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於文獻載體期其輕便,終於發明了紙書,而紙書也先後有卷軸裝、旋風裝、梵夾裝、經摺裝、蝴蝶裝、包背裝、綫裝等多種不同的裝幀形式,使得它越來越便於閲讀。現將其衍變過程簡述如下。
第一節 卷軸裝
初期紙書在形式上模仿帛書,把鈔成了書的紙粘成長卷,用木或竹作軸,粘於最後一幅紙上,卷成一束,合若干卷爲一帙。這種書籍裝幀形式稱爲卷軸裝。
南朝以來,紙書逐漸取代帛書,但下及隋、唐、五代,書皆仍爲卷軸裝。梁阮孝緒在《七録序》中説他編撰《七録》時“儻欲尋檢,内寡卷軸”。(1)此以卷軸爲書籍的代稱,正證明了卷子本在這一時期的普遍存在。卷軸日益流行,使得這種裝式日趨考究。如《隋書·經籍志》序云:“煬帝即位,秘閣之書限寫五十副本,分爲三品:上品紅瑠璃軸,中品紺瑠璃軸,下品漆軸。”(2)唐代宫廷藏書又進了一步,能注意到用不同顔色和質地的軸、褾、帶、簽來區分不同類别的書。《唐六典》注云:唐玄宗時集賢院藏書,“其經庫書鈿白牙軸,黄帶,紅牙簽;史庫書鈿青牙軸,縹帶,緑牙簽;子庫書雕紫檀軸,紫帶,碧牙簽;集庫書緑牙軸,朱帶,白牙簽,以爲分别”。(3)由南朝至五代書籍用卷軸已爲敦煌卷子所證明。斯坦因説:“就卷尾以及文書中間所記載的正確年代,這些卷子的年代大概自第五世紀的最初以迄於第十世紀的終了。”(4)
采用卷軸裝的手寫紙書,一般稱爲卷子。我們現在見到的卷子,其形製大體如上圖所示:
軸是一根棍子,兩端可涂漆,考究的則鑲嵌珊瑚、玳瑁、琉璃、象牙、金等。軸的作用是用來把卷子卷起,如同現在經過裝裱的字畫下端或終端的軸一樣。卷就是用來鈔了書的紙或帛,它是卷軸裝書籍的主體。從敦煌所提供的實物看,紙卷的長短不同,長的有二、三丈,短的僅二、三尺,以糊粘接而成。短卷少的只有兩張紙,長卷則幾幅乃至幾十幅紙不等。敦煌卷子(5)雖至斷爛,而粘連之處未有脱落者,可見當時的粘連之法還是相當高明的。其接縫之處如有鈐印或署名者,則謂之印縫,或曰押縫,或曰款縫。
一般的書多用單層紙卷卷成卷軸,貴重的則要裝背。余嘉錫云:“今敦煌所得六朝、唐人手寫書卷,皆單層紙無裝褾者,論者遂謂古紙厚於今紙,故不須裝背,其實不然。唐祕書省崇文館皆有裝潢匠。所謂裝者,必兼裝背言之,不僅接縫褾軸也。且唐人摹書之紙較寫經紙尤爲硬厚,書畫尚須裝背,豈書籍獨不可裝背乎?……特今敦煌所得書皆民間通行之本,初非珍異,故僅用單紙耳。”(6)明胡應麟云:“自漢至唐猶用卷軸,卷必重裝一紙,表裏常兼數番。”(7)都説明貴重的書需要裝背。
從敦煌卷子看,唐代紙張有一定的尺寸,一般長爲四十到五十公分左右,高約二十五到二十七公分,也有少數比一般尺寸更大或更小的紙。敦煌寫本,每卷幾乎都劃有淺淡的上下横綫與直行。唐人稱上下横綫爲邊欄,直行則稱爲邊準,相當於帛書中的烏絲欄或朱絲欄。每行寫的字數也大不相同。宋程大昌云:“唐人舉進士,必行卷者,爲緘軸録其所著文以獻主司也。其式見李義山集《新書·序》(卷七),曰:治紙工率一幅以墨爲邊準(今俗呼解行也),用十六行式(言一幅解爲墨邊十六行也),率一行不過十一字(此式至本朝不用)。”(8)宋趙彦衛云:“釋氏寫經一行以十七字爲準,故國朝試行誦經,計其紙數,以十七字爲行,二十五行爲一紙。”(9)據程氏、趙氏所説,行數字數各有定式,今所見敦煌卷子,似不盡相同,惟釋氏寫經多爲每行十七字,然也有每行二十幾字、三十幾字的。
關於書寫的格式,劉國鈞先生説:
每卷起首空兩行,這是“贅簡”的遺迹,預備寫全書總名的。然後開始寫本篇的名稱(小題)和卷次。此下空數字,再寫全書名稱(大題)。也有起首不留空行,徑寫小題的。然後寫正文。正文寫完,隔一行,再寫本篇篇名和卷次,這空着一行是爲了填寫鈔書年、月和鈔書人姓名而用的。但也有不寫的。有時卷尾還寫上用紙的數字,裝潢人、校正人的姓名。如果是寫經,還要寫上鈔經的目的、願望或經文、注文的數字。……
一九六九年新疆吐魯蕃唐墓中出土的寫本《論語鄭氏注》殘篇,是一位小學生卜天壽於中宗時代景龍四年(七一〇)所鈔寫。篇後就注有鈔寫的年、月,鈔寫人姓名、年齡。這爲我們瞭解唐代書寫方式,又提供了新的例證。(10)
關於褾和帶,馬衡先生指出:“縑帛或紙之一端既卷入軸内,而他端則以其他材料黏連之,裹於卷外,以爲防護,今俗稱包首,古謂之褾。褾字之本義爲領袖之緣飾,此裝於卷端,故亦謂之褾。褾首繫絲織品以縛之,其名謂之帶。”(11)
