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服了君士坦丁堡之后,穆罕默德苏丹将这座城市作为他的基地,确保了侧翼和后方的安全。现在,他的军事目标是巩固帝国的版图,扩展并修整其疆界。在海上,他拥有了一座规模得到扩大的防御森严的港口和一支实力得到增强的海军。与把守着亚欧之间水道北端的割喉堡和安纳托利亚堡垒相对应,穆罕默德又在南端的达达尼尔海峡两岸的塞斯托斯(Sestos)和阿拜多斯(Abydos)各修建了一座新的堡垒。每一年,苏丹都会从欧洲和亚洲征调纪律严明的大军,御驾亲征。他不设置军事会议机构,直接向将军们下达命令,每次出征的目标都不向任何人透露。有一次,一位将军询问他下一场战役的目标。苏丹回答道,哪怕是自己的一根胡子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他也会把它拔下来丢进火里烧掉。
他面对的还是他父亲当年面对的老对手——匈牙利的匈雅提、塞尔维亚的焦尔吉·布兰科维奇大公、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以及希腊和爱琴海上的威尼斯人。在征服了君士坦丁堡之后,他紧接着在1454年和1455年对塞尔维亚发动了连番进攻。塞尔维亚夹在匈牙利和奥斯曼帝国之间,是两国竞相争夺的缓冲国。穆罕默德的父亲穆拉德二世在位时,通过瓦尔纳战役重新夺取了塞尔维亚大公国的大部分土地,控制了当地价值连城的银矿,也使这个国家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但是,要想实现进军匈牙利的目标,穆罕默德还面临一个障碍——多瑙河河畔的贝尔格莱德城。
尽管他的父亲未能攻克贝尔格莱德,但穆罕默德势在必得。1456年,穆罕默德召集了装备精良的15万大军,还派遣了一支由轻型船只组成的小舰队上溯多瑙河直抵维丁。舰队中较大的船只运载着重型的攻城器械,而轻型的火器则在塞尔维亚就地制造,负责制造火器的工匠大部分来自西方世界。其他的武器、军需品和补给品则由组织良好的驼队或其他畜力通过陆路运输。为了切断贝尔格莱德在多瑙河上的交通,穆罕默德在城市的上游布置了一连串小艇以封锁河面。河岸上,他的重型攻城器械直接面对着贝尔格莱德西侧的陆墙。6月初,就在谷物刚开始成熟时,苏丹在一个小山的顶部设下了大帐,其周围和坡下是近卫军的兵营。被攻克君士坦丁堡的成功冲昏了头脑的穆罕默德相信,要拿下贝尔格莱德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7月初,奥斯曼骑兵扫荡了周边的乡村地区,对城墙的轰击也开始了。在经受了两个星期的轰击之后,城墙遭到了严重的损坏,但是守军的伤亡寥寥。接着,匈雅提的河上舰队沿着多瑙河顺流而来,他的骑兵则出现在河岸边,阻止土耳其援军的到来,并且截断了土耳其人的后路。激战进行了五个小时,土耳其人拼死抵抗,多瑙河的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最终,更加灵巧轻便的匈牙利船只冲破了由笨重的奥斯曼船只组成的链条,冲散了由缺乏经验的水手操控的奥斯曼船只,击沉了两艘土耳其桨帆船,俘获了另外四艘船以及船上的武器。奥斯曼船队剩余的船只载着死伤者设法逃脱,但苏丹随后命令将这些船只烧毁,以免它们落入敌人之手。
匈牙利人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现在,匈雅提和对十字军圣战充满热情的神父卡皮斯特拉诺(Capistrano)得以率军进入贝尔格莱德,增援要塞里遭到围困的守军,鼓舞他们的士气。城墙上的缺口被匆忙地修补上,火器也重新投入了使用。穆罕默德对河上战斗的失利大为光火,决心一定要攻克贝尔格莱德。于是,他在夜里亲率近卫军发动了对要塞的总攻。最终,他们攻入了贝尔格莱德城中较低的部分,一群群的士兵开始爬墙,渗透到了要塞的内部。匈雅提十分狡猾地命令士兵撤离城墙,躲藏起来,奥斯曼近卫军则冲进空荡荡的街道,开始分头搜刮战利品。在得到预先安排好的信号之后,匈牙利人一拥而上。他们的战吼淹没了土耳其人庆祝胜利的呼喊声,分成小股的土耳其人还没来得及聚拢,就被匈牙利人团团围住,大部分被歼灭。
