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屈原賦之屬
《屈原賦》二十五篇。楚懷王大夫,有《列傳》。
沈欽韓曰:“自《離騷》至《大招》,適二十五篇。《隋志》專列《楚辭》一家。後漢校書郎王逸集屈原以下,迄於劉向,逸又自爲一篇,並敘而注之,今行於世。”
顧實曰:“今《楚辭》,《離騷》一篇,《九歌》十一篇,《天問》一篇,《九章》九篇,《遠遊》、《卜居》、《漁父》三篇,凡二十五篇。王逸言劉向典校經書,分《楚辭》爲十六卷,而舊本《楚辭》亦題:‘護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劉向集。’惟《班志》無《楚辭》,豈以原本《七略》而從略耶?”
按:《屈賦》與《楚辭》,不可混爲一談。《楚辭》乃西漢末年劉向裒集屈原、宋玉、景差、賈誼、淮南小山、東方朔、嚴忌、王襃及己作而編成之總集。《楚辭》之名,亦向所定。《屈賦》特其中之一家耳。《漢志》旣列《屈賦》於《詩賦略》之首,又依次著錄諸家之作於下。旣分載甚明,不煩復列總集矣。
《唐勒賦》四篇。楚人。
嚴可均曰:“唐勒,楚人。事頃襄王,爲大夫。《水經》汝水注引唐勒《奏土論》。”
按:《史記·屈賈列傳》云:“屈原旣死之後,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辭而以賦見稱。”唐勒之名,始見於此。其後劉向裒輯《楚辭》,選錄屈原、宋玉、景差諸家之賦,獨不取唐勒之作,故其賦散亡甚早。
《宋玉賦》十六篇。楚人,與唐勒並時,在屈原後也。
顧實曰:“《楚辭·九辯》十一篇,《招魂》一篇;文選《風賦》、《高唐賦》、《神女賦》、《登徒子好色賦》四篇;凡十六篇。《古文苑》等載《諷賦》、《笛賦》、《釣賦》、《大言賦》、《小言賦》五篇,非玉作。”
按:王逸稱宋玉爲屈原弟子。蓋以有大名,故假託之作亦不少。《隋志》集部别集類有《楚大夫宋玉集》三卷,《唐經籍志》、《藝文志》有《楚宋玉集》二卷,皆後人所編集,僞品自在其中。
《趙幽王賦》一篇。
姚明煇曰:“本書列傳載歌一篇,殆即此也。”
按:趙幽王劉友,爲高帝諸姬子,初立爲淮陽王,後徙王趙,爲吕后所嫉恨,召至長安而囚之。趙王餓不得食,乃高歌以抒忿懣,卒以幽死。事見《漢書·高五王傳》。古人稱歌亦爲賦,故《漢志》著錄之於此。
《莊夫子賦》二十四篇。名忌,吳人。
顧實曰:“《楚辭·哀時命》一篇,王逸曰:‘嚴夫子所作也。’避明帝諱,故曰嚴。班《志》蓋本《七略》舊文。”
按:《漢書·地理志》云:“始楚賢臣屈原,被讒放流,作《離騷》諸賦,以自傷悼。後有宋玉、唐勒之屬,慕而述之,皆以顯名。漢興,高祖王兄子濞於吳。招致天下之娛游子弟,枚乘、鄒陽、嚴夫子之徒,興於文景之際。”而《鄒陽傳》稱吳王陰有邪謀,時景帝少弟梁孝王貴盛,亦待士,於是鄒陽、枚乘、嚴忌皆去之梁,從孝王游。可知莊(嚴)忌在漢初,與枚乘、鄒陽並有名於當時,時人尊之,稱爲夫子。《隋志》集部别集類,不見有莊忌《集》,知其所作賦,散佚甚早。今可見者,惟《哀時命》一篇耳。
《賈誼賦》七篇。
姚明煇曰:“《楚辭》載《惜誓》一篇;《史》、《漢》列傳皆載《弔屈原賦》一篇,《鵩鳥賦》一篇;《古文苑》載《旱雲賦》一篇,又《簴賦》殘;凡五篇。”
按:賈生根柢儒學,年少高才,乃卓然命世英傑。觀其論政諸文,議論甚偉,一時無可與比者。詞賦爲憂憤感事而作,特其餘事耳。《諸子略》儒家有其書五十八篇。《隋志》云:“梁有《賈誼集》四卷,《錄》一卷。”兩《唐志》並有其集二卷。
《枚乘賦》九篇。
顧實曰:“《文選》載《七發》一篇,《西京雜記》載《柳賦》一篇,《古文苑》載《梁王菟園賦》一篇。又有《臨霸池遠訣賦》亡。”
按:今所存枚乘賦三篇,惟《七發》可信。餘二篇,前人多以爲僞作。然第就《七發》一篇而論,實爲奠定漢代大賦形式之作。而其所用主客問荅之體,爲後世賦家所仿效。徒以數千言之賦,恐讀者厭倦,乃裁而爲七,移步换形,實爲詞賦創格。故梁昭明太子撰集《文選》,於諸賦之外,别立“七”類,誠重之也。始枚乘爲吳王劉濞郎中時,知濞怨望謀反,上書切諫,而濞不用。漢旣平七國,乘由是知名。景帝時,召拜爲弘農都尉。《隋書·經籍志》云:“梁有《漢弘農都尉枚乘集》二卷,《錄》一卷,亡。”《唐經籍志》有《枚乘集》二卷,《唐藝文志》、《宋藝文志》各一卷。《七發》及《上吳王書》,當皆在其中。班固以爲枚乘“游於危國,卒免刑戮者,以其言正也”(見《漢書》本傳贊)。可知其在漢初文士之中,亦卓然有以自立,不徒擅長於詞賦也。
