夷簡撰記章得象題額 玉海記重修大相國寺事

仁宗摹太宗御書大相國寺額於石,即寺爲殿而藏之,御飛白名曰寶奎殿。紹興庚辰,宏辭以寶奎殿太宗皇帝御書贊命題,唐説齋中選。但云慶曆二載而不紀月日,以實録攷之,乃二年正月辛未也。蘇子美作寶奎殿頌,此頌今子美集不載。周益公題其後云:「『上宰宗工,更爲辭章』者,謂吕夷簡作記,章得象題額之類。」實録云:「命夷簡撰記。」而説齋謂「焕乎堯章,親加記述」,亦誤。

徐仲車積。〇書鄭綮傳。謂:「尊官重禄,人之所好也,安肯曰『吾不才,吾辱其位』?甚者『亡人之國、危人之天下不顧也』?鄭綮可謂知其量矣。」後村劉克莊號。詩謂:「未必朱三能跋扈,祇因鄭五欠經綸。」朱温之篡,崔、柳諸人之罪也,於鄭綮何議焉?

【方樸山云】只取朱三、鄭五好對耳。

【集證】黄震東發歇後鄭五贊云:「歇後鄭五作宰相,搔頭不敢當,自知蓋審也。使人人如鄭五,則居其官者皆其人,豈有欺君誤國、貪權固寵之患?愚故三歎三詠於五而贊之曰:『自知其必能相而相之者,古今一伊尹也;自知其必不能相而不相之者,古今一鄭五也。人皆曰必不能相,己獨曰必能相而汲汲於相者,滔滔皆鄭五罪人也。嗚呼,伊尹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鄭五者斯可矣!』」

【元圻案】唐書鄭綮傳:「綮,字藴武,本善詩,其語俳諧,故使落調,世共號『鄭五歇後體』。聞詔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搔首曰:『歇後鄭五作宰相,事可知矣。』固讓不聽。三月,以疾乞骸。」〇徐仲車節孝集二十八書鄭綮傳曰:「尊官重禄,人之所好也。不如是不足充其好、快其欲,彼安肯曰『吾不才也,吾辱其位者耶?』『有禍敗隨之耶?』『取天下之笑耶?』『爲萬世之羞耶?』甚者『亡人之國、危人之天下不顧也』。豈予所謂不知量者耶?安得知量者見之乎?予讀陳平傳,嘉平知其任;讀鄭君傳,愛君知其量。嗚呼,如君者豈易得哉!豈易得哉!」羅大經鶴林玉露〔一〕:「渡江以來,詩禍殆絶,唯寶祐間中興江湖集出,劉潛夫詩『不是朱三能跋扈,祇緣鄭五欠經綸』,又云『東風謬掌花權柄,卻忌孤高不主張』;敖器之云『梧桐秋雨何王府,楊柳春風彼相橋』;曾景建云〔二〕『九十日春晴景少,一千年事亂時多』,當國者見而惡之,並行貶斥。」〇朱三、鄭五句,齊東野語又以爲曾極詠黄巢戰場詩〔三〕。

〔一〕「羅大經」,原作「吴泳」,按吴泳撰有鶴林集,而非鶴林玉露。以下引文見於鶴林玉露(十六卷本)卷一〇,故署名改爲羅大經。

〔二〕「曾景建」,原脱「景」字,據中華本鶴林玉露乙編卷四詩禍補。

〔三〕按此條翁氏誤讀齊東野語文字,按齊東野語卷一六詩道否泰,只言「劉潛夫黄巢戰場詩」,未言曾極景建作「詠黄巢戰場詩」或「吟詠黄巢戰場詩」。

 寧宗閣名寶章與太宗重

寧宗閣名曰寶章。至和仁宗三十二年甲午改元。二年,五臺山真容院太宗御書閣已曰寶章矣。

【集證】玉海百六十三:「至和二年六月丙申,以五臺山真容院新修,太宗、真宗御書閣爲寶章閣。」又云:「寶慶二年,建寶章閣,藏寧宗聖製。」

 沮溺耦耕黄城山 子路問津處 楚狂接輿耕於方城

水經注三十一南陽葉邑:「方城西有黄城山,是長沮、桀溺耦耕之所。有東流水,則子路問津處。尸子曰:『楚狂接輿耕於方城。』」以上皆水經注文。【原注】方城在葉縣,郡國志曰「葉縣有長城曰方城〔一〕」,楚邑也。楚狂接輿、並耕沮溺、荷蓧丈人,一時在野之賢萃於楚國,聖人晚年眷眷於楚有以也。胡明仲曰:「沮、溺耦耕之地,史謂蔡也。」

【閻按】史謂孔子去葉反乎蔡,途次經有長沮、桀溺事,非謂其地即蔡。

【何云】葉公之將討白公勝也,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

【又云】史云:「孔子遷於蔡三歲。」

〔一〕「葉縣有長城曰方城」,按後漢書郡國志四「葉有長山,曰方城」,「長城」當作「長山」;按漢書地理志上「葉,楚葉公邑。有長城,號曰方城」,則「長城」不誤。兩説待考。

 善讀書者所言 不善讀書者所爲 石勒聽漢書指點得失 讀孝經足可立身經國 陶潛好讀書不求甚解 蕭繹聚書萬卷盡燒之 崔儦以讀書五千卷署户 房法乘好讀書不治事 盧殷讀書止用爲詩資

善讀書者,或曰「此法當失」,或曰「一卷足矣,奚以多爲?」或不求甚解,或務知大義。不善讀者,蕭繹以萬卷自累,崔儦以五千卷自矜,房法乘之不治事,盧殷之資爲詩。

【元圻案】晉書載記:「石勒雅好文學,嘗令儒生讀書史而聽之,每以其意論古帝王善惡。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大驚曰:『此法當失,何得遂成天下!』至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〇北史何妥傳:「納言蘇威嘗言於上曰:『臣先人每戒臣云:唯讀孝經一卷,足可立身經國,何用多爲?』」〇宋書隱逸陶潛傳:「潛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曰:『閑静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欣然忘食。』」〇南史梁元帝紀:「帝諱繹。魏軍入,乃聚圖書十餘萬卷,盡燒之。論曰:『口誦六經,心通百氏。有仲尼之學,有公旦之才,適足以益其驕矜,增其禍患,何補金陵之覆没,救江陵之滅亡哉!』」〇北史崔儦傳:「儦,字岐叔。少與范陽盧思道、隴西辛德源同志友善。負恃才地,大署其户曰:『不讀五千卷書者,無得入此門。』」〇通鑑齊武帝紀永明八年〔一〕:「交州刺史房法乘專好讀書,常屬疾不治事,由是長史伏登之得擅權,改易將吏,不令法乘知。」〇韓昌黎誌盧殷墓曰:「君能爲詩,自少至老,詩可録傳者,在紙凡千餘篇。殷於書無不讀,止用爲詩資。」

〔一〕「永明」,原作「永平」,按此引齊武帝紀事,齊武帝年號「永明」而非「永平」,「永平」是東漢明帝年號,故改。

 廟堂二字所見 廟堂皆謂人君 淮南子廟堂兼指君相

「廟堂」二字,見漢徐樂傳云:「脩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梅福傳云:「廟堂之議,非草茅所當言也。」劉向九嘆云:「始結言於廟堂。」王逸注:「言人君爲政舉事,必告宗廟,議於明堂。」【原注】皆謂人君,今以爲宰相,誤矣。

【全云】此注是正文。

【閻按】淮南主術訓:「在卿相人君,揄策於廟堂之上。」亦兼君相言之。

 行文用也字本於易雜卦

歐陽公記醉翁亭用「也」字,荆公誌葛源亦終篇用「也」字,蓋本於易之雜卦,韓文公銘張徹亦然。

【元圻案】王楙野客叢書二十七:「歐公醉翁亭記多用『也』字,人謂此體前此未聞。又觀錢公輔作越州井儀堂記,亦是此體,如其末云:『問其辦之歲月,則嘉祐五年二月十七日也。問其作之主人,則太守刁公景純也。問其常所往來而共樂者,通判沈君興宗也。誰其文之,晉陵錢公輔也。』其機杼與歐記同。此體蓋出於周易雜卦一篇。」

 鍾子翼哀辭學荀子成相 四言間七言爲句 東坡甥柳展如評東坡文

東坡鍾子翼哀辭,以四言間七言,學荀子成相。

【元圻案】猗覺寮雜記曰:「東坡作鍾子翼哀辭,用四字七字爲句,『崆峒靡天,章貢潄石致兩確』,荀子成相篇格也。句皆協韻,如『人主無賢,如瞽無相何倀倀』。王文考靈光殿賦『彤彤靈宫,巋穹崇,紛厖鴻兮』,其下皆協韻,但加『兮』字。」〇宋費衮梁谿漫志曰:「東坡歸自海南,遇其甥柳展如,出文一卷示之曰:『此吾在嶺南所作也,甥試次第之。』展如曰:『天慶觀乳泉賦詞意高妙,當在第一;鍾子翼哀辭别出新格,次之。他文稱是。』坡歎息以爲知言。」

