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入党介绍人是吴满堂同志和游绍柏同志,而长期领导我工作的却是任廉儒和董必武同志,可惜我入党时,他们已去世了。

我追求入党的35年,是党考验我的35年,也是下半生思想改造的35年。

抗战末期,我便清楚认识到,即使抗战胜利,国民党也不能治理中国,只有共产党才可以当此重任,于是我追求恢复共产党党籍。

我与共产党的直接联系人是任廉儒同志。而任廉儒同志又是我通过他的堂兄弟任逖猷(原名纯儒)的关系认识的,我在黄埔军校第五期政治科与任逖猷是同学。1927年,我同任逖猷又在郭汝栋的政治部一道工作。我与他既是同学又是同事,这时,任逖猷已是共产党员,我一贯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1929年还经袁镜铭的介绍参加共产党,因而与他也是同志。彼此相处得很好。就在这段时期,任廉儒同志常来涪陵,我与他经常见面。当时,党员虽是不公开的,但由于任逖猷的转告,我知廉儒同志是CY——共青团员,因而极愿接近他。以后,任逖猷离开涪陵。1930年,郭汝栋部又开赴湖北,我与廉儒同志就失去了联系。

及到十年动乱,明哲保身之不暇,更谈不到入党问题了。1976年粉碎“四人帮”以后我直接向中央组织部申诉,才得到同意吸收入党的批示。1980年4月9日,我要求了35年的入党问题解决了,可惜廉儒同志逝世了!要是他仍在人间,不知道他是何等的高兴啊!回首前尘,我追求了35年,也受考验了35年。全国解放前,白区特务多如麻,动辄可遭杀身之祸,任廉儒同志屡次提到我的安全,要我特别小心。其实他与我一样处于同样危险的境地,但他却毫不介意。以后四五年,一直到引导我率部起义完毕为止,都是如此。这一时期,我总以为我临事机警未遭不幸,而不知许多同志为我作出了牺牲,也不了解他们的危险情况。1957年肃反运动中,我知道王葆真同志有信证明焚毁了我的情报,我不知王葆真其人,也不知处理了什么?到1980年4月,我收到当时与廉儒同志一起工作的梁佐华同志的信,才知道一些概况。来信说:

“这么多年没有通信的原因,是地下工作时期是单线联系。你是廉儒同志联系的。我同廉儒都在地下党领导下工作。我又是地下民革组织负责人,同王葆真同志一道工作。”“有一次,廉儒同志从你那里拿来九种机密文件,因同他单线联系的同志离开上海,同我联系的同志也不在上海。廉儒同志考虑,文件在手中不能停留,以防万一。也不能久待,坐失时机。因此,将文件交王葆真同志转给党。”“王被捕前紧急将你文件烧毁。”“王被判处死刑,因国民党元老为他说话未执行。”“当时,廉儒和我,亦在危险中。他同我立誓,在任何地方不留你的名字,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讲出你的名字。”“当时,我俩认为:即使我俩被捕,你和党暂时接不上关系,党终会来找你的,只要保存你,就是保存党和革命的利益”。“后来,我俩逃到香港,与中共南方局张建良同志接头及和二野总部接头过程中,都是极端机密。当时为了你的安全,免敌人发现线索,是不能写你的名字的,现在可以大写你的名字,可以大写‘同志加兄弟’,‘生死之交了’。”

1984年11月又得梁佐华同志写的《原国民党第二十二兵团司令郭汝瑰起义历险侧记》及另一封信,我又才知道:我的情报传递和起义联系等工作与民革也有牵涉。当时七十高龄的王葆真同志,受尽酷刑,不惜一死,以拯救我脱险,可是我至今才知道,未能及生见他一面太遗憾了!所以特将梁文摘录一些片段于章末;让读者知道,任何一个地下工作者对革命所作的微小贡献,都是许多同志冒险犯难,流血牺牲的结果。任廉儒等无名英雄应该受到特别的崇敬。

领导我走向光明的董必武同志、任廉儒同志,舍命成全我的王葆真同志都已先后逝世了,我追求入党目的达到了。但是我追求加入共产党,是追求在中国实现无剥削压迫,有民主法治,各尽所能,按劳取酬,科学昌明,民生富裕的社会。我还得追求终身,奋斗到死,才不辜负所有为了共同目的而奋斗牺牲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