《司馬相如賦》二十九篇。
姚明煇曰:“《史漢》本傳載《子虛賦》、《哀二世賦》、《大人賦》。文選亦載《子虛賦》,而分爲二篇,其下篇曰《上林賦》。《文選》又載《長門賦》,《古文苑》載《美人賦》,總凡六篇。”
按:司馬相如爲漢代小學名家,有《凡將篇》,見《六藝略》小學家;又長於論事,有《荆軻論》,見《諸子略》雜家。詞賦之美,特其餘事耳。
《淮南王賦》八十二篇。
周壽昌曰:“《隋經籍志》有《漢淮南王集》一卷。《北堂書鈔》卷一百三十五、《太平御覽》卷七百十二引劉向《别錄》云:‘淮南王有《熏籠賦》。’《古文苑》有《屏風賦》。”
姚振宗曰:“《七略》六藝樂家有淮南王《琴頌》。班氏出之,或在此八十二篇中。《楚辭》中有《橘頌》,頌亦賦之支流也。”
按:淮南王劉安,有書《内外篇》,見《諸子略》雜家。固以長於持論有名當時。自其所著《鴻烈》二十一篇永傳於後,爲人所重;賦篇雖多,隨即散佚矣。
《淮南王羣臣賦》四十四篇。
王逸曰:“《招隱士》者,淮南小山之所作也。昔淮南王安,博雅好古,招懷天下俊偉之士。自八公之徒,各竭才智,著作篇章;分造辭賦,以類相從。故或稱小山,或稱大山,其義猶《詩》有小雅大雅也。小山之徒,閔傷屈原,故作《招隱士》之賦。”
按:《漢書·地理志》云:“淮南王安都壽春,招賓客著書。”此《志》著錄之《羣臣賦》,即其賓客所作之賦也。今可見者,惟楚辭中錄存之《招隱士》一篇耳。
《太常蓼侯孔臧賦》二十篇。
姚明煇曰:“《孔叢子》末附《連叢子》,舊題孔臧撰。載《諫格虎賦》、《楊柳賦》、《鴞賦》、《蓼蟲賦》四篇。”
按:孔臧有書十篇,見《諸子略》儒家。《隋書·經籍志》云:“梁有《漢太常孔臧集》二卷,亡。”唐《經籍志》、《藝文志》並有《孔臧集》二卷,亦早散佚。
《陽丘侯劉隁賦》十九篇。
顔師古曰:“隁音偃。”
齊召南曰:“據《王子侯表》,陽丘應作楊丘,隁應作偃。齊悼惠王之孫,共安侯之子也。”
按:齊悼惠王劉肥,高帝子也。則偃爲高帝曾孫,乃文景時人,其賦早亡。
《吾丘壽王賦》十五篇。
按:吾丘壽王有書六篇,見《諸子略》儒家。《隋志》稱梁有《漢光祿大夫吾丘壽王集》二卷,亡。其賦不傳。
《蔡甲賦》一篇。
姚振宗曰:“蔡甲始末未詳。宣帝時有蔡癸,見諸子農家,豈其族歟?”
《上所自造賦》二篇。
顔師古曰:“武帝也。”
章學誠曰:“臣工稱當代之君則曰上。劉向爲成帝時人,去孝武之世遠矣。竊意上所自造字,必武帝時人標目,劉向從而著之。”
按:《漢書·藝文志》中有甚可疑者二事:一爲《詩賦略》中著錄《上所自造賦》;二爲《諸子略》、《詩賦略》、《兵書略》中著錄之書,班氏自注“有列傳”者,凡十一見。使無顔《注》説明,孰知“上所自造賦”爲武帝作,“有列傳”謂《太史公書》乎。竊疑此等處皆史遷之筆,非他人所可爲。或太史公著書時原有辨章學術、簿錄羣書之作,因未成書,故不錄入百三十篇中。而其稿在漢世有傳鈔本,劉向父子得之,采入己書,班氏因而未改耳。世遠無徵,莫能定也。武帝所造賦,今可見者,《漢書·外戚傳》有《傷悼李夫人賦》一篇,文選有《秋風辭》一篇,《溝洫志》有《瓠子之歌》二章。《隋志》著錄《漢武帝集》一卷,梁二卷。唐《經籍志》、《藝文志》並有二卷。
《兒寬賦》二篇。
按:兒寬有書九篇,見諸子略儒家。亦擅長詞賦,班固《兩都賦序》云:“公卿大臣,御史大夫倪寬、太常孔臧,宗正劉德、太子太傅蕭望之等,時時間作。或以抒下情而通諷論,或以宣上德而盡忠孝。雍容揄揚,著於後嗣,抑亦雅頌之亞也。”可知倪寬善賦,早有定評。《漢志》雖但著錄其二篇,而亦不傳。
《光禄大夫張子僑賦》三篇。與王襃同時也。
按:《漢書·劉向傳》云:“宣帝循武帝故事,招選名儒俊材置左右。更生與王襃、張子僑等,並進對獻賦頌。”又《王襃傳》云:“宣帝時修武帝故事,講論六藝羣書,博盡奇異之好。益召高材,劉向、張子僑等,待詔金馬門。”張在當時,至與劉向並名,爲時所重。知其學博識高,始得與於講論六藝羣書之選,不徒擅長詞賦而已。《漢志》著錄其賦三篇,今無一傳。
《陽成侯劉德賦》九篇。
顧實曰:“即劉向之父,《表傳》俱作陽城。”