幸存者们纷纷从要塞上逃了下去,却遭遇了更加悲惨的命运。在前一天夜里,匈雅提和卡皮斯特拉诺命人准备了成捆的柴火和粘了硫黄的树枝,堆在一起。到了早上,他们点燃柴火堆扔了下去,掉到正在逃命的土耳其人中间。要塞下面化为一片火海。难以计数的土耳其人被困在壕沟里逃生乏术,活活被烧死。很快,壕沟里就堆满了烧焦的残尸,其他逃命的土耳其人身上也着了火。战斗热情高涨的十字军则直扑敌军的攻城器械。土耳其人在他们面前丢下火器,四散奔逃,一直逃到苏丹大帐前的第三道防线。陷入狂怒的穆罕默德冲进了战阵,亲自挥剑砍掉了一名十字军士兵的头颅,但紧接着就在大腿上中了一箭,不得不撤离了前线。苏丹的近卫军在混乱中开始溃散。苏丹对他们的表现大为光火,痛斥了他们的头领哈桑阿迦(Hassan Agha)[1]。哈桑立刻冲进战阵之中,在主人的注视下战死。夜幕降临之后,苏丹下令撤退,结果撤退演变成了一场溃退,大量的火器、弹药和补给都落入了敌军之手。
基督教军队的胜利让全欧洲欢欣鼓舞。然而,就在这场围城战结束后不久,一场瘟疫席卷了贝尔格莱德一带,匈雅提和卡皮斯特拉诺都在这场瘟疫中丧生。几个月之后,焦尔吉·布兰科维奇在圣诞夜寿终正寝。亲奥斯曼派和亲匈牙利派的纷争使塞尔维亚陷入了分裂,王室内乱和宗教纷争四起。最终,穆罕默德连续发动了两场入侵塞尔维亚的战役,将其并入了奥斯曼帝国的版图,从而为他继续向西北方向扩张提供了一个可资使用的基地。在接下来的四个多世纪中,这片土地都在土耳其人的掌控之下。
在贝尔格莱德不光彩的撤退过程中,穆罕默德的军队丢掉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因此,在整个1457年,穆罕默德都没有发动任何战争。鉴于伊斯坦布尔的宫殿仍然在建设之中,穆罕默德选择待在阿德里安堡,住在马里查河中一座岛屿上新建的宫殿里。他把两个年轻的儿子巴耶济德和穆斯塔法分别从阿马西亚和马格尼西亚召来,在外国使节以及从帝国各地赶来的宗教人士、法学大师和文学翘楚的见证下,为他们完成了庄严的割礼,并举行了热烈的庆祝活动。
第二年,也就是1458年,穆罕默德开始了他征服希腊的战争。在摩里亚,巴列奥略王朝的两个幸存者、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兄弟季米特里奥斯(Demetrius)和托马斯(Thomas)各自软弱无力地统治着两个亲王国,西边的帕特拉斯(Patras)和东边的米斯特拉。他们收留了拜占庭帝国曾经的统治阶层中的许多人,彼此之间争端不休,同时又都有义务向苏丹纳贡。不久,他们就拖欠了许多贡金。于是,苏丹率军穿过科林斯地峡,在摩里亚西部一路南下。在名存实亡的统治下,当地人民并没有什么爱国情感,因此奥斯曼军队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苏丹占领了摩里亚西部的大部分地区,纵兵掳掠,但一直等到班师向北的时候才去进攻关键性的科林斯要塞。苏丹开出条件,允许科林斯人有尊严地投降,无须皈依伊斯兰教。在遭到拒绝后,苏丹命人从这座城市古典时代的废墟中就地凿取大理石,制成炮弹轰击科林斯要塞的三道城墙。在两道城墙都被炮弹击穿之后,守军宣布投降。奥斯曼近卫军进驻了科林斯。巴列奥略两兄弟同意把君士坦丁十一世留下的亲王国的大片领土割让给奥斯曼帝国,以换取和平。这样一来,他们两人还剩下一些残存的领土,但仍然要继续向苏丹纳贡。
接着,苏丹造访了雅典。两年前,土耳其人从佛罗伦萨公爵手中夺取了这座城市。对奥斯曼人来说,雅典是一座“智者之城”,而作为“睿智而伟大、热爱希腊文化的君主”,穆罕默德自然对雅典的古典时代遗迹着迷。他尤其欣赏雅典卫城。他对雅典人十分大度,确认了他们的公民自由和免税待遇。而格外让雅典人感到欣喜的是,在当地的拉丁教会瓦解之后,苏丹给予了东正教神职人员诸多特权。
就在苏丹离开后不久,两位巴列奥略亲王的手足之争又一次爆发了。季米特里奥斯支持土耳其人,同意信守和约;托马斯则撕毁了和约,请来了教皇的援军。1460年,穆罕默德再一次率军进入希腊。季米特里奥斯先是逃命,最后在米斯特拉投降,将他的亲王国整个交给了苏丹。只有莫奈姆瓦夏城(Monemvasia)没有投降,在教皇军队的支援下坚持抵抗土耳其人。接着,穆罕默德又赶去对付托马斯亲王的势力。托马斯很快就逃到了西方世界,过上了流亡生活,却把他的人民丢给了土耳其人。
就这样,除了几个可以获得海上支援因而还留在威尼斯人手中的沿海据点之外,奥斯曼土耳其确立了对整个希腊半岛的统治。从此以后,奥斯曼治下的和平取代了法兰克人的长期内斗,希腊人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待——他们不需要承担过于沉重的赋税,不需要把他们的孩子送给苏丹当兵,还拥有贸易自由和选举地方政府的自由。而西方的基督教世界则更愿意认为希腊人在遭受异教徒的压迫,急需拉丁国家施以援手,重获自由。渐渐地,欧洲十字军圣战热情的主题就不再是君士坦丁堡和圣地耶路撒冷,而换成了更具人文主义色彩的目标——希腊。
