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序：伊尹作《咸有一德》［1］。
【注释】
［1］一德：纯正的道德。
书序：伊尹作《咸有一德》。
伊尹既复政厥辟［1］，将告归，乃陈戒于德。曰：“呜呼！天难谌［2］，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3］。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监于万方，启迪有命［4］，眷求一德，俾作神主［5］。惟尹躬暨汤［6］，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7］。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8］，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9］，惟天降灾祥在德［10］。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克绥先王之禄［11］，永厎烝民之生［12］。呜呼！七世之庙［13］，可以观德［14］。万夫之长，可以观政。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15］。无自广以狭人［16］，匹夫匹妇［17］，不获自尽［18］，民主罔与成厥功［19］。”
【注释】
［1］辟：君主，指太甲。
［2］谌：相信。
［3］九有：九州，代指天下。
［4］有命：得天命的人。
［5］神主：众神之主。
［6］尹躬：伊尹的自称。暨：与，和。
［7］爰：于是。革：改。夏正：夏朝的正朔，正朔即每年的第一月和每月的第一天。夏朝以正月为岁首，商朝以十二月为岁首。古代改朝换代都要改正朔，后世以正朔代指正统。
［8］二三：不专一。
［9］僭：差错。
［10］灾祥：灾异和祥瑞，即上天降下的凶象和吉兆。
［11］绥：保。禄：福运。
［12］厎：致使。烝民：民众。
［13］七世之庙：七代的宗庙。礼制规定，天子七庙，太祖居中，二、四、六世祖居左，称昭，三、五、七世祖居右，称穆。
［14］可以观德：礼制规定，帝王建立宗庙，除太祖和有大功德的祖先外，其他历代祖先代次疏远就将神主迁出，所以亲尽而不毁其庙就证明其有大功德。
［15］事：事奉。
［16］自广以狭人：自认为广大而认为别人狭小。
［17］匹夫匹妇：指普通百姓。
［18］自尽：竭尽自己的力量。
［19］民主：民众的主人，即君主。
【译文】
伊尹已经把政权交还给君主，将要请求回归自己的封地，于是陈述关于德行的告诫。他说：“啊！天意难以确信，天命不会永恒。经常修养品德，就能保住这个地位。不能经常修德，就会失掉天下。夏王不能持守日常的德行，轻慢神灵，虐待民众。伟大的上天不能保佑他，监视天下万国，开导得天命的人，殷切寻求他的纯正道德，使他成为众神之主。我自己和汤，都有纯正的道德，能够顺承天意，接受上天圣明的命令，拥有九州的民众，于是改变了夏朝的正朔。不是上天偏爱我商朝，而是上天护佑纯正的道德；不是商朝求来的臣民，而是臣民归附纯正的道德。德行专一，行动没有不吉利的；德行不专一，行动没有不凶险的。吉凶没有差错在于人，上天降下灾异或祥瑞在于德。当今新王刚接受大命，要完善德行。自始至终专一持守，就能日益完善。任用官员要用有才干的人，身边的大臣要用能胜任的人。大臣要让君上施行德政，要让下属一心为民。难以考察，谨慎选择，同心协力，德行专一。道德没有固定的准则，主要以善良为准则。善良没有固定的标准，在于能够专一协和。这让万民都说：‘王的言辞真伟大啊！’又说：‘王的内心真纯正啊！’这样就能保全先王的福运，永远让民众生活幸福。啊！七代的宗庙，可以观察德行高低。万民的君长，可以观察政绩的优劣。君主没有民众就无人役使，民众没有君主就无人事奉。不要自认为广大而认为别人狭小，普通百姓，不能竭尽全力，他们的君主就不能建立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