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

著作家

漱所作未来中国之梦,乃十分清楚明白之梦,换言之,即由脚下向前一步一步走。若来函所云:“大家只是皱眉叹气,挨磨各自的生命”,在我绝无此感。在我胸中只是充满了希望和兴趣。

■谢六逸 复旦大学教授

未来的中国,应该像现在我的一个友人的家庭,他们没有阶级,不分彼此,互不“揩油”;有人欺负他们之中的一个,就得和别人拼命,至于互相亲爱,还是小事。

青年巴金。

■巴金

小说家

在现在的这种环境中,我连做梦也没有好的梦做,而且我也不能够拿梦来欺骗自己。“在这漫长的冬夜里”,我只感到冷,觉得饿,我只听见许多许多人的哭声。这些只能够使我做噩梦。

那些线装书、那些偶像、那些庙宇、那些军阀官僚、那些古董、那些传统……那一切所谓中国的古旧文化遮住了我的眼睛,使我看不见中国的未来,有一个时期使我甚至相信中国是没有未来的。所以在一篇小说里,我曾写过这样的话:

“我们中国民族恐怕没有希望了,他已经是太衰老了。像这样古老的民族,如今世界上再寻不出第二个来。在我们中间并没有多少活力存在着,所以我们的青年是脆弱得很(我自己也是)。我们如果得不着新生,就会灭亡,灭亡而让位给他人。那黎明的将来是一定会到来的,我的理想并不是一个不可实现的幻梦。可悲的是也许我们中国民族会得不着新生。想到将来有一天世界上的人都会得着自由平等的幸福,而我们却在灭亡途中挣扎,终于逃不掉那悲惨的命运,这情形真可以使人痛心。为全人类的未来计,也许我们应该灭亡。但一想到我们这许多年的苦痛的经验,而且就我们中国人的地位来说,我们对这命运是不能够甘心的……”

“我要努力奋斗,即使奋斗结果,我们依旧不免于灭亡,我们也应该奋斗。即使我们前面就立着坟墓,但在进坟墓以前我们还应该尽我们的力量去做一番事业。奋斗的生活毕竟是最美丽的生活,虽然里面也充满了痛苦。为了惧怕灭亡的命运,为了惧怕痛苦而去选取别的道路,求暂时的安舒的生活,那是懦夫。我们要宝爱痛苦。痛苦就是我们的力量,痛苦就是我们的骄傲。”

■周宜适 读者

我在某天晚上,梦见中华民国,为世界上最光荣的国家,虽古来朝诸侯抚四夷者无此乐易。

■张水淇 上海银行

柏拉图的《理想国》成一部大著,如今要我拿简单的线条来描出一个梦想的国家的轮廓,吾闭了眼睛想好几回,我梦想的中国该:

(一)凡是人对于国家所当负的义务,所当享的权利一律平等,各人每日同样的劳作,没有不劳而获的懒惰的富裕的游民,没有靠了枪杆压迫无武装的人民贡其膏血的英雄。男女的离合各随其自由的意志,政治之设施决之于国民的公意,公意一决,个人不拿阴谋诡计来破坏。人人以忠诚相处,没有说真方卖假药、假情假意妓女式的人。一个人劳作之后,就衣、食、行、住无忧,所以没有犹太人样专揽钱而不顾一切的人。

(二)理想只是理想,现实的中国,恐怕是罗马的末期!哥铁[3]的蛮兵逐步侵略我土地,奴隶我同胞;而拥武力的群雄只谋如何巩固其自身之地步,我们善良的百姓,只能挣扎于内乱外患的悲境中。

■索非 开明书店编辑

未来的中国,必然地走上“无治”之路:在“人”的意义上一律平等;真正的自由,由是建立;由衷的博爱,由是产生——无论这梦想怎样被讥为“乌托邦”,但这日子终于是要来的,我相信。

■盛止戈 镇江民政厅

未来的中国,因人心悔祸而善而决无内争;政治入轨而贪污绝迹;实业振兴而外货滞销。交通发展而商贾载途,教育普及而无一文盲;乃至国防齐备,失地收复,不平等条约悉数取消;遂执国际之牛耳,解除世界弱小民族的痛苦。