按:劉德事蹟,附見《漢書·楚元王傳》。《傳》稱其少修黄老術,有智略,少時數言事,召見甘泉宫,武帝謂之千里駒。昭帝時,累遷太中大夫;宣帝時,封爲陽城侯。常持《老子》知足之計,性寬厚好施生。是固無競於物、闇然自修者也。其所作賦,卒無傳。
《劉向賦》三十三篇。
王逸曰:“《九歎》者,護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劉向之所作也。向以博古敏達,典校經書,辯章舊文,追念屈原忠信之節,故作《九歎》也。”
按:劉向所造賦,自《九歎》九篇收入《楚辭》外,《古文苑》有《請雨華山賦》一篇,《漢書·高帝紀贊》有《高祖頌》一篇,凡十一篇。其他篇什,非殘即亡,不可理究矣。《隋志》有《漢諫議大夫劉向集》六卷,唐宋史志並爲五卷,宋以後則散佚已多。向在西漢,博學而尤長於儒。故當成帝河平中受詔校中秘書,自校經傳、諸子、詩賦。其餘兵書、數術、方技三者,雖各委專才,亦由向總其成。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非有淵博之學,弘通之識,曷克辦此。向所自著之書甚多,其著錄於《漢志》者,有《五行傳記》十一卷,見《六藝略》尚書家;有《所序》六十七篇,見《諸子略》儒家;有《説老子》四篇,見道家。其他如《説苑》、《新序》之屬,尚不在此内。如此鴻儒,本不賴詞賦以傳也。
《王襃賦》十六篇。
王逸曰:“《九懷》者,諫議大夫王襃之所作也。懷者思也。言屈原雖見放逐,猶思念其君,憂國傾危而不能忘也。襃讀屈原之文,追而愍之,故作《九懷》以裨其詞。史官錄第,遂列於篇。”
按:王襃之賦,自《九懷》九篇收入《楚辭》外,《漢書》本傳有《聖主得賢臣頌》一篇,《文選》有《洞簫賦》一篇,凡十一篇。其他如《甘泉宫頌》、《碧鷄頌》之類,並已殘矣。隋、唐、宋志皆著錄其集五卷。
右賦二十家,三百六十一篇。
顧實曰:“此屈原賦之屬,蓋主抒情者也。”
按:今計家數篇數,悉與此合。
(二)陸賈賦之屬
《陸賈賦》三篇。
劉勰曰:“賦也者,受命於詩人,拓宇於《楚辭》也。漢初詞人,順流而作,陸賈扣其端。”
楊樹達曰:“《文心雕龍·才略篇》云:‘漢室陸賈,首發奇采,賦孟春而選典誥。’是賈有《孟春賦》,當爲此三篇之一。”
按:陸賈有《楚漢春秋》,見《六藝略》春秋家;又有書二十三篇,見《諸子略》儒家。是固深於儒學之士也。故漢初天下甫定,即時時於高帝前説稱《詩》《書》。始遭辱駡,終見禮重。司馬遷讀其《新語》十二篇,推爲當世之辯士。由其善辯,故外使南越,内安社稷,皆致非常之功,又豈迂拘儒生所能臻。至於賦之有無,不足爲輕重也。《漢志》著錄之賦三篇,竟不傳於後。
《枚皋賦》百二十篇。
楊樹達曰:“本傳有《平樂館賦》、《皇太子生賦》、及《立皇子禖祝》、《衛皇后立時戒終之賦》。”
按:枚皋事蹟,附見其父《枚乘傳》中。但言皋嘗爲此數篇賦,而未錄入其辭,莫由窺其所詣也。皋與東方朔、司馬相如同時,爲武帝文學侍從之臣,自言爲賦不如相如。皋不通經術,詼笑類俳倡。爲賦頌,好嫚戲。上有所感,輒使賦之。爲文疾,受詔輒成,故所賦者多。凡可讀者,百二十篇;其尤嫚戲不可讀者,尚數十篇。《傳》中所言者如此,具見《漢書》卷五十一。大抵皋之爲賦,病在速而貪多,又嫚戲不閑雅,故爲世所詆娸,而散亡甚早。《隋志》著錄《東方朔》、《司馬相如集》,獨無《枚皋集》,非無故也。
《朱建賦》二篇。
姚振宗曰:“平原君朱建,文帝時卒,此當在陸大夫之次,枚皋之前,疑轉寫之誤。觀下一條注‘枚皋同時’,明是承上文而言,尤可證也。”
按:《諸子略》儒家有《平原老》七篇,即朱建作也(《平原老》,一作《平原君》,高似孫《子略》已作老矣)。其賦早亡。《朱建賦》當在《枚皋賦》之前,姚説是也。今本《漢志》失次,由傳鈔者亂之。此例甚多,所宜審正。
《常侍郎莊怱奇賦》十一篇。枚皋同時。
顔師古曰:“《七略》云:‘怱奇者,或言莊夫子子,或言族家子莊助昆弟也。從行至茂陵,詔造賦。’”
按:《漢書·嚴助傳》云:“武帝後得朱買臣,吾丘壽王、司馬相如、主父偃、徐樂、嚴安、東方朔、枚皋、膠倉、終軍、嚴怱奇等,並在左右。”是莊怱奇固武帝文學侍從之臣也。班固撰《漢書》時,宜避明帝劉莊諱,故《漢書》中姓名有作“莊”者,皆易爲“嚴”。《漢志》此處仍作莊怱奇者,沿用《七略》舊文也。武帝好辭賦,文士從行在外,亦詔造賦,此如今人覩物興懷,口吟五七言詩耳。成之易,故亡之速,此類賦篇雖廣,宜其無傳也。