 毛傳風行水成文曰漣 風行水上涣此天下至文 初學記言波濤淪瀾等義

詩伐檀毛氏傳云:「風行水成文曰漣。」老泉謂:「『風行水上,涣』,此天下之至文也」,本於此。

【元圻案】初學記水總載:「風吹水涌曰波,大波曰濤,小波曰淪,平波曰瀾,直波曰徑,水朝夕而至曰潮,風行水成文曰漣,水波如錦文曰漪。」〇劉熙釋名曰:「風吹水波成文曰瀾。」〇蘇老泉仲兄字文甫説曰:「今夫風水之相,遭乎大澤之陂也,紆餘委虵,蜿蜒淪漣,安而相推,怒而相淩,紆而如雲,蹙而如鱗,疾而如馳,徐而如徊,故曰『風行水上,涣』,此天下之至文也。」〇宋黄徹溪詩話載東坡曰:「辨才詩如風吹水,自成文理,吾輩與參寥如巧婦織錦耳。」

 南豐稱昌黎文並驅六經

南豐詩稱昌黎之文云:「並驅六經中,獨立千載後。」

 周恭叔跋秦璽文 李微之述秦璽之傳 秦璽者李斯魚蟲篆文 秦璽至漢稱傳國璽 晉慕容燕姚秦石晉等璽 秦璽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元后投璽折螭角 李斯請蠲詩書百家 趙高矯詔殺扶蘇蒙恬 甄官井探得漢傳國璽 晉後魏唐石晉等璽文 宋得秦璽改元元符

周恭叔全云:「周博士行己,程子弟子。」跋薛唐卿秦璽文曰:「嗚呼斯乎!是嘗去詩、書以愚百姓者乎?是嘗聽趙高以立胡亥者乎?是嘗殺公子扶蘇與蒙恬者乎?是嘗教其君嚴督責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璽不得傳者斯人也,而其刻畫,吾忍觀之哉!」案:陳後山叢談:「前世鄙儒謂秦璽所在爲正統,故契丹自謂得傳國璽,欲以歸太祖,太祖不受曰:『吾無秦璽,不害爲國。且亡國之餘,又何足貴乎?』契丹畏服。」李微之朝野雜記乙集五曰:「秦璽者,李斯之魚蟲篆也,其圍四寸。至漢謂之傳國璽,迄於獻帝所寶用者,秦璽也。歷代皆用其名。永嘉晉懷帝元年丁卯改元。之亂,没于劉石。永和晉穆帝元年乙巳改元。之世,復歸江左者,晉璽也。太元晉孝武帝四年丙子改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慕容燕璽也。【原注】隋謂之神璽。〇北史魏文帝紀:「大統三年春二月,槐理獲神璽,大赦。」劉裕北伐,得之關中,歷晉暨陳,復爲隋有者,姚秦璽也。開運五代晉高祖八年甲辰改元。之亂,没于耶律,女真獲之以爲大寶者,石晉璽也。蓋在當時,皆誤以爲秦璽,而秦璽之亡則已久矣。」

【元圻案】以上皆雜記文。〇後漢光武紀注:「玉璽譜曰:『傳國璽是秦始皇初定天下所刻,其玉出藍田山,丞相李斯所書,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高祖至霸上,秦王子嬰獻之,至王莽篡位,就元后求璽,不與,以威逼之,迺出璽投地,璽上螭一角缺。及莽敗,李松持璽詣宛上更始。更始敗,入赤眉。劉盆子既敗,以奉光武。』」〇史記李斯列傳:「斯請諸有文學詩書百家語者,蠲除之,令到滿三十日弗去,黥爲城旦。始皇可其議,收去詩書百家之語以愚百姓。」又:「趙高乃謂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喪會咸陽而立爲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高之口耳。』於是斯乃聽高,相與謀,詐爲受始皇詔丞相,立子胡亥爲太子。更爲書賜長子扶蘇曰:『扶蘇以不得罷歸爲太子,日夜怨望,爲人子不孝,其賜劍以自裁。將軍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爲人臣不忠,其賜死。』」又:「二世責問李斯,對曰:『夫賢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責之術者也,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爲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責,而顧以身勞於天下之民,若堯、禹然,故謂之桎梏也。』」〇三國志吴孫堅傳注:「吴書曰:堅入洛,軍城南,甄官井上有五色氣,堅令人入井,探得漢傳國璽,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方圜四寸,上紐交五龍,上一角缺。初,黄門張讓等作亂,劫天子出奔,掌璽者以投井中。」又引山陽公載記曰:「袁術將僭號,聞堅得傳國璽,乃拘堅夫人而奪之。」〇晉書輿服志:「懷帝没胡,傳國璽没於劉聰,後又没於石勒。及石季龍死,胡亂,穆帝世乃還江南。」〇晉陽秋:「孝武帝太元十九年,西燕慕容永遣子宏求救于雍州刺史郄恢,獻玉璽一紐,送建業。」自晉至梁相傳,謂之鎮國璽。〇周益公題五代應順年堂檢臨本云:「本朝紹聖三年十二月,長安村民段義掘地得玉璽,玉緑色,以獻于朝。蹇序辰、安惇皆言此秦璽,漢以爲傳國璽,自五代亡之,今爲時出。尋詔禮部、御史臺、學士院、祕書省、太常寺講求定驗。於是蔡京等奏:考之璽文,『皇帝壽昌』,晉璽也;『受命于天』,後魏璽也;『有德者昌』,唐璽也;『惟德允昌』,石晉璽也。今云『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其爲秦璽無疑。哲宗遂以五月朔御大慶殿,行朝會禮,改紹聖五年爲元符元年云。」〇周恭叔,名行己,元祐六年進士,著浮沚集。跋秦璽文,見第六卷。陳直齋曰:「永嘉學問所從出也。」

 受寶禮始元符再行嘉定 真宗首製寶凡嗣位更置 賈涉進皇帝恭膺天命寶 徽宗詔求美玉製八寶

受寶之禮,始於元符,再行於嘉定。「皇帝恭膺天命之寶」,至道太宗二十年乙未改元。三年,真宗即位製之,其後凡嗣位則更製。乾興真宗二十五年壬戌改元。元年仁宗即位,嘉祐仁宗三十四年丙申改元。八年英宗即位,至神、哲、徽,皆製是寶。嘉定寧宗十四年戊辰改元。十四年,京東、河北節度使賈涉繳進「皇帝恭膺天命之寶」,及元符三年御命之寶,及元符三年玉海無「御命」以下九字。御府寶圖一册。鎮江都統翟朝宗以玉檢來上,其文若合符契。又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玉璽。於是禮官奏受寶之禮,獻之宗廟。明年正月朔旦,御大慶殿,受寶奉安天章閣。【原注】元符三年玉璽,蓋徽宗即位所製。

【元圻案】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五:「皇帝恭膺天命之寶者,至道三年,真宗嗣位時所制也,後從葬定陵。乾興元年,仁宗即位,更制之。天聖元年,爲火所燔,又制焉,後從葬昭陵。嘉祐八年六月,英宗又制焉。神宗、哲宗皆循此制。靖康之難,金人取玉寶十四,蓋八寶之外,餘寶凡六,而『皇帝恭膺天命之寶』居其二焉,徽宗元符三年、欽宗靖康元年所制也。高宗渡江,庶事草創,不復制矣。」〇周密齊東野語:「賈涉遣都統司計議官趙珙往河北蒙古軍前議事,歸得其大將撲鹿花所獻『皇帝恭膺天命之寶』。」〇宋王栐燕翼貽謀録:「徽宗大觀元年,詔求美玉製八寶以易六璽。十一月壬戌詔曰:『永惟受命之符,宜有一代之製,而尚循秦舊。六璽之用,自天申命,地不愛寶,獲金玉於異域,得妙工於編氓。八寶既成,夐無前比,可以來年正月朔日御大慶殿恭受八寶。』是舉恩數特厚。」據此,受寶之禮再行於大觀也。〇宋袁褧楓窗小牘〔一〕:「道君皇帝以于闐玉益八寶爲九寶,其文云:『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王初寮草詔曰:『太極函三,運神功於八索;乾元用九,增寶曆於萬年。』」

〔一〕「楓窗小牘」,原脱「窗」字,據四庫本楓窗小牘卷上補。

 更璽爲寶更匭爲檢 周時印已名璽 開元六年改傳國璽曰寶 魚保宗請置匭受四方書

璽也而更爲寶,匭也而更爲檢。古者太史奉諱惡,豈有是哉?