农村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历史学家陈翰笙。

■陈翰笙

社会科学研究所主任

对于未来的中国,也可说二十年后的中国,我以为只有三种可能局面。一是完全沦为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二是沿海各地变成属地或共管区域,而内地却还能独立,不受帝国主义支配;三是中国完全能独立,印度、朝鲜也独立,帝国主义因此寿终正寝。但我只希望第三种局面快快成功。

■朱隐青 上海法学院教授

无阶级专政的共产社会。

张申府(右一)与周恩来(右三)在欧洲留学期间。

■张申府

清华大学教授

我理想中的中国是能实现孔子仁的理想、罗素科学的理想与列宁共产主义的理想的;我理想的中国的人都是能纯客观,都懂得唯物辩证法,并都是能实践唯物辩证法的。

■张竞波 读者

中国人,在太阳底下生活的人,都能很自由,很平均地各做其事。各吃其饭;没有野心家垄断着饭碗,把面包堆起来不给“人”吃;没有神经病患者作无意义的战争和一切无意义的人的枷锁——不必套上,硬要套上,再喊救命!

1917年,上海银行公会创办了近代第一份金融刊物《银行周报》。

■戴蔼庐

《银行周报》主编

征及下愚,殊为惭悚。先要声明一下,原来我是乐观的,但是也不是绝对的乐观的。现在既然要我做个梦,当然要做一场好梦,恶梦决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呀!

然则中国未来是怎样的一个问题,实在不容易有具体的答复。不过我从现状的观察,却有一种理想的梦。便是无论在精神上、物质上的各种行为,应该处处能照着一定的秩序去做。譬如拿大的来讲,政治上将来决不可再有各种不能公开的作用,做一种背景,一方面说是维持秩序,他方面却破坏规则,不遗余力。又拿小的来说,上火车、上电车的时候,大家争先恐后,不惜将人家挤开,这也是不守秩序的习惯。所以我的梦想,是要人人能守秩序,不论精神上、物质上,都得如此才好。这种梦想,人家说是教育程度的关系。然而我以为如果大家有决心的话,非用一种坚强的力量去制裁不可。如果我们能够把这力量,充分地培养,或者要比教育来得容易见效。因为现在的教育根本上是没有秩序的。

一生热心于教育事业的女教育家王季玉。

■王季玉

苏州振华女学

我梦想中的未来中国,是这样的:

(一)一切的利源,都得到发展的地步。

(二)平凡的国民,也得到相当的普通知识。

(三)学术人才,各得尽其所长。

(四)大小官长,都有诚实和牺牲的新品格。

(五)政治设施,都得入于轨道。

(六)国家地位,我不侵人,人亦不敢侵我,然而,要希望这幻想能够成为事实,非产生一辈有真道德、真学问的领袖,决不能达到目的!

■李青崖 著作家

梦想未来的中国知识阶级,重实验,重理智,不以耳为目,不以部分测度全体,不以近功忽略远虑;以为创造新的局面的根基。

棉纱大王穆藕初。

■穆藕初

实业家

政治上必须实行法治。全国上下必须同样守法,选拔真才,澄清政治。官吏有贪污不法者,必须依法严惩,以肃官方。经济上必须保障实业(工人当然包括在内),以促进生产事业之发展。合而言之,政治清明,实业发达,人民可以安居乐业,便是我个人梦想中的未来中国。

■张若谷 《大晚报》记者

在这个受难的时期,在这样不景气的社会环境里,我们哪里还有做甜蜜而舒适之梦的权利?我们既不能逃避现实,自然不该再去做什么空欢喜的幻梦来骗人骗自己。虽则我是一个贫血而富于神经质的文人,神经衰弱的时候,也会有许多奇异古怪的梦想,但是,自己知道那些都是不能实现的梦想,“痴人说梦话”。试问对于未来的中国,对于私人的生活,有什么的贡献?有什么利益?与其做一场空梦,毋宁做些实地的工作。总之:在中国未来大变动发难的前夜,我对于我的祖国,我对于私人的生活,至少在我个人,没有梦想,我不愿学痴人说梦话。我要踏进这现实的世界,出汗流血,劳力苦斗,世界上只有劳力苦斗的人们,他们有做幸福之梦的权利。