穆罕默德二世的目标是在自己的统治下重新创造一个拜占庭帝国。因此,用土耳其撰史者的话说,他要除掉“所有可能称王的拜占庭希腊人”。他已经解决掉了巴列奥略家族,接下来就轮到了科穆宁(Comnene)家族。现在是时候消灭掉特拉布宗帝国了。在大科穆宁(Grand Comnen)约翰四世(John IV)在位的时候,他就开始每年向苏丹支付价值不菲的贡金,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其独立地位。[2]约翰四世死后,他的弟弟大卫皇帝则选择与苏丹为敌。他不仅与苏丹在欧洲的敌人——威尼斯、热那亚和教皇国——结盟,甚至还与苏丹在亚洲的敌人——白羊王朝的土库曼王公乌尊·哈桑(Uzun Hassan)联合。乌尊·哈桑不仅是一个有着基督徒血统的穆斯林,还与科穆宁家族有联姻关系。他在安纳托利亚的东部组织了一个反对奥斯曼帝国的强大联盟,其盟友包括锡诺普和卡拉曼尼亚的土耳其王公,以及信仰基督教的格鲁吉亚诸王。
大卫通过乌尊·哈桑在伊斯坦布尔的使者向苏丹传达了免除岁贡的要求,这些使者还向苏丹提出了更为过分的种种要求。苏丹认为,是时候拆散这个危险的联盟、彻底解决安纳托利亚地区问题了。1461年,他海陆并进,在亚洲发动了一次惩罚性的远征。他首先占领了热那亚人在黑海的最后一个贸易据点阿玛斯特里斯港(Amastris),接着又通过谈判取得了锡诺普,随后他率军进入了乌尊·哈桑的领地。由于得不到卡拉曼尼亚盟友的援助,乌尊·哈桑选择向东方撤退。他派他的母后、出身于叙利亚基督徒家庭的萨拉夫人(Princess Sala)带着礼物面见苏丹,代表自己与他议和,并且答应不出手援助特拉布宗帝国的科穆宁王朝。萨拉试图劝说穆罕默德不要冒着矢石之险去进攻特拉布宗,穆罕默德却说:“老母亲,伊斯兰之剑在我手中。”
穆罕默德的舰队在海上围攻特拉布宗,但收效甚微。与此同时,穆罕默德率军艰难地穿越了本廷山脉(Pontic mountain range)。奥斯曼大军的先头部队在大维齐尔马哈茂德帕夏(Mahmud Pasha)的指挥下,经过18天的行军,出现在了特拉布宗的陆墙面前。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几乎也没有什么骑兵,补给线也十分不稳定。但是,大卫皇帝并不是一名战士。在被他最强大的盟友抛弃之后,他不想像他那位更有英雄气概的亲戚君士坦丁皇帝一样在废墟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大卫想要和平,更想要活下来,他随时准备接受马哈茂德派来希腊的达官贵人或是别的什么贵族提出的议和条款。而事实证明,苏丹也确实受到了萨拉祈求和平的举动的影响。
于是双方讲和,但希腊人毫无尊严可言。奥斯曼军队未遇抵抗就进入了特拉布宗,末代皇帝凭着苏丹的宽仁和恩惠,得以带着家眷、朝臣、黄金和其他贵重的个人物品,乘坐一艘特别的船只去了伊斯坦布尔。为了感谢萨拉的调停,大卫还给她送去了一堆珠宝作为礼物。城中居民的待遇则悲惨得多。不论男女,所有人都沦为奴隶,任由苏丹和他手下的显贵们瓜分;男孩被编入近卫军;许多家庭失去了财产,被迫迁居到伊斯坦布尔以增加那里的人口。
然而,科穆宁家族的好日子也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两年之后,大卫皇帝又一次与乌尊·哈桑密谋反对奥斯曼人。于是,他被苏丹关进了伊斯坦布尔城中新建的七塔监狱[3]。几个月后,大卫和科穆宁家族的其他成员——他的兄弟、七个儿子、一个侄子——一同在此地被杀。不仅如此,苏丹还下令不准埋葬他们的尸体,任由他们被以腐肉为食的狗和猛禽分食。
通过特拉布宗战役,穆罕默德把小亚细亚北部沿海地区的大部分土地都纳入了帝国的版图,还在黑海沿岸取得了三个重要的港口。[4]1464年,卡拉曼尼亚大公易卜拉欣贝伊(Ibrahim Bey)去世,他的七个儿子兄弟阋墙,导致卡拉曼尼亚陷入分裂。于是,穆罕默德趁机征服了这个与奥斯曼帝国作对了一个半世纪的国家,兼并了其大部分领土。这样一来,奥斯曼帝国就取得了对西里西亚地区(Cilicia)[5]和地中海亚洲一侧海岸的实际控制。