《嚴助賦》三十五篇。
顔師古曰:“上言莊怱奇,下言嚴助,史駮文。”
顧實曰:“顔説是也。由此可知班氏有本《七略》舊文,有不本《七略》舊文者。”
按:《漢書·嚴助傳》稱武帝時屢舉賢良文學之士,“唯助與吾丘壽王見任用,而助最先進”。“因留侍中。有奇異,輒使爲文,及作賦頌數十篇。”可知其在當時,實亦文士中之翹楚已。有書四篇,見《諸子略》儒家,足徵長於持論,不徒能沉思翰藻已也。其所爲賦早亡,故《隋志》已無其集。
《朱買臣賦》三篇。
按:朱買臣,吳人也。與嚴助同鄉里。家貧好讀書,常刈薪樵自給。五十始至長安,用嚴助薦得召見,説《春秋》,言《楚辭》,武帝悅之,拜爲中大夫,與嚴助俱侍中。旋拜會稽太守,徵入爲主爵都尉,列於九卿。事蹟詳《漢書》本傳。而《地理志》復云:“吳有嚴助、朱買臣,貴顯漢朝,文辭並發,故世傳楚辭。”可知嚴朱並稱,見重當時,而其賦早逸。《隋志》亦無其集。
《宗正劉辟彊賦》八篇。
按:辟彊,楚元王劉交孫,而劉向之大父也。楚元王爲高祖同父少弟,好書,多材藝。少時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詩》於浮丘伯。元王好《詩》,諸子皆讀《詩》。申公始爲《詩傳》,號魯詩;元王亦次之《詩傳》,號元王詩。可知其治《詩》乃其家學,故辟彊自少亦好讀《詩》,能屬文。武帝時,以宗室子隨二千石論議,冠諸宗室。清靜少欲,以書自娛,不肯出仕。昭帝時,霍光擇宗室可用者,拜辟彊爲光禄大夫,守長樂衛尉,時年已八十矣。事蹟附見《漢書·楚元王傳》。賦則早亡。
《司馬遷賦》八篇。
王應麟曰:“《藝文類聚》有《悲士不遇賦》。《隋志》有《遷集》一卷,《唐志》有《遷集》二卷。”
按:司馬遷乃曠代奇才,協六經異傳,齊百家殊語,包羅萬事,撰爲一書。二千年間,迄無其匹。《漢志》旣著錄《太史公》百三十篇於《六藝略》春秋家矣。千古史裁,莫之與京。後世載筆之士,得其一體,皆足述成專書,名垂來葉。敻矣其不可及也!雖其一生亦嘗作賦,特徇時尚偶爾爲之,固以小技視之矣。
《郎中臣嬰齊賦》十篇。
錢大昭曰:“道家有《郎中嬰齊》十二篇,疑即其人。”
按:道家嬰齊十二篇下,班氏注云:“武帝時。”顔《注》引劉向云:“故待詔,不知其姓。數從游觀,名能爲文。”此蓋武帝時不甚知名之人,賦自早佚。
《臣説賦》九篇。
顔師古曰:“説,名,音悅。”
按:臣説有書三篇,見《諸子略》雜家。班氏注云:“武帝時作賦。”顔《注》亦云:“説者,其人名,讀曰悅。”
《臣吾賦》十八篇。
姚振宗曰:“臣吾始末未詳。以上三家,史並失其姓氏。舊本文相連屬,似臣説、臣吾,亦官郎中,蒙上省文歟?”
《遼東太守蘇季賦》一篇。
姚振宗曰:“蘇季始末未詳,疑是蘇武之後。”
《蕭望之賦》四篇。
按:望之爲蕭何七代孫。自少好學,治齊詩,事同縣后倉且十年。後又從夏侯勝問《論語》《禮服》,爲京師諸儒所稱述。宣帝夙聞其名,拜爲謁者,三遷至二千石。後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元帝少時,從受《論語》《禮服》,甚見尊重。其後奉以師傅之禮,賜爵關内侯。事蹟詳《漢書》本傳。望之在宣元間,固以經學有名儒林,不徒以詞賦稱也。
《河内太守徐明賦》三篇。字長君,東海人。元成世歷五郡太守,有能名。
姚振宗曰:“據班氏《注》,則徐長君與劉中壘同時人。”
《給事黄門侍郎李息賦》九篇。
錢大昭曰:“《衛霍傳》之李息,乃别一人。”
按:《漢書·百官表》,少府屬官有中黄門。顔《注》云:“中黄門謂奄人,居禁中,在黄門之内給事者也。”是李息乃當時近侍中之能文者,其文不傳。
《淮陽憲王賦》二篇。
按:《漢書·諸侯王表》:“淮陽憲王欽,宣帝子。”事蹟詳《宣元六王傳》,而《傳贊》云:“淮陽憲王,於時諸侯爲聰察矣。”可知其人在諸王中最明智,故爲元成所敬寵,異於他國也。
《揚雄賦》十二篇。
顧實曰:“後注云:‘入揚雄八篇。’蓋《七略》據《雄傳》言作四賦,止收《甘泉賦》、《河東賦》、《校獵賦》、《長楊賦》四篇。班氏更益八篇,故十二篇也。其八篇,則本傳《反離騷》、《廣騷》、《畔牢愁》三篇,《古文苑》有《蜀都賦》、《太玄賦》、《逐貧賦》三篇,又别有《覈靈賦》、《都酒賦》二篇,凡八篇。然若益以《解嘲》、《解難》、《趙充國頌》、《劇秦美新》諸篇,則溢出十二篇之數矣。豈此諸篇不在内耶?”