【元圻案】左傳襄二十九年正義曰:「衞宏云:『秦以前,民皆以金玉爲印,唯其所好。自秦以來,唯天子之印獨稱璽,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案周禮掌節『貨賄用璽節』,鄭康成云:『今之印章也。』則周時印已名璽,但上下通用。」〇唐書玄宗紀:「開元六年,改傳國璽曰寶。」〇唐梁肅受命寶賦序:「受命寶,在昔曰傳國璽,自秦始皇有焉。蓋取夫一世二世,傳於無窮,故有傳國之號,歷兩漢至陳、隋。武德中,太宗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是器也,與璽同歸,國家用之,以受命所承,更名大寶。」注:「唐車服志:『天寶十載,改傳國寶曰承天大寶。』」〇唐書百官志二〔一〕:「武后垂拱二年,有魚保宗者,上書請置匭以受四方之書,乃鑄銅匭四,塗以方色,列于朝堂:青匭曰『延恩』,在東,告養人勸農之事者投之;丹匭曰『招諫』,在南,論時政得失者投之;白匭曰『申冤』,在西,陳抑屈者投之;黑匭曰『通玄』,在北,告天文、秘謀者投之。以御史中丞、侍御史一人爲理匭使。天寶九載,玄宗以『匭』聲近『鬼』,改理匭使爲獻納使,至德元年復舊。」〇續通鑑長編二十五太宗雍熙元年:「改匭院爲登聞檢院,東延恩匭爲崇仁檢,南招諫匭爲思諫檢,西申冤匭爲申明檢,北通玄匭爲招賢檢〔二〕。」

〔一〕「二」,原作「一」,據中華本新唐書卷四七百官志二改。

〔二〕「玄」,原作「恩」,據四庫本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五太宗改。

 以文臣爲經略以總制之 賣降恐後者多武人

祖宗之制,不以武人爲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爲經略以總制之。咸淳末、度宗。德祐初,閻按:「瀛國公初即位,乙亥改元。」賣降恐後者,多武人也,其後文臣亦賣降矣。

【全云】明季重武臣,然唐通、姜瓖之流終降流賊。若寧武、靖南,則宋末張順、姜才一輩人。

 歷朝鹵簿儀圖書 王欽若宋綬上鹵簿記 政和改修鹵簿圖記 鹵簿之義

後漢應劭有漢官鹵簿圖,【原注】漢官儀鹵簿篇。晉有鹵簿圖、鹵簿儀,齊有鹵簿儀,陳有鹵簿圖。案:隋書經籍志俱著録。唐有大駕鹵簿一卷,王象畫鹵簿圖。唐書藝文志俱著録。景德真宗七年甲辰改元。二年,王欽若上鹵簿記三卷。天聖仁宗元年癸亥改元。六年,宋綬上鹵簿記十卷。景祐仁宗十二年甲戌改元。五年,案:景祐無五年,似誤。長編仁宗寶元元年:「十一月乙巳南郊,禮儀使宋綬上鹵簿圖十卷。自注:「鹵簿圖記以天聖六年上,至是又增飾之耳。」綬取舊編,益新制,上鹵簿圖記十卷〔一〕。政和徽宗十一年辛卯改元。七年,詔改修,宣和元年己亥書成,三十三卷,飾以丹采,益詳備矣。

【何云】禮樂刑政即天子之鹵簿也。是之不圖,而屑屑焉三十三卷爲哉!

【元圻案】唐封演聞見録曰:「輿駕行幸,羽儀導從,謂之鹵簿。自秦、漢以來,始有其名。蔡邕獨斷載鹵簿有小駕、大駕、法駕之異,而不詳其義。按字書『鹵,大楯也』,字亦作『櫓』,又作『樐』,音義皆同。鹵以甲爲之,所以扞敵。甲楯有先後部伍之次,皆著之簿籍,天子出入,則案次導從,故謂之鹵簿。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俱有鹵簿,人臣儀衞亦皆同於君上,則鹵簿之名不容别有他義。」〇葉石林燕語四:「今有鹵簿記,宋宣獻公所修。」

〔一〕「鹵簿圖記」,原脱「圖」字,據元刊本、清嘉慶本補。

 戴斗懷柔録戴斗奉使録 戴斗謂北方

趙安仁字樂道。作戴斗懷柔録,王晦叔作戴斗奉使録。戴斗,謂北方。【原注】爾雅:「北戴斗極爲空桐。」

【集證】玉海五十八:「景德元年盟好之議,翰林學士趙安仁多所參預,撰答書。又記太祖朝書問規式及接伴,乃裁定覲見儀制。安仁又録和好以來事宜,及采古事可附於今爲豫備者,作戴斗懷柔録以獻。」

【元圻案】晁氏讀書志地理類:「戴斗奉使録二卷,皇朝王曙撰。景德三年爲契丹主生辰使、祥符二年爲弔慰使所録也。」

 擊壤形製及方法

擊壤,周處風土記云:「以木爲之,前廣後鋭,長尺三寸,其形如履。【原注】古兒童所戲之器,非土壤也。先側一壤於地,遥於三十四步,以手中壤擊之,中者爲上。」

【集證曰】引見文選謝靈運初去郡詩注。御覽五百八十四引風土記作「壤尺三四寸」。張淏雲谷雜記云:「選注云『長四尺三寸』,恐是傳寫之誤。蓋其形如履,使長四尺三寸,不復有履形矣。御覽所載爲是。」

 流品之分與賢不肖之辨 陸九淵曾講學象山

象山先生曰:「古者無流品之分,而賢不肖之辨嚴。後世有流品之分,而賢不肖之辨略。」

【元圻案】袁絜齋象山先生文集序曰:「先生諱九淵,字子静,撫州金谿人。嘗講學於象山,學者尊之爲象山先生。」〇晁景迂儒言:「或謂先王用人無流品之别,不知皋陶陳九德而俊乂在官,則流品已著矣。」

 司馬相如諭巴蜀檄 漢時三代流風猶存 唐蒙通夜郎擾蜀

司馬相如諭巴蜀檄曰:「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漢時有此議論,三代之流風遺俗猶存也。

【何云】以得已之役病民,而又責以寡廉鮮恥,此相如所以爲佞夫也。

【又云】斷章取之。

【元圻案】漢書司馬相如傳:「相如爲郎數歲,會唐蒙使略通夜郎、僰中,發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爲發轉萬餘人,用軍興法誅其渠率,巴、蜀民大驚恐。上聞之,乃遣相如責唐蒙等,因諭巴、蜀民以非上意。」

 言不及義而險薄之習成 無所用心而非僻之心生 澤陂詩所刺

群居終日,言不及義,而險薄之習成焉;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而非僻之心生焉。故曰:「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寤寐無爲,澤陂之詩所以刺也。

【方樸山云】顧寧人先生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北方之强也;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南方之强也。」本此。

 一語默而禮義明 一施設而風俗厚 張釋之爲王生結韈 裴度以宰相禮受李愬謁

劉之道煇上李肅之納拜書曰:「古之君子,一語默閻本作「言語」。而禮義明,一施設而風俗厚。如釋之進王生之韈,而漢世重名;如裴度當李愬之謁,而蔡人知禮。」

【元圻案】史記張釋之傳:「王生者,善爲黄、老言,處士也。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盡會立,王生老人曰:『吾韈解。』顧謂張廷尉:『爲我結韈。』釋之跪而結之。既已,人或謂王生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使跪結韈?』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於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結韈,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張廷尉。」〇唐書李愬傳:「愬屯兵鞠場以俟裴度。至,愬以櫜鞬見,度將避之,愬曰:『此方廢上下分久矣,請因示之。』度以宰相禮受愬謁。蔡人聳觀。」〇書録解題别集類中:「劉狀元東歸集十卷,大理評事鉛山劉煇之道撰。煇,嘉祐四年進士第一人,堯舜性仁賦至今人所傳誦。始在場屋有聲,文體奇澀,歐公惡之,下第。及是在殿廬得其賦,大喜,既唱名,乃煇也,公爲之愕然。」

 讀經史博約有法 朝經暮史晝子夜集

晁景迂曰:「博之以五經,而約之以孝經、論語;博之以太史公、歐陽公史記,而約之以資治通鑑。」康節先生勸學曰:「二十歲之後,三十歲之前,朝經暮史,晝子夜集。」學者當以此爲法。

【元圻案】景迂語,見答李大同書。

 夫子雅言詩書不論天道 程子教人學庸未及太極

夫子雅言詩書、執禮,而性與天道,高弟不得聞〔一〕;程子教人大學、中庸,而「無極」、「太極」,一語未嘗及。

【馬氏校云】「高弟」,元板作「高第」。

〔一〕「弟」,元刊本作「苐」。

 里俗譌字 巧言爲辯文子爲學 江式論文字謬錯

「巧言」爲「辯」,「文子」爲「學」,閻按:「見顔氏家訓。」宋景文云:「此後魏、北齊里俗譌字也。」

【集證】宋景文筆記考古篇:「後魏、北齊時,里俗作僞字最多,如巧言爲辯、文子爲學之比。隋有柳傳,又『』之訛,以『』易『巧』矣。予見佛書所言辯字多作,世人不復辨詰。」〇北史江式傳:「式表曰:『世易風移,文字改變,篆形謬錯,隸體失真。俗學鄙習,復加虚造,巧辯談士,以意爲疑。乃曰:追來爲歸,巧言爲辯,小兔爲,神蟲爲蠶,如斯甚衆,皆不合孔氏古書、史籀大篆、許氏説文、石經三字也。』」

