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五味第六十五〔1〕

右徵与少徵,调右手太阳上〔2〕 。左商与左徵,调左手阳明上〔3〕 。

少徵与太宫,调左手阳明上〔4〕 。右角与太角,调右足少阳下〔5〕 。

太徵与少徵,调左手太阳上〔6〕 。众羽与少羽,调右足太阳下〔7〕 。

〔1〕【马莳】 内论人身合五音、五谷、五果、五畜等义,故名篇。

〔2〕【马莳】 按前篇:右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上鲛鲛然。又云:手太阳之上,血气盛则有多须,面多肉以平;血气皆少,则面瘦恶色。故此曰:右徵之人,当调右手太阳上。盖言小肠经脉气穴道之行于上者是也,正以火人而调火部耳。前篇言:少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下慆慆然。又云:手太阳之下,血气盛则掌肉充满,血气皆少则掌瘦以寒。然则少徵之人,当调右手太阳之下,而此亦与右徵之人同调右手太阳之上,则以下为上,其上下字必有缺也。

【张介宾】 此下十二条,并后九条,皆所以言六阳之表也。

〔3〕【马莳】 前篇云:左商之人,比于右手阳明,阳明之上监监然。又云:手阳明之上,血气盛则髭美,血少气多则髭恶,血气皆少则无髭。故此曰:左商之人,当调左手阳明上。盖言大肠经脉气穴道之行于上者是也。正以金人而调金部耳。前篇比于右手阳明之“右”字,当作“左”,即此节可证。前篇以质徵之人比于左手太阳上,而此以左徵调左手阳明上者,则以火人而调金部,未知其所谓也。

〔4〕【马莳】 前篇以少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下慆慆然。而此以少徵调左手阳明上,是以火人调金部也,“上”、“下”字必讹耳。前篇太宫之人,比于左足阳明,阳明之上婉婉然,盖以阳明胃经属土,宜以太宫属之也。此以太宫调左手阳明上,是以土人而调金部,未知其所谓也。

【张介宾】 义似不合。

〔5〕【马莳】 前篇少角之人,比于右足少阳,少阳之下随随然。又云:足少阳之下,血气盛则胫毛美长,外踝肥;血多气少则胫毛美短,外踝皮坚而厚;血少气多则胻毛少,外踝皮薄而软;血气皆少则无毛,外踝瘦无肉。此以右角之人,而调右足少阳之下者宜也,盖以木人而调木部耳。前篇太角之人,比于左足少阳,少阳之上遗遗然。而此以右代左,以下代上者,必有讹耳。

〔6〕【马莳】 前篇云:质徵之人,比于左手太阳,太阳之上肌肌然。又云:手太阳之上,血气盛则有多须,面多肉以平;血气皆少则面瘦恶色。今以太徵之人而调左手太阳之上者是也,盖以火人而调火部耳。前篇以少徵之人比于右手太阳,太阳之下慆慆然,而此以左代右,以上代下,必有误耳。

〔7〕【马莳】 前篇云:众之为人,比于右足太阳,太阳之下洁洁然。又曰:足太阳之下,血气盛则跟肉满,踵坚;气少血多则瘦,跟空;血气皆少则喜转筋,跟下痛。此以众羽之人而调右足太阳之下,盖言膀胱经脉气穴道之行于下者是也,是以水人而调水部耳。前篇少羽之人,比于左足太阳,太阳之下纡纡然。今以右代左者,必有讹耳。

少商与右商,调右手太阳下〔1〕 。桎羽与众羽,调右足太阳下〔2〕 。

少宫与太宫,调右足阳明下〔3〕 。判角与少角,调右足少阳下〔4〕 。

商与上商,调右足阳明下〔5〕 。 商与上角,调左足太阳下〔6〕 。

〔1〕【马莳】 前篇以少商之人比于右手阳明,右商之人比于左手阳明,而此乃调右手太阳之下,是以金人而调火部,未知其所谓也。

【张介宾】 义似不合。

〔2〕【马莳】 前篇以桎之为人比于左足太阳,太阳之上安安然。又云:足太阳之下,血气盛则跟肉满,踵坚;气少血多则瘦,跟空;血气皆少则善转筋,踵下痛。此以桎羽之人,而调足太阳者是也,盖以水人而调水部耳。其以右代左,必有讹耳。前篇众羽之人,比于右足太阳,太阳之下洁洁然。此以众羽之人而调右足太阳之下者是也。

〔3〕【马莳】 前篇以少宫之人,比于右足阳明,阳明之下枢枢然。又云:足阳明之下,血气盛则下毛美长至胸;血多气少则下毛美短至脐,行则善高举足,足指少肉,足善寒;血少气多则肉而善瘃;血气皆少则无毛,有则稀枯悴,善痿厥足痹。此以少宫之人而调足阳明,是以土人而调土部者是也。但以下代上则异耳。前篇以太宫之人,比于左足阳明,阳明之上婉婉然。今乃以右代左,亦为异耳。

〔4〕【马莳】 前篇以判角之人,比于左足少阳,少阳之下栝栝然。又云:足少阳之下,血气盛则胫毛美长,外踝肥;血多气少则胫毛美短,外踝皮坚而厚;血少气多则胻毛少,外踝皮薄而软;血气皆少则无毛,外踝瘦无肉。此以判角之人而调足少阳者是也,盖以木人而调木部耳。但以右代左,则异耳。前篇少角之人,比于右足少阳,少阳之下随随然。此以少角之人而调右足少阳之下者是也。

〔5〕【马莳】 前篇云: 商之人,比于左手阳明,阳明之上廉廉然。又云:手阳明之上,血气盛则髭美,血少气多则髭恶,血气皆少则无髭。此以 商之人而调左足阳明者,是以金人而调土部也,其“足”字当作“手”字,盖手阳明则属金矣。前篇以少商之人,比于右手阳明,阳明之下严严然。又云:手阳明之下,血气盛则腋下毛美,手鱼肉以温;气血皆少则手瘦以寒。此以上商而调右手阳明之下者是也。但前止有 商、少商、右商、左商,并无上商,非此之“上”为误,则彼之“少”为误也。

【张介宾】 义似不合。

〔6〕【马莳】 前篇以 商之人,比于左手阳明,阳明之上廉廉然。而此以 商之人,调左足太阳者,是以金人而调水部,未知其所谓也。

按:据前所属五音而调各部,正承前篇末节言:先明二十五人之形,然后可以明经隧而调阴阳。故此即二十五人之属于五音者,而指其当调之所在也。但有以别音而互属,则是太少、左右、上下、阴阳等字,非前篇则此篇必有讹处,正以此书向无明注,而读者不晓,录者不慎,故不得改正之。愚欲据五行生克大义悉改正之,其说自明,但此经非比寻常,不敢妄更,姑俟后之君子。

【张介宾】 义似不合。

上徵与右徵同,谷麦,畜羊,果杏;手少阴,脏心;色赤,味苦,时夏〔1〕 。

上羽与太羽同,谷大豆,畜彘,果粟;足少阴,脏肾;色黑,味咸,时冬〔2〕 。

上宫与太宫同,谷稷,畜牛,果枣;足太阴,脏脾;色黄,味甘,时季夏〔3〕 。

上商与右商同,谷黍,畜鸡,果桃;手太阴,脏肺;色白,味辛,时秋〔4〕 。

上角与大角同,谷麻,畜犬,果李;足厥阴,脏肝;色青,味酸,时春〔5〕 。

〔1〕【马莳】 上徵、右徵者,火音之人也。故五谷、五畜、五果之内,其麦、羊、杏皆属火,宜火音之人用此以调之也。

【张介宾】 此下五条,言五脏之里,以合四时五色五味也。

〔2〕【马莳】 上羽、太羽者,水音之人也。故五谷、五畜、五果之内,其大豆、彘、粟属水,宜水音之人用此以调之也。

〔3〕【马莳】 上宫、太宫者,土音之人也。故五谷、五畜、五果之内,其稷、牛、枣皆属土,宜土音之人用此以调之也。

〔4〕【马莳】 上商、右商者,金音之人也。故五谷、五畜、五果之内,其黍、鸡、桃皆属金,宜金音之人用此以调之也。

〔5〕【马莳】 上角、大角者,木音之人也。故五谷、五畜、五果之内,其麻、犬、李皆属木,宜木音之人用此以调之也。前言调其六腑,而此又言五音之人合于五脏,宜有以善调之也。