另外,“卷子在書架上排架時,總是以軸頭向外,這樣就便於抽出和插入,所以稱爲‘插架’。軸頭上往往繫上一根簽子,在上面寫簡單的書名和卷數,以便於尋找”。(12)這,古人稱之爲籤。貴重者多以象牙製成,故稱牙籤,如明彭大翼云:“唐李鄴侯泌起書樓積書三萬餘卷。經用紅牙籤、史用緑牙籤、子用青牙籤、集用白牙籤。韓退之詩云:‘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一一皆牙簽,新若手未觸。’”(13)
一部書往往有許多卷,爲了免於將某部書和别的書混在一起,同時也爲了防止卷軸弄髒受損,卷軸裝的書常以帙包裹。《説文》云:“帙,書衣也。……袠,帙或從衣。”(14)顯然,簡册就已經用帙來包裹了。帙的原料用布或絲織品。晉荀勗《中經簿》云:“盛書有縑袠、青縑袠、布袠、絹袠。”(15)爲了便於統計,每帙多爲十卷。馬衡曾舉例説:
晉葛洪《西京雜記·序》曰:“(劉)歆欲撰《漢書》,編録漢事,未得締構而亡。故書無宗本,止雜記而已。失前後之次,無事類之辨,後好事者以意次第之,始甲終癸爲帙,帙十卷,合爲百卷。”此後漢之以十卷爲帙也。梁《昭明太子集》前有劉孝綽序曰:“謹爲一帙十卷,第目如次。”《隋志》有“《周易》一帙十卷,盧氏注”。此六朝之以十卷爲帙也。唐陸德明《經典釋文·序》曰:“合爲三帙三十卷,號曰《經典釋文》。”魏徵《群書治要·序》曰:“凡爲五帙,合五十卷。”此唐之以十卷爲帙也。宋李清照《金石録·後序》曰:“裝卷初就,芸藏縹帶,束十卷爲一帙。”此宋之以十卷爲帙也。(16)
以十卷爲帙也不是絶對的,特别是當一部書不足十卷時,爲了避免同其他書相雜,也自成一帙。
第二節 旋風裝
卷軸裝是寫本書的主要裝幀形式,但它也有明顯缺點,即不便尋檢。胡應麟云:“自漢至唐,猶用卷軸。卷必重裝,一紙表裏,常兼數番。且每讀一卷,或每檢一事,紬閲卷舒,甚爲煩數,收集整比,彌費辛勤。”(17)爲了克服這個缺點,在綫裝書出現之前,人們進行了不斷的探索,較早出現的一種形式是旋風裝,亦稱龍鱗裝。
吴彩鸞寫本《唐韻》是今存這種形式的惟一實證。它大約起於唐代而盛於北宋。歐陽修云:“唐人藏書皆作卷軸,其後有葉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備檢用者,卷軸難數卷舒,故以葉子寫之,如吴彩鸞《唐韻》、李邰《彩選》之類是也。”(18)張邦基亦云:“裴鉶《傳奇》載:成都古仙人吴彩鸞,善書小字,嘗書《唐韻》鬻之。……今世間所傳《唐韻》猶有,皆旋風葉,字畫清勁,人家往往有之。”(19)吴彩鸞所書《唐韻》,黄庭堅也有過,其《跋張持義所藏吴彩鸞〈唐韻〉》云:“右仙人吴彩鸞書孫愐《唐韻》,凡三十七葉,此唐人所謂葉子者也。按彩鸞隱居在鍾陵西山下,所書《唐韻》,民間多有。余所見凡六本,此一本二十九葉,彩鸞書,其八葉後人所補。”(20)
爲了克服卷軸裝的缺點,旋風裝有兩個特點。一是紙的正反兩面皆書寫,可以節省紙張縮小卷軸的體積,也就是擴大了書的容量。黄庭堅所談到的張持義收藏的吴彩鸞《唐韻》,清初尚流傳,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彙考》卷八曾著録。又同卷載有明項元汴舊藏的彩鸞楷書《四聲韻帖》(即孫愐《唐韻》),注云:“徽宗御書籤題《韻帖》,共六十葉,每葉面背俱書,帖内小字自注。”
旋風裝的第二個特點是逐葉錯開一定距離粘在卷底上。元王惲説:
吴彩鸞龍鱗楷韻後,柳誠懸題云:“吴彩鸞,世傳謫仙也。一夕書《唐韻》一部,即鬻於市,人不測其意。稔聞此説,罕見其書,數載勤求,方獲斯本。觀其神全氣古,筆力遒勁,出於自然,非古今學人可及也。時太和九年九月十五日題。”其册共五十四葉,鱗次相積,皆留紙縫。天寶八年制。(21)
現故宫博物院還保留着一卷旋風裝的實物,卷端題《刊謬補缺切韻》,其裝式如馬衡所述:
一九四七年秋,故宫博物院收得唐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一卷,爲海内佚書。其裝潢雖爲卷子,而内涵散葉二十四葉。蓋以兩紙裱成一葉,故兩面有字。其裝爲卷子也,則以第一紙裱於卷内。自第二葉起,僅以葉之一端黏著卷上,以次錯疊,如魚鱗然,卷之則成卷軸,不見散葉之跡。……蓋即龍鱗裝也。(22)
李致忠《古書“旋風裝”考辨》一文談得更詳細:
一九八〇年九月,有幸在故宫博物院見到《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一件,其裝幀形式,對研究古書的旋風裝,是一件十分難得的實物資料。
《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卷端題《刊謬補缺切韻》。前人多題爲唐吴彩鸞書《唐韻》。因吴彩鸞書無確據可考,故改稱《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