在暂时平定了东方、稳定了自己的后方之后,穆罕默德再一次把注意力投向了西方。他的目标是将整个巴尔干半岛纳入奥斯曼帝国直接的集权统治之下。要达到这一目标,他就必须像在希腊半岛所做的那样,在各个方向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领土,并将其整合成一个前进基地,以便于日后继续征服西欧。在他的东北方向,是多瑙河对岸的瓦拉几亚,那里的统治者是前文提到过的弗拉德·德拉库尔的儿子,弗拉德·德拉库拉(Vlad Dracula)。这个历史上的怪物的残忍程度,哪怕是在当时那个野蛮的时代也堪称骇人听闻,因此也让他自己在传说中变成了一个恶魔。[6]
尽管如此,只要德拉库拉老老实实地支付贡金,不去骚扰他的奥斯曼邻居,苏丹也愿意与他相安无事。但是,在1461年,德拉库拉组织了一个反对土耳其人的联盟,他的盟友是接替匈雅提之位成为匈牙利统治者的马加什·科尔维努斯(Mathias Corvinus)[7]。穆罕默德派了一名使节,要求德拉库拉交纳拖欠的贡金,并且为奥斯曼军队提供一支瓦拉几亚部队,试图以此诱使德拉库拉亲自前往伊斯坦布尔。穆罕默德命令其在多瑙河的部队的指挥官沿途设伏,在路上擒拿德拉库拉。结果,德拉库拉的卫队赶跑了土耳其人,打乱了所有计划。德拉库拉下令对穆罕默德的使节和军队指挥官处以穿刺刑,官衔最高的人得到了最长的那个尖木桩。接着,弗拉德·德拉库拉率军渡过多瑙河,进入保加利亚。他走在大军的最前方,一路率军在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上大肆破坏,屠戮人民。
决意复仇的穆罕默德率领大军开进了瓦拉几亚。在征战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座“尸林”——大约2万多名保加利亚人和奥斯曼人死在了尖木桩上。德拉库拉十分喜欢用这种恐怖的集体处决的方式取乐,并“教育”他的邻邦。尽管遭遇了一波又一波不胜其烦的游击战的阻挠,苏丹的军队最终还是击败了敌人,迫使弗拉德·德拉库拉逃亡到了摩尔达维亚,而奥斯曼军队的指挥官则在他的君主面前摆下了2 000颗瓦拉几亚人的头颅。弗拉德的弟弟拉杜(Radu)取代他成了瓦拉几亚大公。拉杜曾经在伊斯坦布尔当人质,因为容貌俊美而获得了苏丹的垂青,成为苏丹最得宠的侍从之一。他统治下的瓦拉几亚成了奥斯曼帝国的一个附庸国,而没有沦为帝国的一个省。
然而,两年之后,苏丹的这个宠儿就被邻国摩尔达维亚的斯特凡大公(Stephen of Moldavia)赶出了瓦拉几亚。斯特凡大公的才干堪比匈雅提,两次率领能征善战的农民军击败了试图帮助拉杜复位的土耳其人。穆罕默德的黑海舰队占领了克里米亚的热那亚殖民地,随后在那里征募了一支由鞑靼人组成的军队。穆罕默德亲率这支大军从北方入侵摩尔达维亚,击败了斯特凡大公。兵临多瑙河三角洲的奥斯曼军队此时已经威胁到了匈雅提·马加什的侧翼。但是,由于担心匈牙利人从特兰西瓦尼亚切断他的退路,穆罕默德不得不率军撤出了摩尔达维亚。
1463年,穆罕默德把注意力转向了西北方向的波斯尼亚。波斯尼亚也是一个向奥斯曼帝国纳贡的附庸国,经常与塞尔维亚同进退。穆罕默德需要把波斯尼亚变成一个基地,以便继续向西扩张。波斯尼亚十分脆弱,因为不但其统治阶层内耗不断,国内还有宗教纷争。波斯尼亚曾经是一个东正教国家,但是后来又在教皇的大力推动下转而信奉罗马天主教。然而,这一改宗行为又基本上只是表面文章。不仅如此,波斯尼亚国内还有很多被称作“波格米勒派”(Bogomils)的异端信徒。教皇派来了方济各会的传教士,试图消除他们的影响。波格米勒派教徒更愿意与土耳其人交好,因为在奥斯曼帝国的行省里,波格米勒派教徒是受到保护的。这样一来,奥斯曼人总是可以知道波斯尼亚国内的最新情况,并且用自由的许诺诱惑当地的农民。从1461年开始,波斯尼亚国王斯泰凡就预计苏丹可能会来犯,于是向教皇示警说,苏丹“对领土的渴求可谓贪得无厌,绝无止境”。斯泰凡向教皇请求支援。他告诉教皇,如果他的王国被奥斯曼帝国征服,接下来匈牙利就会遭到入侵,然后是威尼斯和意大利的其他地区。不仅如此,“他(苏丹)经常谈到罗马,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
而教皇的回应是派来了一位使节,为斯泰凡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并且要求匈牙利国王与波斯尼亚人谈判。为了满足教皇的要求,斯泰凡不再向奥斯曼帝国纳贡。这激怒了苏丹,他马上发兵波斯尼亚。一座关键的要塞博波瓦兹(Bobovats)向苏丹投降。按照惯例,他把当地居民分成了三组——一组留在原地,一组作为奴隶由他的帕夏们瓜分,第三组则被送到伊斯坦布尔充实人口。接着,他派遣他的大维齐尔马哈茂德帕夏率领前锋部队去攻打斯泰凡国王藏身的要塞。斯泰凡投降的请求得到了马哈茂德的同意,他还对斯泰凡的人身安全做出了书面承诺。