【元圻案】「巧言爲辯」八字,閻、何並云見顔氏家訓,今本家訓無此二語。

 章蔓支以轂走典故 吕覽載夙繇君拒諫而亡

庾信哀江南賦:「章蔓支以轂走,宫之奇以族行。」吕氏春秋:「中山之國有夙繇何云:「夙當作。」者,智伯欲攻之,鑄大鐘,方車二軌以遺之。夙繇之君將迎鐘,赤章蔓枝諫不用,斷轂而行,至衞七日而夙繇亡。」【原注】文苑英華作「慢支」,藝文類聚作「曼友」,皆誤。

【元圻案】吕氏春秋慎大覽權勳篇:「中山之國有繇者,智伯欲攻之而無道也,爲鑄大鐘,方車二軌以遺之。繇之君將斬岸堙谿以迎鐘,赤章蔓枝諫曰:『詩云:「唯則定國。」我胡則以得是於智伯〔一〕?夫智伯之爲人也,貪而無信,必欲攻我而無道也,故鑄大鐘,方車二軌以遺君。君因斬岸堙谿以迎鐘,師必隨之。』弗聽。有頃,諫之,君曰:『大國爲懽而子逆之,不祥。子釋之。』赤章蔓枝曰:『爲人臣不忠貞,罪也;忠貞不用,遠身可也。』斷轂而行,至衞七日而繇亡。」畢氏校本曰:「,舊本作夙。梁仲子云:『韓非子説林下作仇由。』戰國西周策作厹由,史記樗里子傳作仇猶,高誘注國策以仇猶爲厹由,説文繫傳口部『叴』云:『吕氏春秋有叴猶國,智伯欲伐者也。』」

〔一〕「則」,原脱,據學林本吕氏春秋校釋卷一五慎大覽權勳補。

 春明退朝録昭德讀書志 宋宣獻公宅春明坊 晁文元公宅昭德坊 東京記開封風土故事 校書如掃塵隨掃隨有

宋次道春明退朝録,晁子止昭德讀書志注見卷六第三十八頁〔一〕。攷之東京記:朱雀門外天街東第六春明坊,宋宣獻公宅,本王延德宅。宣德門前天街東第四昭德坊,晁文元公宅。致政後闢小園,號養素園,多閲佛書,起密嚴堂。

【閻按】當時春明宅子僦直比他處常高一倍,以便借次道家書也。

【元圻案】書録解題典故類:「春明退朝録三卷,龍圖閣直學士常山宋敏求次道撰。所記多故實。其父宣獻公綬,居第在春明坊,如晁氏稱昭德也。」〇晁公武讀書志自序曰:「宋宣獻公得畢文簡、楊文莊家書,故藏書之富與秘閣等,而常山公以贍博聞于時。余家自文元公來,以翰墨顯者七世,故家多書。至於是正之功,世無與讓云云。」〇昭德讀書志地理類:「東京記三卷,宋敏求編。開封坊巷、寺觀、官廨、私地所在及諸故實,極其精博。」〇晁迥,謚文元,著昭德新編二卷,其後序曰:「東魯之書文而雅,西域之書質而備,放此五説,酌中而作。」陳直齋曰:「昭德者,京師居第坊名也,晁氏子孫皆以爲稱。」〇宋朱弁曲洧舊聞四:「宋次道龍圖云:『校書如掃塵,隨掃隨有。』其家藏書皆校三五遍者。世之蓄書以宋爲善本,居春明坊。昭陵時,士大夫喜讀書者,多居其側,以便于借讀故也。當時春明坊宅子比他處僦直常高一倍。」

〔一〕按小注有誤,實見本書卷七第一〇九「當不義」條注。

 桀惑末嬉好琬琰 桀伐岷山得琬琰二女

吕氏春秋慎大覽:「伊尹奔夏三年,反報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注云:「琬,當作『婉』,婉順阿意之人。或云美玉。」按紀年卷上云:「桀伐岷山〔一〕,得二女,曰琬,曰琰。斲其名於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原注】注非。

【何云】注誠誤,然紀年要是僞書,或因吕覽之語而誤撰也。

〔一〕「岷」,原作「珉」,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道士道人之義 樓觀置幽逸之人 太霄經以尹喜爲尹軌 神明臺置九天道士百人

新序節士篇介子推曰:「謁而得位,道士不居也。」蓋謂有道之士。漢京房傳「道人」,亦謂有道之人。元和郡縣志:「樓觀,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穆王爲召幽逸之人,置爲道士。」太霄經以尹喜爲尹軌,又謂「平王東遷洛邑,置道士七人」。按漢郊祀志注:「漢宫閣疏云:神明臺高五十丈,上有九室,嘗置九天道士百人。」蓋自武帝始也。穆王、平王事不可攷。

【何云】後漢書有史道人。

【全云】又何足考。

【集證】太平御覽六百六十六「道部」引太霄經曰:「人行大道,謂之道士。」又云:「道士從道爲事,故稱也。周穆王因尹軌真人制樓觀,遂召幽逸之人,置爲道士。平王東遷洛邑,置道士七人。漢明帝永平五年,置二十人。魏武帝爲九州,置三十五人。魏文帝幸雍,謁陳熾法師,置道士五十人。晉惠帝度四十九人,給户三百。」

【元圻案】元和郡縣志京兆盩厔縣:「樓觀,在縣東三十七里。本周康王大夫尹喜宅也。穆王爲召幽逸之人,置爲道院〔一〕。相承至秦、漢,皆有道士居之。晉惠帝時重置,其地舊有尹先生樓,因名樓觀,武德初改名宗聖觀。」又京兆長安縣:「神明臺,在縣西北二十里長安故城西,上有承露盤。」

〔一〕「院」,原作「士」,據中華本元和郡縣圖志卷二關内道二改。

 道書有赤明上皇等號 後周甄鸞著笑道論 隋書言道家劫數劫號 東坡論黄老與方士之别

道書有赤明、上皇、無極、永壽之號。後周甄鸞著笑道論曰:「古先帝王,立年無號,至漢武帝始建元,後王因之。上皇之號,可笑之深。」【原注】隋志又有延康、龍漢、開皇。

【閻按】後魏書釋老志以延康、龍漢、赤明、開皇爲劫數。

【集證】元始天尊度人經:「元洞玉律,龍漢、延康,眇眇億劫,混沌之中。溟滓大梵,寥廓無光,赤明開圖,運度自然。」上陽子注云:「東方得九氣以分天境,劫號龍漢;南方得三氣以分天境,劫號赤明;中央得十二氣以分天境,劫號上皇;西方得七氣以分天境,劫號延康;北方得五氣以分天境,劫號開皇。」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四:「道經者,云有元始天尊,生於太元之先。所説天地淪壞,劫數終盡,略與佛經同。天尊之體,常存不滅。每至天地初開,授以秘道,謂之開劫度人。然其開劫,非一度矣,故有延康、赤明、龍漢、開皇,是其年號。其間相去經四十一億萬載。」〇魏書釋老志曰:「道家稱劫數,頗類佛經。其延康、龍漢、赤明、開皇之屬,皆其名也。」〇東坡上清儲祥宫碑曰:「臣謹按:道家者流,本出於黄帝、老子,其道以清静無爲爲宗,以虚無應物爲用,以慈儉不争爲行,如是而已。自秦、漢以來,始用方士言,乃有飛昇變化之術,黄庭大洞之法,太上、天真、木公、金母之號,延康、赤明、龍漢、開皇之紀,天皇、太一、紫微、北極之祀,下至於丹藥奇技,符籙小數,皆歸於道家,學者不能必其有無。然臣竊論之,黄帝、老子之道本也〔一〕,方士之言末也。」

〔一〕「之道」,原作「道之」,據中華本蘇軾文集卷一七上清儲祥宫碑乙正。

 林靈素作神霄籙 李綱傅崧卿等不拜道廬

林靈素作神霄籙,自公卿以下,群造其廬拜受,獨李綱、傅崧卿、曾幾移疾不行。【原注】宣政間,道教興行,至有號爲「女真」者,當時以爲先兆。

 傅奕排釋氏 釋氏用老莊説 道家竊佛家不好處 杜光庭依倣佛氏 李蔚諫懿宗惑浮屠 朱子贊宋景文斥佛中的 真誥地獄説竊佛 魏禁事胡神及造像

傅奕排釋氏,謂中國幻夫,模象莊、老,以文飾之。宋景文作李蔚傳贊亦云:「華人之譎誕者,又攘莊周、列禦寇之説佐其高。」然則釋氏用老、莊之説也,非老、莊與釋氏合也。朱文公謂:「佛家竊老子好處,道家竊佛家不好處。」愚嘗觀姚崇誡子孫曰:「道士本以玄牝爲宗,而無識者慕僧家之有利,約佛家而爲閻按:「舊唐書姚崇傳作『爲』,初刊本果然。」業〔一〕。」斯言當矣。致堂謂:「經論科議依倣佛氏而不及者,自杜光庭爲之。」考諸姚崇之言,則非始於光庭也。

【閻按】舊唐書方伎傳,道士葉法善、僧玄奘、神秀並列,而新書則削去玄奘等,意殆見於李蔚傳贊中耶?