《唐寫本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全書共五卷,凡二十四葉。除首葉單面書寫文字外,其餘二十三葉均兩面書寫,所以共四十七面。每面三十五行,自四十“耕”起,每面三十六行。每葉高二十五點五、長四十七點八厘米。以一長條卷紙作底,除首葉因單面書寫,全幅裱於卷端外,其餘二十三葉因雙面書寫,故以每葉右邊無字空條處,逐葉向左鱗次相錯地粘裱在首葉末尾的卷底上,看去好似龍鱗,錯疊相積。收藏時,從首至尾卷起,外表完全是卷軸的裝式;但打開來時,除首葉全裱於卷底,不能翻閲外,其餘均能逐葉翻轉。其裝幀形式獨具風格,世所罕見,當是古書旋風裝的實物證據。(23)
旋風裝的書葉兩面書寫,鱗次相錯地粘在卷底上,這樣既擴大了卷子的容量,又縮短了卷子的長度,翻閲起來也比較方便,因此爲需要經常查檢的韻書所采用。但是它没有改變卷軸制度,因而也就不會徹底改變卷舒之難,所以這種形式後來並没有被普遍采用。
第三節 經摺裝與梵夾裝
旋風裝(龍鱗裝)仍然保留了卷軸的形式,因此不可能真正克服卷軸裝書籍卷舒困難的缺點。爲了克服這一明顯缺點,人們終於創造並采用了新的形式。
北宋初年孫光憲云:“盧光啟策名後,敭歷臺省,受知於租庸張濬。清河出征并汾,盧每致書疏,凡一事别爲一幅,朝士至今效之,蓋八行重疊别紙,自公始也。”(24)盧光啟,《新唐書》有傳,係唐末人。他創造的“重疊别紙”的奏摺形式一直爲後世普遍采用。既然寫信可以將紙折疊起來,書籍當然也可以這樣做。宋羅璧云:“唐末年猶未有摹印,多是傳寫,故古人書不多而精審。作册亦不解綫縫,只疊紙成卷,後以幅紙概粘之(原注:猶今佛老書),其後稍作册子。”(25)所謂册子即由紙幅摺疊而成,因爲這種裝幀形式便於誦讀,爲佛、道二教經典普遍采用,所以通稱經摺裝。
一九七五年,香港中文大學出版了錢存訓的《中國古代書史》,錢先生在該書圖版二十五中介紹了一種唐代經摺本《入楞伽經疏》,計二百十一葉,左右相連摺疊爲經摺裝。如上圖所示。美國學者卡特談到斯坦因在敦煌獲得一部刻印簡陋的小佛經,也是一本小小的摺疊而成的書。他分析道:
中國的載籍告訴我們,紀元前一、二世紀開始在縑帛上作書時,書是手卷式的。這種形式,在紙張發明以後,仍舊保持,直到唐末受了印刷的影響,才開始出現逐頁裝訂的書籍。在手卷和逐頁裝釘成册之間,有一個過渡階段,就是摺疊成册,即把一張連續不斷的紙摺成書的樣子,好像現代鐵路行車時刻表一樣。這本小經就是這樣的摺疊册子。全書共有八葉,也像所有的雕版印刷一樣,只印一面,經摺疊以後,一邊用漿糊粘牢,就可以像現代書籍一樣的逐頁翻閲。在外頁的裏封,明白印有印刷者的姓名和年代(九四九),這種格式更增加了我們的現代感。(26)
有的經摺裝書後來可能經過改裝,昌彼得介紹道:“敦煌所出的玄奘法師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殘卷一卷,每行十七字。此殘卷現在雖作卷子式,但其中每隔六行,有一顯然的摺痕,因之推測它原來必定是作摺疊式的。此經就字體觀之,約寫於唐中葉以後。”(27)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我國書籍制度由卷軸裝向綫裝轉變的過程中,印度貝葉經的輸入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葉德輝説:“吾嘗疑葉名之緣起,當本於佛經之梵貝書。釋氏書言西域無紙,以貝多樹葉寫經,亦稱經文爲梵夾書。此則以一翻爲一葉,其名實頗符。不然,草木之葉,於典册之式何涉哉?”(28)明末潘之恒在《葉子譜》題辭中也認爲:“葉子,古貝葉之遺制。”(29)他們的看法是有根據的。唐玄奘云:“恭建那補羅國王宫城北不遠,有多羅(貝多)樹林,周三十餘里。其葉長廣,其色光潤,諸國書寫,莫不采用。”(30)唐段成式亦云:“貝多出摩伽(揭)陀國,長六、七丈,經冬不凋。此樹有三種……西域經書,用此三種皮葉。”(31)
隨着佛教的傳入,用貝多葉書寫的佛經也傳入了我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六曾記載玄奘宣講佛經的情況説:“法師方操貝葉,開演梵文。”《宋史·天竺國傳》亦稱:“僧道圓自西域還,得……貝葉梵經四十夾來獻。”敦煌石室遺書中的實物也證明了這一點,《斯坦因西域考古記》云:“梵文寫本中有一篇大貝葉本,就材料上證明,毫無疑義是來自印度的,應算現存最古的印度寫本之一。”(32)