太宫与上角同,右足阳明上〔1〕 。左角与太角同,左足阳明上〔2〕 。少羽与太羽同,右足太阳下〔3〕 。左商与右商同,左手阳明上〔4〕 。加宫与太宫同,左足少阳上〔5〕 。质判与太宫同,左手太阳 下〔6〕 。判角与太角同,左足少阳下〔7〕 。太羽与太角同,右足太阳上〔8〕 。太角与太宫同,右足少阳上〔9〕 。

右徵、少徵、质徵、上徵、判徵。

右角、 角、上角、太角、判角。

右商、少商、 商、上商、左商。

少宫、上宫、太宫、加宫、左宫。

众羽、桎羽、上羽、太羽、少羽〔10〕 。

〔1〕【马莳】 太宫属土,宜调足阳明胃土。而此又以上角之人,义不可晓。

〔2〕【马莳】 角乃木音,宜调木部,今足阳明属土,而乃调之,义不可晓。

【张介宾】 义似不合。

〔3〕【马莳】 少羽、太羽属水,宜调足太阳膀胱水。

〔4〕【马莳】 左商、右商属金,宜调左阳明大肠金。

〔5〕【马莳】 加宫、太宫属土,而调足少阳之木,义不可晓。然太宫又重出矣。

【张介宾】 义似不合。

〔6〕【马莳】 质判属火,宜调手太阳小肠经火。而太宫又附之,义不可晓,且重出。

〔7〕【马莳】 判角、太角属木,宜调足少阳胆经木。

〔8〕【马莳】 太羽属水,宜调右足太阳膀胱经水。而太角属木附之,义不可晓。

〔9〕【马莳】 太角为木,宜调足少阳胆经木。而太宫属土附之,义不可晓。上按以宫调胃土,以羽调膀胱水等义,固以五行相属。其间以别音之人互入,必是手足、左右、上下、阴阳字面多讹,今以此九项而与前十二项相配,有重者,如左手阳明上,右足太阳下,右足阳明下,左手阳明上;有缺者,如右足少阳上,左足少阳下,右手阳明上,左足太阳上,右足太阳上,右足阳明上。此必由重者差讹,故致有缺者不全也,俟后之君子正之。

【张介宾】 按:此篇乃承前篇阴阳二十五人而详明其五行相属之义。但前节言调者十二条,后节言同者九条。总计言角者十二,徵者六,宫者八,商者八,羽者七。有重者,如左手阳明上,右足太阳下,右足阳明下,右足少阳下。有缺者,如左手阳明下,右手阳明上,右手阳明下,左足太阳上,左足阳明下。且有以别音互入,而复不合于表里左右五行之序者。此或以古文深讳,向无明注,读者不明,录者不慎,而左右上下大少五音之间,极易差错,愈传愈谬,是以义多难晓。不敢强解,姑存其文,以俟后之君子再正。

〔10〕【马莳】 此总承上文而复审记之。五音之各分为五,计二十有五之数也。

【张介宾】 此上五条,结上文而总记五音之目也。五音各五,是为二十五人之数。

黄帝曰:妇人① 无须者,无血气乎〔1〕 ?岐伯曰: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上循背里② ,为经络之③ 海〔2〕 ,其浮而外者,循腹右④ 上行,会于咽喉,别而络唇口〔3〕 。血气盛则充肤热肉,血独盛则澹渗皮肤,生毫毛〔4〕 。今妇人之③ 生,有余于气,不足于血,以其数脱血⑤ 也。冲任之脉,不荣口唇,故须不生焉〔5〕 。

①妇人:此下《太素》有“之”字。

②背里:《太素》作“脊里”。

③之:《太素》无此字。

④右:《太素》无此字。

⑤脱血:此下《太素》有“故”字。

〔1〕【杨上善】 欲明任脉冲脉之故,因问以起。

〔2〕【杨上善】 此经任脉起于胞中,纪络于唇口。皇甫谧录《素问经》任脉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吕广所注《八十一难》本,言任脉与皇甫谧所录文同。检《素问》无此文,唯《八十一难》有前所说。又吕广所注《八十一难》本云:任脉起于胞门子户,侠脐上行至胸中。《九卷》又云:会厌之脉,上经任脉。但中极之下,即是胞中,亦是胞门子户,是则任脉起处同也。《八十一难》一至胸中,一至咽喉。此经所言别络唇口。又云:会厌之脉,上经任脉。是循胸至咽,言其行处,未为终处,至脉络唇口,满四尺五寸,方为极也。又《八十一难》任脉亦□□。又《明堂》言目下巨窌、承泣左右四穴,有阳 脉任脉之会,则知任脉亦有分歧上行者也。又任冲二脉上行虽别,行处终始其经是同也。旧来为图,任脉唯为一道,冲脉分脉两葙,此亦不可依也。此脉上行,为经络海,任维诸脉,故曰任脉。胞下为膀胱,膀胱包尿,是以称胞,即尿脬也。胞门与子户相近,任冲二脉起于中也。脊里,谓不行皮肉中也。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五络脉、皮部诸络,皆以任冲二脉血气为大,故为海。

【张介宾】 凡男妇之有须无须者,皆由于冲任二脉之血有盛衰也。冲任为经络之海,其起脉之处,则在胞中而上行于背里。所谓胞者,子宫是也,此男女藏精之所,皆得称为子宫;惟女子于此受孕,因名曰胞。然冲任督脉皆起于此,所谓一原而三歧也。

〔3〕【杨上善】 任冲二脉,从胞中起,分为二道:一道后行,内著脊里而上;一道前行,浮外循腹上络唇口也。

〔4〕【杨上善】 任冲之血独盛,则澹聚渗入皮肤,生豪及毛。毛,即须发及身毛也。

【张介宾】 冲任,阴脉也,故循腹右上行。然左乳之下,则有胃之大络,此正左阳右阴,相配之妙也。

〔5〕【马莳】 此言妇人之所以无须也。前篇言气血盛则须美长,今妇人无须,岂无气血乎?伯言妇人之所以无须者,以其数脱血也。盖妇人冲任二脉,皆起于受胎之胞络宫中,上循背之里而行,为经络之海,其浮而外行者,循腹右上行,会于咽喉,其别而行者,络于唇口。惟血气盛则肤充而肉热,血独盛则皮肤渗而毫毛生。今妇人之生,气有余而血不足,以其月事以时下,而数脱血也。故冲任之脉不荣口唇,须之所以不生也。

【杨上善】 妇人气多血少,任冲少血,故不得营口以生豪毛也。

【张介宾】 数脱血,谓血不留而月事以时下也。冲任为血之海,须为血之余,血不足则冲任之脉不荣于口,而须不生矣。数音朔。

黄帝曰:士人有① 伤于阴,阴气绝而不起,阴不用,然其须不去,其故何也?宦者独去② ,何也?愿闻其故〔1〕 。岐伯曰:宦者③ 去其宗筋,伤其冲脉,血写不复,皮肤④ 内结,唇口⑤ 不荣,故须不生〔2〕 。

黄帝曰:其有天宦者,未尝被伤,不脱于血,然其须不生,其故何也〔3〕 ?岐伯曰:此⑥ 天之所不足也。其任冲不盛,宗筋不成,有气无血,唇口不荣⑦ ,故须不生〔4〕 。

①有:此下《太素》有“其”字。

②宦者独去:《太素》作“宫者之所独去”。

③宦者:《太素》作“宫者”。

④皮肤:《太素》作“肉肤”。

⑤唇口:《太素》作“口唇”。下同。

⑥此:此下《太素》有“故”字。

⑦荣:《太素》作“营”。

〔1〕【杨上善】 士人或有自伤其阴,不能复起,然髭须不落。宫刑之法伤者,阴亦不起,何因须独去之也?