■诸青来 光华大学教授

未来的中国欲在国际取得平等地位,必先使国内庶民平等;平等理想如何方能实现,应先具下列条件:

(一)本国人民不论属于何种阶级,信奉任何主义,均有参政权。各党和平竞争,绝对不用武力。

(二)财产继承权限期废止;私人企业以不妨害公益为限;公营事业须扫除官僚积习;尤以从速发展农工合作,逐渐代替股份组织为切要之图。

(三)以上二端,果能办到,则一般人民之生存权、劳动权,均有切实保障点。

■武思茂 著译家

我梦想中的未来的中国,在国际上是绝对平等的。我所谓平等,不是德国向国际联盟所要求的“平等”,不是英国与法国皆有镇压殖民地的武力的“平等”,更不是日本与美国在争太平洋霸权上的“平等”,而是中国与世界上其他一切国家,在其本质上自然的、真实的平等,政治上及经济上均无事实上所不需要的尊卑贫富的差别的平等。中国是地面上的一部分,美国是地面上一部分,而印度也是地面上的一部分,任何人或任何一部分人均无权以政治的或经济的力量使世界上国与国之间有什么尊卑之别。未来的中国,应当是这样的情景下的一个国家。

这样的前提决定后,中国当能自制造机器地方运来大量的机器,以发展中国的轻重工业,且既之以发展农业,更既而把中国固有的富源开发出来。政府是在人民的监督之下,把一切财富适宜地使全国各地人民平均享受。政府复运用全国财力人力,使全国电气化,使任何偏僻的地方的工业及农业,均能以电气为原动力。各生产部门的开动,是以人民的需要为前提,而不是以盲目的、投机的营利为前提。

政府之下,有一机关,专门实际办理全国人民的教育事宜、文化事宜。全国各处,布满了教育机关、文化机关。全国人民是绝对平等的,每人均有受教育的机会,每人均有就性之所近继续对某科进行高深研究的机会。因而造成各项专门人才,服务于国家各生产部门。

中国的文化情形,应是全国无一人不会读报,无一人不知世界政治及经济变迁的略史及现况,无一人不知自身负着建设人类幸福的伟大使命。全国人民无一人不劳而食,全国人民均在各自所属的部门中,在适宜的节度下为人类而劳动着。全国人民都用全力去对付自然界,而不是用全力去对付自己同类。

人民在劳动之后,有享受高尚娱乐的权利。在中国流行了数千年的原始艺术,已成了历史上的遗迹,文明的中国人不复能见。所用以调剂人民生活者,乃是新的,与当时社会条件所符合的音乐、戏曲、电影等。

活跃的中国,光明的宇宙啊!

■顾颉刚 燕京大学教授

第一,没有人吸鸦片,吞红丸。这是最重要的事。这种嗜好延长下去,非灭种不可,任凭有极好的政治制度,也是无益的。

第二,打破旧家庭制度。许多恶习的改不过来(如贪赃),许多人的颓废(如因婚姻),都是家庭制度的作梗。

第三,奖励移民。西北有广大的土地和丰富的生产,如能有大批人民移住,既开发了富源,也挽救了中原的没落。

第四,知识分子肯到民间去,使全国民众都能受到教育,不要只管自己享乐,也不要只管喊口号。

第五,每个人都有职业,无不劳而获的人。

■武育干 上海市政府参议

现实的中国,太令人感觉得悲观了。我盼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我理想中的中国,那便是中国得救的时候了。我的梦想中的中国是这样的:

那时的中华民国是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民”国,不是实际上的什么“军”国、“匪”国、“官”国、“X”国。