李致忠説:“梵夾裝,本指古印度用梵文將經文書寫在貝多樹葉上的裝幀,而後依次將貝葉經順好,每葉穿一圓孔,用兩塊長條形竹板或木板上下相夾,然後用繩穿過板上圓孔,再逐葉穿過每葉圓孔,最後穿過另一板圓孔。繩頭打起比圓孔大的疙瘩,以防脱出。閲讀時從首逐葉翻閲,穿繩總要擦磨葉孔,故葉孔常有磨痕。收藏時,勒緊一頭,再繞過上下兩板捆緊。這種裝幀由於是兩板相夾,又是梵文書寫,故中國人把它稱爲梵夾裝。”(33)梵夾裝在唐五代時期頗流行。李賀《送沈亞之歌》云:“白藤交穿織書笈,短策齊裁如梵夾。”(34)
梵夾裝有兩個特點:一是以板夾之,一是所夾爲散葉。《資治通鑑》卷二十五唐懿宗咸通三年説,唐懿宗“奉佛太過,怠於政事。嘗於咸泰殿築壇,爲内寺尼受戒,兩街僧尼皆入項;又於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録梵夾”。胡三省注云:“梵夾者,貝葉經也。以板夾之,謂之梵夾。”正因爲如此,所以計算采用這種裝式的佛經,其量詞爲夾。如《續高僧傳》卷二載:“那連提黎耶舍,天保七年居於京鄴,文宣皇帝安置天平寺中,請爲翻經……殿内梵本千有餘夾,敕送於寺。”此類梵夾,我國至今尚有遺存。如浙江圖書館即藏有二夾:一夾三百二十片,一夾二百二十六片,都是巴利文寫的。(35)
由於采用梵夾裝的書,所夾是散葉,如未經繩穿,便常會出現丟失書葉的現象。梁釋慧皎等撰《高僧傳》卷五《玄逸傳》稱:玄逸喟然嘆曰:“若犍度失其夾葉,猶《禮記》脱落先後。”唐釋道宣《續高僧傳》卷三十七《法聰傳》云:“貞觀二十一年(六四七年),海鹽縣鄱陽府君神因常祭降祝曰:爲請聰法師講《涅槃經》,道俗奉迎,旛花相接。遂往就講,餘數紙在。”法聰講完《涅槃經》後,還遺落數紙,可見這數紙即所持講的《涅槃經》。由於梵夾裝經書不便尋檢和保存,所以這種裝幀形式也未被廣泛采用。爲了克服梵夾裝的缺點,人們很自然地會想到將書的散葉用糊粘或用綫縫成一册。故梵夾裝這種外來形式的輸入,對於下面要談到的蝴蝶裝和綫裝是起了某種促進作用的。
綜上所述,經摺裝與梵夾裝是有區别的。經摺裝由卷軸裝發展而來,它是由紙摺疊而成的;梵夾裝則是由印度傳入的,書本身原來就是一些散葉。然而不少談版本的著作都把經摺裝與梵夾裝等同了起來。如有的著作説:“有人把一幅長卷一反一正地摺疊起來,成爲長方形的一疊,在這疊紙的前後,各加上一張硬紙,以便保護。這就出現了一種新的書籍形式,稱爲‘經摺裝’或‘梵夾裝’,這可能受印度‘貝葉經’形式的影響。”(36)新版《辭海》亦誤認爲:“經摺裝,也稱‘梵夾裝’。”(37)這或許因爲采用梵夾裝的書現存較少,而經摺裝、梵夾裝都爲佛教經書所采用因而産生誤會。(38)
第四節 蝴蝶裝與包背裝
經摺裝同卷軸裝比起來有了很大改進,但是它也有個缺點,就是摺縫容易裂開。裂開之後,書便成了散葉,也會和梵夾裝一樣造成散亂現象。爲了克服這個缺點,人們便創造了一種新的册葉制度。元吾丘衍《閑居録》云:“古書皆卷軸,以卷舒之難,因而爲摺;久而摺斷,復爲部帙。”當然普遍采用印刷術也爲新的册葉制度的産生奠定了物質基礎,明胡應麟云:“至唐末宋初,鈔録一變而爲印摹,卷軸一變而爲書册。”(39)
馬衡介紹書册的初級形式蝴蝶裝的形成過程説:
蓋卷軸爲長幅,無從割裂,自有葉子而後,每葉有一定字數,由一葉以至於十葉百葉,自爲篇幅,而遞相銜接,以一葉爲一版,而編次其數。積行而成葉、積葉而成册、積册而成部,而後書籍之制日臻於進化,至今日而未變。其裝訂之法,最初以每葉反摺之,黏其版心之背,使兩旁之餘幅向外,不用綫釘,謂之蝴蝶裝。謂攤書之時,中有黏著,兩旁各半葉,如蝴蝶之有兩翼也。(40)
葉德輝給蝴蝶裝下了一個定義:“蝴蝶裝者,不用綫釘,但以糊粘書背,夾以堅硬護面。以板心向内,單口向外,揭之若蝴蝶翼然。”(41)其裝式略如下圖:
其裝幀過程是將印好的書葉,按版心的中縫正面對正面地摺起來,以硬紙(有的還用帛)作裹背紙,並將書葉背面的摺縫處粘在裹背紙上即成。
馬氏又述蝴蝶裝的特點云:
宋時初改册葉,多爲蝴蝶裝。書版之左上角,往往於闐外刻書之篇題一小行,爲便於翻檢而設。今之裝法,既以版心向外,而刻書者猶於此處刻字,殊可笑也。蝴蝶裝所以有版心者,一以誌書之名目卷第,使印刷或裝釘時不致紊亂,一以留黏貼之餘地,使讀者不致礙目。故書名之在二三字以上者,往往摘取其一二字以著之,絶無意義可言也。其庋置之法,乃以書背向上,書口向下,排比植立,不似綫裝之壘置者。何以知之,以北平圖書館藏原裝宋本《歐陽文忠公集》《册府元龜》等書,其書根上皆寫書名卷第,自書背到書口,一行直下,而書口餘幅之邊際,皆曾受摩擦也。其分卷之法,不必以一卷爲一册。有一册之中容數卷者,則以異色之紙或帛,黏貼於每卷首葉之書口,以爲識别,如西文字典之標AB等字母之法,爲其便於檢尋也。北平圖書館藏《文苑英華》爲宋景定元年(一二六〇)裝背,其每卷首葉即有黄帛標識,可以爲證。(42)