【何云】此論魏書中已有之,范蔚宗西域傳論亦設爲疑辭以示其意。

【元圻案】唐書傅奕傳:「奕,相州鄴人。太宗嘗問:『卿拒佛法,奈何?』奕曰:『佛,西胡黠人爾,欺訹夷狄以自神。至入中國,而孅兒幻夫模象莊、老,以文飾之,有害國家,而無補百姓也。』帝異之。」又李蔚傳:「蔚,字茂林,系本隴西。懿宗惑浮屠,常飯萬僧,禁中自爲贊唄。蔚上疏切諫,引狄仁傑、姚元崇、辛替否所言譏病時弊,帝不聽,但以虚禮褒答。贊曰:佛者之言,大抵與黄、老相出入,以耳目不際爲奇,以不可知爲神,以物理之外爲畏,以變化無方爲聖,以生而死、死復生、回復償報、歆艷其間爲或然,以賤近貴遠爲熹。鞮譯差殊,不可研詰。華人之譎誕者,又攘莊周、列禦寇之説佐其高,層累架騰,直出其表,以無上不可加爲勝,妄相夸脇而倡其風。於是自天子逮庶人,皆震動而祠奉之。」〇朱子曰:「宋景文説甚好,如歐陽公只説箇禮法,程子又只説自家義理,皆不見他正贓,却是景文捉得他正贓。佛家先偷列子,列子説耳目口鼻心體處有六件,佛家便有六根,又三之爲十八戒。又曰:楞嚴所謂自聞,即莊子之意而圓覺。所謂『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即列子所謂『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也。又曰:道書有真誥,末後有道授篇,却是竊四十二章經之意爲之。非特此也,至如地獄之説,皆是竊他佛教至鄙至陋者爲之。」〇陶岳五代史補:「杜光庭,長安人。僖宗時,應九經舉不第。嘗從道士潘尊師遊,會僖宗求可領蜀中道教者,潘薦光庭,遂奉詔披戴,賜號廣成先生。」〇東坡跋柳子厚大覽禪師碑後曰:「釋迦以文教,其譯於中國,必託於儒之能言者,然後傳遠。故大乘諸經至楞嚴,則委曲精盡,勝妙獨出者,以房融筆授故也。」〇魏書釋老志:「魏世祖詔曰:『自今以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雖言胡神,問今胡人,共云無有,皆是前世漢人無賴子弟劉元真、吕伯彊之徒乞胡之誕言,用老、莊之虚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實。至使王道廢而不行,蓋大姦之魁也。』」〇後漢西域傳論曰:「漢自楚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脩華蓋之飾。將微意未譯,而但神明之邪?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〇胡致堂之説,蓋因武宗道門先生之命而言之。文獻通考經籍五十二鄧自和道藏書目下載其全篇。

〔一〕「爲」,原作「無」,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北斗經誤以北辰爲北斗

北斗經引「居其所而衆星拱之」,誤以北辰爲北斗,蓋近世依託爲之。

【何云】異端之書,孰非依託,何獨此經耶?

【元圻案】李壁四十九章經序曰:「道家之書,真者絶少,而俗師附益假託者多。如世所傳北斗經,乃以北辰爲北斗,豈有天人至尊不辨星文,誤引論語者乎?」

 旁行敷落之教 安息國書革旁行爲書記 敷落神真普度天人

鶴山云:「旁行敷落之教。」旁行,見漢西域傳。敷落,見度人經。

【元圻案】魏鶴山跋楊文公真蹟云:「公博極群書,自經史百氏以及於凡將、急就之文,稗官虞初之説,旁行敷落之義,靡不該覽。」〇漢書西域傳:「安息國臨嬀水,商賈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爲書記。」注:「書皆横行,不直下也。革爲皮之不柔者。」〇水經注二:「安息國畫革旁行爲書記也。」〇度人經曰:「敷落神真,普度天人。」注:「敷,散也。落,布也。乃散真文布置諸天,令其執持,普度天人,皆成妙道。」

 塞種即釋種 四河入海無復河名 四姓爲沙門皆稱釋種 葉夢得言佛徒姓氏稱謂 沙門桑門比丘優婆等義 六朝以道人爲沙門之稱

漢罽賓傳「塞種分散」,顔師古注:「即所謂釋種。」按增一阿含經:「四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爲沙門,皆稱釋種。」案:見太平御覽六百五十五。〇姜夔堯章跋王獻之保母帖引阿含經云:「四河入海〔一〕,與海同鹹。四姓出家,與佛同姓。」與此文異。石林葉氏避暑録話下云:「晉、宋間,佛學初行,其徒猶未有僧稱,通曰道人。其姓皆從所受學,如支遁本姓關,學於支謙爲支;帛道猷本姓馮,學於帛尸梨密爲帛是也。至道安始言佛氏釋迦,今爲佛子宜從佛氏,乃請皆姓釋。」

【集證】太平御覽六百五十五引支遁傳云:「本姓關氏,陳留人,或云河東林慮人。幼有神理,聰明秀徹。初至京師,太原王濛甚重之,曰:『造微之功,不減輔嗣。』」又引高僧傳云:「帛尸梨密多羅〔二〕,此云吉支〔三〕,西域人呼爲高座。傳云:國王之子,當承繼世,而以國讓弟,遂爲沙門。晉永嘉初,始到中國,值亂,仍過江。丞相王導見而奇之。」又引高僧傳云:「釋道安,姓衞氏,常山扶柳人也。七歲讀書,再覽能誦。年十二出家。」又引道安傳云:「初,魏、晉沙門依師爲姓,姓各不同。安以爲大師之本,莫尊釋迦,乃以釋命氏。後見增一阿含經果稱『四河入海,無復河名』,既與經符,遂爲永式。」

【元圻案】廣弘明集載梁荀濟論佛教表曰:「漢書西域傳塞種,本允姓之戎,世居燉煌,爲月氏迫逐,遂住葱嶺南奔。又謂懸度、賢豆、身毒、天毒仍訛轉以塞種爲釋種,其實一也。」〇水經注一:「外國事曰:迦羅維越國,今無復王也。城池荒穢,惟有空處,有優婆塞姓釋,可二十餘家,是昔浄王之苗裔〔四〕。故爲四姓,住在故城中,爲優婆塞,故尚精進,猶有古風。」〇四十二章經:「佛言辭親出家,識心達本,解無爲法,名曰沙門。」〇魏書釋老志曰:「服其道者,治心脩浄,行乞以自給。謂之沙門,或曰桑門,亦聲相近,總謂之僧,皆胡言也。僧,譯爲和命衆,桑門爲息心,比丘爲行乞。俗人之信憑道法者,男曰優婆塞,女曰優婆夷。」又曰:「所謂佛者,本號釋迦文者,譯言能仁,謂德充道備,堪濟萬物也。釋迦即天竺迦維衞國王之子。天竺其總稱,迦維别名也。」〇晉書佛圖澄傳:「石勒稱澄爲道人。」〇高僧傳:「釋道猷,吴人,生公弟子。宋孝武敕往新安〔五〕,爲鎮寺法主〔六〕」。〇錢氏養新録十九:「六朝以道人爲沙門之稱,不通於羽士。南齊書顧歡傳:『道士與道人戰儒、墨,道人與道士辨是非。』南史陶貞白傳:『道人、道士並在門中,道人左,道士右。』又宋宗室傳前稱慧琳道人,後稱沙門慧琳,是道人即沙門。」

〔一〕「四河入海」,原作「四海入河」,據故宫博物院藏姜夔跋王獻之保母帖改。

〔二〕「尸」,原作「户」,據四庫本太平御覽卷六五五釋部三僧改。

〔三〕「吉支」,中華本高僧傳卷一譯經上作「吉友」。

〔四〕「浄王」,指白浄王,亦即「浄飯王」,釋迦牟尼之生父。

〔五〕「往」,原作「住」;「主」,原作「王」,皆據中華本高僧傳卷七義解四改。

〔六〕「往」,原作「住」;「主」,原作「王」,皆據中華本高僧傳卷七義解四改。

 元和初摩尼教徒至

唐回鶻傳:「元和初,始以摩尼至。其法日晏食,飲水茹葷,屏湩酪,可汗常與共國。」

【何云】蓋至於今不絶也。

 老莊之學召致五胡之亂 釋氏至姚興而盛 道家至寇謙之而盛 朱黼論六變而異説入 騶子之説始皇采用 巫蠱之禍成於江充 符命之説起於王莽

説齋謂:「老、莊之學,盛於魏、晉,以召五胡之亂。而道、釋之徒,皆自胡人崇尚,遂盛於中國。」【原注】釋氏至姚興而盛,道家至寇謙之而盛。誠齋謂:「伊川之民,被髮以祭,君子已憂其戎。漢之君志荒而妖夢是踐。吾民始夷乎言,祝乎首何云:「祝謂祝髮。」以爲好。此五胡、耶律之先驅也。」朱黼全云:「止齋弟子。」曰:「三代以上,不過曰天而止。春秋以來,一變而爲諸侯之盟詛,再變而爲燕、秦之仙怪,三變而爲文、景之黄、老,四變而爲巫蠱,五變而爲災祥,六變而爲符讖。人心泛然,無所底止,而後西方異説乘其虚而誘惑之。」