按:揚雄以善爲賦有名於西漢之末,或問何由至此,雄則謂熟讀千首賦,必自能之。早歲慕司馬相如之作,弘麗温雅,常擬之以爲式。所造旣多,後又悔其少作。每言雕蟲篆刻,壯夫不爲。乃壹意沉潜於問學,清静無爲,少嗜欲,默而好深湛之思。《漢書》本傳贊稱其欲以文章著述名於後世,“以爲經莫大於《易》,故作《太玄》;傳莫大於《論語》,故作《法言》;史篇莫善於《倉頡》,作《訓纂》;箴莫善於《虞箴》,作《州箴》;賦莫深於《離騷》,反而廣之;辭莫麗於相如,作四賦。皆斟酌其本,相與放依而馳騁云”。然則雄所述造,蓋無文而不規效前修。著述之體,至此一變矣。其學博大深醇,實西漢一通儒也。《漢志》著錄之書,有《訓纂篇》及《倉頡訓纂》各一篇,見《六藝略》小學家;又有《所序》三十八篇,見《諸子略》儒家。至於《太玄》、《法言》之屬,以書多,皆别行於世,至於今全存。其所造賦,今惟存《蜀都賦》、《反離騷》、《甘泉賦》、《河東賦》、《校獵賦》、《長楊賦》、《酒賦》、《逐貧賦》、《太玄賦》、《解嘲》、《解難》、《趙充國頌》、《劇秦美新》等十三完篇。《覈靈賦》僅存佚文數句,《廣騷》、《畔牢愁》,惟存篇目耳。
《待詔馮商賦》九篇。
姚振宗曰:“《漢書·張湯傳贊》如淳注云:‘班固目錄馮商長安人。成帝時以能屬書,待詔金馬門。’如淳引班固目錄,今不可考。疑即此《志》此條注文而轉寫失之者。”
按:馮商有《所續太史公書》七篇,見《六藝略》春秋家。可知其人熟於史事,能擅編述,非但善賦而已。《藝文類聚》卷八十引劉向《别錄》云:“待詔馮商作《鐙賦》。”其他篇目,皆不可考。
《博士弟子杜參賦》二篇。
顔師古曰:“劉向《别錄》云:‘臣向謹與長社尉杜參校中秘書。’劉歆又云:‘參,杜陵人。以陽朔元年病死,死時年二十餘。’”
按:劉向所言,亦見《晏子》、《列子》敘錄;劉歆所言,疑在《七略》,班氏作《志》時删去矣。
《車郎張豐賦》三篇。張子僑子。
姚振宗曰:“劉中壘以父任爲輦郎,張豐殆亦以父任光祿大夫爲車郎。於中壘亦爲後進,未詳其始末。”
《驃騎將軍朱宇賦》。
顔師古曰:“劉向《别錄》云:‘驃騎將軍史朱宇。’《志》以宇在驃騎府,故總言驃騎將軍。”
劉奉世曰:“其實惟脫一史字耳。”
按:劉説是也。此由唐以上人傳鈔至此條,偶奪一史字。顔氏讀誤本書而曲爲之説,失之。
右賦二十一家,二百七十四篇。入揚雄八篇。
顧實曰:“此《陸賈賦》之屬,蓋主説辭者也。”
按:今計家數相合;篇數實爲二百七十五篇。
(三)荀卿賦之屬
《孫卿賦》十篇。
章學誠曰:“《荀卿賦》十篇,居第三種之首,當日必有取義也。荀卿之書有《賦篇》,列於三十二篇之内。不知所謂賦十篇者,取其《賦篇》與否?”
按:《荀子·賦篇》中有《禮》、《知》、《雲》、《蠶》、《箴》五賦,又有《佹詩》一篇,凡六篇。《賦篇》之外,有《成相篇》,《成相》亦賦之流也。今本是篇分四大章,一、二、四章,並以“請成相”開端;惟第三章以“願陳辭”居首。條理秩然,當日必各自爲篇,後之編書者合而爲一耳。以此四篇,合前六篇,適符《漢志》十篇之數。顧荀卿周末大儒,辭賦特其餘事耳。《史記》列傳,本作荀卿,漢人避宣帝諱,始改稱孫卿。《諸子略》儒家有《孫卿子》三十三篇,其論著也。《隋志》有《楚蘭陵令荀况集》一卷,殘缺,梁二卷。兩《唐志》並著錄二卷。
《秦時雜賦》九篇。
沈欽韓曰:“《文心雕龍·詮賦篇》云:‘秦世不文,頗有雜賦。’本此。”
《李思孝景皇帝頌》十五篇。
章學誠曰:“《孝景皇帝頌》次於第三種賦内,其旨不可强爲之解矣。六義流别,賦爲最廣。比興之旨,皆冒賦名。風詩無徵,存乎謠諺。則雅頌之體,實與賦類同源異流者也。”
按:漢初天下甫定,黎民得離暴秦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無爲。當時君后尚黄老之術,而輔臣亦多以此爲治。景帝即位,以刑名之法繼之,政尚嚴覈。然節儉愛民,仍師文帝。政績爛然,故臣下多爲賦以頌之。《文心雕龍·頌讚篇》云:“容告神明謂之頌。頌主告神,義必純美,漢之惠景,亦有述容。”即謂此也。
《廣川惠王越賦》五篇。
按:廣川惠王劉越,景帝子。事蹟詳《漢書·景十三王傳》。
《長沙王羣臣賦》三篇。
姚振宗曰:“長沙王吳芮傳國五世,賈生爲太傅,在芮元孫靖王差之時。至孝文後七年,無子國除。此長沙王列廣川王之次,蓋景帝子長沙定王發,廣川惠王越兄弟也。傳國七世,王莽時絶。其羣臣姓名無可考。”
《魏内史賦》二篇。