蝴蝶裝早在唐末五代時就已出現了,向達《記倫敦所藏的敦煌俗文學》一文説:“倫敦所藏《季布駡陣詞文》,我一共看到五卷,其二爲卷子,三爲蝶裝小本。”(43)到了宋元時代,蝴蝶裝成了書籍裝幀形式的主流,《明史·藝文志》序云:“文淵閣藏書,皆宋元所遺,無不精美。書背倒摺,四周向外,此即蝴蝶裝也。”采用蝴蝶裝的書保存至今的還相當多。錢基博《版本通義·歷史第二》曾舉北京圖書館所藏爲例,並云:“蓋蝶裝書之多,未見有如北京圖書館之夥頤沉沉者,可謂洋洋乎大觀也哉!”
蝴蝶裝流行了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但是它也有一個明顯的缺點,就是翻閲起來很不方便,因爲第一葉的後半葉的背面和第二葉前半葉的背面没有字,又不相黏連,讀下去必須連翻兩葉,因此就有人將印好的書葉按版心的中縫背面對背面地摺起來,然後再裹以護葉,這樣就産生了包背裝。大略如下圖:
包背裝有兩種裝訂方法。一種是將背面對摺的書葉黏連在裹背紙上,這種方法除背面對摺外,同蝴蝶裝没有多大差别。另一種方法是考慮到書葉黏連費事,且易散落,糊多生霉生蟲,由於需黏連的這一邊尚有餘紙,於是有人便在邊欄外的餘紙上打兩個或三個孔,用紙捻成綫穿訂起來,再黏上裹背紙。明代的包背裝大部分采用第二種方法。錢基博説:“明則盛行包背裝,始由糊黏而改綫裝,版心向外,而以綫緝單口,用厚紙或綾絹等包之,以滅鍼綫之迹,如今之和裝然。世所傳之《永樂大典》殘本及清纂《四庫全書》,咸用黄綾包裱者,是也。”(44)
采用包背裝的書閲讀方便了,但排架時直立容易磨損書口,使書葉斷裂,因此改爲平放。既然平放,就不必用硬封面,因此就有了軟面的書。
陳國慶曾專門介紹過現存采用包背裝的書,他説:
現今存世的這種裝訂的書,以元明版本爲最多。如北京圖書館所藏的元刊本《漢書》《文獻通考》等書,都是元刊元裝,其包背雖有破損,尚可看出當初裝訂的痕迹。其屬於明本的,如《明太祖御製詩集》《遼金元三史》《永樂大典》等書,全是朱絲欄寫本,黄綾包背裝。清代的包背裝,則以《四庫全書》爲最著。現今尚存四部,(45)各三萬六千餘册,一色包背形式。
到了清代,包背裝的技術,可以説已達到頂點。在其所謂内府寫本之中,除《四庫全書》外,還有一種所謂《玉牒》——皇室的家譜。每册長約九十公分以上,寬約五十公分以上,其最厚的可在五十公分以上。一律用宣紙畫朱絲欄,端楷寫成。其最重的,一册約可百五六十市斤。每當庋藏上架,須要二人力舉,方能移動。裝訂方法,就是采用包背形式。結束極爲堅固,二百年來,雖屢經遷動,至今毫無綻裂痕迹,這在裝訂史上,可以算是一個奇觀。(46)
蝴蝶裝、包背裝比其以前的書籍形式進步,但是它們也存在着一些缺點。葉德輝指出:“蝴蝶裝如褾帖,糊多生霉而引蟲傷。包背則如藍皮書,紙豈能如皮之堅靭?若仿爲之,既費匠工,又不如綫裝之經久。”(47)正由於此,所以它們最終又被綫裝代替了。
第五節 綫裝
綫裝的方法,基本上同包背裝一樣,但不用整紙裹背,而是前後各加一張護葉,用綫連同正文訂在一起。
蔣元卿《中國書籍裝訂術的發展》一文,詳細介紹了綫裝的各道工序,現鈔録如下:
摺頁 書葉印成之後,首先摺葉。“摺書葉須看版心正中,勿隨手亂摺,恐致歪斜。遇破碎及首尾不全者,即斬補完全,薄漿細粘,勿纍前後葉。將油板細麻用力夾緊,置潔處。”摺書葉的方法有二:“一曰復摺,即每葉對齊版口之綫而復摺之,佳本書多如此。二曰捻摺,亦曰提摺,即用手捻書葉之版口,纍數葉而傾摺之,故所摺不無摺差,此於次等書多用之。”總之,“摺書葉,要摺得直,壓得久,捉得齊,乃爲高手”。
分書“摺葉之後,再依次排之,是曰分書,亦曰排書。但書數少者,類多先分後摺。”因爲我國書籍,大部分爲卷數,印刷和摺葉時,難免有此先彼後的。紙張柔薄,不便檢取,恐夾雙張,所以須將卷數、葉碼,分别理清,從末帖排起。如先排一百本的,就攤成一百樁,然後依次堆疊之。
齊綫 分好的書葉,天頭地脚不一定整齊,必須逐葉對準中縫,使其整齊,所以又曰“齊欄”。“約十餘日,取書齊綫,齊畢,照前法夾放净處一二日。”齊綫法有二:就是挨齊與撒齊。“挨齊者,葉與葉挨綫而齊也,此匯摺成之書葉,以左手傾書葉之角,以右手移書葉,挨綫而齊之,大都由上葉而齊至下葉。撒齊者,將摺成書葉匯之,撒開如扇,用指挑書葉而齊,大都由下葉而齊至上葉。但齊綫恒以下脚爲標準,蓋木版書籍,版心類多不一,而書之下脚又較天頭爲小,若盡齊其上,則版心大之書葉,其下脚之短顯而易見,既不美觀,又難裝訂,故不如齊下而使其上雖有參差,在天頭空位長處尚不覺也。書有無邊欄者,則依書口之字齊之。”