【何云】詛盟始於三苗,舜竄之于三危,正在西域。三代之盛,聖王繼作,故不行於中國而獨存西域,至後漢而復至。

【又云】前乎吾有爲此言者,荀濟也。刑餘之民,恨入骨髓。

【元圻案】晉書載記姚興傳:「興託意於佛道,公卿以下莫不欽附,沙門自遠而至者五千餘人。起浮圖於永貴里,立波若臺於中宫,事佛者十室而九矣。」〇魏書釋老志:「世祖時,道士寇謙之,字輔真,南雍州刺史讚之弟,早好仙道,有絶俗之心。崔浩師事之,受其法術,於是上疏,讚明其事。世祖欣然,於是崇奉天師,顯揚新法,宣布天下,道業大行。」〇水經注十六:「昔漢明帝夢見大人,金色,頂佩白光。以問群臣,或對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形如陛下所夢,得無是乎?』於是發使天竺,寫致經像,始以榆欓盛經,白馬負圖,表之中夏,故以白馬爲寺名。」〇書吕刑:「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詛盟。」〇穀梁傳:「誥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五霸。」〇史記封禪書:「自齊威、宣之時,騶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德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子高最後皆燕人,爲方僊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騶衍以陰陽主運顯於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説不能通,然則怪迂阿諛苟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〇漢書外戚傳:「孝文竇皇后,景帝母也。好黄帝、老子言,景帝及諸竇不得不讀老子尊其術。」又公孫賀傳:「巫蠱之禍起自朱安世,成於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敗。語在江充、戾園傳。」又眭兩夏侯京翼李傳贊:「漢興,推陰陽災異者,孝武時有董仲舒、夏侯始昌,昭、宣則眭孟、夏侯勝,元、成則京房、翼奉、劉向、谷永,哀、平則李尋、田終術,此其納説時君著明者也。」又王莽傳:「前煇光謝囂奏武功長孟通汲井得白石,有丹書著石,文曰:『告安漢公莽爲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〇後漢光武紀:「中元元年〔一〕,初起明堂、靈臺、辟雍,及北郊兆域。宣布圖讖於天下。」

〔一〕「元年」,原作「二年」,據中華本後漢書卷一下光武帝紀下改。

 西方之書謂周志類 西方之人有聖者所指 諸籍論説佛之事

晉語:「西方之書有之曰:『懷與安,實疚大事。』」注:「詩云『西方之人』,謂周也。」愚謂「西方之書」,蓋周志之類。列子仲尼篇「西方之人有聖者」,李知幾謂意其説佛也。皇王大紀論曰:「當周昭王時,西方有桀戎,窮幻駕空説。」通曆云:「孝王元年,佛入涅槃。」唐六典「祠部郎中員外郎掌祠祀享祭。」注謂釋迦生當周莊王九年,魯莊公七年。二説不同。

【何云】即此見其多妄。

【元圻案】周孝王乃懿王之弟。孝王元年,歲在壬子,歷夷、厲、宣、幽、平、桓六王而後莊王立。莊王九年,歲在癸巳,相距二百二十二年。〇宋邢凱坦齋通編:「列子述孔子曰『西方有聖人』,佞佛者以爲指釋氏而言,皆妄也。國語:『姜氏曰:西方之書有之曰:「懷與安,實疚大事。」』注云:『周詩「誰將西歸」、「西方之人」,皆謂周也。』予謂孔子果有是言,謂昔文王也,於佛何與?至王通直指佛爲西方聖人,其學可知矣。」〇胡五峰皇王大紀一:「論曰:當周昭王時,西方有傑戎,厭苦世累,欲求超脱之道,遂捐君叛親,棄婦入山,刻私意,窮幻見,駕空説,曰:『我能得心法,變現萬端,出生入死,願欲必從,而非一世事理之所能嬰也。』」

 周魯二莊親昭夜景之鑒 魯莊七年夜明佛生 瑞應經謂四月八日佛生 俗傳四月八日爲浴佛日

王簡棲頭陀寺碑:「周、魯二莊,親昭夜景之鑒。」注云:「魯莊七年,夜明,佛生之日也。瑞應經:四月八日夜明星出時,佛從右脅墜地,即行七步。」文選李善注。按春秋莊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正義曰:「於是時周之四月,則夏之仲春。杜氏以長曆較之,知辛卯是四月五日也。」以是攷之,夜明星不見,乃二月五日,非四月八日也。蓋陋儒之佞佛者,傅會爲此説。

【元圻案】水經注一:「法顯傳曰:『恒水又東南逕迦羅衞城北,故浄王宫也。城東王園,園有池水,夫人入水洗浴,出北岸二十步,東向舉手扳樹,生太子。太子墮地,行七步,二龍吐水浴太子,遂成井池。』」俗傳四月八日爲浴佛日。

 梵書有修多羅讖 圖讖成於哀平之際

潏水云:「梵書有修多羅讖,言釋氏之教興廢。」則讖書其來遠矣。

【何云】東漢尚讖緯,此妖書所由乘之以興。

【方樸山云】史記趙世家載扁鵲語云:「秦讖于是出矣。」當秦穆公時,公孫支受而藏之,則讖所從來久矣。

【全云】此讖字,不可即指漢人讖緯之書,何氏亦因潏水而附會之。

【元圻案】張平子曰:「圖讖成於哀、平之際。」

 梁觀國議蘇文駁其異説 天道至仁必無慘酷之刑 神理至公必無賄賂之獄

梁觀國有議蘇文五卷,駁其羽翼異端者。或問地獄之事於真文忠公,公曰:「天道至仁,必無慘酷之刑;神理至公,必無賄賂之獄。」

【全云】「或問」以下當另爲一條。

【集證】陳善捫蝨新話:「傅奕與蕭瑀論佛,瑀曰:『地獄正爲是人設耳。』張唐英著唐史發潛,遂曰:『蒼天之上,何人見其有堂?黄泉之下,何人見其有獄?』然予觀李肇國史補云:『天堂無則已,有則賢者登;地獄無則已,有則小人入。』如此,則又何必較其有無哉!」

【元圻案】梁觀國,字賓卿,番禺人。胡致堂爲作墓誌,稱爲海濱奇士。著議蘇文五卷,駁其羽翼異端者。

 易盡之矣曷爲求之他

李壽翁曰:「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狀,易盡之矣,曷爲求之他?」

【何云】李壽翁語,似當接上爲一條。

【元圻案】李壽翁,名椿,洺州永年人,官敷文閣直學士。朱子爲作墓銘,稱其「行身無一事之不合於理,論事無一言之不適於用」。

 唐有符祆正謂之視流内

通典:唐有符祆正,謂之視流内。【原注】祆,呼烟切,胡神也。

【元圻案】通典職官一:「隋置九品,品各有從。自四品以下,每品分爲上下,凡三十階,謂之流内。又置視正二品至九品,品各有從,謂之視流内。唐因隋制,又置視正五品、視從七品以署薩寶及正祓,謂之視流内。又置勳品九品,謂之流外。」又職官二十二「唐視流内」:「視正五品,薩寶。視從七品,薩寶符祆正。」自注:「祆,呼朝反。祆者,西域國天神,佛經所謂摩醯首羅也。武德四年,置祆祠及官,常有群胡奉事,取火呪詛。」〇宋敏求長安志九唐京城「朱雀街東第五街次南靖恭坊」:「街南之祆祠。」又十「朱雀街之第三街次南布政坊」:「西南隅胡祆祠。」自注:「武德四年立,西域胡祆神也。祠内有薩寶府官,主祠祆神,亦以胡祝充其職。」〇説文示部:「祆,胡神也。从示天聲,火千切。」通典作呼朝反,則字當從「夭」。深寧引通典而不從其音。