马哈茂德的承诺让穆罕默德感到不悦,因为他的政策是把被征服地区的统治者家族屠戮殆尽。于是,他在他的房间里咨询了一位波斯来的神职人员。这个波斯人十分恭顺地表示,根据伊斯兰教法,下属给予异教徒的免死承诺,并不能用来约束苏丹的行为。于是,在穆罕默德的面前,这个波斯人亲自砍掉了波斯尼亚最后一位国王的头颅;也有一种说法是行刑的就是苏丹本人。从此,奥斯曼人开始统治波斯尼亚。至少波格米勒派教徒接受了奥斯曼人的统治,他们中的很多人也皈依了伊斯兰教。位于邻近山区的黑塞哥维那(Herzegovina)又摇摇欲坠地独立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征服者的儿子巴耶济德二世在位期间被并入了奥斯曼帝国的版图。
距离更远的阿尔巴尼亚仍然坚挺,它也是阻挡土耳其人染指达尔马提亚海岸和意大利人的岛屿的最后一道屏障。在匈牙利人、威尼斯人和其他意大利城邦的鼓励之下,从穆拉德二世时期就坚持抵抗土耳其人达二十余载、被教皇誉为“基督的勇士”的斯坎德培,依然统治着阿尔巴尼亚。在这一过程中,他在西方的基督教世界几乎成了一位传说中的英雄。阿尔巴尼亚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当地的地理条件和人民。那里的山脉难以逾越,山地上坚毅的部落氏族则有着顽强的战斗精神。斯坎德培把这些人团结了起来,并且依然有力地领导着他们。土耳其人或许能够占领山谷,但是穆罕默德的将军们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意识到,他们完全无法攻占山顶地区。
1466年,苏丹亲率大军进入了阿尔巴尼亚。他的前锋部队先在周边地区大肆破坏一番,随后他率领主力开始围攻克鲁亚城的石头要塞。守军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非凡的勇气,让奥斯曼人的围攻进展缓慢。与此同时,斯坎德培带领他的机动部队持续不断地从后方骚扰着围城的奥斯曼军队,不仅造成惨重的伤亡,还经常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最终,苏丹一气之下率军前往杜拉佐(Durazzo)[8]方向,只留下一名帕夏继续指挥攻城。不久,奥斯曼人就被迫在一片混乱中逃离了阿尔巴尼亚。
在穆罕默德的亲自指挥下,土耳其人的军队在本方领土一侧的爱尔巴桑(Elbasan)[9]兴建了一座堡垒,随后在第二年继续发动进攻,终于攻克了杜拉佐。城中数以千计的难民逃到了意大利。但是,克鲁亚城坚挺依旧,穆罕默德的努力收效甚微。1468年,斯坎德培去世,他一手团结起来的各个部落也分崩离析。然而就在这种情形下,穆罕默德依然没能取得成功。据说,在听说斯坎德培去世的消息之后,苏丹曾言之过早地宣称:“欧洲和亚洲终将属于我!可悲的基督徒,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剑,也失去了他们的盾。”
此前,奥斯曼帝国已经与威尼斯共和国公然开战,于是斯坎德培将他的领土都赠予了威尼斯共和国。这场战争起源于奥斯曼人对威尼斯人手中的一些海军基地的觊觎,而这场战争终将时断时续地延续16年之久。
只有在苏丹的精力被亚洲事务分散时,这场战争才会进入停歇期。苏丹面对的压力也的确加大了——威尼斯人、教皇和其他基督教国家与白羊王朝的乌尊·哈桑结成了联盟。西方希望东方人发生内斗,这样就可以阻止奥斯曼的攻势;乌尊·哈桑也愿意接受西方的示好,因为他想像帖木儿一样入侵安纳托利亚中部。被穆罕默德从自己的国土上赶跑的卡拉曼尼亚和其他公国的安纳托利亚人逃到了波斯,躲藏在乌尊·哈桑的羽翼下,他们也愿意帮助乌尊·哈桑。为了进攻安纳托利亚中部,乌尊·哈桑在埃尔津詹集结了一支大军,而他的盟友则夺取并摧毁了托卡特(Tokat)。他们试图攻下苏丹之子巴耶济德管理的阿马西亚未能如愿,但夺取了开塞利,并在安哥拉一带大肆破坏,最西一直打到阿克谢希尔(Akshehir)。
接下来就轮到奥斯曼人大举反击了。像帖木儿和巴耶济德一样,乌尊·哈桑和穆罕默德在交锋之前也先互相写信威胁对方。先是乌尊·哈桑吹嘘了一番自己对波斯的征服,并宣称自己不再惧怕任何对手;穆罕默德则在回信中表现得十分高傲,字里行间只把乌尊·哈桑当成一个小小的波斯可汗对待。他斥责了乌尊·哈桑的傲慢态度,并且警告他说,他的权势很快就会被深渊吞没。