添副葉 所謂“副葉”就是每册書衣内的空白葉,“每本前後添副葉二三張”。“副葉用太史連,前後一樣兩張。”也可以用“單宣或汀貢(汀州所造竹料厚者),或潔净官堆”。按副葉的功用有二:第一可以保護書葉不受損傷,所以又名“護葉”。其次可避免潮濕,我國南方裝訂的書,有用萬年紅紙的,紅白相間,鮮艷異常。
草訂 書葉經過齊綫,添副葉以後,就要草訂,免使走動,“草訂,每本用綿紙訂三條,每條要挽一結,不用糊”。
加書面 書面位於副葉之外,所以也稱“書衣”,現在稱封面。“書面有用宋箋者,亦有用墨箋灑金書面者。明人收藏書籍,講究裝訂者少,總用棉料古色紙書面,襯用川連者多。錢遵王述古堂裝訂書面,用自造五色箋紙,或用洋箋書面,雖裝訂華美,却未盡善。不若毛斧季汲古閣裝訂書面,用宋箋藏經紙、宣德紙染雅色,自製古色紙更佳。至於松江黄緑箋書面,再加錦套,金箋貼簽,最俗。”按書面有布、紙兩種,現在最通行的書面紙有二,“一栗色,用毛邊紙刷以栗色裱成,普通書籍多用之。二瓷青色,用太史連(又稱杭連),施以瓷青色裱成者,佳本書籍多用之”。
裱書面的方法“書面紙以細文宣紙,染古銅色,内褾以雲南皮紙。”也可“用涇縣連,或上好太史連紙,染荔枝或荔枝殼色,再摺帖紙一層(須有根者佳),棉紙一層襯之。將花椒煎湯,下白芨、白礬末少許,調乾麵打成糊,候天氣晴明,杉木板上裱之。如遇陰雨,發霉點,不可裱。裱後一二月方可裝書,如早用,紙性未定,後來必致短縮”。所以裱書面要“挺足候乾,揭下壓平,最好夏天做,秋天用”。
截書 書面加上,就進一步截書,“截書時,上下天地頭及書腦毛邊要放展,以闊且長爲貴,用力一刀截下”。“截要刀快,然後方平而光。”按明人截書,往往一本爲一本,所以一部書的各本刀口不齊。徐康《前塵夢影録》説:“在玉峰得《鴻慶居士大全集》,刀口不齊,據江湖書友云,明代人裝訂書籍,不解用大刀,逐本裝訂。”葉德輝《書林清話》卷七,也舉出很多例子,證明“明人截書,一本爲一本,推而至於宋元,亦莫不然”。證以北京圖書館所藏宋元殘册,可知確是事實。近時用切刀機,按照規定尺寸切成,大小一致,無參差不齊的毛病。
打磨 切好的書,難免或有刀紋,還要“砂紙磨光,勿要參差毛糙”。在打磨時,“用力須輕而匀,則書根光而平。否則不妥”。
包角 珍貴的書籍,多有用綾絹包角的,取其堅固,並增美觀。又有一種“鑲包角”,就是包角時遺去上下副葉數張,驟視之,好似鑲的白邊。大概“北方書喜包角,南方殊不相宜。包角不透風,則生蟲,糊氣三五年尚在,則引鼠”。
釘眼 磨光或包角之後,在靠近書背之處,隨書本的闊狹,確定打眼的距離。“打眼時,須與草訂之孔一綫筆對,勿出於參差。”“訂書眼要細,打得正而小。草訂眼亦然。又須少,多則傷書腦,日後再訂,即眼多易破,接腦煩難。”所以“通常四眼或六眼”,有用八眼的。主要的是應視書本大小、書背寬狹而定。
穿綫 穿綫又叫訂綫,“用上好清水絹綫左手捻成者。約每本書,綫經七本書長,方可長條雙扣。書本薄者,綫經六本足矣。極厚者再加”。訂的時候,“要訂得牢,嵌得緊,方能不脱而緊”。
貼簽 書簽是書的衣飾,古人十分注意。“書簽用宋箋藏經紙,古色爲上。”用深古色裱一層,但仍要視書衣的顔色而定。貼書簽時,要款貼、整齊,不可長短、闊狹、上下、歪斜。
以上就是綫裝書籍的裝訂過程和方法(當然前五項也適用於包背裝)。(48)
綫裝書出現也很早,李致忠在大英圖書館東方部所藏的敦煌遺書中,見到了不少綫裝書。如唐寫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尾有“時天復五年(九〇五)歲次乙丑三月一日寫竟。信心受持,老人八十有三”兩行,該書“原來用綫縫繢的孔眼猶存,凡三眼,表明當年是一本綫裝書。這一事實表示,早在唐代末期,綫裝形式的書就已出現”。又如五代寫本《開蒙要訓》,卷尾有“顯德五年(九五八)十二月十五日大雲寺學郎”一行,該書“右邊有裝訂遺孔,裝訂綫已佚。證明此件當時是綫裝形式”。再如北宋寫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卷尾有“于時大宋乾德七年(九六九)己巳歲四月十五日,大乘賢者兼當學禪録,何江通發心敬寫大小經三築子,計九卷。晝夜念誦,一心供養,故記之耳”題記四行。“此經裝幀,亦是將雙面書字的單葉對摺,形成四面有字。凡五十二葉,一百零四面。