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1］，谟明弼谐［2］。”
禹曰：“俞，如何？”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淳叙九族［3］，庶明励翼［4］，迩可远，在兹。”
禹拜昌言曰：“俞！”
皋陶曰：“都！在知人［5］，在安民［6］。”
禹曰：“吁！咸若时［7］，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8］，能官人［9］。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10］？”
【注释】
［1］允：诚信。迪：履行，遵循。
［2］明：高明，英明。弼：辅佐。谐：和谐。
［3］淳：敦厚。叙：顺从。
［4］庶明：众贤士。励：劝勉。翼：辅佐，帮助。
［5］知：了解。人：与“民”相对，这里指官吏。
［6］安：安抚。
［7］咸：全，都。时：这。
［8］哲：明智。
［9］官：任用官吏。
［10］孔壬：大奸人。孔，甚。壬，奸佞之人。
【译文】
考察古代历史，皋陶说：“诚实地遵循先王的德教，就能够谋划英明，使君臣同心同德。”
禹说：“对，怎样才能做到呢？”
皋陶说：“哦！应当对自己要求严格，努力提高道德修养。使族人宽厚顺从，使众贤士努力辅佐，由近及远，先从自身做起。”
禹拜受这一善言说：“对啊！”
皋陶说：“哦！在于知人善任，在于安抚臣民。”
禹说：“唉！完全做到这些，连帝尧都觉得困难。知人善任就是明智，这才能用人恰当。安抚臣民就是仁惠，民众都会怀念他。能够做到明智而仁惠，还怕什么驩兜？何必流放三苗呢？何必害怕那些花言巧语的大奸人呢？”
【原文】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1］。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2］。”
禹曰：“何？”
皋陶曰：“宽而栗［3］，柔而立［4］，愿而恭［5］，乱而敬［6］，扰而毅［7］，直而温，简而廉［8］，刚而塞［9］，强而义［10］。彰厥有常吉哉［11］！日宣三德［12］，夙夜浚明有家［13］。日严祗敬六德［14］，亮采有邦［15］。翕受敷施［16］，九德咸事，俊乂在官［17］。百僚师师［18］，百工惟时［19］，抚于五辰［20］，庶绩其凝［21］。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22］。无旷庶官，天工［23］，人其代之。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24］！天秩有礼［25］，自我五礼有庸哉［26］！同寅协恭和衷哉［27］！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28］！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29］，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30］，敬哉有土［31］！”
【注释】
［1］行：品行。
［2］载：实行。采采：很多事情。
［3］栗：严肃恭谨。
［4］立：自立，指有自己的主见。
［5］愿：忠厚老实。
［6］乱：治，这里指治国的才干。
［7］扰：驯顺，指能听取他人的意见。
［8］简：简约，指不过分注重礼节。廉：方正。
［9］塞：充实。
［10］强：坚强。义：行为合乎道义。
［11］彰：明，表现。常：经常。
［12］宣：显现，表现。
［13］夙：早上。浚明：治理清明。家：卿大夫的封地。
［14］祗：恭敬。
［15］亮：辅佐，帮助。邦：诸侯的封地，又称国。
［16］翕：聚合。敷：普遍。
［17］俊乂：才德出众的人才。
［18］百僚：百官。师师：相互学习。第一个“师”是动词，意思是效法；第二个“师”是名词，指众人。
［19］百工：百官。惟：思。时：善。
［20］五辰：一说指北辰五星，一说指金、木、水、火、土。
［21］凝：成就，建成。
［22］一日二日：每天。万几：各种事务。几，细微的事务。
［23］天工：上天指派的事。
［24］勅：告诫，劝诫。五典：指父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五种伦常。惇：厚。
［25］秩：规定秩序。礼：尊卑等级。
［26］自：用。五礼：指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种等级的礼节。庸：经常。
［27］寅：恭敬。协恭和衷：同心协力。
［28］五服：指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种等级的服饰。
［29］明畏：赏罚。畏，通“威”，刑罚。
［30］达：通。上下：天和民。
［31］有土：拥有土地的帝王。
【译文】
皋陶说：“哦！大凡人的德行有九种。说某人有美好的德行，就这样说，多做些事情。”
禹说：“什么叫九德？”
皋陶说：“宽宏而庄重，柔和而自立，忠厚而恭顺，贤能而敬谨，驯顺而刚毅，正直而温和，直率而方正，刚强而充实，勇敢而有义。能够在自己的行为中表现出这九种德行来，就常常能够把事情办好啊！每天表现出其中三种德行来，无论早晚都能治理清明，可以被封为卿大夫。每天庄重而恭敬用其中六种德行来约束自己，就能辅佐天子处理政务，可以被封为诸侯。一并接受而广泛推行，根据九种德行做事的人全部安排职事，才能出众的人全部授予官位。百官相互学习，群臣心中向善，遵循五辰运行的规律，各种功绩都能建立。不要贪图享乐，治国兢兢业业，每天处理各种政务。朝中没有不称职的官员，官位是上天授予的，人代替上天治国。上天安排了各种伦常，告诫我们五种伦常一定要处理好啊！上天安排了各种等级，我们推行五种礼节约束人的行为啊！君臣之间互敬互爱、同心协力啊！上天将命数授予有德之人，用五种服饰表明五种身份啊！上天讨伐有罪之人，用五种刑罚惩处五种罪恶啊！处理政事要勤勉啊！上天听取意见、观察问题，都是从臣民中得来的。上天奖赏好人、惩罚坏人，也是根据臣民的意见。通达于上天与下民，一国之君值得尊敬啊！”
【原文】
皋陶曰：“朕言惠，可厎行［1］。”
禹曰：“俞！乃言厎可绩。”
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2］！”
【注释】
［1］厎：实行。
［2］赞赞：辅佐。襄：帮助。
【译文】
皋陶说：“我的话顺从天意，可以实行。”
禹说：“对啊！你的话可以实行并能获得功绩。”
皋陶说：“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想辅佐帝王治理国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