那时的官吏,只是一种“职务”,不是一种“职业”,那时的官吏都是一些清正的纱帽官儿,不是裙带官;那时一行作吏,不会腰缠万贯;那时的衙门不会养许多拿钱不做事的人员;那时的政府也不会拿三十万、五十万民脂民膏随便送给阔佬,而阔佬也不会随便卷着三十万、五十万款项潜逃还要破口大骂;那时做官不成,还可做工,用不着贩卖鸦片;那时筹款不成,也尽可减政,用不着挂着特税的名目,实行鸦片公卖。

那时的军队是抵制敌国外患的,不是作内战的工具;那时的军事长官,知道“人间有羞耻事”,丧师失地,便应自行受国法的制裁,不会贪生怕死,把持权位;那时的军人,更知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会“吃雄鸡血”、“拜把兄弟”来干“南面称王”的故事;那时的人民也都深明大义,不会认贼作父,卖仇人的货,来肥自己的脑;那时的人民更具自卫能力,能够抵制苛捐杂税,能够清乡剿匪,更能够建设代表大多数人民幸福的政府!

■盛成 北京大学教授

我自从欧洲回国,在土耳其住了一年,后来明白了,这个新兴的土耳其,是没有多大希望的。因为土耳其,国小,人少,物寡。他在现代或将来的世界,是无经济立足基础的。我在两年之中,遍游东方各国,都不觉得他们的希望何等大!到了印度,似觉印度的希望很大,地大,物博,人多。后来觉得印度是没有系统的国家,缺乏统一民族的宗教、历史、文字、语言。印度虽具有新世界立国的条件,仍然还是没有希望的,然则,有希望的,谁呢?我说中国。

我现在回到中国两年了。这两年之中,什么戏,都看过;什么环境,也经历过。最后,我说,要把未来的中国,放在青年农民的肩膀上,使他们来创造,让他们来生产。那么,地大更大,物博更博,人多更多。这难怪Jack London(杰克 · 伦敦),要说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国家;中国人,是世界上唯一的民族。我是主张以唯物史观来建设新中国的,不过在物质建设以前,我主张有民族意识的建设之必要。因为民族意识,是新中国原动力的原动力。

现代著名的新闻记者、出版家邹韬奋。

■邹韬奋

《生活》周刊主编

我所梦想的未来中国,是个共劳共享的平等的社会,所谓“共劳”,是人人都须为全体民众所需要的生产做一部分的劳动;不许有不劳而获的人;不许有一部分榨取另一部分劳力结果的人。所谓“共享”,是人人在物质方面及精神方面都有平等的享受机会,不许有劳而不获的人。物质方面指衣食住行及护卫(包括医药卫生)等;精神方面指教育及文化上的种种享乐。政府不是来统治人民的,却是为全体大众计划、执行,及护卫全国共同生产及公平支配的总机关。在这个梦里,除只看见共劳共享的快乐的平等景象外,没有帝国主义者,没有军阀,没有官僚,没有资本家,没有男盗,没有女娼,当然更没有乞丐,连现在众所认为好东西的慈善机关及储蓄银行等等都不需要,因为用不着受人哀怜与施与,也用不着储蓄以备后患。

■孙福熙 国立艺术学院教授

我不是没有过梦想,但现在,梦境渐渐的缩小,一直缩到我的眼睛的前面。到了眼睛也不能闭起来的时候,还有什么梦呢?

罗志希君在《 图书评论 》 上主张言论负责,我很同情。倘若扩充范围,能够人人行为负责,我想,这个所谓中国,一定是大变一个新样子了。

卖米的掺石沙,织布的掺日本棉纱,什么败露了就是乱掺官话。但到了人人行为负责的时候,就没有这种现象了。

我相信这不是“痴人说梦”,我虽没有梦了,但还是希望这事的实现。

■李圣五 行政院参事

自逊清迄今数十年间,中国苟延残喘于内忧外患之中,非但本国人民备感精神上的痛苦与物质上的压迫,就是其他关系比较密切的国家也都多少感受到不方便。所以中国问题已经变成20世纪的世界问题,中国与列强均争着来解决,结果,非但不能解决,而且越闹越复杂。