【张介宾】 阴不用者,阳痿不举也。此言士人之阴伤而绝者,须尚不去,何宦官之血不常脱而须独无也。

〔2〕【马莳】 此言宦者之所以无须也。士人有伤于阴器,而阴器绝而不起,亦不能复有所用,其须之生者自若,惟宦者阴器既伤而须独不生,帝之所以疑也。伯言士人虽有伤于阴器,其宗筋未尝去,而冲脉未尝伤也。彼宦者不然,所以血一写而不复,其所伤之处,皮肤内结,冲任之脉不荣于上之口唇,故须焉得而生也。

【杨上善】 人有去其阴茎,仍有髭须,去其阴核,须必去者,则知阴核并茎为宗筋也。去其宗筋,写血过多,肤肉结涩,内不营其口,以无其血,故须不生也。

【张介宾】 士人者,阴气虽伤而宗筋未坏;彼宦官者,去其宗筋,则伤其冲脉矣。血一写而不能复,皮肤内结而经道不行,故冲脉不荣于口,而须不生也。

〔3〕【张介宾】 谓身为男子,而终身无须,若天生之宦官然,故曰天宦。

〔4〕【马莳】 此言天宦之所以无须也。天宦,其貌天生如宦者也。天宦未尝如宦者之被伤,亦未尝如妇人之脱血,其须不生,帝之所以疑也。伯言此天之所以不足之也。其任冲不盛,宗筋不成,止有气而无血,唇口不荣,故须亦不生也。

【杨上善】 人有天然形者,未尝被伤,其血不脱而须不生者,此以天然不足于血,宗筋不成,故须不生也。

【张介宾】 天之所不足,言先天所禀,有任冲之不足者,故亦不生须也。

黄帝曰:善乎哉!圣人之通万物也,若日月之光影,音声① 鼓响,闻其声而知其形,其非夫子,孰能明万物之精〔1〕 ?是故圣人视其颜色② ,黄赤者多热气;青白者少热气;黑色者多血少气〔2〕 。美眉者,太阳多血;通髯③ 极须者,少阳多血;美须者,阳明多血,此其时然也〔3〕 。夫人之常数,太阳常多血少气,少阳常多气少血,阳明常多血多气④ ,厥阴常多气少血,少阴常多气少血,太阴常多血少气⑤ ,此天之常数也〔4〕 。

①音声:此下《太素》有“之”字。

②颜色:《太素》作“真色”。

③通髯:《太素》作“通鬓”。

④多血多气:《太素》作“多血气”。

⑤多血少气:《太素》作“多血气”。

〔1〕【杨上善】 见表而知里,睹微而识著,瞻日月而见光影,听音声而解鼓响,闻五声而通万形,察五色而辨血气者,非岐伯至圣,通万物之精,孰能若此也?

【张介宾】 日月有光,见影可识;音声有应,闻响可知。惟圣人者,能明物理之精,故因此可以知彼,因外可以知内也。

〔2〕【杨上善】 表内不误,故曰真色。黄赤,太阳阳明之色,故多热也。青白,少阳阳明之色,故少热也。黑为阴色,故多血少气也。【张介宾】 黄赤者为阳,青白黑者为阴也。

〔3〕【马莳】 此帝赞伯能通万物之精,故能验颜色而明经络也。

【杨上善】 太阳之血营眉,故美眉之人,即知太阳多血。少阳之血营通鬓,故少阳行处通鬓多,则知少阳多血也。通鬓,颊上毛也。须美者则知阳明多血,须谓颐下毛也。乃是其见眉须,则知血气多少也。

【张介宾】 在颊曰髯,在口下及两颐者曰须,在口上曰髭。凡此所言者,即其经行之地。

〔4〕【马莳】 此结言手足六经之气血各有多少,见调之者,常视其气血以为主也。太阳者,手太阳小肠、足太阳膀胱也。少阳者,手少阳三焦、足少阳胆也。阳明者,手阳明大肠、足阳明胃也。太阳、太阴俱多血少气,少阳、厥阴俱多气少血,阳明气血皆多,少阴多气少血。知其气血多少,则可以辨二十五人之形而调之也。按:此又见《素问·血气形志》篇、本经《九针论》,但“厥阴常多血少气,太阴常多气少血”有不同耳。大义当以《素问》为的。

【杨上善】 手足少阴太阳多血少气,以阴多阳少也。手足厥阴少阳多气少血,以阳多阴少也。手足太阴阳明多血气,以阴阳俱多谷气故也。此又授人血气多少之常数也。

【张介宾】 十二经之血气多少,各有不同,两经所言之数凡三,皆有互异。意者气血多少四字,极易混乱,此必传录之误也,当以《素问·血气形志》篇者为是。

百病始生第六十六〔1〕

黄帝问于岐伯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清湿喜怒〔2〕 。喜怒不节则伤脏〔3〕 ,风雨则伤上,清湿则伤下,三部之气所伤异类,愿闻其会〔4〕 。岐伯曰:三部之气各不同,或起于阴,或起于阳,请言其方〔5〕 。喜怒不节则伤脏,脏伤则病起于阴也〔6〕 ;清湿袭虚则病起于下;风雨袭虚则病起于上〔7〕 ,是谓三部。至于其淫泆,不可胜数〔8〕 。

〔1〕【马莳】 内有百病始生,故名篇。

〔2〕【杨上善】 湿从地起,雨从上下,其性虽同,生病有异。寒生于外,清发于内,性是一物,起有内外,所病亦有不同。喜者,阳也。怒者,阴也。此病之起也。

〔3〕【杨上善】 心主于喜,肝主于怒,二者起之过分即伤神,伤神即内伤五脏,即中内之部也。

〔4〕【杨上善】 风雨从头背而下,故为上部之气。清湿从尻脚而上,故为下部之气。所伤之类不同,望请会通之也。

〔5〕【杨上善】 或起于阴,谓臂胻及尻。或起于阳,谓面与项膺背及胁。请具申之也。

〔6〕【杨上善】 阴,谓内也。

〔7〕【杨上善】 足阳并于阴,阴虚即清湿袭之,故曰病起于下也。人之面项阴并于阳,气虚即风雨袭之,故曰病在于上也。

〔8〕【马莳】 数,上声。胜,平声。此言外感内伤约为三部,而淫泆有不可胜数也。百病始生,皆由于风雨寒暑、清湿喜怒。然喜怒不节则伤脏,伤脏则病起于阴经,而名之为内伤也。清湿袭虚则病起于下,盖足阳经感之则病起于阳,足阴经感之则病起于阴。风雨袭虚则病起于上,此亦病起于阳而名之为外感也。是谓三部之气,所伤异类,至其浸淫流泆,则病有不可胜数者也。

【杨上善】 是谓三部之气,生病不同,更随所因,变而生病,漫衍过多,不可量度也。

【张介宾】 百病始生,无非外感内伤,而复有上中下之分也。喜怒不节,五志病也,内伤于脏,故起于阴。清湿袭虚,阴邪之在表也,故起于下。风雨袭虚,阳邪之在表也,故起于上。受病之始,只此三部,至其浸淫流泆,则变有不可胜数矣。泆音逸。

黄帝曰:余固不能数,故问先师① ,愿卒闻其道〔1〕 。岐伯对曰: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② 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③ ,两虚相得,乃客其形〔2〕 。两实相逢,众人肉坚,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3〕 。气有定舍,因处为名〔4〕 ,上下中外,分为三员④〔5〕 。

①先师:《太素》作“天师”。

②盖无虚,故邪:《太素》作“亦无虚邪”。

③身形:《太素》作“躬身”。

④三员:《太素》作“三贞”。

〔1〕【杨上善】 诸邪相传,变化为病,余知不可数量,天师所知,固应穷其至数,余请卒闻其道。天师,尊之号也。

【张介宾】 先师,先进之称也。

〔2〕【杨上善】 虚邪,即风从虚乡来,故曰虚邪。风雨寒热,四时正气也。四时正气,不得虚邪之气,亦不能伤人。卒风暴雨,虽非正气,不得虚邪之气,亦不能伤人。独有虚邪之气,亦不能伤人。必因虚邪之风,及身形虚相感,故得邪客于形。

