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在汉语中含义甚多,其最基本的用法,除了作连词、名词外,主要见于诳豫、犹豫、备豫和逸豫等词,分别是哄价欺骗、迟疑不定、预先防备和悦乐安适的意思。乍看起来,这四个词意思相差甚大,其实,却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那就是,奸商定价不实,蒙骗欺客,交易时难免犹豫不决,深恐受骗上当,但如果买者早已作了预备,洞察机心,防患未然,那就可以高枕无忧,安逸游乐了。

正是在古人这种早已总结出来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思想指导下,《易经》的卦辞认为,从豫卦坤(地)下震(雷)上,如蛟龙游于地面,惊雷震于平野的卦象看,“欢娱不忘戒备,有利于为建功立业而出师征战”。从卦辞主旨和《彖传》及《象传》的发挥看,豫德时代,是紧接谦德明主奠定了基业之后,天时到来,雷响地奋,人民乐于顺从刚正之士,振奋精神,有所行动的时候,也是君子发扬豫德,祭天祭祖,为民族建功立业的时候。而且,比起屯德时期雷鸣于水下的沉闷,豫德时代雷鸣于地上的轰响,显然会更为坚实而有力。

䷏  豫[1] 利建侯[2]、行师[3]。

【注释】

[1]豫:卦名。卦义:怠。愉悦,享乐,安逸,欢乐,舒畅等。

[2]建侯:封建诸侯。

[3]行师:动用军队。

【译文】

豫卦象征快乐,有利于建立诸侯、用兵征战。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1],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2],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3],而四时不忒[4]。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5]大矣哉。

【注释】

[1]顺以动:豫卦上震“动”,下坤“顺”。坤表顺从,震表行动,所以说是“顺以动”。

[2]如之:如同什么一样。

[3]过:过失,差错。

[4]忒:差错。

[5]时义:时,得其时。时义,掌握时间的意义。

【译文】

《彖传》说:豫卦的现象是阳刚有五个阴爻相应,从而既能够遂行志向,又能顺应时机行动,因此愉快。豫卦能顺应时机行动,就连天地的运行也如它一样,何况是“建立诸侯,用兵征战”呢?天地循时运转,因此日月的周转不会出错,四季循环不会有偏差。圣人顺应时机而行动,所以赏罚清明公正,百姓心悦诚服。豫卦“得其时”的意义多么宏大啊!

豫卦的卦象为坤下震上,是地上响雷的形象。雷在地上轰鸣,使大地振奋起来,这就是大自然愉快高兴的表现。上古圣明的君主,根据大自然欢乐愉快时雷鸣地震的情景创造了音乐,并用音乐来推广教化,他们举行盛大隆重的仪式,把音乐献给天帝,并用它来祭祀自己的祖先。

《象》曰:雷出地奋[1],豫。先王以作乐[2]崇[3]德,殷[4]荐[5]之上帝,以配[6]祖考[7]。

【注释】

[1]雷出地奋:豫卦,上震为雷,下坤为地,因而说“雷出地奋”。奋,震动。

[2]乐:乐曲。

[3]崇:尊崇。

[4]殷:盛大。

[5]荐:享祭。

[6]配:配祀,一并祭祀。

[7]祖考:考,死去的父辈。这里泛指已逝的祖先。

【译文】

《象传》说:雷声轰轰,大地震动,象征“快乐”。古代的圣王们效法这一精神,制作音乐来赞美尊崇功德,以隆重的典礼进献天帝,同时祭祀祖先的神灵。

初六 鸣[1]豫[2],凶。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3]“凶”也。

【注释】

[1]鸣:叫,自鸣得意。

[2]豫:享乐。

[3]穷:尽,终结。

【译文】

初六,自鸣得意于享乐,有凶险。

《象传》说:初六“自鸣得意于享乐”,是说得意忘形为胸无大志的表现,结果凶险。

六二 介[1]于[2]石,不终日[3],贞[4]吉。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注释】

[1]介:坚。

[2]于:如。

[3]终日:一天结束之时。

[4]贞:占卜。

【译文】

六二,像石头一般坚定不移,不用持续一整天,占卜可获吉祥。

《象传》说:“不用持续一整天,占卜可获吉祥”,是因为坚持行为中正,不走邪路的缘故。

六三 盱[1]豫[2],悔。迟,有[3]悔。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注释】

[1]盱:张目仰视。这是以六三的爻象为说的。六三是阴爻,居于阳位,位不正,上面的九四就是全卦六爻中唯一的阳爻,六三对于九四是处于仰视的地位,所以称为“盱”。这里又用以喻指行为不正的小人对上司的奉承谄谀。

[2]豫:欢娱。

[3]有:通“又”。

【译文】

六三,媚上求欢,将有悔恨,而悔悟太迟,则更增悔恨。

《象传》说:“媚上求欢,将有悔恨”,这是说为人处事的态度没有摆正。

九四 由[1]豫[2],大有得。勿疑,朋[3]盍[4]簪[5]。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注释】

[1]由:由来,指由自身而来。

[2]豫:欢娱。

[3]朋:朋友。

[4]盍:通“合”,会合。

[5]簪:古人固定发髻的头饰,又称为笄。盍簪就是头挨着头,也就是聚会。

【译文】

九四,安乐喜悦由自身而来,会大有所得。诚信不疑,友朋才会来聚会相从。

《象传》说:“安乐喜悦由自身而来,会大有所得”,说明志向正在施行。

六五 贞疾[1],恒[2]不死。

《象》曰:六五“贞疾”,乘[3]刚也。“恒不死”,中[4]未亡也。

【注释】

[1]贞疾:卜问有关疾病之事。

[2]恒:常,长久。

[3]乘:登上、凌驾。

[4]中:中正。

【译文】

六五,占卜有关疾病之事,将病很久却长寿不死。

《象传》说:六五“占卜有关疾病之事”,是因为它凌驾于阳刚之上。“长寿不死”,说明居中宁正就不会灭亡。

上六 冥[1]豫[2],成[3]有渝[4],无咎[5]。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注释】

[1]冥:黑暗,沉溺。

[2]豫:欢娱,享乐。

[3]成:实现。

[4]渝:变化,改变。

[5]咎:灾祸。

【译文】

上六,沉溺于安乐的恶习,若能及时有所改变,就不会有灾祸。

《象传》说:“沉溺于安乐”占据了上位,这种快乐怎么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