姚振宗曰:“魏内史,蓋魏國之内史。考《諸侯王表》及《傳》,漢初唯有魏王豹,已爲周苛殺於滎陽,是後無封魏王者,此魏内史,不知在何時。”
《東暆令延年賦》七篇。
顔師古曰:“東暆,縣名。暆,音移。”
按:地理志東暆縣屬樂浪郡,今朝鮮地也。爲之令者名延年,已失其姓。
《衛士令李忠賦》二篇。
按:《漢書·百官公卿表》云:“衛尉,秦官,掌宫門衛屯兵。屬官有公車司馬、衛士、旅賁三令丞。衛士,三丞。”是衛士令乃宫門警衛之長也。李忠始末未詳。
《張偃賦》二篇。
《賈充賦》四篇。
《張仁賦》六篇。
《秦充賦》二篇。
姚振宗曰:“此並在李步昌之前。步昌,宜帝時人;則此四家,大抵皆武帝時奏賦者。舊本連屬而書,或皆是衛士令,蒙上省文。”
《李步昌賦》二篇。
按:《諸子略》儒家有《鉤盾冗從李步昌》八篇。班氏注云:“宣帝時數言事。”是其人固深於儒學者。
《侍郎謝多賦》十篇。
姚振宗曰:“謝多始末未詳。”
《平陽公主舍人周長孺賦》二篇。
按:《漢書·外戚傳》云:“孝景王皇后,武帝母也。長女爲平陽公主。”是即武帝之姊也。其舍人周長孺,事蹟未詳。
《雒陽錡華賦》九篇。
顔師古曰:“錡姓華名。錡音魚綺反。”
姚振宗曰:“雒陽下疑有令丞等字。”
《眭弘賦》一篇。
顧師古曰:“即眭孟也。眭音先隨反。”
按:《漢書·儒林傳》稱董仲舒弟子唯東平嬴公守學,不失師法,爲昭帝諫大夫。授東海孟卿、魯眭孟。孟爲符節令,坐説災異誅。又稱魯熒廣傳《詩》、《春秋》,高才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困之。可知眭孟在昭帝時,以治公羊《春秋》有名於世,固亦一經師也。
《别栩陽賦》五篇。
顔炎武曰:“庾子山《哀江南賦》云:‘栩陽亭有離别之賦’;《夜聽擣衣曲》云:‘栩陽離别賦。’《漢書·藝文志》有《别栩陽賦》五篇。詳其上下文例,當是人姓名。姓别,名栩陽也。以爲離别之别,非也。”
姚振宗曰:“《廣韻》别字注云:‘别又姓。’亭林先生之言是也。”
按:王應麟《漢書藝文志考證》,但據《哀江南賦》一語,以栩陽爲漢代亭名,誤矣。
《臣昌市賦》六篇。
《臣義賦》二篇。
姚振宗曰:“此二家大抵皆宣帝時奏賦,自署其名而不書其官及姓。至成帝時,劉氏校錄已無可考,遂各就其所署書之。”
《黄門書者假史王商賦》十三篇。
《侍中徐博賦》四篇。
《黄門書者王廣吕嘉賦》五篇。
姚振宗曰:“黄門屬官又有書者,黄門書者屬又有假史,皆《百官表》所不具。王商、徐博、王廣、吕嘉四人,始末並無考。《志》於黄門中雜以侍中徐博一條,豈以奏賦先後爲次歟?抑轉寫亂其次第也?”
《漢中都尉丞華龍賦》二篇。
按:華龍乃宣帝時與劉向、張子僑等同以高材被徵召,待詔金馬門者。事蹟見《漢書》本傳。
《左馮翊史路恭賦》八篇。
姚振宗曰:“路恭始末未詳。”
右賦二十五家,百三十六篇。
顧實曰:“此《荀卿賦》之屬,蓋主效物者也。”
按:今計家數篇數,並與此合。
(四)雜賦
《客主賦》十八篇。
沈欽韓曰:“子墨,客卿;翰林,主人。蓋兼用其體。”
顧實曰:“揚雄《長楊賦》有子墨,客卿;翰林,主人。蓋兼該此體。”
《雜行出及頌德賦》二十四篇。
《雜四夷及兵賦》二十篇。
《雜中賢失意賦》十二篇。
《雜思慕悲哀死賦》十六篇。
《雜鼓琴劎戲賦》十三篇。
《雜山陵水泡雲氣雨旱賦》十六篇。
《雜禽獸六畜昆蟲賦》十八篇。
《雜器械草木賦》三十三篇。
《大雜賦》三十四篇。
姚振宗曰:“此十家以《大雜賦》居其末,則以前九家,皆劉勰所謂小制之區畛,可知也。《志》無東方朔賦,意即在此十家雜賦之中。”
按:此類雜賦,名目甚多。要皆劉氏校書時就叢雜篇帙中,區分類次,彙編而成。其各種標題,亦向歆所加也。《文心雕龍·詮賦篇》云:“漢初詞人,順流而作;皋朔以下,品物畢圖。繁積於宣時,校閲於成世。”即謂此耳。
《成相雜辭》十一篇。
王應麟曰:“《荀子·成相篇》注:‘蓋亦賦之流也。’相者,助也。舉重勸力之歌。史所謂五段大夫死而舂者不相杵是也。”
謝墉曰:“審《荀子·成相篇》音節,即後世彈詞之祖。”
《隱書》十八篇。
顔師古曰:“劉向《别錄》云:‘《隱書》者,疑其言以相問,對者以慮思之,可以無不諭。’”
按:隱亦作讔。《文心雕龍·諧讔篇》云:“讔者,隱也。遯辭以隱意,譎譬以指事也。漢世《隱書》十有八篇,歆固編文,錄之歌末。昔楚莊齊威,性好隱語;東方曼倩,尤巧辭述。”是其體與歌爲近,與賦不類也。
右雜賦十二家,二百三十三篇。
顧實曰:“此雜賦盡亡不可徵。蓋多雜詼諧,如《莊子》寓言者歟?”