首葉背面右半葉,末葉背面左半葉均不書字,以爲前後封面。前封面居中豎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對摺好書葉依次排完,摺邊朝右,戳齊,做爲書脊,而後沿右邊上中下等距離鑿四個洞,用雙股擰好的絲綫繩横索豎穿,最後在中孔書背處打繫蝴蝶結。迄今雖已歷一千餘年,裝幀宛在,裝綫猶存,且還相當堅實牢固。這又是一本典型的綫裝書。”(49)一九七四年七月在山西應縣佛宫寺木塔内發現的遼代寫經、雜鈔中,《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第一並序》《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序》《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玄鏡記卷第三》上半、《大乘雜寶藏經及唱詞》等四件均爲綫裝成册。(50)宋張邦基也談到某些宋本書已采用了綫裝的形式:
王洙原叔内翰常云:作書册,粘葉爲上。久脱爛,苟不逸去,尋其次第,足可鈔録。屢得逸書,以此獲全。若縫繢,歲久斷絶,即難次序。初得董氏《演繁露》數册,錯亂顛倒,伏讀歲餘,尋繹綴次,方稍完復,乃縫繢之弊也。嘗與宋宣獻談之,宋悉令家所録者作粘法。予嘗見舊三館黄本書及白本書,皆作粘葉。上下欄界出於紙葉,後在高郵借孫莘老家書,亦如此法。又見錢穆父所蓄亦如此……蓋前輩多用此法。予性喜傳書,他日得奇書,不復作縫繢也。(51)
文中“粘葉”指的是蝴蝶裝,而“縫繢”顯然指的是綫裝了。從這段記載可知綫裝在當時還是一種不成熟的裝訂方法。大約在明代才爲人們所普遍接受,然後從清代一直風行到現在。(52)
綫裝書是現存古書的主要形式,現在大量的雕版印刷書籍多爲綫裝。其單葉形式與包背裝略同,整本則各異。今分别附圖。
首先,我們依據下面的附圖介紹一下一本書版面上的有關術語:
版面 紙面上印版所占有的面積叫版面。
版框 版面的四周叫版框。
邊欄 版框的邊綫叫邊欄,也叫欄綫。上邊的邊欄叫上欄,下邊的邊欄叫下欄,左邊的邊欄叫左欄,右邊的邊欄叫右欄。上下左右爲單綫的叫四周單邊,上下左右爲雙綫的叫四周雙邊,上下爲單綫,左右爲雙綫的叫左右雙邊。
天頭、地脚、邊 上欄以外的空白餘紙叫天頭,下欄以外的空白餘紙叫地脚。天頭、地脚也合稱天地頭。左欄、右欄以外的空白餘紙都叫邊,供裝訂用。
書耳 邊欄的左上方,刻有長方形的欄格用來記書名或篇名的叫書耳。
界行 劃分版面的直綫叫界,兩條直綫之間部分叫行。一葉書有幾行,每行有幾個字通常按半葉計算,稱爲半葉幾行幾字,有時將“半葉”二字省掉。這幾行幾字又叫行格。
版心(書口) 版面中間不刻正文的那一行叫版心,也稱版口或書口。版心中間不印黑綫的叫白口,印有黑綫的叫黑口。黑綫細窄的叫小黑口,黑綫長寬的叫大黑口或闊黑口。黑綫刻在版心上方的叫上黑口,黑綫刻在版心下方的稱下黑口。版心上、下都刻黑綫的叫上下黑口。白口中間印有書名的稱花口。
魚尾 在版心刻有【“ ”記號,按其形狀叫魚尾。魚尾分叉處,正當版面中心,是摺疊書葉的標準點。版心中有一個【“ ”記號的叫單魚尾,版心上下各有一個【“”記號的叫雙魚尾。版心中刻有三個【“ ”記號的稱三魚尾,如明初刻本《春秋書法鈎玄》即是,但不多見。
象鼻 多數版心上下各有一道横綫,版心中的上下横綫至上下邊欄形成上下各一個空格叫象鼻。象鼻中往往刻有該葉字數、刻工或書名。
牌記 有的綫裝書往往在序目、卷末以及其他空白處刻上出版單位的標記、廣告等,統稱牌記。
下面,再介紹一下一册綫裝書的有關術語:
書腦 書葉左右邊欄以外錐眼訂綫的地方叫書腦。
四眼針裝、六眼針裝 一般在書腦上打四個孔的裝式叫四眼針裝。厚一點、書頁大一點的書有時在上下角各多打一個孔,其裝式稱六眼針裝。
書背 書葉裝訂縫合之處與書口相對的側面,稱爲書背,也叫書脊。
書根、書頭 一册書的最下端稱爲書根。書根上每寫明書名和册數以便檢索。書的最上端稱爲書頭。
書皮 書籍的最外層,起保護書的作用,或稱書衣,也叫書面。
書簽 書皮上黏附的簽條,記有書名和卷數,或題名書款等,也叫作書皮題簽。
副葉 在書皮的裏面,另襯兩三張空白紙稱爲副葉,一般都是前三、後二,或前後各二葉。它的作用主要是保護書葉,使之不受損傷,因此也叫護葉;也可供寫跋語題識。
封面 古書的封面位於副葉的後面。封面上印有書名、撰書人姓名和刊版地點等。現在常稱爲書名葉,與封皮加以區别,又稱内封面。
這些術語都是辨别和記載版本時所必須知道的。