1472年秋天,穆罕默德按照惯例就重大决定咨询了他的占星家们之后,率领大军渡海来到了亚洲,开始向东方进军。他的大军在阿马西亚度过了冬天,到春天来临时继续向东进发,目标直指埃尔津詹。乌尊·哈桑惊讶地发现穆罕默德的军队有如“潮水”一般涌来。乌尊·哈桑精心挑选了己方的位置,用幼发拉底河的上游掩护了自己的右翼,背后则靠着连绵的山脉。在苏丹帐下,有一位最年轻也最受苏丹青睐的将军名叫哈斯·穆拉德帕夏(Hass Murad Pasha)。他出身于巴列奥略家族,刚刚成为鲁米利亚的总督,负责指挥一支轻骑兵部队参战。在泰尔然(Terjan),满怀青春热情的哈斯·穆拉德轻率地发动了一次进攻,结果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他的部队大部分被歼,哈斯·穆拉德本人则落入幼发拉底河中溺水身亡。
苏丹对这场失败感到十分恼怒,为此责怪了大维齐尔马哈茂德帕夏。由于失去了他最喜爱的将领,有些灰心丧气的苏丹下令撤退。不过,据说他恰好在此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与乌尊·哈桑赤手空拳地肉搏。搏斗中,他先被打得跪倒在地,但很快恢复了力量,给了乌尊·哈桑的胸口狠狠一击,打得对方心脏的一部分都掉到了地上。苏丹把这个梦讲给他的将军们,让他们以此来鼓舞士兵们的士气。穆罕默德率军翻山越岭向埃尔津詹的北部撤退,而乌尊·哈桑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了右侧的高处。战斗在巴什肯特(Bashkent)打响了。经过八个小时的激战,白羊王朝的领袖遭遇了惨败,他手下的军队四散奔逃,伤亡人数是敌人的十倍。乌尊·哈桑的营地连同所有辎重都落入了奥斯曼人的手中。苏丹本人在战场上花了三天时间督斩战俘。作为艺术和科学的资助人,苏丹赦免了一些学者和手艺人,并把他们送到了伊斯坦布尔。在向西回师的路上,苏丹的大军一共带了3 000名土库曼战俘,并且以每天400人的速度处决他们。
乌尊·哈桑和他的白羊部落的族人还拥有广袤的土地,因此并没有被彻底击败。在战役结束后,威尼斯人立刻又与乌尊·哈桑建立了外交联系。他确实有能力东山再起,但是至少在眼下,穆罕默德苏丹认为他不会再造成什么麻烦了。而到了1478年,乌尊·哈桑就去世了。
趁着斯坎德培的亡故,穆罕默德又把矛头对准了阿尔巴尼亚。他的大军由一位名叫苏莱曼帕夏的波斯尼亚宦官统领,在斯库台(Scutari)[10]要塞前安营扎寨。斯库台建在一块400英尺(约122米)高的巨石之上,在内陆眺望着亚得里亚海。苏丹需要夺取斯库台,这样才能在未来率军渡过亚得里亚海的时候保证其后方内陆的安全。海岸边到处都是威尼斯人的舰只,它们和斯库台湖中的渔船一起保证着该城所需物资的供应。苏丹按照他惯用的方式就地制造火炮,开始了为期六个星期的围城,直到大段的城墙化为尘土。旷日持久的总攻给奥斯曼人造成了数以千计的伤亡,几十位将军喋血沙场,无数士兵死于口渴和沼泽地附近流行的热病。最后,苏莱曼放弃了围城,打碎了火炮,用骆驼将火炮的金属残片运走。斯库台的居民们陷入了狂欢,但这种喜悦很快也被打消了:很多人在口渴难忍的情况下喝了不洁净的水,因而丧命。而且,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对阿尔巴尼亚来说战争并没有结束,那个“伟大的土耳其人”肯定还会回来。三年后,苏丹果然回来了,再一次开始围攻“鹰巢城”克鲁亚。在一年多的围城之后,克鲁亚城陷入了饥荒,城中居民只能靠吃猫狗度日。于是,这座要塞终于投降了。在谈判中,奥斯曼人许诺城中居民可以不留下来接受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准许他们平安离去。然而,在投降之后,苏丹下令将其中的大部分人斩首。
接着,他又把全部精力转向了斯库台——西方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从斯库台城中望去,奥斯曼非正规军四处破坏焚烧阿尔巴尼亚村庄而产生的阵阵浓烟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景象。土耳其人还把蘸了油和沥青的破布团点燃投进了城中,给要塞内的城镇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老人和孩子不得不躲进了地窖里;体格健全的人都在屋顶灭火。为了防止火势蔓延,他们经常不得不拆掉房顶。土耳其人发动了两次猛攻,但是都没有取得明显的战果。于是,苏丹决定率领主力撤退,只留下一支部队继续封锁斯库台。此时的斯库台几乎成了敌占区里的孤岛。很快,城中居民就开始挨饿。他们只能靠面包和水维生,没有任何肉食可以补充营养,就连大小老鼠都吃光了。