〔3〕【杨上善】 风雨寒暑,四时正气,为实风也。众人肉坚,为实形也。两实相逢,无邪客病也。故虚邪中人,必因天时虚风,并身形虚,合以虚实也。参,合也。虚者,形虚也。实者,邪气盛实也。两者相合,故大病成也。

〔4〕【杨上善】 邪气舍定之处,即因处以施病名。如邪舍形头,即为头眩等头病也;若舍于腹,即为腹痛洩利等病也;若舍于足,则为足悗不仁之病也。

〔5〕【杨上善】 上,谓头面也。下,谓尻足也。中,谓腹。三部各有其外也。贞,正也。三部各有分别,故名三贞也。

【张介宾】 从冲后来者为虚风,伤人者也。从所居之乡来者为实风,主生长养万物者也。若人气不虚,虽遇虚风,不能伤人。故必以身之虚而逢天之虚,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也。若天有实风,人有实气,两实相逢而众人肉坚,邪不能入矣。三员,如下文虚邪之中人,病因表也;积聚之已成,病因内也;情欲之伤脏,病在阴也,即内外三部之谓。

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皮肤缓则腠理开,开则邪从毛发入,入则抵深① ,深则毛发立,毛发立则淅然,故皮肤痛〔1〕 。

留而不去,则传舍于络脉② ,在络之时,痛于肌肉,其痛之时息③ ,大经乃代〔2〕 。

留而不去,传舍于经,在经之时,洒淅④ 喜惊〔3〕 。

留而不去,传舍于输,在输之时,六经不通四肢,则肢节痛⑤ ,腰脊乃强〔4〕 。

留而不去,传舍于伏冲之脉,在伏冲之时,体重身痛〔5〕 。

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在肠胃之时,贲响⑥ 腹胀,多寒则肠鸣飧泄⑦ ,食不化;多热则溏出糜〔6〕 。

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7〕 。

留着于脉,稽留⑧ 而不去,息而成积〔8〕 。

或着孙脉,或着络脉,或着经脉,或着输脉,或着于伏冲之脉,或着于膂筋,或着于肠胃之募原,上连于缓筋,邪气淫泆,不可胜论〔9〕 。

①抵深:《太素》作“柩深”。

②络脉:《太素》作“脉络”。

③息:《太素》无此字。

④洒淅:《太素》作“洫泝”。

⑤四肢,则肢节痛:《太素》作“四支节痛”。

⑥响:《太素》作“向”。

⑦飧泄:《太素》作“飡洩”。

⑧留:《太素》无此字。

〔1〕【杨上善】 皮肤缓者,皮肤为邪所中,无力不能收,故缓也。人毛发中虚,故邪从虚中入也。柩,久也。邪气逆入久深腠理之时,振寒也。

【张介宾】 此下言阳邪传舍之次也。邪之中人,必由表入里,始于皮肤,表虚则皮肤缓,故邪得乘之。邪在表则毛发竖立,因而淅然。寒邪伤卫则血气凝滞,故皮肤为痛。凡寒邪所袭之处,必多酸痛,察系何经,则在阴在阳,或深或浅,从可知矣,诊表证者,当先乎此也。此下百病始生之义,与《皮部论》大同。

〔2〕【杨上善】 去,散邪也。孙络大络,皆称络脉也。十二经脉行皆代息,以大经在肌肉中,今肌肉痛,故大经代息也。

【张介宾】 邪在皮毛,当治于外,留而不去,其入渐深,则传舍于络脉,络浅于经,故痛于肌肉之间。若肌肉之痛时渐止息,是邪将去络而深,大经代受之矣。

〔3〕【杨上善】 经脉连于五脏,五脏为邪气所动,故其善惊,惊即洫泝振寒也。泝音诉。

【张介宾】 络浮而浅,经隐而深,邪气自络入经,犹为在表,故洒淅恶寒。然经气连脏,故又喜惊也。

〔4〕【杨上善】 输,谓五脏二十五输,六腑三十六输。大经,谓三阴三阳也。输在四支,故四支痛也。足太阳及督脉在腰脊,邪气循之,故急强也。

【张介宾】 凡诸输穴,皆经气聚会之处,其所留止,必在关节溪谷之间,故邪气自经传舍于输,则六经为之不通,而肢节腰脊为痛为强也。

〔5〕【杨上善】 冲脉为经络之海,故邪居体重。

【张介宾】 伏冲之脉,即冲脉之在脊者,以其最深,故曰伏冲。《岁露》篇曰:入脊内注于伏冲之脉是也。邪自经输,留而不去,深入于此,故为体重身痛等病。

〔6〕【杨上善】 贲向,虚起貌。多寒则邪为飡洩,多热则邪为溏糜。糜,黄如糜也。

【张介宾】 邪气自经入脏,则传舍于肠胃而为奔向腹胀之病。寒则澄澈清冷,水谷不分,故为肠鸣飧泄食不化;热则浊垢下注,故为溏为糜,以糜秽如泥也。

〔7〕【杨上善】 肠胃之腑,外有募原,邪传肠胃之外,溢至募原之间也。

〔8〕【杨上善】 脉,谓经脉及络脉也。谓邪著于经络之脉,传入肠胃之间,长息成于积病,此句是总也。

【张介宾】 肠胃之外,募原之间,谓皮里膜外也,是皆隐蔽曲折之所,气血不易流通,若邪气留著于中,则止息成积,如疟痞之属也。募音暮。

〔9〕【马莳】 此言邪气之淫泆,始于虚以感之,而以次传舍,则为积也。上文言风雨寒暑清湿,而此曰风雨寒热,又曰疾风暴雨,词不同,而均之为外感也。然此诸外感者,不得天之虚邪,则不能伤人也。虚邪,见《上古天真论》、本经《九宫八风》等篇。又不得人之本虚,亦不能伤人也。此以天之虚、人身形之虚,两虚相得,所以诸邪得以客其形耳。若天有实风,《九宫八风》篇以从其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主生长养万物。人有实气,则两实相逢,众人肉坚,必不客其形矣。此可以见人之中于虚邪,由于天时之虚与其身形之虚,故参以虚实之法,则知大病之所由成也。又由其邪气之有定舍,而命其病体之有定名,当为上下中外之三员,犹言三部也。盖人身大体,自纵而言之,则以上中下为三部,自横而言之,则以在表、在里、半表半里为三部,故谓之上下中外之三员也。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正以皮肤缓则腠理开,开则邪从毛发入,入则至深,深则毛发立,立则皮肤淅然而寒,遂因之而为痛,其始之于皮肤者如此。及留而不去,则传舍于络脉,如足太阳膀胱经在飞扬之谓。盖浮而易见者为络,深而不见者为经。凡各部分肉之络脉皆是也。此其肌肉尽痛,则深于皮肤矣。其痛之时,呼吸之际,大经之脉不能流通,而间有脉之代而中止不能自还者,其继而在络脉者如此。留而不去,传舍于经,如凡各经之脉其直行者是也,如足太阳膀胱在昆仑之谓,此则洒淅恶寒,喜于多惊,其在经者如此。留而不去,传舍于输穴,如足太阳膀胱经在束骨之谓,时则六经不通于四肢,肢节皆痛,腰脊乃强,其在输者又如此。留而不去,传舍于伏冲之脉,时则身体重而且痛也,其在于伏冲之脉者如此。按:《素问·疟论》有伏膂之脉,今曰伏冲,然下文有“或着于伏冲之脉,或着于膂筋”,则膂筋当与伏冲为二。然此处不曰“留而不去,传舍于膂筋”,而下文乃有“或着于膂筋”,则膂筋与伏冲亦相近,可以为二,又可以为一者也。大义又见本经《岁露论》篇。留而不去,传舍于在上之胃、在下之肠,时在肠胃之间,其声为奔响,且为腹胀,内而寒气或多,则肠鸣而飧泄,其食不化;内而热气或多,则后之所去者必溏,溏者秽之不坚而杂水者也,且所出者为糜,糜者谷之不化者也。其在肠胃者又如此。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募原之间者,即皮里膜外也。时则留着于脉,若稽留而不去,则息而成积矣,其在于肠胃之外者又如此。由上文观之,或着于孙脉,或着络脉,或着输脉,或着于伏冲之脉,或着于膂筋,或着于肠胃之募原,上连于缓筋,此乃邪气之所淫泆,其不可胜数者又如此。