按:今計家數篇數,並與此合。
(五)歌詩
《高祖歌詩》二篇。
姚明煇曰:“今存。《本紀》載《大風歌》一篇;《史記·留侯世家》、本書《張良傳》,皆載《鴻鵠歌》一篇。”
《泰一雜甘泉壽宫歌詩》十四篇。
王先謙曰:“泰一、甘泉、壽宫,並見《郊祀志》。”
姚振宗曰:“此歌詩十四篇,稽之史文,大抵武宣時所作爲多。”
《宗廟歌詩》五篇。
章學誠曰:“宗廟歌詩,頌之屬也。”
王先謙曰:“合上十四篇爲十九章,見《禮樂志》。”
按:班固《兩都賦序》云:“至於武宣之世,乃崇禮官,考文章,興樂府協律之事,以潤色鴻業。是以衆庶悅豫,福應尤盛。白麟、赤雁、芝房、寶鼎之歌,薦於郊廟。”潤色鴻業四字,足以概括宗廟歌詩之内容。
《漢興以來兵所誅滅歌詩》十四篇。
王先謙曰:“疑即漢鼓吹鐃歌諸曲也。《宋書·樂志》所錄十八曲,多以舊題被新聲,蓋擬古樂府之祖。其中《戰城南》、《遠如期》等曲,當是原歌詩。”
《出行巡狩及游歌詩》十篇。
章學誠曰:“《出行巡狩及游歌詩》,與《漢興以來兵所誅滅歌詩》,雅之屬也。”
按:古人分别雅頌,如《毛詩序》所云:“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若《漢志》此處所錄兩類歌詩二十四篇,屬於戰伐行游之事,皆與政之廢興有關,自是雅之支流。
《臨江王及愁思節士歌詩》四篇。
按:臨江王劉榮,漢景帝子。初立爲皇太子,四歲,廢爲臨江王;三歲,坐侵廟壖地爲宫,上徵榮;榮至詣中尉府對簿,恐懼自殺。事蹟詳《漢書·景十三王傳》。此歌詩四篇,蓋其處憂患時之作。庾信《哀江南賦》云:“臨江王有愁思之歌”,謂此也。
《李夫人及幸貴人歌詩》三篇。
按:李夫人爲武帝寵姬,妙麗善舞,由是得幸。年少早卒,武帝閔之。事蹟詳《漢書·外戚傳》。武帝思念之不已,時發爲歌詩。《外戚傳》有《是邪非邪詩》,即所以抒其思懷悲感之意。大抵歌詩一類之篇章,其有人名在上者,或由其人所自造,如臨江王是也;或由他人詠其事,如李夫人是也。標題同例,仍宜分别觀之。
《詔賜中山靖王子噲及孺子妾冰未央材人歌詩》四篇。
顔師古曰:“孺子,王妾之有品號者也。妾,王之衆妾也。冰,其名。材人,天子内官。”
姚振宗曰:“《景十三王傳》:中山靖王勝,有子百二十餘人。見於《王子侯表》者,凡二十人,並武帝時分封。而王子噲不見於史,蓋諸王子之未得侯者。别有薪館侯未央,元鼎五年,坐酎金免。此稱未央材人,似即故薪館侯之材人。以失侯,故詔稱其名。此四篇,皆詔賜王子及孺子、妾、材人各一篇,並是中山國内之人,故劉中壘彙爲一家。”
《吳楚汝南歌詩》十五篇。
《燕代謳鴈門雲中隴西歌詩》九篇。
《邯鄲河間歌詩》四篇。
《齊鄭歌詩》四篇。
《淮南歌詩》四篇。
《左馮翊秦歌詩》三篇。
《京兆尹秦歌詩》五篇。
《河東蒲反歌詩》一篇。
按:此八家歌詩,依地域成編,頗似古之采風。下文《雒陽歌詩》以下五家,《周歌詩》以下二家,皆當與八家聯貫相次。所謂以類相從也。而《黄門倡車忠等歌詩》以下三家,當在最末。今本《漢志》,經傳寫而顛倒錯亂矣。以無旁證,未敢輒改。
《黄門倡車忠等歌詩》十五篇。
《雜各有主名歌詩》十篇。
章學誠曰:“《漢志》臣工之作,有《黄門倡車忠等歌詩》,而無蘇李河梁之篇。或云《雜各有主名歌詩》十篇,或有蘇李之作。”
《雜歌詩》九篇。
《雒陽歌詩》四篇。
《河南周歌詩》七篇。
《河南周歌聲曲折》七篇。
《周謠歌詩》七十五篇。
《周謠歌詩聲曲折》七十五篇。
姚振宗曰:“《河南周歌詩》、《周謠歌詩》,此兩家皆有聲律曲折。《隋書·王劭傳》所謂曲折其聲,有如歌詠是也。《河南周歌詩》,指東周人而言也。《周謠歌詩》,則合東西兩周,故篇數多於東周十倍有餘。”
《諸神歌詩》三篇。
《送迎靈頌歌詩》三篇。
章學誠曰:“此二家,頌之屬也。”
《周歌詩》二篇。
《南郡歌詩》五篇。
按:此二家敘次宜在前,傳寫者亂之,非其原秩。
右歌詩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
按:今計家數不誤,篇數實爲三百一十六篇。
凡詩賦百六家,千三百一十八篇。入揚雄八篇。
按:今計家數不誤,篇數實爲千三百二十一篇。
傳曰:“不歌而誦謂之賦。登高能賦,可以爲大夫。”言感物造耑,材知深美,可與圖事,故可以爲列大夫也。
顔師古曰:“耑,古端字也。因物動志,則造辭義之端緒。”
顧實曰:“誦,諷也。今曰背誦。賦,敷也。能敷陳事物也。《毛詩·衛風·定之方中》《傳》云:‘建邦能命,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説,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爲大夫也。’”