 今仕非古道雖貧不願禄

永嘉張淳忠甫曰:「今之仕皆非古之道,是以雖貧而不願禄。」問其説,曰:「始至則朝拜,遇國忌則引緇黄而薦在天之靈,皆古所無也。」

【元圻案】張忠甫語,見樓攻媿書陳止齋所作忠甫墓誌後。

 真人之心若珠在淵 衆人之心若瓢在水

道家云:「真人之心,若珠在淵;衆人之心,若瓢在水。」真文忠講筵卷子云:「此心當如明鏡止水,不可如槁木死灰。」

【元圻案】文忠又云:「鑑明水止,其體雖静而可以鑒物,是静中涵動,體中藏用。若槁木之不可生,死灰之不可然,是乃無用之物。」見文集十八。〇東坡志林作「如泡在水」。

 東魏檄梁文切中膏肓 詩文揭明梁帝昏庸境況

東魏檄梁曰:「毒螫滿懷,妄敦戒業;躁競盈胸,謬治清浄。」見通鑑梁紀武帝太清元年杜弼之辭也。可謂切中其膏肓矣。誠齋詩云:「梵王豈是無甘露,不爲君王致蜜來。」曾景建云:「此身已屬侯丞相,誰辦金錢贖帝歸?」

【元圻案】梁書侯景傳:「臺城既陷,高祖雖外跡已屈,而意猶忿憤。景遣軍人直殿省内,高祖問制局監周石珍曰:『是何物人?』對曰:『丞相。』高祖乃謬曰:『何物丞相?』對曰:『侯丞相。』高祖怒曰:『是名景,何謂丞相!』」又武帝紀:「中大通元年,幸同泰寺,設四部無遮大會,因捨身。公卿以下以錢一億萬奉贖。」〇南史梁武帝紀:「帝雖在蒙塵,齋戒不廢。及疾久口苦〔一〕,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崩。」〇狄梁公曰:「列刹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黄蔽路,豈有勤王之師?」足爲深省。

〔一〕「口」,原脱,據中華本南史卷七梁武帝紀下補。

 唐代宗宋真宗皆避諱號 祠宫諱玄爲真 目女冠爲女真爲亂華兆

唐有代宗,即世宗也;本朝有真宗,即玄宗也。皆因避諱而爲此號。祥符中,以聖祖名改「玄武」爲「真武」,「玄枵」爲「真枵」。崇文總目謂太玄經曰太真經。若「迎真」、「奉真」、「崇真」之類,在祠宫者非一。其末也,目「女冠」爲「女真」,遂爲亂華之兆。

【集證】宋史:「祥符五年,真宗夢神人傳玉皇之命云:『令汝祖趙玄朗授汝天書。』」遂尊號曰聖祖,以爲趙之始祖,改玄聖曰至聖。

 西極化人與佛 釋氏剽襲列子之言 列子周穆王篇載神遊事

張文潛云:「嘗讀宣律師傳,有一天人説周穆王時佛至中國,與列子所載西極化人之事略同,不知寓言耶?抑實事也?」愚謂此釋氏剽襲列子之言,非實事也。

【集證】宣律和尚,唐初僧。

【元圻案】列子周穆王篇:「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墜,觸石不硋,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既已變物之形,又且易人之慮。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推路寢以居之。居亡幾何,謁王同遊,王執化人之袪,騰而上者,中天迺止。暨及化人之宫。化人之宫,構以金銀,絡以珠玉,出雲雨之上,而不知下之據,望之若雲屯焉。王自以居數十年不思其國也。化人復謁王同遊,所及之處,仰不見日月,俯不見河海。意迷精喪,請化人求還。化人移之,王若磒虚焉。既寤,所坐猶嚮者之處,視其前,則酒未清,肴未昲。穆王復更問化人,化人曰:『吾與王神遊也,形奚動哉?』」〇文潛語,見所書香山傳後文。又曰:「佛自東漢明帝以來,其書與教始大行於震旦,亦安知其不已嘗見神于中國乎?書之不見録于史册者有何限?其偶遺此,或以爲怪而不録,不足怪也。不然,明帝夢金人飛行于庭中,當時何從知其爲佛哉?」文潛蓋謂列子非寓言也,故厚齋因其疑而決之。

 垂老抱佛脚 投老欲依僧急則抱佛脚

「垂老抱佛脚」,孟東野讀經詩也。

【何云】今里語「抱佛脚」,本此。

【集證】中山詩話:「王丞相嗜諧謔,一日論沙門道,因曰:『投老欲依僧。』客遽對曰:『急則抱佛脚。』王曰:『「投老欲依僧」是古詩一句。』客曰:『「急則抱佛脚」是俗諺全語。上去「投」,下去「脚」,豈不的對也?』王大笑。」

 神耀得道非有師傳 惟佛與佛乃識其真

東坡宸奎閣碑銘:「神耀得道,非有師傳。」出八師子經:「佛在舍衞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梵志來詣佛所,質疑曰:『佛所事者何師?』佛曰:『吾前世師,其名難數。吾今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師也。』」【原注】「惟佛與佛」,出法華經。

【元圻案】東坡宸奎閣銘序曰:「廬山僧懷璉住京師十方浄因院。仁宗與璉問答,親書頌詩以賜之,凡十有七篇。璉歸老于四明之阿育王山廣利寺,建大閣,藏所賜頌詩,榜之曰宸奎。」銘曰:「巍巍仁皇,體合自然。神耀得道,非有師傳。維道人璉,逍遥自在。禪律並行,不相留礙。於穆頌詩,我既其文。惟佛與佛,乃識其真。咨爾東南,山君海王。時節來朝,以謹其藏。」〇此條本龔頤正芥隱筆記、姚令威西溪叢語。

 長蘆宗賾師頌 山谷開先院修造記 會昌籍没廣明除蕩之因 馬祖藥山問答 儒名墨行與墨名儒行

放翁載長蘆宗賾師頌云:「天生三武禍吾宗,釋子還家塔寺空。應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儉守真風。」三武,謂魏太武、周武帝、唐武宗也。愚嘗觀山谷開先院修造記曰:「夫沙門法者,不住今山谷集作「不任」,當從之。資生,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託宿。故趙州以斷薪續禪牀,宴坐三十年;藥山以三篾繞腹,一日不作則不食。今也,毁中民十今山谷集作「百」。家之産而成一屋,奪農夫十口之飯而飯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燕居而玉食,所在常千今山谷集無「千」字。數百,是以有會昌之籍没。窮土木之妖,龍蛇虎豹之區化爲金碧〔一〕,是以有廣明之除蕩。」山谷之言至矣。宗賾以浮屠氏而能爲此言,其墨名而儒行者歟?

【元圻案】魏書太武紀:「太平真君七年三月,詔諸州坑沙門,毁諸佛像。四月,鄴城毁五層浮圖。」〇周書武帝紀:「建德三年五月,初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毁,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〇唐書武宗紀:「會昌五年七月,併省天下佛寺,上州留寺一所,僧十人;下州寺並廢,合遇行香日期,於道觀行禮。計拆天下寺四千六百餘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還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二〕,充兩税。」〇唐僖宗七年庚子改元廣明。除蕩,蓋指黄巢之亂。〇藥山惟儼禪師語録:「師侍奉馬祖三年。一日,祖問:『子近日見處作麽生?』師曰:『皮膚脱落盡,惟有一真實。』祖曰:『子之所得可謂協於心體,布於四支。既然如此,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〇昌黎送浮屠文暢序:「人固有儒名而墨行者,問其名則是,校其行則非,可以與之遊乎?如有墨名而儒行者,問其名則非,校其行則是,可以與之遊乎?」

〔一〕「豹」,原作「蛇」,據元刊本、清嘉慶本改。

〔二〕「還俗」,原脱,據中華本舊唐書卷一八上武宗紀補。

 儒教與釋教之别

儒之教以萬事爲實,釋之教以萬法爲空。

【元圻案】此真西山送高上人序。

 沙門德士互興替

北齊文宣敕道士剃髮爲沙門,徽宗令沙門冠簪爲德士,其相反如此。

【元圻案】邵公濟聞見後録二十九:「北齊敕道士剃髮爲沙門,宣和中敕沙門着冠爲道士,古今事不同如此。」〇梁谿漫志曰:「宣和庚子,改僧爲德士,一時浮屠有以違命被罪者。獨一長老上表乞入道,其辭有『習蠻夷之風教,忘父母之髮膚。儻得回心而向道,便更合掌而擎拳』等語。彼方外之人,乃隨時迎合如此,亦可怪也。」

 王導見胡人彈指云蘭闍 蘭闍即蘭若音兩讀

世説:王丞相導拜揚州,因過胡人前,彈指云:「蘭闍,蘭闍。」【原注】此即蘭若也。

【集證】釋氏要覽:「梵言阿蘭若,唐言無諍,四分律云空浄處。」〇宋吴曾能改齋漫録:「蘭若,白樂天詩作『惹』字押,爾者切〔一〕。上官儀酬薛舍人萬年宫晚景寓直懷友詩云:『東望安仁署,西臨子雲閣。長嘯求烟霞,高步尋蘭若。』此又作日灼切也。」

〔一〕「爾者」,原作「爾雅於操」,據四庫本能改齋漫録卷三蘭若字兩音校改。

 周武帝廢佛道其子復之 唐高祖廢佛法太宗復之

後周武帝廢佛、道教,注見前〔一〕。其子天元復之。唐高祖廢浮屠、老子法,其子太宗復之。天元不足論也,太宗亦爲之,何哉?