【杨上善】 以下言邪著成积,略言七处,变化滋章,不可复论也。输脉者,足太阳脉,以管五脏六腑之输,故曰输脉。膂筋,谓肠后脊膂之筋也。缓筋,谓足阳明筋,以阳明之气主缓。

【张介宾】 此下言邪气所著,淫泆之变也。膂筋详下文。募原,如手太阴中府为募、太渊为原之类也。缓筋,支别之柔筋也。邪之所著则留而为病,无处不到,故淫泆不可胜数。膂音吕。泆音逸。

黄帝曰:愿尽闻其所由然〔1〕 。岐伯曰:其着孙络之脉而成积者,其积往来上下臂手孙络之居也,浮而缓,不能句积而止之,故往来移行,肠胃之间水① 湊渗注灌,濯濯有音〔2〕 ,有寒则 ② 满雷引,故时切痛〔3〕 。其着于阳明之经,则挟脐③ 而居,饱食则益大,饥则益小〔4〕 。其着于缓筋也,似阳明之积,饱食则痛,饥则安〔5〕 。其着于肠胃之募原也,痛而外连于缓筋,饱食则安,饥则痛〔6〕 。其着于伏冲之脉者,揣之④ 应手而动,发手则热气下于两股,如汤沃之状〔7〕 。其着于膂筋,在肠后者,饥则积见,饱则积不见,按之不得⑤〔8〕 。其着于输之脉者,闭塞不通,津液不下,孔窍⑥ 干壅〔9〕 。此邪气之从外入内,从上下也〔10〕 。

①肠胃之间水:《太素》作“肠间之水”。

② :《太素》作“脉 ”,《类经》作“ 胀”。

③挟脐:《太素》作“侠齐”。

④揣之:《太素》作“揣揣”。

⑤不得:《太素》作“弗得”。

⑥孔窍:《太素》作“空窍”。

〔1〕【杨上善】 愿尽闻者,愿尽闻于成积所由。

〔2〕【杨上善】 居,著也。邪气著于臂手孙络,随络往来上下,其孙络浮缓,不能勾止积气,臂手之络行在肠间,故邪随络脉往来,令肠间之水湊渗有声也。濯濯,水声也。

〔3〕【杨上善】 邪循于络,在肠间时,有寒则孙络 满,引肠而作雷声,时有切痛。

【张介宾】 凡络脉之细小者,皆孙络也。句,拘也。邪著孙络成积者,其积能往来上下,盖积在大肠小肠之络,皆属手经,其络浮而浅,缓而不急,不能句积而留止之,故移行于肠胃之间。若有水则凑渗注灌,濯濯有声,若有寒则为胀满,及雷鸣相引,时为切痛。句音垢。 音嗔。

〔4〕【杨上善】 胃脉足阳明之经,直者下乳内廉,下侠齐入气街中,故邪气著之,饱食则其脉粗大,饥少谷气则脉细小,今人称此病两弦也。

【张介宾】 足阳明经挟脐下行,故其为积则挟脐而居也。阳明属胃,受水谷之气,故饱则大,饥则小。

〔5〕【杨上善】 缓筋,足阳明之筋也。邪客缓筋,是足阳明筋从上下腹,侠齐而布,似足阳明经脉之积。饱则大而痛,饥小而安,亦邪侠经之大小也。

【张介宾】 缓筋在肌肉之间,故似阳明之积。饱则肉壅,故痛。饥则气退,故安。

〔6〕【杨上善】 募,谓肠胃府之募也。原,谓肠胃府之原也。募原之气外来连足阳明筋,故邪使饱安饥痛也。

【张介宾】 肠胃募原痛连缓筋,饱则内充外舒,故安。饥则反是,故痛。

〔7〕【杨上善】 冲脉下者,注少阴之大络,出于气街,循阴股内廉入腘中,伏行胻骨内,下至内踝之属而别,前者伏行出跗属下,循跗入大指间,以其伏行,故曰伏冲。揣,动也。以手按之,应手而动,发手则热气下于两股如汤沃,邪之盛也。

【张介宾】 伏冲义如前。其上行者,循背里,络于督脉;其下行者,注少阴之大络,出于气街,循阴股内廉入腘中。故揣按于股,则应手而动;若起其手,则热气下行于两股间。此邪著伏冲之验也。沃音屋。

〔8〕【杨上善】 膂筋,足少阴筋,循脊内侠膂,在小肠后附脊。因饥则见,按之可得,饱则不见,按之难得也。

【张介宾】 膂,吕同,脊骨也。脊内之筋曰膂筋,故在肠胃之后。饥则肠空,故积可见。饱则肠满蔽之,故积不可见,按之亦不可得也。

〔9〕【杨上善】 输脉,足太阳脉也。以管诸输,络肾属膀胱,故邪著之,津液不通,大便干壅,不得下于大小便之窍也。

【张介宾】 输脉者,所以通血气。若闭塞不通,则津液干壅如此。

〔10〕【马莳】 此承上文而详言积之在于各所者,其状有不同,而病有所由始也。夫所谓邪之在孙络而成积者,其积往来上下于臂手孙络之居,浮而不沉,缓而不急,不能据积而止之,故往来相移其内,而肠胃之间有水凑聚注灌,濯濯有音,且有寒气则 满,如雷有声而相引,时常为切痛也。其着于阳明经者,即胃经也,其积当挟脐而居,如饱食时则积益大,饥时则积益小也。其着于缓筋也,似前阳明之积,饱食则痛,如益大之谓,饥则安,则如益小之谓也。其着于肠胃之募原,积痛则外连于缓筋,如饱食则稍安,饥则必痛矣。其着于伏冲之脉,以手揣摸其积应手而动,举手则热气下于两股间,如有以汤沃之之状也。其着于膂筋,膂筋在肠之后,故积亦在肠后,方其饥时则积反见,饱则积不见,按之又不可得也。其着于输之脉而为积者,当闭塞不通,津液不下行,故孔窍皆干壅也。凡所谓积之成者,皆邪气之从外而入内,从上而之下者也。

【杨上善】 结邪行处也。

【张介宾】 此总结上文邪气之起于阳者,必自外而内,从上而下也。

黄帝曰:积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岐伯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① 乃成积也〔1〕 。黄帝曰:其成积奈何?岐伯曰:厥气生足悗,悗生胫寒,胫寒则血脉凝涩② ,血脉凝涩② 则寒气上入于肠胃,入于肠胃则 胀, 胀则肠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积〔2〕 。卒然多食饮③ 则肠满④ ,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阳络伤则血外溢,血外溢则衄血;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肠胃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搏⑤ ,则并合凝聚⑥ 不得散而积成矣〔3〕 。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温气不行,凝血⑦ 蕴里而不散,津液涩渗⑧ ,着而不去,而积皆成矣〔4〕 。

①厥:《太素》作“厥上”。

②凝涩:《太素》作“涘泣”。

③多食饮:《太素》作“盛食多饮”。

④肠满:《太素》作“脉满”。

⑤搏:《太素》作“薄”。

⑥凝聚:《太素》作“涘聚”。

⑦凝血:《太素》作“涘血”。

⑧涩渗:《太素》作“泣澡”。

〔1〕【马莳】 此原积之始生者必由于寒,而其所成则由于气之逆也。厥者,气逆也。下文正详言之。

【杨上善】 夫聚者阳邪,积者阴邪也,此言病成,若言从生,阴阳生也。故积之始生,邪得寒气,入舍于足,以为积始也,故曰得寒乃生也。寒厥邪气上行,入于肠胃,以成于积也。