沈阳事变发生以后,国人的情绪紧张到万分,虽然大部分人不顾一切地献身于救难工作,但仍有许多束手嗟叹的。尤其对于国家现状种种不满的结果,大都厌倦目前,而追想将来,这和18世纪欧洲黑暗时代,大部分人士都怀着出世的思想,是大致相同的。这种对于现状由热烈骤转冰冷是势所难免的表现。不过“目前”和“将来”是连续不断的时间,时间的支配恐怕谁也逃不开。所以“未来怎样”几乎完全取决于“现在怎样”。犹如沈阳事变,如果忽略日俄战争前后三四十年间,吾国权利的断丧及防御的怠忽,而认为“九一八”事件是凭空坠下来的横祸,那便是大大的错误。目前的艰险,确是国家的难关,而这个难关就是幸能渡过,是否又有难关制造出来,这个问题谁也不敢解答,然而个个人都负着防止另一难关产生的重责。老实说,中国的积病太深,绝不是一刀一剪所能疗治的。国人现在感觉病痛,亟思疗治,已经是国运的最大转机。自去岁“九一八”以来,全国上下之刻苦自励,东北义勇军之奋勇抗敌,民气之坚强不移,以至于各种建设之陆续增加,这都是十数年前所梦想不到的现象。虽然尚有许多事情,使着我们不满意,但是算起总账来,应该引以自慰,应该掉开“既往”不问“未来”,专为“现在”努力奋斗。并且认定内讧与外患是两大致命伤,竭全力以防范敌御,那么未来的中国自然会度过艰难,日就康庄。

■洪业 燕京大学教授

将来的中国:

全国的人,都有饭可食,有衣可穿,有屋可住,有人可爱。

十六岁以上的人,都有业可执,无失业可怕,有时间可谋身体的健康、知识的长进,和文化的赏乐。

十八岁以上的人,连瞎子都能识字看报,除了老病残废者外,都能从军杀贼。凡有特别天才的人,都有发展技能的机会,而他们中绝无借知识权利以陵害他人,或居功业以自傲者。

全国农工运商的设施皆充满科学的应用。俾利源的开发,足给全国人民生活的需要;器械的制用,足减工作手足的劳苦;舟车的发达,足增旅行游览的快乐。

政府代表国民的公意,为全国各地方、各团体,协力同心的枢纽,给予各个国人或外侨以生活的途径、教育的机会,和法律的保障,提倡旧有文化的保守和改良、新文化的吸收和创造,筹备国家领土的安全,保持侨外国民的权利,与各外国为物产和文化的交换,为友谊的提携,共谋全世界的和平。

这样的中国,可以“痴人说梦”地想来,更要“愚公移山”地做去。

■罗叔和 上海文库编辑

近年来的中国确实使人哭笑不得,没有法子说话,也不敢说话,于是乎只有做梦了。我所梦想的中国:

在政治方面凡是生产者和一切体力、智力劳动者都参加政治,并且指导政治的活动,使中国政治不至于陷于“乌托邦”的“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是合理的不偏于某一部人或少数人的政治,确实是为民众谋福利。在经济方面,今日中国虽然是穷,却是“拿着金碗当叫花子”,天产全未开发,货不但是弃于地,而且是藏于地,而一般大众衣不能暖,食不得饱。今后我想该把长江上游,和黄河上流的急流都化作电气的原动力,发百万启罗瓦特以上的电力,都市固然必需电化,即农村更要电气化。多灾多害的黄河非特能够行驶船只,而且可供灌溉,扬子江和珠江的水利更不用讲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农村为化作我们的乐园,农村都市化,都市农村化。