綫裝是我國古書册葉制度發展的最高階段。它主要是用來裝刻印本及活字印本書的,但對鈔本書也同樣適用。直到今天,綫裝書在出版物中仍占有一定數量,雖然它已逐步被平裝、精裝等現代形式所替代了。
* * *
(1) 《廣弘明集》卷三。
(2) 《隋書》卷三二。
(3) 《唐六典》卷九李林甫注。
(4) 向達譯《斯坦因西域考古記》第十三章《秘室中的發見》。
(5) 清光緒二十六年(一九〇〇),甘肅敦煌發現了大量古代卷軸裝鈔本書籍,世稱敦煌卷子。我們現在之所以能見到唐及先唐的這種書籍,主要靠敦煌卷子的發現。關於敦煌卷子及其發現經過,海内外學人已有專著論述,這裏不再贅及。
(6) 《余嘉錫論學雜著·書册制度補考·裝背》。
(7) 《少室山房筆叢》甲部《經籍會通》卷四。
(8) 《演繁露》卷七。
(9) 《雲麓漫鈔》卷三。
(10) 《中國書史簡編》第三章《從公元二世紀到八世紀的中國書》第四節《寫本書的極盛時期》。
(11) 《凡將齋金石叢稿》卷七《書籍制度》:《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
(12) 《中國書史簡編》第三章《從公元二世紀到八世紀的中國書》第四節《寫本書的極盛時期》。
(13) 《山堂肆考》角集卷二八。韓愈詩題爲《送諸葛覺往隨州讀書》,載《全唐詩》卷三四二。
(14) 《説文解字》第七上。
(15) 《太平御覽》卷六〇六引。
(16) 《凡將齋金石叢稿》卷七《書籍制度》:《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
(17) 《少室山房筆叢》甲部《經籍會通》卷四。
(18) 《歸田録》卷二。
(19) 《墨莊漫録》卷三。
(20) 《山谷别集》卷一一。
(21) 《玉堂嘉話》卷二。
(22) 《凡將齋金石叢稿》卷七《書籍制度》:《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
(23) 載《文物》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24) 《北夢瑣言》卷四。
(25) 《羅氏識遺》卷一。
(26) 卡特(T·F·Carter)著,吴澤炎譯《中國印刷術的發明和它的西傳》第二編《中國的雕版印刷》第八章《最早的雕版書——咸通九年金剛經》。
(27) 《版本目録學論叢》(一):《唐代圖書形制的演變》。
(28) 《書林清話》卷一《書之稱葉》。
(29) 《續説郛》卷三九。
(30) 《大唐西域記》卷一一。
(31) 《酉陽雜俎》卷一八《廣動植之三》。
(32) 向達譯《斯坦因西域考古記》第十三章《秘室中的發見》。
(33) 《英倫閲書記》(下),載《文獻》一九八七年第四期。
(34) 《全唐詩》卷三九〇。
(35) 見毛春翔《古書版本常談·如何鑒别版本》。
(36) 《中國書史簡編》第三章《從公元二世紀到八世紀的中國書》第四節《寫本書的極盛時期》。
(37) 新版《辭海》系部“經摺裝”條。
(38) 辨詳李致忠《古書經摺裝、梵夾裝、旋風裝考辨》,載《文獻》一九八六年第二期。
(39) 《少室山房筆叢》甲部《經籍會通》卷四。
(40) 《凡將齋金石叢稿》卷七《書籍制度》:《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
(41) 《書林清話》卷一《書之稱本》。
(42) 《凡將齋金石叢稿》卷七《書籍制度》:《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
(43) 見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
(44) 《版本通義·歷史第二》。
(45) 引者案:文瀾閣本有補配。
(46) 《古籍版本淺説》第四章《書籍裝訂的演進》四《紙書的裝訂》。
(47) 《觀古堂所著書》第二集《藏書十約》。
(48) 載《圖書館學通訊》一九五七年第六期。其中引文均見其所據《古今秘苑》《藏書紀要》《藏書十約》及《圖書館組織與管理》等書,不再一一注明。
(49) 《英倫閲書記》(下),載《文獻》一九八七年第四期。
(50) 見國家文物局文物保護科學技術研究所、山西省古代建築保護研究所、山西省雁北地區文物工作站、山西省應縣木塔文物保管所《山西應縣佛宫寺木塔内發現遼代珍貴文物》表二,載《文物》一九八二年第六期。
(51) 《墨莊漫録》卷四。
(52) 參看蔣元卿《中國書籍裝訂術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