【张介宾】 此下言积之所以成也。

〔2〕【杨上善】 以上言成积所由三别。外邪厥逆之气客之,则阳脉虚,故胫寒。胫脉皮薄,故血寒而涘泣。涘,凝也。寒血循于络脉上行,入于肠胃。寒血入于肠胃,则肠胃之内 胀,肠胃之外冷汁沫聚不得消散,故渐成积也。此为生积所由一也。

【张介宾】 此言寒气下逆之成积者也。厥气,逆气也。寒逆于下,故生足悗,谓肢节痛滞不便利也。由胫寒而血气凝涩,则寒气自下而上,渐入肠胃,肠胃寒则阳气不化,故为 胀。而肠外汁沫迫聚不散,则日以成积矣。悗,美本切。胫,形景、形敬二切。

〔3〕【杨上善】 盛饮多食无节,遂令脉满,起居用力过度,内络脉伤。若伤肠内阳络,则便衄血;若伤肠内阴络,遂则便血;若伤肠外之络,则血与寒汁凝聚为积。此则生积所由二也。

【张介宾】 此言食饮起居失节之成积者也。卒然多食饮,谓食不从缓,多而暴也。肠胃运化不及,则汁溢膜外,与血相搏,乃成食积,如婴童痞疾之类是也。又或起居用力过度,致伤阴阳之络以动其血,瘀血得寒,汁沫相聚于肠外,乃成血积,此必纵肆口腹及举动不慎者多有之。

〔4〕【马莳】 此承上文而详言积之始生至其所以成也。足之六经气有厥逆,则足闷然不得清利,由是而胫寒,由是而血脉凝涩,由是而寒气入于肠胃,内为 胀,外则汁沫迫聚,不得散释,日渐成积。又或卒多食饮,则肠中益满,又或起居用力不慎,则络脉伤,如阳经之络脉受伤,则血当外溢而为衄;如阴经之络脉受伤,则血当内溢而去后有血;如肠胃之络脉受伤,则血当溢于肠外,其肠外有寒汁沫与此血相搏,所以并合凝聚,不得散释,而积已成矣。又或卒然外中于寒,或内伤于忧,有时而怒,则气上逆,以致六经之输脉不通,热气不行,凝结蕴裹而不释散,津液凝涩,着而不去,而积之所由成也。故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者,其大义如此。

【杨上善】 人之卒然外中于寒,以入于内,内伤忧怒,以应于外,内外相搏,厥气逆上,阴气既盛,遂令六腑阳经六输皆不得通,卫气不行,寒血凝泣,蕴里不散,著而成积,所由三也。

【张介宾】 此言情志内伤而挟寒成积者也。寒邪既中于外,忧怒复伤其内,气因寒逆则六经之输不通,暖气不行则阴血凝聚,血因气逆而成积,此必情性乖戾者多有之也。

黄帝曰:其生于阴者奈何〔1〕 ?岐伯曰:忧思伤心〔2〕 ;重寒伤肺〔3〕 ;忿怒伤肝〔4〕 ;醉以入房,汗出当风伤脾〔5〕 ;用力过度,若入房汗出浴① ,则伤肾〔6〕 。此内外② 三部之所生病者也〔7〕 。黄帝曰:善〔8〕 。治之奈何?岐伯答曰:察其所痛,以知其应,有余不足,当补则补,当写则写,毋逆天时,是谓至治〔9〕 。

①浴:《太素》作“浴水”。

②内外:《太素》作“外内”。

〔1〕【张介宾】 此言情欲伤脏,病起于阴也。

〔2〕【杨上善】 前言积成于阳,以下言积成于阴。忧思劳神,故伤心也。

〔3〕【杨上善】 饮食外寒,形冷内寒,故曰重寒。肺以恶寒,故重寒伤肺。

〔4〕【杨上善】 肝主于怒,故多怒伤肝也。

〔5〕【杨上善】 因醉入房,汗出当风,则脾汗得风,故伤脾也。

〔6〕【杨上善】 肾与命门,主于入房,故用力及入房,汗出浴水,故伤于肾也。

【张介宾】 伤心者病在阳,伤肺者病在气,伤肝者病在血,伤脾者病在营卫,伤肾者病在真阴。凡伤脏者,皆病生于阴也。此节与下篇《邪气脏腑病形》论者大同。

〔7〕【马莳】 此节大义与本经《邪气脏腑病形》篇第二节同。此言积之生于阴者,以五脏各有所伤也。前篇言积所生之处,皆非生之于五脏者也,故帝以生于阴经者为问。伯言五脏各有所伤,故积之所由生也,忧思则必伤其心;重寒伤肺,即本经《邪气脏腑病形》篇云“形寒寒饮”是也;忿怒则伤肝;方醉之时乃入于房,以致汗出,而复当于风,则风又从而入之,则伤脾;用力过度,乃入于房,以致汗出而复往浴体,则伤肾。此乃或内或外,或上中下三部,随各脏之经络而积之所生者也。

【张介宾】 总结上文也。

〔8〕【杨上善】 忧思为内,重寒为外,入房当风以为内外,故合前三部所生病。

〔9〕【马莳】 此言治积之法也。毋逆天时,如春气在肝,及月郭空、满之类皆是也。

【杨上善】 凡积之病,皆有痛也,故察其痛以候其积。既得其病,顺于四时以行补写,可得其妙也。

【张介宾】 此总言内外三部之治法也。察其所痛之处,则阴阳表里病应可知。虚补实写,毋逆天时,如春气在肝、及月郭空满之类皆是也。

行针第六十七

黄帝问于岐伯曰:余闻九针于夫子,而行之于百姓,百姓之血气各不同形,或神动而气先针行,或气与针相逢,或针已出气独行,或数刺乃知,或发针而气逆,或数刺病益剧① 。凡此六者,各不同形,愿闻其方〔1〕 。岐伯曰:重阳之人,其神易动,其气易往也〔2〕 。黄帝曰:何谓重阳之人?岐伯曰:重阳之人,熇熇高高② ,言语善疾、举足善高〔3〕 ,心肺之脏气有余,阳气滑盛而扬,故神动 而气先行〔4〕 。黄帝曰:重阳之人而神不先行者,何也〔5〕 ?岐伯曰:此人颇有阴者也。黄帝曰:何以知其颇有阴也?岐伯曰:多阳者多喜,多阴者多怒,数怒者易解,故曰颇有阴,其阴阳之离③ 合难,故其神不能先行也〔6〕 。

①亦剧:《太素》作“益甚”。

②高高:《太素》作“蒿蒿”。

③离:《太素》无此字。

〔1〕【马莳】 此帝以受针之人有六者之异,而问之也。

【张介宾】 言受针之人,有此六者之异。

〔2〕【杨上善】 夫为针之法,以调气为本,故此六者,问气之行也。

〔3〕【杨上善】 重阳之人,谓阳有余也。熇,相传许娇反。熇熇蒿蒿,言其人疏怳也。

〔4〕【杨上善】 五脏阴阳者,心肺为阳,肝脾肾为阴,故心肺有余为重阳也。重阳之人,其神才动,其气即行,以阳气多也,故见持针欲刺,神动其气即行,不待针入,其人与之刺微为易也。

【张介宾】 重阳之人,阳胜者也。熇熇,明盛貌。高高,不屈之谓。心肺为二阳之脏,阳气滑盛而扬,故神易于动,气先针而行也。熇,郝、枵二音,又呼木切。

〔5〕【杨上善】 自有重阳,要待针入,其气方行,故须问之。

〔6〕【马莳】 此承上文而言神动而气先针以行者,必其为重阳之人也。夫重阳之人,神易动而气易往者何哉?正以熇熇而有上炎之势,高高而无卑屈之心,以言语则善急,以举足则甚高,其心肺在上之脏气更为有余,而阳气者,卫气也,滑盛而扬,故用针之际,其神易动,而气先针而行也。然有重阳之人,而神不先行者,阳中颇有阴也。凡多阳之人必多喜,多阴之人必多怒,惟此重阳之人而怒亦数有,但比重阴之人则易解耳,故曰颇有阴也。盖以阳中有阴,则阳为阴滞,初虽针入而与阳合,又因阴滞而复相离,其神气不能易动而先针以行也以此。