文化方面再不像现时这样子为一部分人所独占,是大众化、普遍化、个个人都有专门的知识,享受他所要的一切。

现代著名散文家、诗人、学者、民主战士朱自清。

■朱自清

清华大学教授

未来的中国是大众的中国,我相信。这不是少数人凭着大众的名字,是真的大众。但这个梦实现之前,还得做一个梦。全国里到处在组织着、训练着生活的队伍。像一个早晨,大家浴在新的太阳里。新生活一点一滴从一手一足里造出来,谁都有份儿。整个的队伍有一定的步伐,可不只是东一点西一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队伍向前进,不断地;跟不上,不愿跟,去他们的。前头有阻挡的,两边有拉扯的,飞起脚,撒开手!阵势,自然不能十二分整齐,但这时候也不会乱。这个梦实现之前,其实还有一个乱梦。一片夜,漫漫长的,到处是火光,满地交叉的人影,高大的和肥胖的魔,嗞嗞叫,窜来窜去,窜到火里,人影渐渐合围起来。我们如今就站在这个梦的边儿上。

■郑晓沧 浙江大学教授

(一)以比较科学的方法,第一先要参考、研究、实验最科学的、最进步的方法,来“选贤兴能”。( 法制或方策,先要人来定的。Bernard Shaw[4]说,政治的事,最后说来,只在找到一个可靠的量人的方法。“anthrojometri method”。)

(二)如罗素——我们总可认他为我国的良友吧?——临了离开中国时所说,希望有一二打的人,真正以公众利益为心,而又有专门的训练的,去担当国事。我想还应补充一点,去担当他们专门的职务。

(三)完成了“建设统一”的理想。把各条重要铁道,尤其是川汉,早日完成。从文化上看去,一条铁路,便是一个民众大学。

(四)从教育、舆论和政治着力,使自治有办法——尤其是村治。从此以改进乡村生活,庶几农人不致弃田而入市。

(五)忽然有中国的法拉第出现,发明了一种新力,使世界实业变了形态,中国便做了一个世界中心,或请外国有理想的发明家来帮忙,也未始不可。

(六)水安流,烟绝迹。

(七)淮甸千里,尽成沃土。

(八)开明的日本人获得之政权,能和我国找到一个共存共荣的好方式。

(九)消灭,至少减除阶级的界限,至最小限度。这当然需要具有优越地位者的努力。

(十)节育方法日益精密而良好,其应用日益普遍。

(十一)如果以上九条实现了,教育还怕没有办法吗?人才有了,经费有了,社会环境也顺应了。还需有什么呢?却是还有一件,便是,莫忘了教育学术的研究。这是最重要的学问,最重要的艺术,我们人类在这件事上的知识,尚属幼稚,精益求精,是有待于不断的政治和研究,俗语道,三句不离本行,我这里十一条,只有一条不离本行,真正“岂有此理”!我也不管人家赞成不赞成,反正都是“痴人说梦”罢了!

■严绂葳 大中中学教员

我梦想中的未来中国,是一个无“生存苦”的社会。生于这个社会的未来中国人,从他做小孩子的时候起,就在美丽融和的学园里嬉游。从游戏工作中,发展他们有建设性的创造天才;从集体生活中,培养他们共同协作的社会性,从共有与共同分配所需要的物品中,铲除几千年来所遗下之财产私有的根性。等到这般小孩长大成人,饱受了生产教育的时候,他们利用新的生产力,向大自然作“凌厉无前”的斗争,为社会努力生产。每一个人是社会生产部门的一个成员,每一个人是为他自己生存而劳动,把自己的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上的事件,在这个社会里不容发现。跳舞场不是摩登少爷小姐搂抱的密室,而是生产大众恢复疲劳的场所。电影不是绅士们独占的消遣品,而是生产大众的休闲教育。一切的阶级都消灭了。一切的剥削关系都不存在。他们有熟练的工作技能,他们有丰富的文化生活,他们有共同协作的热情,他们充满了生存的乐趣。他们创造了新社会,他们结束了过去的历史。

这是我个人的一个梦想,也是未来社会的一个前景。时代的丧钟响了,剥夺者复被剥夺!你若不相信的话,我有诗为证:

“是梦是真真是梦,未应说梦是痴人。”

[3] 哥铁即哥特,指曾入侵罗马帝国的一支日耳曼民族。

[4] Bernard Shaw:萧伯纳。——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