而在意大利本土,人们已经陷入了恐慌和沮丧的情绪中。奥斯曼人在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劫掠活动愈加频繁,冲天的火光让威尼斯的圣马可钟楼时常敲响警钟。曾经在匈牙利的山区省份大肆破坏的劫掠者从波斯尼亚沿着河谷北上,于1477年以一支骑兵部队向西进入了意大利半岛的桥头堡弗留利地区(Friuli)。他们在伊松佐河(Isonzo)和塔利亚门托河(Tagliamento)流域洗劫城镇和村庄,并在这两条河流之间的平原上(位于威尼斯的北方)击败了威尼斯人。他们来到了皮亚韦河(Piave)的岸边,惊恐万状的威尼斯元老院成员已经可以从圣马可钟楼上看到土耳其人的营火和燃烧的村庄。到了秋天,劫掠者满载而去,身后留下一片火海,谷仓、庄园、城堡和宫殿都被火焰吞噬。
到了第二年,伊松佐河两岸又出现了规模更大的劫掠活动。就在庄稼即将成熟的时候,数以万计的奥斯曼非正规军劫掠者开始在这里散布恐慌。穆罕默德的圣战士们高呼着安拉的名字和“穆罕默德!穆罕默德!罗马!罗马!”的口号。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兵强马壮的土耳其人已经出现在意大利的大门口了”,连远在英格兰宫廷的人们都开始忧心基督教世界的命运。
现在轮到威尼斯人求和了。1479年,威尼斯人与苏丹达成了和议,确认了奥斯曼人对斯库台、克鲁亚、利姆诺斯岛(Lemnos)[11]、内格罗蓬特岛(Negropont)[12],以及摩里亚南部多山的马尼半岛(Mani)的占领。在16年的战争中被威尼斯人夺取的奥斯曼的土地也归还给了苏丹,不过当地的威尼斯驻军可以携带着武器和军需品不受阻拦地撤出。奥斯曼人也归还了在摩里亚、阿尔巴尼亚和达尔马提亚占领的一些威尼斯的领土。威尼斯人需要支付一大笔岁贡,以此换取通商的自由,他们还获准在伊斯坦布尔开设一家领事馆来保护其公民的权利。就这样,穆罕默德迫使爱琴海和地中海上最强大的海军国家与他和谈,从而为入侵意大利扫清了海上的障碍。他打算派遣一支奥斯曼舰队以及由盖迪克·艾哈迈德帕夏(Gedik Ahmed Pasha)率领的陆军入侵意大利。在和约签署后几个月,苏丹占领了爱奥尼亚海上的几个岛屿,作为进攻意大利海岸的海军基地。
1480年,奥斯曼人发动了对奥特朗托(Otranto)的攻击。他们最初的进攻目标是布林迪西(Brindisi),但鉴于位于意大利半岛脚后跟位置的奥特朗托缺乏海岸防御,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里。一队骑兵奇袭了这座城镇,一路杀人放火。该城有800名居民由于拒绝改信伊斯兰教而被野蛮地处死。他们后来被教皇追封为圣人。周边的乡村也遭到了洗劫。奥斯曼人向布林迪西、莱切(Lecce)和塔兰托(Taranto)的方向进击,但被从那不勒斯赶来的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赶了回去。苏丹希望能把奥特朗托变为进一步征服意大利的桥头堡,但当地的居民纷纷逃走,不愿意回到这座城镇或是为入侵者提供补给。于是,大部分土耳其人只好撤了回去,只留下一支小型的守备队,靠着来自亚得里亚海的海上补给(威尼斯人很可能提供了帮助)支撑了下来。当地开始传说穆罕默德将亲率大军入侵意大利。对此深感担忧的教皇甚至考虑过逃到阿维尼翁(Avignon)[13]去。不过,他还是留了下来,开始向热那亚、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各方势力求援。结果,苏丹和他的大军并没有出现,因为他已经把他的注意力转向了东方的罗得岛,奥斯曼军队也于同期撤出了意大利。
在罗得岛的要塞中,依然据守着最后的十字军——医院骑士团。只有夺取这里的要塞,奥斯曼人才能彻底控制东地中海的海面,保证安纳托利亚的安全。在坚韧不拔的大团长皮埃尔·德·欧比松(Pierre d’Aubusson)率领下的骑士们早就预见到会遭遇进攻,因此尽可能地加固了要塞,储备了足以支撑三年的给养,还与埃及和突尼斯的穆斯林统治者结成了同盟。对这些举措不屑一顾的奥斯曼人,在舰队指挥官、有着巴列奥略家族血统的梅西赫帕夏(Mesih Pasha)[14]的率领下,于1479年冬天在罗得岛的西北部进行了一次骑兵侦察。他们试图对要塞发动突然袭击,但并没能奏效。梅西赫的部队被赶出了罗得岛。他随后回到隔海相望的马尔马里斯港(Marmaris),等待春天援军的到来。大约7 000人的援军如约从赫勒斯滂赶来,后面跟着运载重型攻城器械的大约50艘帆船。