【杨上善】 欲知重阳仍有阴者,候之可知。但人多阳者其心多喜,多阴者多怒,仍有数怒易解,即是重阳有阴人也。重阳有阴人,其气不得先针行。

【张介宾】 光明爽朗,阳之德也。沉滞抑郁,阴之性也。故多阳则多喜,多阴则多怒。然数怒者,颇有阴也。易解者,本乎阳也。阳中有阴,未免阳为阴累,故其离合难而神不能先行也。

黄帝曰:其气与针相逢奈何?岐伯曰:阴阳和调,而血气淖泽滑利,故针入而气出,疾而相逢也〔1〕 。黄帝曰:针已① 出而气独行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其阴气多而阳气少,阴气沉而阳气浮者内藏② ,故针已出,气乃随其后,故独行也〔2〕 。黄帝曰:数刺乃知,何气使然?岐伯曰:此人之多阴而少阳,其气沉而气往难,故数刺乃知也〔3〕 。黄帝曰:针入而气逆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其气逆与其数刺病益甚者,非阴阳之气浮沉之势也,此皆粗之所败,工之所失,其形气无过焉〔4〕 。

①已:《太素》作“以”。

②浮者内藏:《太素》作“浮沉者藏”。

〔1〕【马莳】 此承上文而言受针之气,有与针相逢者,以其气之出速而相逢也。正以此人者,阴阳各经相为和调,而血气淖泽故耳。

【杨上善】 阴阳和平之人,以其气和,故针入即气应相逢者也。

【张介宾】 相逢者,针入气即至,言其应之速也。淖,乃到切。

〔2〕【马莳】 此言有针已出而气独行者,正以阴气多而内藏,故针虽出而气乃随后以独行也。阴气者,营气也。阳气者,卫气也。下文同。

【杨上善】 多阴少阳之人,阴气深而内藏,故出针后,气独行也。

【张介宾】 阴性迟缓,其气内藏,故阴多于阳者,其针已出,气乃随后而独行也。

〔3〕【马莳】 此言人有数刺而始知者,以其阴气多而沉也。盖比上节之沉,则又沉之甚矣。

【杨上善】 知者,病愈也。其人阴多阳少,其气难宣,故数刺方愈也。

【张介宾】 此亦阴滞,故气往为难。往,至也。较之上节,则此为更甚耳。

〔4〕【马莳】 此言有针入而气逆者,乃医工之失其针法也。凡针入而气逆,与数刺而病益甚,非阴阳之气有浮沉之势也。特以营气主沉,卫气主浮,故刺卫当浅,刺营当深。今针入而气逆者,特以宜浅而反深之,宜深而反浅之,所以针入而气逆也。故凡用针者,皆当视其形气,而弗使过焉可也。

【杨上善】 刺之令人气逆,又刺之病甚者,皆是医士不知气之浮沉,非是阴阳形气之过也。

【张介宾】 逆从弗失,何至气逆?补写得宜,何以病益甚?凡若此者,乃医之所败所失,非阴阳表里形气之过也。

上膈第六十八〔1〕

黄帝曰:气为上膈① 者,食饮入而还出,余已知之矣。虫为下膈,下膈者,食晬时乃出,余末得其意,愿卒闻之〔2〕 。岐伯曰:喜怒不适,食饮不节,寒温不时,则寒汁流于肠中,流于肠中则虫寒,虫寒则积聚,守于下管,则肠胃② 充郭,卫气不营,邪气居之〔3〕 ,人食则虫上食,虫上食则下管虚,下管③ 虚则邪气胜之,积聚以留,留则痈成,痈成则下管约〔4〕 。其痈在管内者,即而④ 痛深;其痈在外者,则痈外而痛浮,痈上皮热〔5〕 。

①上膈:《太素》作“上鬲”,且“上鬲”二字重出。

②胃肠:《太素》作“下管”。

③下管:《太素》无此二字。

④即而:《太素》作“则沉而”。

〔1〕【马莳】 首句有气为上膈,故名篇。

〔2〕【杨上善】 晬,子内反。鬲,痈也。气之在于上管,痈而不通,食入还即吐出;虫之在于下管,食晬时而出,虫去下虚,聚为痈,故须问也。

【张介宾】 此言膈证有上下之分,而复有因气因虫之异也。因于气则病在上,故食饮一入,即时还出;因于虫则病在下,故食入晬时而复出。晬时,周时也。愚按:上膈下膈,即膈食证也。此在本经,自有正条,奈何后世俱以脉之关格,认为膈证,既不知有上下之辨,亦不知有虫气之分,其谬甚矣。晬音醉。

〔3〕【张介宾】 凡伤胃气,则阳虚而寒汁流于肠中,虫寒不行,则聚于下管而肠胃充满也。卫气,脾气也。脾气不能营运,故邪得聚而居之。管,脘同。郭,廓同。

〔4〕【张介宾】 虫寒闻食,则喜而上求之,上则邪气居之而乘虚留聚,以致痈于下脘,要约不行,故食入晬时复出也。痈,壅同。如《论疾诊尺》篇曰:目窠微痈者,义亦犹此。

〔5〕【马莳】 还音旋。晬音粹。管,后世作脘。痈,壅同。据后《论疾诊尺》篇第三节可比。此言膈症有上下之分,而尤详下膈之义也。膈者,膈膜也。前齐鸠尾,后齐十一椎,所以遮隔浊气,不使上熏心肺也。然有为膈上之病者,乃气使然,食饮一入,即时还出。有为膈下之症者,乃虫使然,食饮周时,始复外出。但帝明于上膈而昧于下膈。伯言下膈之始,由于喜怒、食饮、寒暖不能善调,以致寒汁流于肠中,则虫因寒而聚于下脘,脐上二寸为下脘。惟其聚于下脘,故在上之胃,在下之肠,皆已充郭,卫气不得上荣,邪气同居于肠胃之中,及其人食,则虫上食,而下脘始虚,随致邪气入于下脘,而积聚已留矣,由是壅成而下脘约也。其壅在下脘之内者,即而按之其痛深;其壅在下脘之外者,即而按之其痛乃浮,壅上之皮亦热,此下膈之病,所以食饮晬时而还出也。按:百病惟膈为难愈,后世之治膈者,并不能分上膈下膈、有气与虫之异,乃遵仲景、东垣、丹溪书,以关格为膈症。按:本经《终始》、《经脉》、《禁服》篇,明是脉体,非格症也,岂不误哉?