古者諸侯卿大夫交接鄰國,以微言相感。當揖讓之時,必稱《詩》以諭其志,蓋以别賢不肖而觀盛衰焉。故孔子曰:“不學《詩》,無以言也。”
顔師古曰:“《論語》載孔子戒伯魚之辭也。”
顧實曰:“微言者,隱語之類也。故《學記》曰:‘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依或作衣,衣者隱也。”
按:《詩》教主於温柔敦厚。深於《詩》者,則可使於四方,折衝樽俎。相與言談之頃,不直截言之,而比喻言之;隱約其辭,情文相感。大之可以化干戈爲玉帛,小亦可以登禮讓於衽席。辭令之美,關繫甚大,故古人以學《詩》爲亟也。
春秋之後,周道寖壞。聘問歌詠,不行於列國。學《詩》之士,逸在布衣,而賢人失志之賦作矣。大儒孫卿及楚臣屈原,離讒憂國,皆作賦以風,咸有惻隱古詩之義。
顔師古曰:“寖,漸也。離,遭也。風讀曰諷,次下亦同。”
王念孫曰:“作賦以風下,原有諭字,而今本脫之。下文云:‘没其風諭之義。”風諭二字,正承此文言之。”
按:“皆作賦以風”,謂失志之賢人相率作賦以諷刺其上也。語意已完,不必再有諭字。下文作風諭,此處作風,本無不可,不必同也。他書有引作“皆作賦以風諭”者,沿下文風諭二字而衍耳。王氏校書,每喜據類書所引以改本文,自是一蔽。
其後宋玉、唐勒,漢興,枚乘、司馬相如,下及揚子雲,競爲侈麗閎衍之詞,没其風諭之義。是以揚子悔之曰:“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如孔氏之門人用賦也,則賈誼登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
顔師古曰:“言孔氏之門旣不用賦,不可如何。謂賈誼、相如無所施也。”
王念孫曰:“門下人字,涉上文兩人字而衍。此文本出《法言·吾子篇》,而《法言》亦無人字。”
按:王説是也。觀顔《注》所云,則彼所據本,亦無人字。今本乃唐以後人傳寫者所誤增。
自孝武立樂府而采歌謠,於是有代趙之謳,秦楚之風,皆感於哀樂,緣事而發。亦可以觀風俗,知薄厚云。
按:西漢辭賦歌詩之盛,冠絶往古,而大集於武宣之世。良由人主倡導於前,而天下靡然嚮風。武帝好辭賦,每行幸及奇獸異物,輒命相如等賦之。上亦自作詩賦數百篇,下筆即成,初不留思(見《漢武故事》)。宣帝繼踵,每從臣工放獵,所幸宫館,輒爲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議者多以爲淫靡不急。“上曰:不有博弈者乎?爲之猶賢乎已。辭賦大者與古詩同義;小者辯麗可喜。譬如女工有綺縠,音樂有鄭衛,今俗猶皆以此娛悅耳目。辭賦比之,尚有仁義風諭、鳥獸草木多聞之觀,賢於倡優博弈遠矣”(見《漢書·王襃傳》)。上好下甚,與世響和,而篇幅充積矣。劉向父子校書之時,擇取其可存者著錄之。所謂“可以觀風俗,知薄厚”,則固考史之明鏡也。
序詩賦爲五種。
章學誠曰:“《漢志》分藝文爲六略,每略各有總敘,論辨流别,義至詳也。惟詩賦一略,區爲五種,五種之後,更無敘論。不知劉班之所遺耶?抑流傳之脫簡耶?今觀《屈原賦》二十五篇以下,共二十家爲一種;《陸賈賦》三篇以下,共二十一家爲一種;《孫卿賦》十篇以下,共二十五家爲一種。名類相同,而區種有别,當日必有其義例。今諸家之賦,十逸八九,而敘論之説,闕焉無聞,非著錄之遺憾歟?若雜賦與雜歌詩二種,則署名旣異,觀者猶可辨别;第不如五略之有敘錄,更得詳其源委耳。”
按:《詩賦略》之與其他五略,本有不同,未可等量齊觀。若《六藝略》之分述羣經,必詳其淵源本末;《諸子略》之敘列十家,必明其流别得失。非分爲立論,何由知其梗概。其他《兵書》、《數術》、《方技》三略,皆同此例。若夫詩賦雖已分爲五種,而實同爲抒情之作。但有雅俗之不齊,實無是非之可辨。當向歆校定之初,但見辭賦歌詩之稿,叢雜猥多,不易猝理。略加區分,約爲五種。其實細分縷析,猶可多出數種,未必即此五種已爲定論也。即分别歸類之際,亦有不愜當者:揚雄賦本擬司馬相如,乃以相如賦與屈原同次,錄揚雄賦隸陸賈下,斯已舛矣。故《詩賦略》中可議者猶多,不第無分類敘論已也。大抵有可論者論之,無可論者闕之。劉《略》班《志》於六略,或論或闕,自有權衡。善讀書者,貴能心知其意,不必求其齊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