面对顽强的抵抗,土耳其人进行了持续多个星期的轰击。在七月的最后一周,他们发动了总攻——就在同一天,土耳其人在地中海另一端的奥特朗托登陆。在对罗得城要塞发动总攻的前一天,土耳其人按照他们的军事传统鼓噪喧闹了一整天,笛子、钹和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城中的守军知道总攻即将到来。尽管这种方式让他们的进攻失去了突然性,但可以提高己方部队的士气,打击对方的信心。对于土耳其人的喧嚣,骑士们回报以号声和教堂的钟声。土耳其人朝着要塞射了一通箭,箭上带着书信。他们宣称,帕夏已经升起了黑旗,这意味着城破之后,城市将被洗劫一空,城中居民要么被杀,要么被卖为奴隶。接着,一波又一波的非正规军,即“巴什波祖克”们,迅速地冲进了壁垒的废墟,并且爬进了意大利人驻防的塔楼,在上面插上了奥斯曼人的旗帜。在他们的身后,坚不可摧的近卫军阵列也快步冲了上来。
志在必得的梅西赫帕夏选择在此时传令,告诉士兵们进城后不得劫掠,罗得岛的财宝全部属于苏丹。结果,这个命令打击了士兵们的战斗精神。骑士们在救世主、圣母、施洗者约翰的旗帜下冲上前去,挡住前往塔楼的道路,与入侵者在塔楼下狭窄的壁垒中展开肉搏,一直杀到城墙上和壕沟中到处堆满了奥斯曼人的尸体。终于,一队骑士杀进了塔楼,消灭了塔楼里的入侵者,并把他们的旗帜扔到了地上。看到这一幕,灰心丧气的土耳其士兵丧失了斗志,开始逃跑。他们从还在前进的同袍之中挤出一条路想要逃走,而骑士们则在后面穷追不舍。用一位观察者的话说,奥斯曼人“像猪一样”被砍倒。
围城解除了。奥斯曼军队重新上船,在马尔马里斯重新集结,然后撤回了伊斯坦布尔。军队的统帅被解除了职务,并且被贬黜到了加里波利任职。罗得城成了一片废墟,但红底白十字的圣约翰旗仍然高高飘扬,象征着基督教的胜利。圣约翰旗还将在罗得岛继续飘扬半个世纪。现在,在经历了一代人时间的不断征伐之后,征服者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
[1] “阿迦”是奥斯曼帝国中对文武官员的一种敬称。
[2] 科穆宁家族曾经是拜占庭帝国的皇室。1204年,拜占庭帝国科穆宁王朝末代皇帝安德洛尼卡一世的孙子阿列克赛预见到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将会攻破君士坦丁堡,于是在黑海南岸的特拉布宗自立为皇帝,建立了特拉布宗帝国。特拉布宗帝国皇帝这一支系的科穆宁家族成员也被称作“大科穆宁”。约翰四世统治时段为1429—1460年。特拉布宗帝国1453年开始向奥斯曼帝国进贡。
[3] 即耶迪库勒堡垒(Yedikule Fortress),其字面意思即有七座塔的堡垒或地牢。此处历史准确性存疑:七塔城堡在建立之初是帝国国库,在16世纪才改为监狱。
[4] 即阿玛斯特里斯、锡诺普和特拉布宗。
[5] 即安纳托利亚东南部。
[6] 弗拉德·德拉库拉即为吸血鬼德拉库拉故事的原型。他在历史上还有一个名号为“穿刺王”,因为他会把人从高处抛到竖满尖刺的地面上,以此实施死刑。
[7] 马加什·科尔维努斯是匈雅提的次子,也被称作匈雅提·马加什。
[8] 今称都拉斯,阿尔巴尼亚的一座沿海城市,位于克鲁亚的西南方向。
[9] 位于今天阿尔巴尼亚中部的一座城市,在克鲁亚的东南方向。
[10] 其英文名称与前文提到过的斯库塔里相同,但并非同一个地方。斯库台在今天的阿尔巴尼亚,毗邻斯库台湖,距离亚得里亚海也不是很远;斯库塔里则位于马尔马拉海的东岸,地处亚洲。
[11] 位于爱琴海中的岛屿,威尼斯人与奥斯曼人曾对此岛屿进行反复争夺。
[12] 又称埃维亚岛,是希腊第二大岛屿。原本在威尼斯人控制下,后来在1470年被奥斯曼人夺取。
[13] 阿维尼翁位于法国南部。14世纪,天主教教廷曾经从罗马迁至此处。
[14] 梅西赫帕夏是前文提到过的哈斯·穆拉德帕夏的弟弟。他们同是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侄子,在君士坦丁堡失陷时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