【杨上善】 虫痈之病,所由有三:一因喜怒伤神,不得和适;二因纵欲,饮食不节;三因随情寒温,不以时受。此三因中随有一种乖和,则寒邪汁下流于肠中,令肠内虫寒,聚满下管,致使卫气不得有营,邪气居之。又因于食,虫亦上食,下管遂虚,邪气积以成痈。其痈若在管内,其痛则深;若管外,其痛则浮,当痈皮热,以为候也。

【张介宾】 管之内外,即言下脘也。邪伏于中,故热见于皮肉之上。

黄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微按其痈,视气所行〔1〕 ,先浅刺其傍,稍内益深,还而刺之,毋过三行〔2〕 ,察其沉浮,以为深浅〔3〕 ,已刺必熨,令热入中,日使热内,邪气益衰,大痈乃溃〔4〕 ,伍以参禁① ,以除其内〔5〕 ,恬惔无为,乃能行气〔6〕 ,后以咸② 苦,化谷乃下矣〔7〕 。

①伍以参禁:《太素》作“以参伍禁”。

②咸:《太素》作“酸”。

〔1〕【杨上善】 以手轻按痈上以候其气,取知痈气所行有三:一欲知其痈气之盛衰,二欲知其痈之浅深,三欲知其刺处之要,故按以视也。

【张介宾】 察其气所必由以刺之也。

〔2〕【杨上善】 候其痈傍气之来处,先渐浅刺,后以益深者,欲导气令行也。还,复也。如此更复刺,不得过于三行也。

【张介宾】 先浅刺其傍气所及之处,稍纳其针而渐深之,以泄其流行之邪,然后还刺其所病之正穴,以拔其积聚之本;但宜至再至三而止,不可过也。

〔3〕【杨上善】 沉浮浅深也,察痈之浅深以行针也。

〔4〕【杨上善】 寒汁邪气聚以为痈,故痈塞也。令刺已熨之令热入中者,以寒,温使其日有内热,寒去痈溃也。

【张介宾】 邪沉者深刺之,邪浮者浅刺之,刺后必熨以火而日使之热,则气温于内而邪自溃散也。溃音会。

〔5〕【杨上善】 亦可含于豕膏,无冷食,三日其病已矣。参伍,揣量也。

〔6〕【杨上善】 夫情有所在则气有所并,气有所并则不能营卫,故忘情恬惔无为,则气将自营也。

【张介宾】 三相参为参,五相伍为伍。凡食息起居,必参伍宜否,守其禁以除内之再伤。又必恬惔无为,以养其气,则正气乃行,而邪气庶乎可散。盖膈证最为难愈,故当切戒如此。恬音甜。惔音淡。

〔7〕【马莳】 二内字,纳同。毋,无同。伍,互同。澹,憺同。此言刺下脘之痈者,必有其法也。轻按其痈,视其气之所行,先浅刺其痈之旁,稍纳其针而益深之,又旋而刺之,至于其三,则不必复刺矣。察其痈之浮者浅刺之,痈之深者深刺之,及已刺之后,必以火熨之,使热入于其中,日使内之必热,则邪气渐衰,大痈乃溃。又互参禁守之法,除其入内之事,专一恬澹无为,乃能行气,然后用咸苦等味,以化其谷,庶食饮从兹下矣。

【杨上善】 酸为少阳,苦为太阳,此二味为温,故食之化谷也。

【张介宾】 咸从水化,可以润下软坚,苦从火化,可以温胃,故皆能下谷也。愚按:上文云:气为上膈者,食饮入而还出。夫气有虚实,实而气壅,则食无所容,虚则气寒,则食不得化,皆令食入即出也。至若虫为下膈者,虫上食则下脘虚,其寒汁流于肠中,而后致痈滞不行,则亦因阳气之虚于下,故食入周时复出也。然余尝治一中年之妇患此证者,因怒因劳,皆能举发、发时必在黄昏,既痛且吐,先吐清涎,乃及午食,午食尽,乃及蚤食,循次而尽,方得稍息,日日如是,百药不效。乃相延视,则脉弦而大。余曰:此下膈证也。夫弦为中虚,大为阴不足。盖其命门气衰,则食至下焦,不能传化,故直至日夕阳衰之时,则逆而还出耳。乃用八味参杞之属,大补阴中之阳,随手而应。自后随触随发,用辄随效,乃嘱其加意慎重,调至年余始愈。可见下膈一证,有食入周日复出而不止晬时者,有不因虫痈而下焦不通者矣。此篇特言虫痈者,盖亦下膈之一证耳,学者当因是而推广之。

忧恚无言第六十九〔1〕

黄帝问于少师曰:人之卒然忧恚,而言无音者,何道之塞?何气出行,使音不彰?愿闻其方〔2〕 。少师答曰:咽喉者,水谷之道 也。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3〕 。会厌者,音声之户也〔4〕 。口唇者,音声之扇也〔5〕 。舌者,音声之机也〔6〕 。悬雍垂者,音声之关也〔7〕 。颃颡者,分气之所泄也〔8〕 。横骨者,神气所使,主发舌者也〔9〕 。故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颃颡不开,分气失也〔10〕 。是故厌小而疾薄,则发气疾,其开阖利,其出气易。其厌大而厚,则开阖难,其气出迟,故重言也〔11〕 。人卒然无音者,寒气客于厌,则厌不能发,发不能下,至其开阖不致,故无音〔12〕 。

〔1〕【马莳】 人有忧与怒以致无言,盖有其由,故名篇。

〔2〕【张介宾】 恚,慧、畏二音,恨怒也。

〔3〕【张介宾】 人有二喉,一软一鞕。软者居后,是谓咽喉,乃水谷之道,通于六腑者也。鞕者居前,是谓喉咙,为宗气出入之道,所以行呼吸,通于五脏者也。其在太阴阳明论,则单以软者为咽,鞕者为喉,故曰喉主天气,咽主地气。鞕,硬同。

〔4〕【张介宾】 会厌者,喉间之薄膜也,周围会合,上连悬雍,咽喉食息之道得以不乱者,赖其遮厌,故谓之会厌。能开能阖,声由以出,故谓之户。

〔5〕【张介宾】 唇启则声扬,故谓之扇。

〔6〕【张介宾】 舌动则音生,故谓之机。

〔7〕【张介宾】 悬雍垂者,悬而下垂,俗谓之小舌,当气道之冲,为喉间要会,故谓之关。

〔8〕【张介宾】 颃,颈也。颃颡,即颈中之喉颡,当咽喉之上,悬雍之后,张口可见者也。颡前有窍,息通于鼻,故为分气之所泄。颃,何朗切,又去声。颡,思朗切。

〔9〕【张介宾】 横骨,即喉上之软骨也。下连心肺,故为神气所使。上连舌本,故主举发舌机。

〔10〕【张介宾】 鼻洞者,涕液流泄于鼻也。颃颡之窍不开则清气不行,清气不行则浊液聚而下出,由于分气之失职也。

〔11〕【张介宾】 疾,速也。重言,言语蹇涩之谓。

〔12〕【马莳】 厌,上声。此详言人之忧恚而无言者,以寒气之客于会厌也。人有二喉,其一曰咽喉,乃水谷之道也,生于后,其管通于六腑。其一曰喉咙,气之所以上下者也,生于前,其管通于五脏。会厌者,凡人用饮食,必由会厌以掩喉咙,而后饮食可过耳。故喉咙既为气之上下,则会厌为音声之户,口唇为音声之扇,舌为音声之机,犹弩之有机。悬雍为音声之关,颃颡为分气之所泄,横骨为神气之所使、舌之所发。故人有鼻洞涕出不收者,必其颃颡不开,分气相失,从鼻而误出故耳。然人之言语所发,实以会厌为主,厌小而薄,则发气速,以其开阖利而出气易也。若厌大而厚,则发气迟,以其开合难而出气迟,所以言语最重也。今人卒然无音者,由夫寒气客于会厌,则厌不能发,纵发亦不能下,其开阖颇难,所以至于无音也。

【张介宾】 不致,不能也。寒气客于会厌,则气道不利,既不能发扬而高,又不能低抑而下,开阖俱有不便,故卒然失音。

黄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足之少阴,上系于舌,络于横骨,终于会厌,两写其血脉,浊气乃辟〔1〕 。会厌之脉,上络任脉,取之天突,其厌乃发也〔2〕 。

〔1〕【张介宾】 两写者,两足俱刺也。足少阴之血脉,当是所注之腧穴,即太溪也。然人有虚劳失音者,观此节之义,则亦无非属乎肾经;但其所致有渐,与此卒然者不同,其治当分补写耳。辟,开也。

〔2〕【马莳】 辟, 同。此言即人之无音者,而有刺之之法也。足少阴肾经所行之脉,上系于舌,复络于横骨,以终于会厌,必两次写其血脉,则浊气乃 除矣。然欲写其血脉者,正以此会厌之脉,上络于任脉天突之穴,取此穴以刺之,其厌乃可发也。天突,在颈结喉下四寸宛宛中,针五分,留三呼,灸三壮。

【张介宾】 天突为阴维任脉之会,取之能治暴瘖。