【何云】馮定遠云:「唐以老子爲祖,那得廢其法?當時只是沙汰僧尼道士耳。」

【元圻案】周書宣帝紀:「帝諱贇,高祖長子也,自稱天元皇帝,所居稱天臺。大象二年初,復佛及天尊像。至是帝與二像俱南面而坐,大陳雜戲,令京城士民縱觀。」〇唐書高祖紀:「武德三年,詔晉州立老子廟以爲唐始祖。八年四月,沙汰僧道,廢浮屠、老子法〔二〕。」又太宗紀贊曰:「太宗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至其牽於多愛,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於遠。春秋責備賢者,莫不歎息於斯焉。」

〔一〕按見本書本卷第一五〇「放翁載長蘆宗賾師頌」條注。

〔二〕按此條「詔晉州立老子廟」事,不見兩唐書。又「廢浮屠、老子法」事,見於新唐書高祖紀,然非武德八年,而是武德九年。

 持戒爲定慧之本 真德秀跋普門品 李文公與藥山問答 利欲熾然即是火坑 貪愛沈溺便爲苦海 真德秀跋遺教經 戒定慧之義

西山先生題楊文公所書遺教經曰:「學佛者不繇持戒而欲至定慧,亦猶吾儒舍離經辨志而急於大成,去灑掃應對而語性與天道之妙。」見文集三十五。跋楊和父印施普門品曰:「此佛氏之寓言也。昔唐李文公問藥山禪師曰:『如何是黑風吹船,飄落鬼國?』師曰:『李翱小子,問此何爲?』文公怫然,怒形於色。師笑曰:『發此瞋恚心,便是黑風吹船,飄落鬼國也。』藥山可謂善啓發人矣。何云:「操竿影草,早爲所奪,由中無所得也。」〇全云:「李習之不應有此。」以此推之,則知利欲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沈溺,便爲苦海。一念清浄,烈焰成池;一念警覺,船到彼岸。災患纏縛,隨處而安;我無怖畏,如械自脱。惡人侵淩,待以横逆,我無忿疾,如獸自奔。讀是經者,作如是觀,則知補陀大士,真實爲人,非浪語者。」見文集三十四。

【全云】以大顛誣韓,以藥山誣李,皆釋氏之徒借二公以重其師也。

【元圻案】真西山跋遺教經曰:「此經以端心正念爲首,而深言持戒爲禪定智慧之本,至謂制心之道如牧牛,如馭馬,不使縱逸,去瞋止妄,息欲寡求,然後由遠離以至精進,由禪定以造智慧,具有漸次梯級,非如今之談者,以爲一超可到如來地位也。學佛者,不由持戒而欲至定慧云云。」〇楞嚴經:「攝心爲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名三無漏學。」〇傳燈録:「唐宣宗問弘辨禪師何名戒定慧,師曰:『防非止惡,謂之戒;六根涉境,心不隨緣,謂之定;心境俱空,照覽無礙,謂之慧。』」〇白香山云:「定爲慧因,戒爲定根。」〇法苑珠林:「佛變火坑作蓮花池,滿中浄水,皆甘而泠〔一〕,種種蓮花,遍覆水上。」〇楞嚴經:「引諸沈冥,出於苦海。」又云:「既行布施,然後越生死此岸,到菩提彼岸。」〇徐陵雙林寺碑:「濟是沈舟,能升彼岸。」〇北史盧景裕傳:「景裕之敗也,繫晉陽獄,至心誦經,枷鎖自脱。」〇樓攻媿跋可壽上人所藏史文惠公帖云:「于襄陽問紫玉:『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刹鬼國?』玉云:『于頔,你者漢問恁麽事作麽?』于當時失色,玉云:『祗者箇便是漂墮羅刹鬼國。』于於是有省。」問答之人俱不同,即此可證釋氏之誣。〇文獻通考經籍五十三普門品下載西山此文,「補陀大士」作「彌陀大士」。

〔一〕「泠」,原作「冷」,據四庫本法苑珠林卷五五施福部改。

 錢文季維摩庵記 以民病爲己責 維摩詰事迹 憂凡俗之憂病衆生之病

錢文季維摩庵記云:「維摩詰非有位者也,而能視人之病爲己之病。今吾徒奉君命,食君禄,乃不能以民病爲己責,是詰之罪人也。」

【元圻案】真西山取其語以榜維摩室。〇晁氏讀書志釋書類:「維摩詰所説經三卷,右姚秦鳩摩羅什譯。」〇華嚴經注:「維摩詰,華言浄名也。」〇文苑英華八百五十七元黄之潤州江寧縣瓦棺寺維摩詰畫像碑〔一〕:「維摩詰者,華言浄名居士也,没於妙善之國,生於毗耶之城,大仙那提之子,常脩梵行,世號白衣居士焉。」又曰:「智總大雄,心行菩薩,雖人我無相,以拯救爲懷。憂本無憂,憂凡俗之憂;病本無病,病衆生之病。」〇魏鶴山作錢文子白石詩傳序曰:「錢公,名文子,字文季,永嘉人。蚤以明經勵志,有聲庠序。仕至宗正少卿。學術行誼,爲士宗仰云。」

〔一〕「八百五十七」,原作「四百五十七」,據中華本文苑英華卷八五七碑改。

 丹霞禪師禦寒燒木佛 德山説法撤塑像

鄧志宏南劍天寧塑象記曰:「丹霞禦寒,則燒木佛;德山説法,則撤塑像。禪教之判,其來已久。」余謂浮屠氏之有識者,猶不以是爲事,而學校乃以土木爲先,吾儒之道其然乎?

【元圻案】傳燈録:「丹霞禪師過慧林寺,遇天大寒,師取木佛燒火。院主訶之,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來燒。』」

 官賜額者爲寺 私造者爲招提蘭若 蘭若者唐言無諍 中條山太和寺賜額

通鑑唐武宗紀考異云:「會要:元和二年,薛平奏請賜中條山蘭若額爲太和寺。蓋官賜額者爲寺,私造者爲招提、蘭若,杜牧所謂山臺野邑是也。」【原注】杭州南亭記:「武帝去山臺野邑四萬所。」

【元圻案】此條全録考異之文。原注明杜牧之文,見南亭記也。〇通鑑會昌五年:「五月,祠部奏括天下寺四千六百,蘭若四萬。」注:「若,人者翻。釋氏要覽曰:『蘭若者,梵言阿蘭若,唐言無諍也。』」注又云:「釋書曰:『招提、菩薩皆佛名,故號寺或謂之招提。』增輝記曰:『招提者,梵言拓鬭提奢,唐言四方僧物,後人傳寫之誤,以「拓」爲「招」,又省去「鬭奢」二字,只作「招提」,即今十方寺院是也。』」〇舊唐書一百二十四薛嵩傳:「嵩,絳州萬泉人。子平,元和七年,淮西用兵,自左龍武大將軍授兼御史大夫、滑州刺史、鄭滑節度觀察等使。」又良吏傳下:「薛苹,河東寶鼎人。」新唐書一百六十四薛苹傳:「苹父順爲奉天尉。」非一人也。今本會要四十八議釋教下:「太和二年,河中觀察使薛苹奏:『中條山蘭若營建之初,有兩泉涌出,請賜額爲太和寺。』從之。」温公通鑑考異引之,似誤太和爲元和,薛苹爲薛平。

【何云】丙戌春日,重閲一過,其中徵引之書仍有未能盡悉者,甚滋學荒記疏之懼。七月二十六日以病在告,漫記卷尾。

【方粹然心醰云】何先生於前輩一話一言,奉爲格人元龜之訓。故丹黄點勘,至於再四,與閻先生校本合之爲兩美。承學之士,不可以一日不讀也。

潛丘、義門、謝山三先生皆篤嗜此書,考訂釋箋,不遺餘力。而潛丘又三屬人入鄞訪求深寧之行狀、神道碑、墓誌,欲附之卷尾;求其畫像,欲摹之卷首,而皆不可得。即以其自題三十八字勒諸目次之前,其風味更不可及已。前輩讀書,真實如此,後學胡可忽諸?又按謝山同谷書院記云:「深寧生平大節,自擬於司空圖、韓偓之間,良無所媿,而其學術獨得吕學之大成。或曰:深寧之學得之王氏埜、徐氏幾,王、徐本之西山真氏,實自詹公元善之門,爲朱子再傳派系,而深寧又頗疑吕學未免和光同塵之失,則子之推爲吕氏世嫡也何與?曰:深寧論學,蓋亦兼取建安、江右、永嘉諸家,然其綜羅文獻,實師法東萊。況深寧少師迂齋,則固明招之傳也。」因讐校三箋而節録此記,溯其學統所由來云。嘉慶七年二月,古堇後學屠繼序識於粤東海陽縣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